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0月20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友谊之花

有缘千里会知音
张云方
日前,日本小提琴名家西崎崇子来华演出,使中国许多同行感到由衷的高兴,也使首都听众耳目一新。
西崎女士是以演奏中国乐曲脱颖而出的,在国外浩瀚的音乐世界里,这恐怕是屈指可数的了。这次,她在京主要演出了两部乐曲,一部是中国音乐家杜鸣心专为西崎崇子创作的《小提琴协奏曲》,一部是使她赢得香港金唱片奖和白金奖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中国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听了西崎女士的演奏后说,“她的演奏具有东方民族特有的内涵和魅力,充满诗情画意”,“是我听过的外国演奏家中最优秀者之一”。
西崎女士本来是克莱斯勒奖金获得者,有“复活克莱斯勒作品圣女”之称,又何以“改弦”中国民族音乐?每每触及这个话题,西崎女士总是含蓄地莞尔一笑:“这是缘份!”
西崎女士所说的缘份,含意何在?10月13日,当她见到中国艺术大师梅兰芳的子女——梅葆玖和梅葆玥时,人们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西崎女士是偕同父母一起来华的。而今看来,这也是一种东方式的颇具人情味的安排。与葆玖、葆玥见面时,西崎女士的父亲、年高七十六岁的西崎信二拿出两张珍藏近三十年的照片:一张是梅兰芳访日时的舞台照,背面有梅兰芳的亲笔签名;一张是名古屋少年儿童奏乐欢迎梅兰芳的照片。两张照片把他们带入了那个难忘的岁月……
那是1956年莺飞草长的季节,梅兰芳率中国京剧代表团访问日本。6月底,梅兰芳等来到被称作日本中京的名古屋。当时,西崎信二是名古屋儿童弦乐教室的教师,为欢迎中国朋友的到来,西崎先生亲任指挥,组织了小提琴演奏队,并在欢迎中国京剧代表团的仪式上进行演出。西崎先生至今珍藏着的那张名古屋少年儿童奏乐欢迎梅兰芳的照片,正是那个激动人心情景的一个记录。第二天,西崎一家又观看了梅兰芳的表演,西崎信二还拿像机拍下梅兰芳的舞姿,这就是那张梅兰芳访日的剧照。在中国京剧代表团行将离开名古屋的前一天,西崎先生带着夫人和孩子去看望梅兰芳。他把自己拍的剧照拿给梅兰芳看,梅兰芳连连说好。梅兰芳对西崎先生的真挚情谊很感动,当即提笔在剧照的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嘱也在京剧团中的葆玥和葆玖,拿纪念章送西崎先生作纪念。更令西崎激动的是,梅兰芳还代表全团热情邀请西崎信二访华。梅兰芳说:“让我们在北京见面吧!”
这就是近三十年前的那桩往事。以后,西崎先生几次欲来中国,但由于当时中日两国尚未恢复邦交,西崎的申请没有得到日本国的批准,成了一件憾事。1961年,梅兰芳病逝,西崎十分沉痛。真是“摔破瑶琴凤凰寒,子期不在对谁弹?”他失去了知音,一时感到茫然……
后来,西崎信二萌发了培养下一代情谊的心愿:要孩子们都成为音乐的知音,成为友好交流的使者。西崎家的条
件很好,老伴是钢琴师,他本人
是小提琴演奏家;四个孩子,
一男三女,个个聪明伶俐,都
堪栽培。于是,老两口就把心
扑到培养孩子身上了。孩子们
也不负父母之望,很快地成长
起来,成了日本音乐界不同凡响的新秀。尤其是小女儿西崎崇子,更是出类拔萃。她是日本铃木音乐教学法的第一批高材生,以后考入美国朱丽亚音乐学院进修。1964年,在勒文垂特国际比赛中,西崎崇子夺得小提琴演奏的银牌,1967年朱丽亚协奏曲大赛中,她又夺得冠军。但是,她并不满足,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她步入中国传统音乐的宏丽殿堂。终于,她拿到了中国名曲《梁祝》。1981年,她在香港首次灌了《梁祝》的唱片,一举成功,获得了金唱片奖。她走上了一条探索中国传统民族音乐之路,一条友好的宽广之路。
这就是西崎崇子所说的“缘份”所在。
至此,西崎信二的意愿可以说是实现了。可是不,在西崎先生的心中总还有件未了的心事,这就是访华。中日邦交正常化以后,他虽然几次做好来华的准备,但都因健康的缘故,未能成行。他要在有生之年,亲眼看一看中国——他知音梅兰芳的祖国。这一次,他终于踏上了中国辽阔的国土,而且见到了梅葆玖、梅葆玥……西崎老人说:人生难得有一知己,这也算是遂了当年梅先生之邀吧!
