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1月23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历久弥深的怀念
本报记者 刘晓陆 李志明
长眠在中国大地上的三位美国朋友斯特朗、史沫特莱、斯诺(“三S”),是美国人民的伟大儿女,中国人民的忠诚朋友。他们把一生大部分精力,无私地贡献给占人类四分之一的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他们为促进美中两个伟大民族的了解和友谊,为促进世界各国人民的了解和友谊,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作为一代国际主义战士的卓越代表,作为杰出的进步作家和记者,“三S”崇高的理想,为真理和正义而献身的精神,高尚的情操和坚强的毅力,以及他们的大量闪烁光辉的著作,为太平洋两岸的子孙后代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
今年,适逢斯特朗、史沫特莱、斯诺诞生一百、九十三和八十周年,北京等地举行多种纪念活动,以表达中国人民对他们历久弥深的怀念。在首都各界举行隆重纪念大会前夕,记者走访了曾同“三S”一起战斗、生活、工作过的老革命战士、作家、国际友人,更深地感到这三位朋友始终活在中国人民心中,他们的精神正激励着中国青年一代奋发向前!
寒秋早晨,柔和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进一间朴实、宽敞的大客厅;窗前花盆中的枝叶,在阳光中格外翠绿、可爱。连日正在主持全国妇联执委会议的康克清大姐,百忙中特意热情接待我们。大姐亲切地让我们坐在她身边,望着对面墙上的巨幅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深情而缓缓地说:“我同三位朋友都认识,对史沫特莱知道得多些,我对她十分敬佩。”“一个外国人,又是女性,在那样艰苦的年代,敢于到我们根据地来,同我们一样吃小米饭、穿草鞋,朝气蓬勃地工作、战斗,还向全世界报道我们党和人民军队的斗争,这是十分了不起的事!”大姐说:“他们三位,还有其它许多国际友人,在我们这里看到中国的未来和希望;我们从他们身上受到鼓舞,增强了胜利的信心!”大姐兴奋地回忆着往事,谈到史沫特莱刚强、爽直的性格,谈到她经常骑着朱总司令送给她的枣红云南马,在延安南门外、飞机场扬鞭驰骋……接着,康大姐激动地说:“他们是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来支持中国革命的国际主义战士,是我们同甘苦、共患难的战友。”说到这里,大姐停顿了片刻,告诉我们说,斯特朗和史沫特莱都曾蒙受过委屈,但是,崇高的理想和坚贞的信念,使她们经受了时间的考验,用实践回答了无端加于她们的怀疑、污蔑与迫害。华灯初放的时刻,我们来到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国“三S”研究会会长黄华同志家中。很巧,黄华同志正在书房同“三S”研究会的一位同志交谈。从客厅通往书房的门望去,一眼便看见书橱前那张为人们所熟悉的、周恩来同志坐在沙发上的照片,在它左边,挂着一帧埃德加·斯诺神采奕奕、面带微笑的照片。黄华同志高兴地同我们促膝而谈。
“斯诺、史沫特莱、斯特朗代表着一大批把毕生或大半生精力献给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国际友人,代表着一代国际主义者”,黄华同志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对这三位朋友的缅怀与纪念,也是对所有为中国人民革命斗争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做出宝贵贡献的朋友们的感激和怀念。”曾同斯诺在陕北根据地朝夕相处的黄华同志,怀着对流逝的那些岁月的一往深情,高度赞扬斯诺的陕北之行。他说:“当时的环境十分严酷,刚到陕北的中央红军处于国民党军队的严密封锁中,外界很少知道党中央和中国工农红军在陕北的真实情况。斯诺冒着生命危险毅然进入陕北苏区,第一次向全世界报道了中国工农红军在党中央和毛主席领导下进行的史无前例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这是有大功于中国革命的行动。”
黄华同志特别谈到,“三S”令人崇敬的共同之处,是他们一生追求真理,捍卫正义,具有坚忍不拔的毅力;他们都抛却了可以享受优裕物质生活条件的机会,勇敢、坚定地站在被压迫民族和被压迫人民一边,把自己的命运同中国人民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正在住院治疗中的老作家丁玲同志,言简意赅地向记者表达了同样的心情。她说,今天,中国人民的革命和建设事业赢得了全世界人民广泛的同情和支持,然而,“越是在我们的朋友遍天下的时候,我们越加怀念这些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越过重洋来支持我们的老朋友”。
