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4月2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影评

壮哉,《谭嗣同》
陈剑雨
彩色故事影片《谭嗣同》在深圳市蛇口工业区放映,使这里的共产党员们激动得夜不能寐,竞相评说。一部历史片,搅得人如此不安宁,还很少见。其实创作者旨在再现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着眼于现实处也是有的,却无意于比附,更无意于影射。但因为摸准了当今的时代脉搏,即使老老实实地讲历史,也会使今人眼睛为之一亮,精神为之一振。用作家黄宗英同志的话说,叫做:《谭嗣同》作为历史剧,“与现实接火的爆炸力是很强烈的”。这个“接火”点就是改革,或曰革新。八十多年前变法维新的仁人志士,引起了八十年代的共产党人的深切共鸣。中国不改革就没有出路,这既是历史的启迪,也是现实的呼唤。有鉴于此,先行者们举步维艰的历程,便能得到理解;他们为民族进步而泰然“横刀向天笑”的牺牲精神,便能使我们热血沸腾,《谭嗣同》不啻是为改革者谱写的一曲悲壮的赞歌。
的确,历史感和时代感的统一,历史回声与时代音调的交响,是这部影片的一大长处。然而,如果没有在艺术体现上对于真实性的刻意追求,这一切也可能成为海市蜃楼,梦魇呓语。影片在这方面并非无懈可击,比如谭嗣同和他的夫人李闰的关系上便时有漏洞,也有为戏剧效果而失却分寸之处。但影片在两个基点上站住了脚跟,一是重大事件经得起推敲,二是主要人物较真实可信。近年来若干以历史片为标榜的作品,往往近于杜撰。或者把再现历史视同儿戏,或者以小真实掩盖大不真实。而《谭嗣同》却无哗众取宠之心,有实事求是之意,重大历史事件均于史有征,基本情节则大体合于史实(细微处的失着是有的,如梁启超随谭晋京尚可斟酌),虚构和加工的部分亦无伤大雅——没有篡改历史之嫌,颇为难能可贵。
影片对于谭嗣同这一历史人物的刻画,深度如何尚可讨论,但我以为总体把握还是准确的。他是那个时代的先驱者,又是那个时代的产儿。影片把他的忠君与为民的思想揉合在一起加以表现,不回避他未能唤起民众的寂寞感,从而揭示了他的悲剧命运的必然性。粗疏之处在于周围的人,如康、梁辈,点染不足,未能烘云托月,或形成反差,构成主要人物有声有色活动于其间的典型环境。这一部影片着重写谭嗣同自然可以,但康、梁等人如影随形,于史有悖,于谭嗣同形象的塑造也不利。谭嗣同的“绝命诗”,是刻画这一人物的很重要的一笔,不写好康有为,人们何以能理解“去留肝胆两昆仑”,怎么能明白谭的寄托所在?
影片里最见光彩的人物还数王玉梅饰演的慈禧。银幕上和舞台上的慈禧多矣,有妖冶女子,有恶婆婆,终觉不是那个能够坐镇清宫数十年的“老佛爷”。慈禧是反动没落的清王朝的一个颇有个性和手腕的政治人物,王玉梅演来传神,令人叹服。
历史影片当然可以展现宏伟的历史场面,也需要渲染当时的时代氛围等等,但我以为着力处还应放在历史人物的塑造上。惟有人,才是历史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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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访问记

