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1月2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他们辛勤谱写时代的史诗
——记一些外国记者、作家、朋友关于长征的报道和著作
高梁
长征,是划时代的壮丽史诗。多少年来,不少外国记者、作家和朋友,为了向世界传播这部史诗光辉的篇章,不顾艰难险阻,冒着生命危险,探索追寻,从事采访报道,或写文章或著书,记录红军的英雄事迹,向世界人民展示长征的实况,传播中国革命的信息。他们以自己的辛勤劳动和心血,谱写了时代的史诗。如今,在纪念长征胜利五十周年之际,中国人民衷心感谢他们在这方面的贡献和对中国革命事业的支持。
从1927年到1936年红军会师陕北,在长达九年的时间里,国民党反动派对中国革命力量进行残酷镇压、疯狂“围剿”和严密封锁,特别是进行新闻封锁。他们对中国共产党和红军极尽造谣诬蔑之能事,致使世界人民对中国红军及其长征壮举很少了解。当时,世界形势动荡,许多国家面临法西斯侵略的威胁,世界人民希望知道中国革命的真相。
1936年6月,在红军即将胜利会师的前几个月,三十岁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冲破重重封锁,作为第一个外国记者来到中国共产党党中央所在地保安,对中央领导人和红军指战员进行了第一手的采访,写成了名扬世界的优秀作品《西行漫记》(即《红星照耀中国》)。这本书问世后,在世界许多国家翻译出版。它向世界人民如实地提供了中国革命的实况;在当时所有著作中,它第一次生动细致地描述了长征的前后经过和红军坚定勇敢、不怕牺牲的英雄壮举。它象劈开浓密乌云的雷电,使世界人民看到中国革命在地球东方闪现的曙光。
斯诺在书中把长征誉为“震动世界的行军”,是“军事史上的伟大功勋”。他赞扬贯穿整个长征的“是那无数青年男女不灭的热情、不朽的希望和惊人的革命乐观主义”,红军长征北上抗日的“辉煌灿烂的政治战略引人注目”。他宣告,书中记录下的根本事实,“精确地展示了中国革命运动的力量源泉”和“中国革命运动的正当性”。由于当时时间紧迫所限,斯诺满怀希望地预言:“终有一天,会有人写出一部这一惊心动魄的远征的全部史诗。”
紧接斯诺之后,他的妻子、美国女记者尼姆·威尔斯,在红军会师后不久来到延安,广泛、深入地采访了许多经过长征的红军领导人、妇女和战士,写成了《续西行漫记》一书。这本书也流传于许多国家,堪称斯诺一书的姊妹篇。另外,原先同斯诺一起来到保安随即赶赴会宁的美国医生马海德,他当时的日记和一些信件,也都具体地记述了经历长征的红军会师会宁前后的生动情景。
1934和1935年,当红军遭受“围剿”,在长征路上艰苦前进的时候,国民党反动派曾散布大量谣言,说什么红军已“全军覆灭”、“朱毛已死”等等。在上海的美国女记者艾格尼丝·史沫特莱,和在天津的刚二十岁的伊·爱泼斯坦等义愤填膺,根据自己搜集到的真实材料,写了不少揭露这些谣言的报道。其中,史沫特莱的一篇详细报道登载在《国际新闻通讯》上,它象响亮的号角,传遍世界各地。同时期,她还发表了她的重要著作《中国红军在前进》,这是介绍红军和江西苏维埃共和国成长的最早的英文书籍之一,由它的发表所形成的国际舆论,有力地声援了在困难中英勇奋战的红军。
