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4月29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肩负起时代交给我们的重托
曹禺
同志们从全国各地来到首都,举行中国戏剧家协会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讨论许多有关今天与明天的中国的社会主义戏剧事业的问题。这是有重大意义的大会。尤其是今天,全国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空前提高,各种改革正象万马奔腾,迅猛地开展,文学艺术出现前所未有的繁荣局面。今天,全国人民伸出手来,要我们奉献出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戏剧新成果。今天,党和国家要我们在各个剧种,在各种戏剧艺术上,表现出伟大的时代精神。
时代交付给我们以重大责任。我们为能承担起这个重大责任而感到光荣。
前些天,我参加了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受到很大的鼓舞与教育。这个会议充分发扬民主精神,充分发扬了团结的精神。代表们迸放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智慧和力量,提出许多积极建议,更好地推动四化建设和经济体制改革。代表们深信,在党中央的领导下,祖国在不久的将来会富强起来,人民在不久的将来会富裕起来。我受到一种充满信心的爱国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团结精神的感召。我相信,我们这个大会也一定能开成一个充满信心,发扬民主精神的团结的大会。
我们党历来十分重视、关心戏剧工作。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全国的各种戏曲以及话剧等,都有很好的剧本,很好的演出,涌现出一批好剧作家,好导演,好演员,好舞美工作者和好基层组织工作者。老年、中年、青年戏剧工作者,响应党的三中全会号召,写出和演出了反映时代精神的剧目,受到广大观众的欢迎。邓小平同志在第四次文代会的《祝词》,是具有十分重大指导意义的文件。到今天我们回顾,仍然感到十分亲切。他为我们戏剧工作者指出了一条宽阔而又十分正确的道路。因此,沿着他指出的道路前进,我们就获得成绩;离开了它,我们就遭到挫折或失误。
有些同志认为,目前戏剧事业有点不景气;也有人不同意这种看法。这是正常的。
我个人认为,除了有些剧种、有些演出团体外,戏剧事业是有不大景气的现象。造成这种不大景气状况的原因很多。应该承认戏剧面临着来自各方面的挑战。电影、电视、歌舞以及各种吸引观众的活动,层出不穷的娱乐形式,是会使舞台剧受到些影响的。
是不是因为这些艺术形式多了,我们的戏剧舞台就一定会受冷落呢?我想不是的,因为戏剧有它特殊的魅力,它和观众息息相通,台上台下感情交融,打成一片。这种形式,不是其它任何艺术形式所能代替的。
当然,我们应该承认,戏剧有些不景气,有种种原因,有自身的,也有客观的。但是,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排除各种干扰,一定能使目前戏剧事业振兴起来、大大繁荣起来。
我们正面临着世界的和国内的各种艺术的竞赛,这种竞赛不是坏事。我们必须拿出党所期望的好戏,拿出真正高质量的作品。这是时代的要求,是人民对我们戏剧工作者的要求。
如果我们看不到戏剧界这点不景气,那是盲目;看到了,而不敢正视,就是懦弱;看见了,而又不去探讨、研究、解决它,那是不负责任;看见了,但又拿不出办法改变这种局面,那么,就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这个时代。
应该肯定,我们的队伍中,涌现出一批优秀的、有理想、有干劲的中青年剧作家、表演艺术家和舞美工作者。他们写出了不少好作品,演出了许多观众喜闻乐见的好戏。他们是挑大梁的,是我们队伍中的骨干力量。我们感谢这些大有作为的中青年戏剧工作者。但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这些好作品、好演出,无论从质量到数量,还没有达到时代的要求,还没有达到人民对我们的要求。我们的中青年,还有许多老同志,应该共同奋起直追,找出阻碍我们前进的各种问题,排除各种各样的干扰,用自己的头脑来思考,用自己对真实生活的深刻认识和理解,用自己的感情、激情、技巧、才能,来创造出有时代气息的好剧本、好演出。这样才能搞好我们的戏剧事业。
胡启立同志代表中央书记处在作协代表大会上讲了话,党中央为我们提供了创作自由的保障与条件。我们感到十分兴奋,十分鼓舞。
我们的戏剧,是有长期革命传统的。同志们都在思考着,探讨着。从老一辈戏剧工作者开始,直到今天、将来,我们都为我们的戏剧事业不断开拓、发展,也为我们戏剧事业的成就感到欢乐,其中有困难,也有挫折。我们必须继承发扬这种革命传统。
我们希望这次剧代会开得好,正如胡耀邦同志号召的,真正开成一个大鼓劲、大团结、大繁荣的大会。坐下来,探讨一些实际问题,解决一些实际问题。我相信,我们社会主义戏剧舞台上,必然会出现一批精品。那就是,思想深刻的,艺术性强的,健康的,格调高的,能够反映时代精神,推动时代前进的好作品。