年逾七旬的老作家舒群同志,当年曾作为随军记者伴随史沫特莱在八路军总部、朱总司令身边度过一段难忘的岁月。他对史沫特莱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朝气蓬勃、忘我工作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他说:“我和周立波随同史沫特莱一起行军,一起进行战地采访和战地救护工作。我们挤过水泄不通的火车车厢去前线,一同和衣睡在农民的小土炕上。经常是我和立波在一天疲劳行军后鼾声大作,但一觉醒来,史沫特莱却仍在昏暗的烛光下飞快地按动打字机的键盘……她象是有着超人的精力”。
舒群对史沫特莱坦白的襟怀、爽直的性格尤为赞许,向我们讲述了许多生动的事例。其实,这也是“三S”又一个十分可贵的共同点。新西兰朋友路易·艾黎向我们讲起斯特朗在“文化革命”中的一件事:当时,面对着无数老党员、老干部和许多正直善良的人们惨遭林彪、“四人帮”一伙的迫害,斯特朗愤怒地对艾黎说:“这场运动是要干什么?——简直是罪孽!”同样,斯诺在“文革”期间访华时,也坦率地表示了对许多极左做法的不同看法。尽管这些发自老朋友肺腑的逆耳忠言在当时未被听取,而在今天,却成为三位忠诚朋友高风亮节的又一例证。
邓颖超同志担任名誉会长、黄华同志任会长的由一百多位专家、学者、记者、作家和艺术家组成的中国三S研究会,在去年9月正式成立。
一年多来,研究会组织了专题学术讨论会,同有关部门配合,发行纪念三S的邮票,拍摄反映三S生平事迹的电影、电视片,撰写纪念文章,翻译出版三S的著作……最近,在研究会和北京图书馆等单位的大力协助下,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和中国革命博物馆举办了“纪念三位美国朋友——斯特朗、史沫特莱、斯诺”展览。中国革命博物馆追寻当年三位朋友的足迹,四出查访史料,征集文物,做了大量工作。展览以大量珍贵的文物、资料、照片,生动而真实地反映了三S走过的道路。
斯诺夫人向展览会赠送了一件珍贵实物——斯诺少年时的童子军服。在这件草绿色上衣的一只袖子上,缀满了一颗颗不同图案的圆型标志。据介绍,每一个标志代表一个方面的美德,如讲卫生、尊敬老人、爱护动物、帮助残疾人等。斯诺获得了全部十数个标志,达到童子军中最高“阶级”。筹备展览会的同志们深有感触地说,三S达到崇高精神境界,成长为伟大的国际主义者是以他们从小开始培养的诚实、善良、好学、同情弱者、热爱真理等优良品德为基础素质的。老作家舒群回忆往事时也说到了这点。1937年秋,他陪同史沫特莱从西安前往五台山八路军总部采访,行至黄河边风陵渡,只见河岸上躺满从前线下来的国民党伤兵。史沫特莱见状立即打开一直随身携带的沉重箱子,里面都是医药和绷带。她俯身熟练地为伤兵包扎。这时的她简直忘掉了一切,全神贯注于一件事——拯救伤员的生命。这种人道主义的火花也同样闪烁在斯特朗和斯诺身上。
斯特朗、史沫特莱、斯诺三人出身、经历不同,但都有很高的文化修养,知识渊博。他们都是严肃的新闻记者,不抱偏见,忠于事实,勇于探索。斯诺带着质朴的同情心和追求真理的求实精神来到中国。1929年,他去内蒙萨拉齐途中,目睹成千上万贫苦农民死于大饥荒中的惨状和统治阶级的巧取豪夺。他感到震惊和愤怒,把这次萨拉齐之行称为他“一生的觉醒点”。中国人民遭受的骇人听闻的苦难和他们奋起进行的可歌可泣的斗争,对他们思想的进一步成熟,起了催化作用。他们原有的高尚品德和献身精神在中国革命的实践中得到升华。“三S”思想的这一发展过程,对今天的青年一代,显然有十分现实的意义。
座落在京郊燕园未名湖畔青松环抱中的斯诺墓,是北京大学师生常去凭吊的地方。这里每年清明都堆满鲜花。迎着秋风,踏着金色落叶,记者来到斯诺墓时,遇见物理系的一位研究生姚为民正同他的一位来京出差的老同学在拍照留念。他对我们说,斯诺在黑暗的时代对中国的前途充满信心和希望。现在,他就在我们身边长眠,这是北大的光荣,也使我们北大师生产生一种强烈的使命感。我们有责任把我们自己和朋友们如此热爱的祖国建设得更加美好。
在北大校园,记者碰到正同师生们热烈交谈的北京市副市长陈昊苏同志,同他一起参加了哲学系八四级二班的团日活动。团员们热烈讨论着怎样认识我国现阶段社会主义民主等问题。陈昊苏同志也应邀发言。他说:今天很巧,来北大采访斯诺纪念活动的记者也参加了团日活动,因之联想到斯特朗、史沫特莱、斯诺三位美国朋友,他们在青年时代来到中国,为中国人民的壮丽斗争所吸引。三位朋友在当时曾正确地指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革命是一个争取民主自由的运动。我们要从三位美国朋友身上学习那种把握时代的脉搏,站在时代潮流前列,执著地为崇高理想奋斗不已的精神。他的话博得同学们的热烈掌声。这掌声,使记者想起康克清同志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她在我们采访将结束时说:“三位美国朋友和我们一起曾经经历了多少曲折,多少磨难。我相信今天的青年不会辜负老一辈对他们的希望。我们的工作做好了,他们的学业成功了,吸取了我们管理国家的经验教训,可能比我们管得更好。”
这一切使我们想起茅盾同志生前在1980年写的一篇纪念史沫特莱的文章中的话:“一个生气勃勃、又严正又温情的灵魂,将永远呵护和激励中国的后来者。我希望中国也将用自己的品德、行为、纪录证明它将无负于人们的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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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天下事

