1986年10月1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升旗
首都武警部队 张世良
清晨,东方露出鱼肚白,我身穿橄榄色的警服,头戴佩有国徽的大沿帽,高擎着国旗,与身边两名护旗的战友一字排开,英姿勃勃地走出天安门城楼,跨过金水桥。顿然,疾驰的车辆,停驶了;来往的行人,站住了;成千上万双眼睛注视着我们,注视着我们头顶上鲜红的国旗。我们来到天安门广场的国旗杆前,把国旗挂在旗杆上,再轻轻地按动升起的电钮。一分钟,两分钟,两分零七秒……看啊,国旗与东方喷薄而出的红日“同步”升起,徐徐上升到二十二米高的旗杆顶端。在蓝天白云下,与红日交相辉映,迎风飘扬。我和战友抬起右手,面对国旗,庄严地敬礼;广场上的人们,向着国旗庄重地致意。此刻,作为一个普通中国人,我多么自豪!作为共和国一名年轻的卫士,我多么骄傲!
每天清晨,当国旗冉冉从天安门广场升起,总有那么多蓝眼睛的欧洲人、黑皮肤的非洲人来到我们的身边,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下合影留念。又总有那么多首都和外地的老年人、青年人、花朵般的小朋友们来参加我们的升旗仪式。
一位鬓发飘霜的红军老干部,几乎每天都要参加我们国旗卫士的升旗仪式。“升旗完毕,敬礼!”他听见我的口令,面向五星红旗,颤巍巍地举起了右手——那是缺了两个手指,累经战火的手呀!他脸上的神情是那么严肃,他双眼的目光是那么庄重。升旗完毕,他感情深重地对我说:“五星红旗,来之不易,来之不易啊!我看见了她,就仿佛看到我那些战友冲锋陷阵的情景。我真羡慕你们,能为这共和国的旗帜站岗呀!”最使我感动的是,有天清晨,一位香港同胞早早地来到旗杆下,和我们一起参加了升旗仪式。过后,他告诉我,他原名叫夏龙,现名叫夏中华,是一位旅行家,到过地球上许多国家。他用浓重的粤语对我说:“去年,我背着背囊环游世界,走到日本,住在一家青年旅社。我登记时,向服务员说:‘我是中国人!’她很快在我的住房门口为我插上一面小五星红旗。当时,我的心激动得就要跳出来了,心情无以名状。我望着祖国的国旗,仿佛觉得有许多兄弟姐妹与我在一起。我带着这面国旗,在日本爬山涉水,并没有孤身走路的感觉。此后,我便买了一面五星红旗钉在我的背囊上,用我的肩去背着她,完成我的环球旅行。我好象有了靠山一样,国旗给了我勇气啊!”我转眼看他的背囊,果然有一面鲜红的旗帜。临别,他说:“我是中国人,要为祖国的强盛做贡献!”
五星红旗啊!曾经有多少英雄为你能够飘扬在华夏民族的上空而流血牺牲;今天,又有多少仁人志士在你的召唤下奋勇向前。共和国的旗帜,凝聚着炎黄子孙血染的风采!
