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3月2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为市花市树祝福
邓惠
天津市十届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审议了市人民政府《关于提请审议我市市花、市树的报告》,同意确定月季花为天津市市花、绒毛白蜡为天津市市树。
花呀树的,竟也出现在市人民政府重要的报告里,竟也提到市人大常委会庄严的会议上来讨论了。花若有知,当会怎样的自豪和快慰,当会怎样的抖擞精神吐露芬芳,竞放奇葩啊!
花木与人类一向有缘,应该说花是人的知音,人是花的知己。古代诗人林逋有“梅妻鹤子”之称,著名人民艺术家老舍嗜花成癖;爱国爱民的屈原在兰草上寄托了多少忧思和爱恨;敬爱的邓颖超大姐常于自家庭院中折取花枝馈赠远方来的友人……在大自然中,花理所当然地应该和人类相亲相伴,理所当然地应该和禾黍稻菽一样,得到人们的养植、爱护和赞美,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东西。育花赏花可以陶冶性情,坚定美好的志趣和理想。
然而,花也和人一样,也会有不走运的时候。古代的武则天视花为奴,受到了千古嘲笑,这是传说;当代的极“左”狂们,视花为害,口诛笔伐,似乎那花也只是和资产阶级沾亲带故,于是,爱花的干部被诬蔑为异己,种花的把式也常被诬为“自发的资本主义”。花的品格和人的品格一起被糟蹋,被歪曲,被残杀。这一切终于过去了。人的价值被尊重以后,花的品格也被正视了,花和人原是有着共同命运的。一般地说,养花的人家是安详的,有花的庭园是美好的;花木繁茂的城市和国家也想必是繁荣、平安和兴旺的。
市花,市树,提出这种报告,做出这种决定的人民政府是理解人民的愿望、要求和心气的。引滦河水,解决了千家万户的饮水问题;设食品街,满足了劳动者对美味佳肴的希求;多建厕所,方便了行人和过客;而今,又注意到了市民赏心悦目,遮阳蔽荫的花草树木。在这新春的日子,我想说:祝福你,月季花!祝福你,绒毛白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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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绿满“北极宫”
陈淀国
浴着中秋皎洁的月色,我们离开了大兴安岭的明珠加格达奇,马不停蹄地穿行在斑斓多姿的茫茫林海。到达“北极村”漠河,已是落日西坠的黄昏。
漠河,是我国最北端的一个小镇,素有“天鹅之首”、“金鸡之冠”的美称。隔黑龙江,与苏联相望。离江边不远,有座木栅栏圈起的红房小院,两排一人多高的樟子松,碧绿挺拔,迎风屹立在大门两侧,犹如一个个哨兵,日日夜夜守卫在那里,这就是武警部队最北端的边防派出所。
双脚刚刚迈进屋门,火墙传来暖流,周身顿感格外舒适。好客的所长,又端来热气腾腾的洗脸水……
最使人惊奇的,是这顿晚饭。我早有思想准备,东北地区,一进冬季,蔬菜品种是十分单调的,可眼下摆在桌上的,却全是嫩黄瓜、鲜豆角、西红柿、大青椒……
这些菜,在北京或是南方,也许算不了什么,可这是冰盖雪铺的“北极”呀,为了它,不知要费多少力、花多少钱!
望着我们左右为难、迟迟不肯动筷的样子,所长嘿嘿笑了笑,一边给我们往碗里夹菜,一边不以为然地说:
“怎么不动手啊,是不是担心这菜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买来的?坦白说,咱小小的派出所,不是‘万元户’,拿不起那么多钱待客。桌上的菜,统统是咱‘北极宫’的产品!”