北京已是仲秋时节。北京的秋色是瑰丽的,这是金色之秋,收获之秋,欢乐之秋。西崎一家正是在这个黄金季节里来访中国的。诚如西崎老人所说,在中日友好的事业中,永远是播种的春天,也永远是收获的金秋。但是,这要靠赤诚来浇灌和换取。让我们不忘过去,去迎接更加灿烂的中日友好的艳阳天吧!(附图片)
西崎信二(左一)和夫人(左三)及西崎崇子(右二)会见梅葆玖(左四)、梅葆玥(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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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海外游踪

艺术之宫瓦特堡
周先慎 钟必琴
在民主德国,到处可以看到瓦特堡牌汽车在奔驰。瓦特堡本是一座著名古堡,号称“艺术之宫”,位于民主德国西南边远小城埃森纳赫。
我们对瓦特堡闻名已久,终于有机会来到这风景秀丽的山城埃森纳赫,参观这座迷人的艺术之宫。它是目前民主德国保存最完好的中世纪古堡。眼前看到的,是十二世纪时扩建的一座石堡。过去它是图林根州路德维希侯爵的宫殿。传说路德维希一世一次带着许多随从出猎山野,走到一个山头,发现风景很美,于是脱口而出:“等一等,山!”这便是瓦特堡(wartburg)得名的由来(在德语里wart是“等”,burg是“山”)。
中世纪的欧洲文化主要反映在教会和宫廷中。整个古堡就是这样一座巨大的艺术博物馆,它向我们展示了德国中世纪历史文化的风貌。
圆拱形的门窗,厚实的砖石墙,显示出瓦特堡罗马式建筑的艺术风格。堡内主楼底厅里的罗马式交叉穹窿,古朴浑厚,给人以一种庄严之感。侯爵很喜欢艺术,经常举行绘画和音乐比赛,最盛大的一次是1207年7月7日为路德维希二世的妻子伊丽莎白的生日而举行的歌唱比赛。六百年之后,十九世纪著名浪漫派画家莫里茨·冯·施温德将这次盛会绘成巨幅壁画《瓦特堡音乐家之战》。据说施温德在创作过程中,粗雕细琢,反复修改,历经五十二年的时间。这幅珍品现在就陈列在瓦特堡内的音乐厅里,凝视画面,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古堡主楼大厅,中世纪时是作礼堂用的;十九世纪时按浪漫派风格重修,经常在这儿举行音乐会;后来根据音乐家李斯特的建议又加了一层屋顶,取得了更加理想的音响效果。为了继承和发扬瓦特堡古老的音乐传统,现在民主德国广播电台每年夏季都在这里举行音乐会,向全国实况转播或播放录音。
堡内精美的雕刻和优美的绘画作品闪耀着艺术的光辉。侯爵室内石柱上几只倒悬张翅的巨鹰环列柱顶,刻技刚劲有力,传达出苍鹰凌厉矫健的气势。小教堂内石柱顶端的《驯蛇者》,不以细腻取胜,形象却十分逼真。这是1170年创作的稀世之宝。教堂内以圣经故事和人物为题材的壁画,创作于1320年,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可惜由于一度遗失而致画面剥落漫漶。
伊丽莎白画廊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观赏者,画廊里出色的壁画都出自施温德的手笔。伊丽莎白是一位匈牙利的年少公主,与路德维希侯爵二世结婚。她同情穷人,经常送给他们面包和衣服,遭到丈夫的反对。传说有一次她给贫民送食品,被丈夫发现问是什么东西,仓猝间她回答说是玫瑰花。丈夫要看,食品竟然真的变成了玫瑰花。丈夫死后她遭到了侯爵家族的迫害,以致带着孩子离开瓦特堡去当了修女,死时年方二十四岁。罗马教皇封她为圣伊丽莎白,为她举行了圣葬。施温德杰出的画笔再现了伊丽莎白短促的一生,不仅绘出了伊丽莎白一颗善良的心,也绘出了广大贫民的爱憎与愿望。
两位世界闻名的思想和文化巨人曾先后来这里活动,给瓦特堡平添了光彩。著名的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因发表抨击教皇出卖赎罪券的《九十五条论纲》而遭到迫害,于1521年5月4日至1522年3月1日来瓦特堡避难。在古堡内的一间小屋里,路德将《圣经》从拉丁文翻译成德文,促进了德语的标准化。在路德曾伏案劳作的那张简陋的小桌上,陈列着他翻译的一部厚厚的《圣经》。由于路德在这儿完成了他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工作,在去年他诞生五百周年时,民主德国在瓦特堡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活动,昂纳克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也来参加了。
伟大的诗人歌德在1777年第一次来瓦特堡时创作的两幅瓦特堡素描,也是瓦特堡内极为珍贵的收藏品。在这儿我们才知道,歌德不仅是一位伟大的诗人,同时还是一个杰出的画家。他的素描跟他的诗歌一样,明净而优美,简淡的几笔,就勾出了瓦特堡的神采风貌。