走向南北合作的一步
陈特安
最近,欧洲共同体同中美洲共同市场和孔塔多拉集团举行了第二次部长会议。会议通过了联合政治公报和联合经济公报,第一次把欧洲共同体与中美洲共同体的政治、经济合作制度化。这是南北关系中出现的一个可喜的事态发展。
欧洲共同体国家一直比较重视发展同第三世界国家的经济关系,在推动南北对话方面也比较主动。它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达国家经济贸易集团,已成为第三世界国家最重要的贸易伙伴。早在1971年,它就开始在全球实行普遍优惠制。它同非、加、太地区六十五个国家签订了三个洛美协定,同各地中海国家、东盟国家、拉美国家以及其它发展中国家签订了各种合作协定。欧洲共同体还是第三世界发展援助最重要的提供者。欧洲共同体的这种做法已经取得一定的效果,而且范围还在不断扩大。它不仅对合作双方都有利,而且对改善南北关系发挥了积极的影响。
南北关系是当今世界一个全球性的重大问题。1974年第六届特别联大通过《建立新的国际经济秩序宣言》和《行动纲领》,标志着南北关系问题被正式提上国际议事日程。从那时起,整整十一个年头过去了。南北问题已经讲了不少,并开始了对话,也出现过一些好的“苗头”,但始终未能突破僵局。究其根源,就是因为还存在不小的阻力。有些发达国家对此口头支持,实则消极冷漠;有的国家不相信南北关系能得以改善、会带来什么好处,一直抱着怀疑态度;有的则瞧不起第三世界,对发展中国家的合理要求置之不理,甚至坚持旧的国际经济秩序,损害第三世界的利益。这些都使改善南北关系无法迈出扎实的步伐。现在欧洲共同体以自己的行动再次表明,只要大家有诚意,愿意在平等互利基础上为此努力,南北关系有可能得到改善。尽管这种合作现在还不完善,但是正在一步步向前发展,因而受到各方面的欢迎。
当今的世界经济已形成一个由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组成的互相依存又互相矛盾的统一整体。加强南北合作并不只是对第三世界经济有利,对发达国家的经济也是荣衰攸关的。发达国家目前要维持自己的经济发展,但又面临原料短缺、商品和投资市场相对饱和、贸易战迭起的困难局面。怎样才有出路呢?靠继续向发展中国家转嫁危机、压榨第三世界国家吗?这是饮鸩止渴的办法。有人统计,发展中国家进口减少10%,发达国家出口就减少3%,结果是别人倒霉自己也遭殃。现在一些明智人士主张采取自己活也让别人活的办法。在这方面,改善南北经济关系,加强南北合作,看来是摆脱经济困境的有效出路。用勃兰特委员会的话说,只有谋求南北双方共同繁荣,才是“争取生存的纲领”。欧洲共同体加强同第三世界的合作,无疑给人以新的启迪。现在该是打开南北合作大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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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拉美九国全权代表会议结束
希望通过继续谈判达成最后协议
新华社巴拿马城11月21日电 孔塔多拉集团四国和中美洲五国全权代表今天在巴拿马城结束会议,解决了对未来中美洲和平条约实行监督和检查的手段问题,但在有关军事演习、外国军事顾问和裁减军备等“安全问题”上没有达成协议。
会后,孔塔多拉集团代表在记者招待会上发表公报说,他们将向各自政府报告会谈情况,并转达中美洲五国政府希望“继续在孔塔多拉集团斡旋下进行谈判、争取达成最后协议”的要求。
尼加拉瓜副外长维克托·乌戈·蒂诺科会后向记者说,这次会议解决了监督和检查手段问题是一个进步,但是在更重要的“安全问题”上还没有达成一致。他强调说,如果只有一项中美洲国家的协议,而没有达成一项美国停止对尼加拉瓜发动战争的协议,就不能指望中美洲实现和平。
中美洲国家所有代表向新闻界发表谈话时都认为,为达成最后协议而将进行的谈判是更艰巨的,但希望通过和平谈判解决问题。
按照孔塔多拉集团原来的安排,上述九国全权代表应该在今年10月8日起的四十五天内完成中美洲和约的起草工作,争取在11月21日签字。今天结束的会议实际宣告延长了刚刚到期的上述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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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苏联飞船指令长生病提前返回地面
新华社北京11月22日电 莫斯科消息:据塔斯社报道,苏联“宇宙1686”号轨道联合体飞行指令长瓦休京21日因病提前乘“联盟T—14”号飞船返回地面,从而使这次预定几个月的宇宙飞行只进行了六十五天而被迫中断。
塔斯社只说三十三岁的瓦休京因病需住院接受检查而没有透露细节。但西方专家认为可能是不适应太空条件引起的一般病症。
另外两名宇航员也同瓦休京一道返回地面。(附图片)
在太空生病的一名苏联宇宙飞船指令长瓦休京和另外两名宇航员21日返回地面。瓦休京被送进医院,另外两名宇航员说感觉良好。 本报电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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