从高水平的起点出发
——访电视剧《今夜有暴风雪》导演孙周
本报记者 李彤
谁说电视剧理所当然地逊色于电影?去年,电视连续剧《今夜有暴风雪》的出现,使许多观众对电视剧艺术刮目相看。在第三届“大众电视金鹰奖”评选中,它作为优秀连续剧而名列榜首,并同时获得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奖。在春水融融的西子湖畔,我访问了刚到而立之年的导演孙周。
孙周个性出众。他有时严肃深沉得令人敬畏,有时又率直得甚至象个粗汉。“我的经历挺怪的。”他说,“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十二岁赶上了‘文革’,这时我就玩无线电、航模、木刻、雕塑和摄影。后来我当了兵,偷着读了很多书。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系统的学习期,在这个阶段形成一定的思维逻辑。而我的这个阶段中断了,但求知欲并未下降,这就迫使我象海绵一样,经历了一个混杂的吸收过程,一直持续到二十三岁复员。我选择了电影摄影,我发现了自己,我的思维系统是建立在造型上,就是用画面去讲话。从这时开始到当导演拍《今夜有暴风雪》,又经历了七八年的储备过程。”
我估计孙周一定很注意从外国电影中学习一些技巧,但他的回答使我略感意外:“很多同行看电影注意学习形式,但我看电影就看故事,看道理,这样看能保持人的纯真的东西,能吸收导演思想的核心。在没有任务的时候,我大量地看,认真地想,发现自己的问题。但在拍片之前,我杜绝看别人的东西,保持我自己。当然,这时我倒出来的,正是过去在思想里潜移默化了的东西。”
孙周是怎样导戏的?这次获奖的女主角任梦和男配角吕毅都谈到,孙周很懂得演员的心理,调动每个人的个性;他善于启发演员,不在现场责难演员;他不注重在现场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的指挥,而注重平时与演员的交流。在导演与演员彼此默契的基础上,孙周的一个眼神、一句半截话,都能表达出难以言传的内涵。我问孙周自己,他温和而自信地笑着说:“有人问我怎样分的镜头,其实我只写了第一集的分镜头本,往下就不写了,因为我心里有数了。还有人问我大场面是怎样调度的,其实我是作为一场大游戏,但却是做得很认真的一场大游戏。有时回想起来,我会开心地傻笑,再次沉浸到那场景中去。”
谈到今后,孙周变得深沉起来,他说:“知青只是我们分析问题的起点,要由此深入到对‘文革’、对历史多次反复的认识。在今后的作品中,我希望能站在国家、民族的高度,去研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对个人进行反思,要对历史有一个相对完整的总结,这样我们才能在新的起点上前进。”
孙周不肯披露更详细一点的计划。我只知道,在山东省广播电视厅负责同志的支持下,他正在北京电影学院导演进修班学习。当然,他舍不得曾培养他羽毛渐丰的山东电视台,电视剧仍将是他的本行。(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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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众文化

珞珈山的“第二课堂”
——武汉大学戏曲爱好者协会
蒋晓毛
一九八四年底,武汉大学师生创建了一个校际学术团体——武大戏曲爱好者协会。协会以促进戏曲改革、振兴中华戏曲、丰富第一课堂为宗旨。活动分为普及、提高、研究三个方面。三百余名会员中有教授、讲师,有学生和教工家属,还有戏曲界人士。
协会成立后开展了丰富多彩的活动。如坚持每周播放一次戏曲电视录象;观看优秀戏曲片;请一些戏剧表演艺术家到校举办学术讲座;会员们还走出校外,看戏评戏。协会的会刊《戏剧爱好者》上曾刊登过一些观点新颖、较有分量的文章,其中有的被有关刊物采用。
武大成立戏曲爱好者协会,是学校进行教育改革、以适应教育部关于开辟第二课堂的一个尝试。几个月的实践表明,这是丰富活跃学生课外文化生活、改变过去沉寂的书本学习的一个途径。学生和老师在一起观戏评戏、切磋交流,教学相长;学生与外界广泛联系——“第二课堂”的出现,为培养多方面发展的人才提供了机会和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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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雨丝集