匆匆忙忙吃过饭,便急不可待地去参观“北极宫”。绕过房后,果然有两顶塑料大棚,淡淡的月光下,象是涂了层银粉,闪烁着耀眼的光。走近一看,门口真的挂着块“北极宫”的木牌,旁边还有副对联,写的是:“两座大棚掩哨所,一腔热血卫边境”。进到里面,空气暖融融、湿润润的,还夹带着芳香气息。再看那一根根顶着金花的黄瓜,一串串挂着水珠的豆角,一个个垂着重果的青椒……整个大棚,满眼青翠,满眼碧绛,呈现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色。
我正看得着迷,想得入神,忽然从矮墙一样的黄瓜架后,露出一片熟悉的橄榄绦——一个年轻的武警战士,手提菜篮,由菜地闪过。只见他微黑透红的脸膛,缀着亮晶晶的汗珠。看到陌生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所长接过柳条篮子,掏出手绢,示意让他擦擦汗,又转向我主动介绍说:“他叫袁翔,这‘北极宫’的主人。所有这些成果,都是他承包后用辛勤劳动换来的。”
听到“承包”,引起我更大兴趣,便和小袁亲切地聊起。他今年二十一岁,家在煤乡鸡西,高中毕业后参加了武警部队,来到北疆。十几个月里,他外勤、内勤、巡逻、设伏、烧锅炉、喂牲口全干过,而且钉是钉,铆是铆,让人一百个放心。
漠河这个地方,是我国纬度最高的了,每年无霜期只有三四个月,年平均温度也在零下五摄氏度以下。全国热火朝天的改革浪潮,冲击着遥远的“北极村”,边防派出所的领导,决心扭转那种“一入冬,萝卜、白菜、土豆葱”的“老三样”,千方百计造起塑料大棚,可是让谁管呢?这是关系到成败的关键,支部张榜招贤,承包到人,超产奖励……
一谈到这些,袁翔再也憋不住了:“当时,我只想让大伙吃上鲜菜,稀里糊涂第一个跑去揭了榜。等冷静下来一琢磨,有点胆怯怯的后怕了:自己平时连锄把都很少摸,怎么能种细菜呢?到9月中旬要完成黄瓜一千斤、青椒四百斤,这可不是气吹的呀!所长看出我的畏难情绪,给我买来了种菜的书籍,请来了种菜的老农,我这才甩开膀子大干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哪,国庆节那天,所长在大会上宣布了产量,发给二十五元超产奖,我第二天就买了台半导体收音机,每天听新闻、听音乐、听农业讲座,可解决大问题了!”
没想到,半导体就背在他身后,说到这,“卡”的一下扭动开关,随着他开心的笑声,传出动听悦耳的旋律:“汗水啊汗水,是浓缩的墨;战士用勤劳的笔,在边疆谱写青春的歌……”
这歌声,娓婉、传神,在“北极宫”里四处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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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从打招呼想到的
张洁玲
才不过晚上八点多,北京的街道已经变得冷冷清清。我独个儿在前门西河沿走着,远处传来急速的铃响。一转身,冷不防一辆自行车在身边擦过,隐约间听见车上那位青年用不大纯正的发音对我说:“Hello”。如果在香港,我会毫不犹疑地给他回应一声“Hi”。可是那时候我很难受!看看自己的头发、肤色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他偏要用“Hello”来跟我打招呼呢?如果他对我说“您好”!那我才高兴呢。虽然他是出于善意和热情,但这个时候我实在想知道香港人在内地人眼中究竟是什么样子,是对中文一窍不通,说着满口洋话的洋奴才吗?
曾经有人批评香港的年青人是“无根的一代”、“平面人”: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现在。无可否认,在香港这样的社会,大部分青年很讲究物质享受,尤其在面对“九七”问题的时候,究竟何去何从,曾使他们一度感到疑惑。
我个人觉得香港重归祖国,就维护民族尊严来说,是件可喜的事。香港成为“中国的香港”将是无可置疑的事实,虽然有些不肯接受现实的人已经打点行装,准备找寻自己认为“理想”的生活了。但是我以为,在人生之中能够在两个不同的社会制度下生活过,倒也是挺有意思的事:使我们既了解资本主义制度下各种千奇百怪的社会众生相,也了解社会主义社会里人与人之间新型的关系。现在,我们的祖国诚然还有许多困难,既然大家同是中国人,为什么不可以同甘苦共患难呢?!更何况,中国现在各方面都实行开放政策,各方面都搞起改革来了,前途是乐观的。作为知识分子,应该要有一种使命感,对国家民族负责。
(编者附记:作者为香港大学生,不久前回内地旅行,回去后给我们写了这篇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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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萌芽
宋曙光总是幼小的,稚嫩的悄悄地拱破春土刚刚分离开母根用浅黄呼唤绿色以胚芽显示新生是黑土地的孕儿羞涩却不知畏缩总是坚韧的,顽强的因为太阳和水分教生命向往成熟亟待脱窠老化不愿囿于腐朽一睁眼便流露惊奇敢向世界提出疑问有风雨作为奶母深怀绿遍阡陌的那成长着的希望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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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美国来的信
於梨华
说老实话,小李,我个人认为,美国父母在这方面,实在对他们的子女太纵容了,给了他们太多的自由了。