(这是作者在中国戏剧家协会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上的开幕词,本报发表时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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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为了永不忘记
——致《解放军文艺》编辑部的信
郝治平
《解放军文艺》编辑部的同志们:
你们请作者大鹰同志带给我的中篇报告文学特辑收到了。在整党、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的今天,你们发表《再讲一遍的故事——罗瑞卿将军蒙难记》,我认为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在整党学习会上,一些老同志谈起这篇作品,认为它是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的一份生动形象的教材。一位领导同志看了以后,心情沉重,气愤得难以入眠。他说,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清理“三种人”的工作确实需要认真抓紧。一位青年同志对我说,看了这篇作品,从感性上认识到“文化大革命”确实是一场浩劫,使后代人都能从中了解一些“文化大革命”的真象,受到教育……总之,这篇作品的材料是翔实的,有感人的艺术力量。
这篇报告文学每读一遍我都泪水满襟,不能自已。虽然它记述的仅仅是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残酷迫害瑞卿的一部分事实,但是,仍然会不断唤醒我对十年动乱的恶梦般的回忆。那些苦难和当时人们的心情,没有身临其境,是很难体会的。前几年,有人问我:“罗总长在‘文化大革命’中是不是跳过楼?”他们说一定是别人推下去的。他们不愿意相信瑞卿同志曾经作过的举动,他们也许认为那样会有损于他的形象。我说,瑞卿同志确实以死抗争过。正象这篇作品中写的,在瑞卿同志看来,生命是宝贵的,但是还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这就是理想和信仰。我深深理解瑞卿。在“文革”初期,我自己也吃过安眠药。当时瑞卿被人抓走,孩子们在学校遭人毒打,我的父母被造反派画上花脸,游街示众,死于非命。作为共产党员不能为党工作,作为母亲不能保护孩子,作为妻子不能保护丈夫,作为儿女不能保护父母,这一切痛苦又都是建立在党的原则遭到践踏,党员的信仰遭受亵渎的基础上。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一个共产党员,是会以各种方式来向恶势力抗争的,这里面也包括象瑞卿同志所作的选择,虽然这种选择在过去有些人认为是不可取的。
在“文化大革命”中,我们的党,我们的人民与林彪、“四人帮”作过英勇的斗争。在那段日子里,怎样做一个忠诚的共产党员,甚至怎样做一个正直的人,每一个人都必须用行动做出一份严肃的答卷。我自己也正是通过这段经历,更进一步地认识了瑞卿同志。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受到那么严重的摧残,可他不改初衷,仍然忠诚于党,仍然忘我地为党工作。粉碎“四人帮”以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给自己平反,而是抓紧时间,急不可待地要把“文革”造成的损失弥补回来。他拖着一条腿深入基层,看坑道,看地形;为了能够自始至终参加会议,他坚持会前会中不喝水;为了争取时间,在家办公时,他把小便壶放在身边,中午休息时坚持不脱掉假肢,甚至住进医院仍然坚持工作。瑞卿同志生前始终没有向组织上提出为自己平反的问题,后来,是在小平同志、耀邦同志的直接关怀下,党中央正式为他发了平反通知。“磨难是一个人心灵的镜子”。在艰难岁月中瑞卿同志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党性和高尚品质,是我永远难忘的。
前些年,我一直在考虑,瑞卿同志为党奋斗了几十年,为什么这几十年形成的印象被个别坏人几个小时的诬陷就改变了呢?学习了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决议以后,我进一步认识到,瑞卿同志的遭遇是同我们党、国家受到的灾难联系在一起的,它是“左”倾思想长期发展、党的基本原则受到破坏的结果,这个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
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不仅是一个重大的理论问题,而且是一个严肃的实践问题,是有很具体的内容的。比如这篇报告文学中提到的林彪、“四人帮”提出的“医疗为政治服务”,很多老同志听到这个口号都感到毛骨悚然。为什么?因为在这个口号下,我们失去了多少忠诚的好同志啊!