1936年10月,史沫特莱听到红军在会宁胜利会师,胜利完成长征的消息后,一方面致力为红军筹集药品,设法送到陕北;一方面经西安北上,于1937年3月到达延安。她在延安进行了大量采访,她在以后完成的《伟大的道路》一书中,根据丰富的材料,通过对朱德同志生平的介绍,透彻地分析了中国革命的各个历程和国内外的时代背景。书中关于长征的一章,不仅细致地描绘了红军在长征路上的英雄气魄,而且第一次地揭示了毛泽东、朱德等同志在长征途中同张国焘分裂路线斗争的情况。她热情地指出,经过长征的战士“称得起是世界上最顽强、最结实、最有政治觉悟的老战士”。她欢呼长征的胜利,说红军“来到西北的平原和山区以后,它是历史上一支无与伦比的坚强队伍”,“长征已经完成,红军正在继续创造历史”。
由于红军长征胜利在全世界的巨大影响,抗战时期和解放战争期间,许多外国记者和朋友克服种种困难,来到敌后根据地或解放区采访,他们中有英籍记者贝特兰、美国武官伊·卡尔逊、美国记者伊·爱泼斯坦、根·斯坦因、哈·福尔曼、杰·贝尔登等。他们都写有重要的著作,讴歌八路军、解放军在战争中赢得的胜利同继承红军传统,发扬红军长征精神的联系。
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后,英籍女作家韩素音在初次访华时,就酝酿着要写一部有关长征和中国革命的书。她多次同中国领导人交谈,亲自沿着长征的部分道路实地采访,并在斯诺帮助下,用十年时间积累材料,终于写成了《早晨的洪流》一书。在有关长征的这一章里,她不仅生动地记述了长征的来龙去脉和红军的英勇斗争,而且第一次详细揭示了长征路上毛泽东等同志同分裂路线、同共产国际代表李德的严重分歧,以及遵义会议在历史转折中的决定性意义;也揭示了党中央同张国焘分裂活动的斗争。她热情地赞扬说:“红军以不可思议的英勇精神进行战斗”,多亏红军和工农大众的“坚韧不拔、英勇和不屈不挠的信心,长征成了一首英雄诗,成了惊天动地的功勋”。
由于长征在中国和世界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地位,以及长征中红军传奇式的英雄行为深感人心,长期以来,国际上人们始终对它抱着浓厚的兴趣。美国记者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出于时代的责任感,矢志于斯诺未竟的目标,多年来一直想写一部专门以长征为主题的著作。他在十多年前就开始收集资料,等待着到中国采访的机会。我党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经他多次要求,在中央领导同志的关心和支持下,他终于在1984年来到中国。这时他已七十四岁,身有疾病,胸腔带着心脏起搏器,在他的妻子和美国友人谢伟思的陪同合作下,不辞艰辛跋涉,从江西到延安,紧紧沿着长征的路线行进。经过一年的高效率的写作,他终于在1985年出版了他的著作《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这是一本唯一专门写长征的巨著。它全面系统地叙述了长征的全部过程。索尔兹伯里在此书的中文版序言中写道:长征是“人类有文字记载以来最令人振奋的大无畏事迹”,“它将成为人类坚定无畏的丰碑,永远流传于世”。
外国作者写长征的作品还有不少尚未提及。这些著作在国外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不仅让世界对中国革命有了真切的了解,而且不少革命者从长征精神中获得了鼓舞和力量。


