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9月18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战士们万岁》后记
  李瑛
这本书所收的诗,全部是表现战士们的战斗、训练和值勤、劳动等沸腾生活的。它们可以算是我参加人民解放军这个伟大的战斗集体三十五年来的感情纪录,和我对于和平、战争、民族、祖国以及人生世界的思考。
我以能用自己的笔,来表现我们的人民和他们优秀儿女的精神风采、及其所创建的伟业于万一而感到幸福。
每个人都生活在各自不同的历史年代和地理环境之中。三十五年来,我走遍祖国大地,凡是我曾经接触、曾经了解、或曾经共同生活过的战友,哪怕只是瞬间相处,也使我终生难以忘怀。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双双动人的明亮的眼睛,和一颗颗渴望相通的美好的心灵——他们对历史和时代所意识的责任,对生活的执著的爱,对人民、对祖国的忠勇,以及对理想的憧憬,凝聚在他们心头的民族精神和崇高思想,使他们自觉的用鲜血、乃至生命,写出一首首光辉壮丽的诗篇,这可能是人间真正的最高意义上的诗篇。这些诗教育了我,使我认识了生活和人的价值,以及对人的崇高使命的理解,这是世界上最美好而珍贵的东西。
三十五年来,我行走在祖国的江南塞北,特别是那些人迹罕至的边陲,我曾被祖国粗犷、纯朴的大自然所陶醉,有时那里的一山一水、一木
一石,都会使我久久流连;这时,我便想起许多事情,想起远古、今天和未来。在战争年月,有些地方,曾和战友们一起在炮火中匆匆掠过,但它们并没有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有些地方,则由于紧张激烈的战斗,胜利了,一仗下来,还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名字,只能叫它的标高或叫它无名高地,就是这些连名字也没有的地方,也会使我牢记终生,因为那里有我们民族生息的历史,有祖国的尊严,有战友跳动的生命和燃烧的血。
三十五年来,风风雨雨,昨天和今天的种种斗争和创造,挫折和希望,使我强烈感受到历史的严峻、真理的坚强,在总结过基本的历史经验之后,我们该回答今后应怎样生活、怎样做时间和空间的主人。
三十五年来,我知道了思想和感情能够创造新的生命,我懂得了爱的力量,建立在对时代和生活的深刻理解和认识的基础之上,我学习观察,学习发现,学习思辨和探索,学习给平凡以活力,学习通过一个形象,表现比它本身广阔得多、复杂得多的社会现象和感情世界,以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三十五年来,不断投影在我心头的那些无限丰富、无比新鲜的种种事物,和映出不同色素的情感,它们使我激动,给我启示;这一切,便是我这些诗歌孕育的基因,便是我这些快乐和痛苦的收获。
三十五年,对于一个人的生命是长的也是短的。就是这样,我在祖国的怀抱中,在大自然中,在战友中,日复一日地成长起来,使我变得深沉而充实。
这里有些篇章,当年写出之后,曾被一些年轻的战友朗诵过,或是我曾经朗诵给他们听过——在战斗间隙,在掩蔽部摇曳的烛光下,在行军途中,在训练靶场,或高高的山巅哨所,或大海深处小岛的岸礁边……我在这里懂得了诗人的责任,看见了诗的力量。
如今,当我整理这本集子的时候,便不禁想起那些岁月,那些旧地,那些象繁星般分散在祖国各地的同志们;现在他们在怎样战斗、劳动和生活,他们一定都有了家庭和妻子儿女,他们一定又为祖国创建了新的功业;但我知道,也有些战友,后来在作战中英勇地牺牲了,他们默默地长眠在自己倒下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永世为人传诵的故事或传说;墓碑并没有阻断他们的道路,他们仍旧在前进。每每当我从战友的来信或从同志们的谈话中得知这些消息,总要激起无限情思,忆起当年和他们相处的情景,常常是环顾四周,不能自已。
现在,让我把这本书献给他们,献给保卫和建设我们伟大祖国的亲爱的战友们——那些英雄的生者和死者以及他们的枪;献给养育了他们的我们伟大的人民,作为对他们的爱和尊敬的表示。
让我把它们献给时代,在今天这个继往开来的新时期,我希望这些诗能有助于更多的人认识、理解并热爱我们的战士们,他们是最热爱生活的人,他们是最可爱的人!以及我走过的道路和我对艺术的思考。
照耀着灿烂阳光的大地和我们沸腾的生活万岁!
为了建设新世界,永远用积极态度进行不懈地追求的人们、不惜为光辉理想而付出血汗和宝贵生命的英雄们万岁!
战士们万岁!
(《战士们万岁》一书即将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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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春潮曲