这篇作品的发表再一次告诉人们,要永远记住十年浩劫的痛苦经历和惨痛教训,促使人们更深入地理解党中央的现行政策,更加坚定地进行经济体制和其他方面的改革,彻底铲除产生“文化大革命”的土壤,使这一历史悲剧永远不再重演。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我觉得这个故事确实有“再讲一遍”的必要。谢谢作者和同志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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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清新·深沉·时代感
洁泯
如今的小说创作,似乎渐渐地步入了又一境界。表现生活面的宽广且不必说,艺术力的追求,给人一种清新而又深沉的审美感受。
1984年的短篇小说中,《干草》(宋学武作)很受人注目,那个磕巴舅舅的精神状态和生活方式,带着古老的斑驳遗痕。我们过去曾经在《种包谷的老人》、《我的遥远的清平湾》等短篇中看到过类似的人物,然而磕巴舅舅似乎更为深沉些,而且作品的清新的快意,是揭示这一深厚的民族精神心理和气质,在新一代的青年夫妇的欢乐的旅途中叙述出来。这里就显示出时代的变化,同时在新一代的心灵上承受着淳厚的民族素质的熏陶。
《麦客》(邵振国作)的深沉笔力中带来了一点忧郁,那是生活艰难所构成的麦客的精神心理上的忧郁。然而在艰难的生活里出现的顺昌和水香的爱情却是如此的诚挚,那种憨厚、诚挚的精神世界的开掘,确也涂抹着浓重的民族心理的色彩。此外,不论是《父亲》(梁晓声作)、《奶奶的星星》(史铁生作)和《姐姐》(张平作)等短篇中,表现着人物的善良、勤劳、公正、诚笃等社会伦理观念,都渗透着我们民族传统中固有的素质。民族生活中陈旧的状态需要变革,当前正在腾飞中的民族需要开辟新的生活方式。但是作家所开掘的民族精神中的美好的素质,却深深地蕴藏在我们时代人民的普泛的心灵之中。这一开掘是十分有意义的,作家的生活积累和刻意探求,艺术思维的深沉和耐人寻味,使得这一艺术的跨进,令人感受到了坚实的脚步声。
不过,这脚步声中的时代的声息终究感到不足。自然,并非是说在作品中贴上带有时代气息的现实图画就可以了,那是一种应该排斥的赝品;不消说,民族素质同时代精神的溶合,是作品应该具有沁人心脾的时代感。作家在开掘这种民族心理和民族气质的土壤中,能在时代的声息和气浪中去感受,那么它的特色将具有更高层次的价值。
我认为去年短篇小说中的清新感是颇值得称道的。《危楼记事》(李国文作)笔力变幻多姿,说明作者在作着不懈的艺术探索。值得提到的是《白色鸟》(何立伟作),用抒情的纱幕以为架构,两个少年在野外的嬉戏,于描绘自然风光的散文体和淡淡的诗意中掩映出来,而最后远处锣声开斗争会的消息,才透露出了主题的本意。这是一种极有含蓄力的表现方法。倘说这一清新感还有别的方面,那末写动物题材的《野狼出没的山谷》(王凤麟作)却是另有意趣的,写狼与狗的野性和本能,有着难得的传神之笔。
生活题材的多方面,总要溢露出时代精神的奔驰。去年的短篇中,《小厂来了个大学生》(陈冲作)传出了使人思索的新意。《同船过渡》(映泉作)和《惊涛》等所写的舍己精神,也都描绘了现实浪潮的本色。
其他的得奖短篇,也都各具自己的特色。就总体的感觉,艺术素质是在上升的,作品蕴蓄的内涵都各有着不同的深度。但是,到底还是要说一句,时代气浪的不足,是小说创作中亟待弥补的一种“生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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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短篇创作气象新
韦君宜
我有一个印象,觉得一九八四年的短篇小说似乎不很景气,不如中篇小说有那么些为众所传诵的作品。
事实证明,印象是不可靠的。读了一九八四年的部分短篇小说后,感到短篇小说总的来说质量是上去了。独出心裁、自具风格、精心结构的作品是那么多。不论是获奖的作品,以及不少尚未能入选的作品,都有那么鲜明的特色。如《麦客》,写那给人家卖工干活的父子两个,两人的遭遇,两人对干活的态度,两人对妇女的想法……两人性格上有那么深的血缘关系,而又全不相同。如《干草》,通过干草的香味写人们的变化,写对于故土(我们的中国大地)的深情,一点不落以前写这个主题的窠臼。再如《野狼出没的山谷》,写的是狼,不是人,一条狗变成了吃人的狼,狼又重新变成狗。并非寓言,看来够离奇的,但是它能使读者的心跟着这件奇事忐忑,而且为那条很有人情味、为主人舍身的狗惊叹不已。《奶奶的星星》、《父亲》,都很朴素亲切,又很动人。