祖国又迎来了一个崭新的黎明。我庄严地把国旗和太阳一同升起,让她照耀共和国的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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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往事沧桑
伍修权
人总是在不断前进并向前看的。为了更好地前进,又有必要不时回顾已经走过的路,以便随时总结经验,防止失误再现。这也就是常说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因此,我党曾就党内若干历史问题,两次作出专门决议。近几年又对党史研究和资料征集工作,一再发出指示,还号召老同志们好好撰写革命回忆录,把自己经历和知道的事写出留下来,以保存和抢救党的历史资料,也为后人了解历史和学习传统,提供比较翔实具体的材料。党的这些指示和做法,我以为是很正确和必要的。随着岁月推移,一大批对党和人民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付出了辛勤劳动的老同志,已经或正在退出历史舞台,有的已先行辞世。我们作为他们的战友及同代人,有义务将他们的功勋业绩告知后人,他们中曾被攻击污蔑过的同志,我们更有责任帮助恢复他们的本来面貌。为此,近几年来我陆续写了一批自己的回忆录和对老同志的纪念文章,不少已在报刊上发表。
我考虑到自己写这些就是为了宣传介绍我党几十年来的奋斗历程,让新一代从前人的成败起落和悲欢哀乐中,得到启示和借鉴。我的部分稿子发表和出版以后,确曾获得不少读者的积极反应,有的中央领导同志也曾给予肯定的评价,都热情鼓励我继续写下去。
我长期从事军队和外事工作,文才诗情不多,仅仅为了不辜负我所亲历的伟大时代,不愧对我所熟识的优秀同志,更为了现实的需要,才写下并拿出这些稿子。它对于我党无比辉煌壮丽的革命史诗来说,充其量只是其一鳞半爪而已。
必须说明的是,本书虽然署着我的名,实际上却包含了不少同志的劳动和心血。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和一些报刊、出版社及有关组织,也曾给过我很大的帮助与支持。我对他们表示深切的感谢,同时希望所有读到此书的同志,都要想到他们的劳绩。
(《往事沧桑》最近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此文为这本书后记的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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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三年而后颂声作
卢绍武
封建时代的吏治,州、府、县官一般是三年为一任,任期届满,便要调离。老百姓的反映如何,是传“颂声”还是传“墨声”,大体上可以作为这个官员在任期间品行好坏、政绩优劣的鉴定。所谓“民心可鉴”,自有其客观的和必然的道理。
封建地主阶级是一个剥削阶级,封建官吏整体上是一个剥削层。“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是民众对这个剥削层的鞭挞和针砭。但是,在封建官吏中,也有不少立朝刚正,为官清廉,体恤民生,锐意兴利除弊,干一番事业而卓有政绩者。这作为我们民族的一种正气和骄傲,为历代所传诵。
清代有一位名叫钮琇的学者在《觚賸》一书中说到,他在任职河南项城县知县时,其上司徐立斋宪台曾以手书相赠,提醒他作为老百姓父母官的,要“节用爱人”,始终要“与民疴痒相关”,并以昔贤为政“三年而后颂声作”相勖勉。这封书札,被钮琇当作“训吏名言”置之座右,笃行不渝。他关心民瘼,操守清廉,直至病死于广东高明知县任内。
“三年而后颂声作”,有着一定的积极意义。民众的赞颂之声,是绝不会无缘无故地“作”出来的。只有公道正派,关心民众的切身利益,解除民众的疾苦,扎扎实实地为社会和人民办几件好事,才能得到民众的信赖和赞扬,受到民众的拥护和爱戴。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杭州刺史的任上,遍访民间疾苦,发动民众重修六井,筑堤立闸,兴修水利,使西湖一带的百姓解除荒旱之苦,“渐兴富庶之风”。据清代古吴墨浪子的《西湖佳话》描述,白居易三年任满返京之日,杭州“合城百姓,感他三年恩惠,若大若小,皆来拥着马头相送”。
另一位大文学家、宋代的苏东坡也曾在杭州当过知府。他到任后,体察民情,措置有方,使当地百姓相继度过旱灾、水灾和大饥的劫难。尔后,苏东坡勘踏地形,再修六井,开挖葑田,根除西湖一带的水患,并以葑草淤泥填筑一条长堤,贯通西湖南北三十里,堤之两旁,遍种桃柳芙蓉。“自此之后,西湖竟成仙境”,百姓受惠很深。苏东坡三年任满离杭,“百姓感他恩德,人人垂泪,甚至人家俱画像供奉”以纪念。
也许是历史的巧合吧,今天,深圳、珠海等地受聘新上任领导干部的任期,恰好也是三年。今天的三年与古时的三年并无两样。但是,今天各级干部肩负的四化新时期改革与开拓的重任,空前地繁重和光荣。这三年时间,更显得宝贵,为社会、为人民做出来的建树,应该比前人更多。强烈的事业心与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乃是当好人民公仆的根本前提。
三年而后,“颂声”是否“作”起来,这不是一个“公仆”需要考虑的,而需要考虑的是,在这三年任期内,应当为国家为人民奉献些什么,怎样才能奉献得更多、更好。如果“新官”上任之后,沉湎于权欲的满足感,出入于迎来送往的交际场,悠悠乎乎,松松垮垮,那么三年时间就会稍纵即逝,无有建树;甚或少数人利用新的职权,牟取私利,干出与自己的职位不相称的事情,损害党和人民群众的利益,那就更为错误了。