  金石缘
杨中兴(白族)
钢城渡口与石城大理的亲缘关系是从何时结下的,谁也说不清楚。有人说是明代四川新都的杨升庵流放云南大理时结下的;有人说还要早五百多年,远在唐代,四川的工匠就由安宁河、雅砻江的山谷地带进入南诏王统治下的大理古城,传授手工技艺了。
然而,两地人民携起手来进行经济文化合作的开始,恐怕还得从建设现代化的攀枝花钢铁厂时开始。记得那时,有大理的一位白族地质勘探队员,在给他妻子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我们穿行在荆棘丛生、杂草遍野、人烟稀少、野兽出没的高山峡谷地带,经过艰苦的努力,终于发现这个地区蕴藏着丰富的钒钛磁铁矿,储量多达几十亿吨。不久就要规划建设一座钢铁厂。如果你乐意的话,就到渡口来安家落户,渡口的人民是多么期待着我们啊!
这位勘探队员的妻子,白族的一朵金花就兴致勃勃地来到了渡口。从那时到现在,快二十五年了,他的子女已入了渡口籍,他们的家里摆设着一张象征银苍玉洱风光的大理石桌。他们的老家大理,却用攀钢的钢材建起了一幢五层大楼。
我每想到这件令人兴奋的“金石良缘”,感情就象潮水般地卷起千层浪。是啊,钢城与石城谁也离不开谁,为了开发矿业,为了祖国建设,彼此心心相印,携手共进。
在党的对外开放、对内搞活的政策指引下,渡口市与大理市重开甲子。钢城经过二十多年的开拓和建设,积累了丰富的开发矿业的知识、技术和人才。而大理呢?蕴藏着丰富多姿的大理石,但又缺乏人才和矿山开采设备。怎么办呢?传统的友谊和繁荣经济、开拓市场的需要,使钢城与石城又在团结战斗了。大理是大理石王国的所在地,苍山十九峰,峰峰有蕴藏,要开发,要“点石成金”又有许多困难。钢城通过信息传递获悉此事之后,便派出工程技术人员到石城来支援。
大理石厂高兴极了,渡口市十九野机动处主动来联营了!缺少资金,他们便投资五十万元;缺少人员,他们派了该处的工程师来帮助设计。现在,第一期工程已经开始,修公路、架桥梁,采石场上安装开采设备。荒料锯割的锯片缺乏,工程师们便积极设计,外引内联,把新材料、新技术、新工艺、新方法引进大理市,引进矿山,引进石厂。双方紧密配合,同心协力,目前的施工速度达到了惊人的程度。我问十九野机动处的一位工程师:“这样干不苦不累吗?”他回答我:“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我问大理石厂的一位负责同志:“你们配合得怎样?”他说:“很好!”我到矿山去走了走,发现两家的工人和工程技术人员都干得既热烈又欢快。
十年动乱中那种杂乱无章的现象终于荡涤干净了。吃大锅饭、端铁饭碗时,慢慢腾腾,拖拖拉拉,四平八稳的作风不见了。为了开发大理石,点石成金,他们提倡快节奏。是的,四化建设需要快节奏、高频率、紧迫感。
钢城与石城的技术交流、经济合作也是伴着快节奏的旋律进行的。正如攀枝花钢铁厂把钒钛磁铁矿开发冶炼成优质钢那样,现在大理石厂也把彩花石、水墨石、云灰石开采加工成建筑材料和人民生活用品;他们都在改革精神鼓舞下,发挥本地优势,为提高经济效益而竭尽全力。
是的,谁能说不是呢?假若把钒钛磁铁矿所含的铁冶炼成优质钢,其价值作为一英寸,那么,伴生元素的价值总和就是优质钢的三至五倍。钢城人民能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现代先进技术把这些有益元素都分离出来,加以综合作用,为国家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今天,在十二届三中全会的指引下,通过经济体制改革,钢城和石城的人民,也一定能把深埋山中的大理石矿开发出来,为祖国再奉献一笔巨大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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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关于《工作与学习丛刊》
  ——悼念胡风同志
  刘华庭
《工作与学习丛刊》系三十年代胡风编辑的综合性文艺丛刊,自1937年3月10日至同年6月10日止,只出了四期,就被国民党禁止而停刊。最近,上海书店觅得全份,照原式影印合订一册出版。
影印本卷首冠胡风1984年撰写的《〈工作与学习丛刊〉始末》,这一篇也是他最后的遗文。
《工作与学习丛刊》是当时党中央派回上海恢复领导工作的冯雪峰起意要编的,这样便于和鲁迅的老朋友以及他晚年接近的青年作者取得联系。当时估计到出版这种刊物一定得不到国民党的批准,可以决定改成丛刊形式,并通过茅盾、徐伯昕交给与党有关系的生活书店出版。第一本《二三事》是以鲁迅的遗文《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取名,这篇遗文适应了当时读者的需求,出版后影响很大。第二本《原野》,一出版即被国民党禁止。第三本《收获》刊有艾青悼龙华牺牲烈士的诗,旋也被禁。第四本《街景》版刚排成,就接分店通知说前三本都被禁止了,只好拆散,后来还是出版了,只换了个书名《黎明》。
胡风先生晚年体弱多病,但得知重印这一丛刊后,很快就寄来了序。文章中有个别字句待斟酌的,去信商量,他都虚心接受,文后原有一段附记,因与原书无关,建议删去,他考虑后也表示同意。之后他又嘱咐女儿张晓风代笔,补充了这四本丛刊中他写的“校读记”所使用的笔名,真是一丝不苟。去年秋,我去北京,顺便去他寓所与他见过一面,那时他的癌症已在蔓延,可他正襟危坐在藤椅上,交谈无倦容,只是讲话声音较低,耳朵不很灵敏,得由其夫人梅志在旁权充“翻译”,只在告别时,他以深邃的目光相送,才知这位八十二高龄的主人活动已不很方便了。今年4月14日,他癌症已到晚期,梅志同志来信还说,“今年以后胡先生身体一直不适,弄得我们很紧张,最近已住院检查”。她还要我代找胡先生的《文艺笔谈》和译作《棉花》。书寄去不久便传来了胡风同志的噩耗,而这时他所关注的《工作与学习丛刊》尚在装订厂赶装,待样书送到寄去,他已不在人世了。唉!仅相差几天,如果能让他看一看,那有多好!