《小厂来了个大学生》,写当前改革的一个角落,鞭辟入里……几乎每篇都能提出令人难忘的特色来。没有一篇只是讲一个故事,说一点印象就交代了的。象从前出现过的“化装讲演”式的小说,在这里面已经找不出来了。没有公式化、概念化,没有“听风就是雨”的简单化宣传,没有赶浪头的作品。经过好几年的奋斗和探索,我们终归把这个缠绕多年的顽症在短篇小说方面克服了,而作品仍保有我国新文学的共同特点——诚挚热烈地爱人民的传统。
现在的入选作品,不用说跟更早的作品比,就和第一届举行评奖时的得奖作品来比比,艺术上有所提高,已明显可见。当然,不是说写小说也和买彩电、穿时装一样,时髦的都比常用的好,今年的技术一定比去年高。那是蠢话。只是说现在入选的作品,的确有新意,值得欣赏的作品成批出现,这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事。我就觉得现在如果想写小说,不狠狠用点心,简直就不敢提笔了。——落在水平线下面了嘛。
这是胜利,不只是这些获奖同志的胜利,而且是我们大家的胜利,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文艺政策的真正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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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适应是为了征服”
阎纲
1984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揭晓,大家关心,询问情况。我认为情况很好,水平没有下降,犹如长江大河,汹涌澎湃,而后舒缓地流淌,亲吻、渗透、滋润着大地。
这次获奖的作品,各以自己独特的风貌争妍斗丽。无论是开拓广阔的生活领域,描绘时代风物,还是在人物的塑造、风格的追求上都有新的收获。这是百花齐放、创作自由结出的硕果。十八篇获奖作品,十八颗珍珠,十八块彩色玻璃,一个不大不小的生活万花筒。这里有对茫然往事的追忆,有对现世故事的惊醒;有对经济改革的礼赞,有对民族腾飞的向往;有对生死考验的新理解,有对灵魂搏斗的深层探索。宋学武的《干草》是历史的太息,历史的抒情。陈冲的《小厂来了个大学生》是喻世明言。邵振国的《麦客》是悲喜交加的西部文学的油画。白雪林(蒙古族)的《蓝幽幽的峡谷》是草原上的侠骨柔肠,蒙古民族之鹰。金河的《打鱼的和钓鱼的》是“宦海”的小风波,新任干部的大洗礼。史铁生的《奶奶的星星》、梁晓声的《父亲》和张平的《姐姐》,是祖孙、父子、姐弟人性至情的醇醪。铁凝的《六月的话题》小处着墨,巧妙地结构了体制改革中一桩滑稽的大事。邹志安的《哦,小公马》大胆披露改革中以权谋私的丑闻。王中才的《最后的堑壕》是战争新观念和人的价值新观念的慷慨悲歌。映泉的《同船过渡》和陈世旭的《惊涛》在生死线上展示灵魂。王凤麟的《野狼出没的山谷》别开生面。还有李国文的《危楼记事》、苏叔阳的《生死之间》、张炜的《一潭清水》、何立伟的《白色鸟》,或严峻厚重,或奇诡峭拔,或明丽、或深沉;一幅幅社会世俗图,一个个精致的艺术品。
这就是1984年优秀短篇小说获奖作品十八篇的大致面貌。一年时间太短了,取得这样的成绩实属难得,可庆可贺。
祝贺的同时,也寄予希望。大家都知道全党正在忙什么,全国人民正在干什么,并且干出了什么成绩,遇到什么困难。当前最需要的是把现代化建设和改革坚持到底,最需要全民族的自信心和腾飞精神。获得创作自由的文学艺术肩负着光荣的历史使命。在这方面,中篇小说令人振奋,1984年出现了《山中,那十九座坟茔》、《燕赵悲歌》、《拂晓前的葬礼》等时代感较强、艺术性较好的作品。长篇小说近年来密切注视现实社会的深刻变化,出人意外地、近距离地反映改革的时代。我们读到《沉重的翅膀》修订本,读到《彩虹坪》、《花园街五号》、《故土》、《新星》……好作品时有所见,长篇小说大有风云之气。中篇小说能够作到的,短篇小说为什么不能作到?长篇小说能够作到的,短篇小说一定能够作到!在四化建设和改革潮流中,短篇小说轻捷精锐而易见成效,应当充分发挥它的长处。现在,不少有造诣的作家重点经营中、长篇小说,多少影响了短篇小说的写作和质量。但是,作家们不要忘记短篇小说,不要忘记短篇小说拥有那么多的读者,不要忘记短篇小说能够那么快地“适应”读者的审美要求,并“征服”读者顺应时代的潮流。“适应是为了征服”,这是王朝闻同志早就说过的,也是我们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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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年年岁岁花不同
崔道怡
甲:跟前几届获奖的工业题材小说相比,《小厂来了个大学生》似乎略为逊色,这次怎么名列第二?