第7版()
专栏:

和平的呼唤
——“核战争威胁和核能源和平利用展”观后
赵朴初引人深思的展览!动人心魂的呼唤!我记起了广岛人的歌声:
“不许再投原子弹!”我曾多次和他们一起歌唱,不许再使世界蒙受灾难。一张张照片映入眼廉,我曾多次去过那地方,和受害的兄弟姊妹流泪相见。啊!日本兄弟们、姐妹们,你们最有权利和理由,举办这个展览,发出这个呼唤,展出了伟大的良心,唤起了正义的肝胆。让我们,手携手,肩并肩:为彻底销毁核武器,为和平利用核能源,为这个世界的安全,为万代子孙的笑颜,而奋斗不息,无有疲厌!感谢啊,展览的主办者,这是对和平事业的宝贵贡献,这是慈悲的展览,这是和平的呼唤!
奉赠池田大作先生
一九八六年十月二十四日


第7版()
专栏:

关不住的思想扑不灭的火
李学江
他已成了当代一位传奇性人物。对南非当局说来这真是不可思议:二十四年前把他投入牢房,并禁止一切新闻媒介刊登他的语录和照片,原是要消除他的影响,把他从人们的记忆中抹掉。想不到二十四年后的今天,他的名字反倒成了黑人群众团结战斗的口号;那些在他入狱时尚未出世的青年,如今却高呼着他的名字同军警搏斗;许多国际组织和团体不断授予他以各种荣誉;许多国家的公园、广场、街道、城镇以他的名字命名;他的雕像也一座一座地竖立起来……他是谁?他就是南非国民大会领导人——纳尔逊·曼德拉。
纳尔逊·曼德拉1918年生于特兰斯凯,父亲是当地最大部族——滕布族首领。但他拒绝世袭酋长的宝座,而走上了追求民族光明的里程。1940年,他在海尔堡大学读法律时,因组织学生罢课反对种族隔离而遭逮捕,并被学校开除。此后,他浪迹四方,求索真理,在矿山当过门卫,也干过职业拳击手,最终于1944年加入了以黑人解放为宗旨的非洲人国民大会,并成为该会的律师。他维护黑人权益的无畏精神和勇气,很快便赢得了人们的信赖和尊敬。
五十年代,曼德拉被推举为非暴力反种族隔离运动领袖,并于1952年发动“反不公正法律”运动取得成功。从此影响日增,1955年再次遭当局逮捕。经过长达五年的“马拉松”审判始获释放。六十年代初,南非当局残酷镇压黑人运动,制造了沙佩维尔等一系列惨案,南非国民大会也被取缔。血腥的事实使他和战友们丢掉了“非暴力”的幻想,组织了大会自己的武装——国民先锋队。曼德拉出任了总司令,领导开展游击活动。不幸的是,1962年曼德拉在约翰内斯堡从事地下活动时被捕,并于1964年被判终生监禁。
尽管曼德拉身陷囹圄,南非当局并没有如愿以偿。牢房不仅没能窒息曼德拉的革命精神,也没能隔断他同斗争的联系。在1963—1964年的审判期间,曼德拉把法庭作讲坛,揭露了白人种族主义者的种种暴行,发表了“民主和自由的社会理想”的长篇演说。他通过妻子、女儿和来访者同外界保持联系,继续宣传革命思想和必胜信念。他表示绝不放弃自己的信念和斗争:“我愿为一个民主和自由的南非而生活,而奋斗,如果需要,我准备为此捐躯。”
近年来,释放曼德拉的要求已成为全球性的呼声。面对黑人斗争情绪的高涨和世界舆论的压力,南非当局玩弄有条件释放曼德拉的花招——先是要曼德拉出狱后回到特兰斯凯的“保留地”去,这无异于让他本人宣布种族隔离政策的合法性,理所当然地被他所拒绝。后来又宣称,只要曼德拉声明放弃暴力斗争,就可获释,这等于要他背弃自己一生为之奋斗的正义事业。他回答说:“放弃使用暴力的先决条件是南非当局首先放弃对黑人使用暴力,必须首先废除种族隔离政策。”今年初,南非当局又以流亡国外作为释放条件,妄图使他远离自己人民的斗争;不久后又荒唐地提出,把曼德拉与苏联持不同政见者和一名侵略安哥拉时被俘的南非军官作交换性释放,对这些花招曼德拉不屑理睬。他认为自己根本无罪,任何有条件的释放他都拒不接受。他在让女儿金姬向索韦托黑人集会宣读的一封信中宣布:“在我和你们没有得到解放的时候,我不能,也不会作出任何承诺。你们的自由和我的自由是不可分的。”
南非当局始料不及的是,纳尔逊的斗争岗位并没有出现空白。一位温柔而坚毅的女性站了起来,她就是纳尔逊的妻子温妮·曼德拉。她以自己的不屈不挠和不畏强暴的斗争精神,赢得了“非洲女王”和“黑人之母”的美誉。他们的女儿金姬也跟了上来,正在接过他们手中的火炬。而她,只是觉醒了的千千万万个黑人青年的一员。
南非当局所不明白的是,它所能囚禁的只是人们的血肉之躯,革命思想则是封锁不了的,历史前进的脚步更无法阻挡。南非少数白人政权如果继续紧紧抱住种族隔离主义这艘早已风雨飘摇的破船不放,早晚要葬身于黑色风暴的汪洋大海之中。(附图片)
1958年新婚中的曼德拉夫妇


第7版()
专栏:

探寻马可·波罗故居
徐景田
到威尼斯不久,一位老朋友就对我说:“来,我带你去马可·波罗的故居。”
我们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跨过数不清的小桥,拐入幽深曲折的小巷。朋友用手指着一座古宅,说:“到了。”我抬头一看,只见牌上写着:“百万第一院”。在院子的穿堂石门框上,用罗马字刻着“一七五三年”。
原来,马可·波罗有一个外号,叫作“百万”。因为他从中国回来以后,经常对人说,中国有百万居民,百万军队,百万财富等等,曾一度被人认为是狂言诞语。另外,他本人也成了百万富翁。因此,得到了“百万”这个雅号。就连他的游记的意大利文书名,至今也仍是《百万》一词而已,《马可·波罗游记》的书名,也许是中国人给加上去的。由于这个缘故,他家附近的许多建筑物,就以“百万”为名。
过了穿堂门,就可以见到迎面的墙上写着“百万第一院”。院子很小,有一家小小的“百万饭店”。
穿过短短的“百万胡同”和第二个穿堂门,就到了“百万第二院”。这个院子很大,中间有一口古井。北面是六层楼房。可以明显地看出,五、六两层是后加上去的。三楼的窗户是美丽的哥特式,益发显得古老。
东面的五层楼房,最下面的一层没有墙壁,只有几根裸露着的粗大石柱,在相当于门楣的位置上刻有古老的花纹。据说这是马可·波罗的马房,看样子可以容下十几匹马。古代的威尼斯人在陆上以驴马代步。至今,在一些胡同里,还可以看到镶在墙上的拴马铁环。
我猜想这可能是波罗家族居住的中心,因为这个院子四周是三至六层的高大房屋,严谨而又壮丽。可能当年他们从东方带来的货物就堆放在这里,吸引四方的邻居跑来观看。
走过第三个穿堂门,夹着海水味儿的凉风习习吹来。抬眼一看,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沿河建造的院落。东面一座五层楼房的正中,镶着一块白色的大理石牌子,上面刻着:“这里曾经是马可·波罗的家。他到过亚洲最遥远的地方旅行,并且对那里进行了描述。据市政府法令立。1881年。”
看来,马可·波罗闻名于世,至少已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因此,意大利,尤其是威尼斯,才有许多以马可·波罗命名的机关、学校、机场、港口、饭店等等。
这座房子的底层是个希腊神庙式的建筑,朋友说古代这里是一座剧院。也许古代真的在这里演过关于波罗家的戏?现在,在这里的居民中没有姓波罗的了。前几年,我曾陪一位姓波罗的女诗人在中国游览。她说自己是马可·波罗的后裔,大概,波罗家族的一些后裔,已散居在世界各地了。(附图片)
百舸争流的威尼斯大运河


第7版()
专栏:国际副刊

被诗人拯救的战舰
陈诗信
美国历史名城波士顿的海军码头上停靠着一艘古老的橡木帆船,它就是美国海军早期的驱逐舰“宪法”号。它和最现代化的航空母舰一起,仍属美国海军的现役军舰。为什么“宪法”号能独享永久服役的殊荣?
美国的宪法是一七八七年颁布的,一七九四年国会为了保护海上贸易,提出建造四艘有四十四门大炮的快速战舰。一七九七年有三艘完工。其中之一就是全长六十二米、排水量二千二百吨的“宪法”号。第二次英美战争初期,美国陆战失利。一八一二年八月十九日,“宪法”号与皇家海军“战斗”号相遇。英舰长德克斯仗着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威风,要与美舰决战。美国舰长赫尔指挥“宪法”号进行还击,半小时就将英舰打得不能动弹,接着“跳帮”肉搏。最后英军挂起白旗投降。赫尔带上全部战俘返回波士顿,成为此次战争中的第一位英雄。此役大大振奋了美国人心。
然而这艘古老的战舰得以保存下来,却与文化人有关。一八二八年,随着海军的发展,当局确定将“宪法”号拆除。没料到,这一决定触动了美国公众的感情,纷纷起来抗议。著名的医生、作家兼诗人奥·温·霍姆斯写了一首题为“老铁甲”的诗,更鼓动起群众保卫“宪法”号的热情,终于迫使海军当局改变了主意。
海军在一九二七—一九三一年重新修复了“宪法”号,它访问大西洋、太平洋两岸各国的九十个港口、接待四百五十万人参观后,于一九三四年重返并永远停靠在波士顿。现在每年约有五十万人前往瞻仰。
岁月流逝,物换星移,当美国亦成为海上强国时,人们对在捍卫年青合众国独立的战斗中有过卓越功勋的“宪法”号依然怀着深深的敬重之情。(附图片)
世界上最古老的现役军舰——美国海军的“宪法”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