清代顾公燮的《丹午笔记》载,乾隆四年,山东巡抚徐士林在沧浪亭悬一堂联云:“三秋刚报赛,休辜美景良辰,请先生闲谈谈,问地方上士习民风,何因何革?五簋可留宾,何用张灯结彩,教百姓都看看,想平日间竞奢斗靡,孰是孰非?”这副对联,情真意切,使人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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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鸡冠山
张建术假如世界上不再有战争我明天就领儿子去旅顺口爬鸡冠山即使他才八个月我绝不告诉他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提在这里厮杀过的国家的名字还有我小时候读过一部书叫《旅顺口》还有我第一次登临时的感想所有这些我绝不告诉他假如世界上已不再有战争我跟他说山顶那一溜炮台是老式天文镜从铁柱子中间的圆孔看天空夜里能看见太阳白天能看见星星至于铁柱子下面的破水泥洞从前的道士在那里苦苦修行我一定要编一套瞎话哄我儿子假如世界上已不再有战争我要让他确切说出浅海的颜色说出海水下一条条波动的山脊在他心中触起的感觉让他在练习簿上画渔船画海带画咸味的野花画出一种深邃的宁静我一定要让他做这些事假如全世界没有战争的阴影假如真到了那一天《孙子兵法》《战争论》成了老古董那个早晨鸡冠山通体赤红一只芦花大鸡耸动羽毛钻出渤海我让我儿子骑上它环球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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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司马迁祠掇拾
马林帆
一攀完九曲十八折的坎坷始觅得一爿栖身的宁静崖这么大你这么小笔呢?简呢?唯郁郁北顾尚留得几分幽愤的姿影碑石斑驳古柏萧萧重重山门如斗大字常新足踪纷沓凿得石径成坑塑造一个民族的魂灵东望黄河雄涛不绝轰鸣心声?史声?告别刹那肃然回首一钩牙檐劲挺执著地翘上晴空……
二铁干虬枝遍体烙印却不带丝毫奴性是一只巨掌将一个浪漫世纪托上无垠的时空?是一束散发紧挽纷乱的风云至今犹闻雷电轰鸣?抑或是历史的呼吸历千岁沧桑依然郁勃青葱?一出伟大的悲剧安息在这里古柏倔强地高擎墓顶是点缀舞台的唯一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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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艺文谈片

“好山色!”
谢狱
明末以“孤臣”自誉的张苍水,打起义旗,纵横江南二十年。他在《被执过故里》一诗中说:“百岁宁复延,所贵一寸丹。”对于清浙江总督赵廷臣的一再劝降,他的回答是:“衣冠独带云霞色,旗旆仍悬日月痕;赢得孤臣同硕果,也留正气在乾坤。”他不愿做二臣,慨然被杀于杭州官巷口。死前,他遥望凤凰山,太息道:“好山色!”
这凤凰山,两翅轩翥,左薄湖浒,右掠江滨,形若飞凤。《西湖游览志》云:“一郡王气,皆借此山”。张苍水临刑,未必有兴致来赞叹“王气”;事实是,只有信誓旦旦,早已置生死于度外的英杰,面对大好湖山,诗情满怀,才会欣赏起身外的景色来。这样脱口而出的绝妙赞语,显示了人我两忘的心境;那些处身于刑场的畏葸之徒,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我久居西子湖畔,看惯了湖上群山的景色:生趣盎然的春山,细雨蒙蒙中的秋山,暮霭晨雾里的青山,晚霞映照下的苍山,大雪飞扬中的雪山……看久了,也常欲赞叹,却老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佳词丽句,书本上甚多,但移来赞美眼前的景色,总觉辞费。想来想去,还是认为张苍水说对了:好山色!
鲁迅曾经赞美《水浒传》里形容雪景的一句:“那雪正下得紧”,认为远比“大雪纷飞”要有神韵。为什么?就是因为它接近现代大众语的说法,用字也不繁复。“好山色”的妙处,大约也在这里吧。
不过我也不想否认,我的赞赏“好山色”,多少是和张苍水自许的“一寸丹”有点关系的。要是他胸中所怀的不是红彤彤的丹心,屠刀驾颈之际,方寸已乱,他还会好整以暇地遥望凤凰山,说出这样的传世名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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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群峰竞秀〔壁画〕 于美成 王大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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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伫立在天安门前
黄璋红色的墙——我梦寐的成熟肃穆的华表——我愿望的支柱伫立在天安门前一颗蒂落的红豆埋进相思的沃土


第4版()
专栏:

提高投资效益 加快建设步伐
宣传画 湖南湘潭钢铁厂 朱建锋 徐旭 阳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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