乙:要知道,包括本届获奖作品,七年来当选的一百五十八篇小说,正面反映工厂生活的,不过十余篇!1984年较有影响的短篇里,真实展示生活画图又直接表现改革主题的,只此最突出。短篇小说的创作现状,与日新月异的现实情景,多么的不相称!而这一艺术样式的重要使命之一,就是及时、敏锐、新鲜、深入地提出或回答群众最为关心和关系历史进程的社会课题。已有不少事例表明,凡能触及时代主旋律的作品,即便艺术工力尚欠精美,也会引得读者注目。从《人民文学》通过“我最喜爱的作品”推选活动所得信息来看,《小厂来了个大学生》受到的欢迎,近似那些力作引起的“轰动”。好象当年呼唤乔厂长到他们厂去上任一样,也有读者来信慨叹:路厂长就在我们厂里!可见人们对作品的需求,仍然不仅仅是为了文学。
甲:《奶奶的星星》、《父亲》和《姐姐》,发表当时并未取得较大反响,而今一齐走到领奖台上,难道这“一家子”的聚会只是偶然的巧遇?
乙:我看其间不无必然。评论界的目光还更多倾注于作品的现实意义,读者的口味却已在日高益广。尽管有人有时为了消遣,乐于翻看生编硬造的所谓“传奇”,广大读者通常的审美兴趣,倒是在越来越看重作品的真情实感、亲切自然了。这“一家子”,正是在纪实抒情这一点上凑拢到一处来的。它们以生活本身般质朴的文采,以感同身受样深挚的情怀,剖白各自亲人在相通的磨难中表现的不同性格与命运,如泣如诉,可信可感,打动了普通读者——似乎谁都见过这样的奶奶、父亲和姐姐啊!
甲:如果说《干草》、《麦客》当选,还在意料之中,那么《野狼出没的山谷》、《白色鸟》也被评为优秀,未免有点儿意外。
乙:这正是新时期文学发展的一个特色。是《干草》而非《小厂来了个大学生》挂头牌,就已使本届评奖别开生面;有《白色鸟》等赫然上榜,更为此次选优拔萃增添了新意。我们呼吁作家对于重大课题给予更多关注,决不是说要把现实性当作第一的甚而唯一的评判标尺。映现生活之真、新、深、广、奇、巧,毕竟才是审美的基准。艺术内容与形式的多样性,正在成为人们的进一步需求。象《干草》、《麦客》那样乡情浓郁、涵意深沉的篇章,仍嫌太少。象《野狼出没的山谷》、《白色鸟》这样非一语能说清底蕴、非一眼能看准妙处的创新之作,更是蓓蕾初绽。幸喜它们连同其作者——年轻的文学新人,终于被推举了出来,这该算是1984年度短篇评奖的独特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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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艺动态

《小说选刊》成立新的编委会
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为了进一步办好《小说选刊》,决定扩大该刊编辑委员会。
编委会主编葛洛,副主编肖德生。成员是:韦君宜、王愿坚、王传洪、刘心武、李国文、李希凡、苏叔阳、束沛德、肖德生、杨子敏、宗璞、张承志、阎纲、葛洛。新的编委会于本月二十五日举行了第一次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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