现在中西交流频繁了,中国“客人”把许多中国稳定的家庭关系和传统带到了美国。最使他们羡慕的,是孩子们的“听话”、“守规矩”。尤其是家里有问题的青少年的父母,听到中国家庭子女对父母的孝与顺的事迹时,大有悔不当初之感。
你要知道,美国的种种社会问题中的青少年吸毒犯罪问题,正是由于家庭的不稳固而来的。
我并不是要说,美国的社会问题是从过早的“约会”而产生,但过早过分自由的约会的确带来了不少不必要的家庭的烦恼→分裂→悲剧。上星期我接到你的好朋友小青的信,她向我诉苦说,她在家里是如何的不自由,同朋友去看场电影,也要过五关斩六将的;交个新朋友,一定要带回家给父母及奶奶“过目”。她很羡慕美国青年的自由。其实,美国青年的这种自由,却是过早地耗费了精力,以致迷失方向。
现在告诉你一些大学生的“约会”情况。当年我读研究院时,美国流行的说法是美国女孩读大学,不过是去找适当的丈夫。成绩不错的、家里又能给经济援助的女生,多半进入贵族化的“八大女校”,既有名声,又接近东岸出名的哈佛、耶鲁、普林斯顿等大学,近水楼台,择最好的配偶。这种侮辱女性的说法,是否确切,很难说。我个人认为,只是少数人有这种想法而已。但六十年代末“嬉皮士”时期及近二十年的妇女解放运动,改变了近十几年的男女关系。大学生的约会,不象七十年代那样“一本正经”了——男的来约,必定要西装革履,白衬衫、红领带,头发与皮鞋同等地刷得黑亮;女的应约,必定是长发如黑缎、衣裙如白云一般的盛装。而是非常随意的,牛仔裤一条、衬衫或毛衣,脚上灰不溜秋的健康鞋就可以了。男女一起看场电影,吃个点心,喝杯酒,也不一定要男的会钞,有时女的付,有时自掏腰包,一毛一角都算得十分清楚。
上学期,我开了一门“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妇女形象”的课,班上有个叫苏珊的女学生,很文静,也很用功,但每星期四的课她总是迟到半小时。起初我由她去,但她常常如此。一个月之后,我找她来问。她说她必需料理她男朋友的饮食,因为他不久前出车祸,断了腿,坐在轮椅里,没人照顾他。她只有这个时间有空,因为她为了他,得做两份半时工,援助他的开销。哦,我说,他是你未婚夫,还是男朋友?不,她说,他只是她以前的男朋友而已。“他家里呢,难道不照料他?”我问她。“他家在中部,他也不愿加重家里的负担”,苏珊说,“而且,我有能力帮助他,因为我们以前要好过。您放心,我虽然迟到,但我会把这门课读好的。”她确是读得很好。
现在的美国大学女生,一点没有扭捏作态,待人处事,自有一种豪爽之气。有人来约会,当然好,没约的,也不在乎(当然在乎的也有)。衣饰打扮,反而没有中学女生那么着意,有的甚至脸上没有脂粉。
有些女学生进大学时已有了固定的男朋友,她们就不同别人约会。她们的电话费常常超过她们每月半时工所得的工资,因经常与她们固定的男朋友打长途电话。有些是进了大学、碰到合意的而进入固定期,那他们是无时不在一处的。很多到了二年级时,搬在一起住,俨然象一个家,学校固然管不了,父母当然也管不住,这种住在一起多半是一切费用两人平摊,一切工作两人平分,两人的社交行为也有一种默契。
从固定是否到住在一起而再到结婚呢?不一定。但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倒是比七十年代的老派,不象“嬉皮士”时期前后那么杂乱无章。一般的看法是八十年代的青年是“我的一代”,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有责任感、有事业前途的人物;读的是实用的电脑、统计、商务、行政,找的是年薪高、保险牢的商业机构的职位,要的是不做白日梦、不乱搞男女关系、知道治家理财的女性做妻子。大体讲来,八十年代的男青年要比女青年实际得多。
大学里当然也有没有“约会”的男女,他们也并不是闹同性恋的,也不是七丑八怪的,也不是反对社交的。只是没有“碰上”,或是不积极去找,或是选课既多打工又忙、实在没有时间精力去约会的。但说来你不相信,他们都不象高中生没有约会时受到别的同辈间的舆论压力。不会有人讥笑,更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1984年10月29日于南斯拉夫
贝尔格莱德旅次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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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新书架

《诺贝尔文学奖丛书》出版
诺贝尔文学奖是国际上影响颇大的一种文学奖。本世纪不少著名作家都曾获奖;获奖的多数作家,都在其本国文学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但好些得奖作家的作品至今还很少或没有介绍到我国来。
为了帮助读者开阔视野、认识世界、了解历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情况,并为了广泛研究和借鉴外国文学,以利于繁荣我国社会主义文艺创作,广西漓江出版社编辑出版《诺贝尔文学奖丛书》。
本丛书择要介绍能体现获奖作家思想艺术特点的部分作品,包括小说、诗歌、戏剧,而以小说为主。大体上一位作家选译一部名著,从一九八三年起分辑陆续出版。每部书前刊载专业研究人员撰写的“前言”,书后附录“授奖词”和“受奖演说”。
丛书拟分七辑,每辑十种,即初步决定出七十个作家的七十种书。从一九○一年至一九八四年获奖作家已达八十人,大部分作家的主要作品将陆续同我国读者见面。
丛书目前已出了六种。 (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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