第8版()
专栏:

  拉萨电视
  摩萨夕阳,又一次刷新古老的楼房电视天线高耸金属的思想从弥漫楼顶的经幡丛中探出新生活闪闪发光的触角苏醒的意识,穿透飘浮在宗教世界涟漪般扩散的
磁场若隐若现的彩色信号掀开八角街凝重的夜幕来自七大洲的新闻丰富着拉萨人奇特的想象手摇转经筒的阿妈惊异的目光飞出朝佛的轨道手捻佛珠的阿爸萌动着拨动星系的力量第三次浪潮汹涌的大波拍击着高原古城闭塞的荒凉陌生和遥远变得亲近愚昧和昏暗变得晴朗雪山浓厚的阴影遮挡不住一个民族的视线大昭寺晚祷的诵经声再也无法代替拉萨剧院嘹亮的
歌唱


第8版()
专栏:群言录

  不要再转圈子了
  李云青
近几年,有些地方,调整领导班子的“频率”很快。表面上给人一种“更新”的态势,但如仔细一查,却往往是一批“走麦城”的人物相互交流。张三换李四,李四换张三……。有些同志,在县的各个单位,几乎转了一圈。
平心而论,这些同志中,有的也并非人品不好,而是能力不强,特别在改革的大潮中难以使用了。按理他该有勇气不再接新的“乌纱帽”,而选择一个力所能及的工作岗位。这样,既不违“为人民服务”的初衷,于人民于事业都有好处,同时还倡导了一种开明的风气。然而,一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缺乏承认自己力不胜任的勇气,我们的人事组织部门也习惯于轮盘点将,不能按干部“四化”原则办事。此外是舆论压力,似乎这样做不足为荣,反而是晚运不佳似的。因此演出了“转圈当官”的闹剧。
商品提高质量,需要更新换代,不是“换牌子”所能奏效的。一个单位的工作,要搞上去,关键要有坚强的领导。调整领导班子的结果,该是德才兼备的各就各位。纵观有的地方,调整干部的工作,表面上更新了,还有百分比的成绩佐证,实质呢?并不乐观。否则,为什么有些单位三番五次的调班子,工作还是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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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柿子熟了〔木刻〕
陈雨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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