希望多出新评书
思音
近来,电台播放评书演员袁阔成的评书《三国演义》,颇受欢迎。
评书、评话,长期以来是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曲艺形式,历史上流传下的许多曲目,脍炙人口。新中国成立以来,曲艺工作者创作和改编的不少歌颂中国人民在共产党领导下所进行的英勇斗争的评书,通过电波传向千家万户。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评书的创作和演出更加繁荣。
作为电台的一个长期的评书听众,感到不满足的是,听到反映现实生活的新书很少。播放传统和革命历史的评书自然是需要的,它有助于人们对古代历史和人民革命斗争历史的了解,受到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但是,生活在八十年代的人们,也希望能听到更多反映社会主义建设中的新人新事的评书,看到更多的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守纪律的新人形象,鼓舞人们同心同德干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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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友谊与风筝齐飞
——第二届潍坊国际风筝放飞散记
本报记者 张宝林 易凯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在辽阔的潍北平原上空,在十数万人的欢呼雀跃中,成百上千只风筝飞起来了。
放飞的场面是十分壮观的。几百平方公里的盐碱滩,平日罕有人迹,如今却成了车的世界,人的海洋。天刚蒙蒙亮,人们就跋涉几十里,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聚,象无数条溪流奔向大海,挟带着欢乐、激动和希冀……4月2日,第二届潍坊国际风筝会放飞的盛况,将铭刻在潍坊人民和各国来宾的记忆中。
这一天,灰蒙蒙的天幕上,翔飞着来自十一个国家和地区的五彩缤纷的各式风筝,展开一场无声的竞赛。这是美的竞赛,智慧与才力的竞赛,科学与艺术的竞赛,甚至是新潮和传统的竞赛。在充满着友好情谊的竞赛中,人们能够感受到一种争强好胜的力量,一种腾飞向上的精神,当那些与真的蝶,真的燕,真的苍鹰比绚丽、比轻盈、比威武的竹鸢纸鹞翩翩跃起时,人们发出了多么由衷的赞叹!当那些在地面上被人们怀疑不能起飞的庞然大物飘然升腾时,人们投以何等羡慕的神情!当那些来自异国他乡的用钢筋铁骨、尼龙化纤全副武装起来的几何形“怪物”扶摇直上时,人们又是怎样的欢欣鼓舞!满天风筝,谁飞得最高?谁扎得最大?谁的身手最矫健?
凌空高越的风筝,一线所系;各国人民的友好情谊,绵绵流长。今天,风筝成了超越种族、语言、心理障碍,沟通人类美好感情的一座奇妙的桥梁。你瞧,美国西雅图风筝协会的戴维·巧克列放起一只中国传统风筝“龙头蜈蚣”,而潍坊风筝协会理事孙永春却放起了一只典型的美国风向风筝。这是他们在过去的一年中互相学习、切磋技艺后的产物。潍坊针织厂两位工人设计扎制的“寿龟”风筝,在日本来宾中引起了轰动。日本八日市风筝队放飞的面积达六十平方米的“龙凤”大风筝也引起中国主人的赞叹。龙象征中国,凤象征日本。日本朋友精巧的构思和深邃的含意是多么耐人寻味!荷兰风筝队放起的一个洋“碰风筝”,其原理是模仿中国的传统风筝“送饭儿”,但机关结构全部换上了现代材料。当这只长一米左右、中西结合的“碰风筝”引线而上时,散下来的不是鲜花而是印着汉字“中荷友谊”的五色缤纷的小纸片。尤其要提到的是,今天放飞场上两位虽败犹荣的英雄——泰国风筝代表团团长昆巴林伍和荷兰风筝协会主席范德鲁。泰国的风筝,是用七十八根四米长的合金铝管搭起的一座面积达七百平方米的“风筝房”,可以带一个人飞上蓝天。荷兰的朋友在七十五名解放军战士的帮助下,展开了一个五百五十平方米见方的“风筝帐篷”。他们自豪地称之为“世界之最”。可惜下午风速陡增,两个风筝几番放飞均告失败。然而,围观的几万名群众并没有为此感到扫兴,不时为泰国和荷兰朋友呐喊助威,鼓劲打气。这两只风筝虽未能放起,人们仍热情地同他们握手致意,请他们签名留念。这是今天整个放飞现场最动人的一个场面。面对着热情的群众,昆巴林伍紧握着拳头表示:明年我还要来,再放一个这样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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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新园一角

“咫尺山林”秋霞圃
江南
坐落在上海嘉定县的秋霞圃,是江南著名的古典园林之一。最近经过整修,焕然一新,已向游客重新开放。
秋霞圃占地仅八亩,论造园面积,还小于以小巧玲珑著称的苏州的狮子林和无锡的寄畅园,但它以有限的面积,出色地体现了造园空间的艺术处理。
一踏入秋霞圃,首先是一小庭院,这里花木扶疏,石峰剔透,构成一个幽静的庭园小景。这是采取“欲扬先抑”的手法,以收敛游人的视觉和尺度感,以便在对比中加强对内园的空间感。
随后,过一月洞门,右转数十步,突然豁然开朗,当见一潭长带形水池碧波荡漾,园内各景色都依潭而建,潭南岸是以体态多变的太湖石堆叠的大假山,山石错落有致,山上树木葱郁;潭东面是一座凌波的小曲桥,远望似一条舞动的小蛇;潭北则是形式各异的轩斋建筑;潭西是一艘别具一格的旱水石舫。所有这些景色,都紧密呼应,相互借景,并共同投影于一面明镜似的小潭之中,使整个景色增强了立体感、梦幻感。
如果沿潭南假山下一条青石砌成的小道漫游,这小道则是一条动观线,潭北的轩、斋,则是静观点。坐此小憩,可见小潭南岸树荫华盖,气势深幽;小道忽明忽现,斗折蛇行;潭上清风徐徐,波光粼粼;潭中鱼儿翔游,怡然自得。这种以动静观来丰富空间的手法,使秋霞圃小中见大,拥有江南园林所特有的那种秀美。(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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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艺新书

长篇小说《生与死》出版
《生与死》是作家黎汝清继《海岛女民兵》《万山红遍》《冬蕾》《雨雪霏霏》……之后的又一部长篇。这部长篇是写抗日战争中期特等功荣立者——县大队文化教员方秋林,在1943年日寇一次极其残酷的大扫荡中,九死一生,从敌人重围中突围出来,在生与死面前的严峻考验。他有过动摇、惶惑,但从沉沦中奋进,最后在解放战争中,立功受奖,光荣献身。
作品洋溢着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和昂扬激越的基调,给人以深刻的启迪和激发向上的力量。(奥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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