艺术之宫瓦特堡,你是如此宏伟,又是如此深邃。你把我们引进了遥远的年代,使我们在短短的几小时中就跨越、漫游了漫长的历史。站在这罗马式的古堡之中,我们觉得,似乎我们已比在来到这里参观之前,在感情上更加靠近了德意志民族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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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伦敦的出租汽车
汤博文
在车如流水的伦敦街头,有两种交通工具最引人注目,一种是双层的公共汽车,另一种是出租汽车。
伦敦的出租汽车有它的特色:车身大都漆成黑色。这不单是易于保持整洁,也是为了便于识别。因为一般人驾驶的汽车,大都不是黑色。出租汽车的外型也不同于一般小轿车:车身宽,车顶高。乘客无需将身体弯成九十度即可登车,坐在车内不感到拥挤。
呼叫出租车极为方便,车费也不昂贵,如果三、四人同乘一车,车费比乘地铁的票价贵不了多少。
和世界其他大城市相比,伦敦的出租汽车服务质量是第一流的。最近有人曾用五项标准即是否整洁、认路、呼叫方便、有礼貌及诚实,来衡量世界各地的出租汽车,评比结果伦敦名列前茅。
登车后,如果你没有心思讲话,司机也会保持沉默;如果你有兴趣问这问那,司机可以滔滔不绝地讲个没完,做一个有声有色的向导。象世界其他一些大城市一样,伦敦出租汽车司机多索车费或欺骗、刁难乘客的事件很少发生,行车非常注意安全。整个伦敦的交通事故中,只有五十分之一涉及出租汽车,而且,数十年来很少发生出租汽车造成人身伤亡的事故。
对出租汽车实行严格管理,多年来已形成风气,这是服务质量高的重要原因。他们对司机坚持进行考试,合格后才发给驾驶执照;同时监督司机执行有关的规章制度和检查车辆。
对出租汽车司机的考试,所包括的内容较多,除了驾驶技术外,还要进行身体检查和品行考察。任何有过开快车、酒后开车等行为的人,特别是参加过斗殴、犯有各种刑事罪的人,一律不得参加考试。此外,要考有关伦敦的地理知识。应试人需熟悉伦敦的每条大街、广场和重要建筑,包括餐馆、教堂、车站、医院、警察局和学校。伦敦市区的街道大都狭窄而弯曲,加在一起有二千八百公里,七千五百多个路名。应试人不单要记住主要街名和位置,而且要熟知通向某街某地的途径。郊区近一万公里的道路也在考试范围之内。
对司机的管理有详细的规章制度。违章者要受惩罚,轻者暂时停驶,重者吊销执照。据说这是参照三百年前对马车驾驶所订的管理章程而制订的。(附图片)
伦敦街头的出租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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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世界艺苑

乡土气息 沁人肺腑
邱秉钧
10月15日在北京开幕的《十九世纪德国绘画展》,共展出了民主德国珍藏的七十四幅油画。这些作品的创作年代跨越十八世纪后半叶到本世纪初,展示了不同流派不同风格的德国绘画艺术。
《河边风光》以其沁人肺腑的乡土气息吸引观众。一条清澈的河流横贯画面。近景中,在沐浴着金色阳光的大树下,牛只在悠闲地憩息和饮水;两个农妇在亲切交谈。河对岸的小山丘上,城堡和房屋在薄薄的雾气中清晰可见。远处的石桥、影影绰绰而又层次分明的山峦,使画面增加了深远感。
这是菲利普·哈克尔特的作品。哈克尔特1737年生于勃兰登堡地区的普伦茨劳镇,后侨居罗马,晚年成为拿不勒斯宫廷画家。他受荷兰现实主义风景画的影响,摒弃了巴罗克装饰性风景画和一般风景画的画法,忠实地描绘了具有特征风貌的本乡本土的秀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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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天赐之城”重见天日
世华
在叙利亚塔尔比地区,一座公元前二千四百年的图图尔国“天赐之城达干”遗址,不久前重见天日,引起史学界的广泛重视。
“天赐之城达干”遗址位于叙利亚新兴城市拉克瓦边缘,地处贝利赫河汇入幼发拉底河处。二千多年前,这里曾是各大洲物资交流的通衢,人烟稠密。因此,这一古迹的发现,对于研究“两河流域文化”与今日西方文明的关系提供了重要的史料。
目前已出土的是位于城区中央的一座宫殿和一个神庙的废墟。宫殿方圆四十二米,其间最大的厅,长二十四米,宽十米。厅内设有王位。宫殿周围用坚实的粘土砖砌成围墙。考古学家认为这座宫殿在当时是一座宏伟的建筑,它的平面设计图跟当时马利王国的其他城市中的宫殿完全相同,都是采用被誉为古代的“世界奇迹”的设计方案。
出土的神庙遗址位于城墙西边。这是一间狭长的屋子,庙的大门前修有“风门”。
考古学家们在宫殿里还发现两块刻有楔形文字的粘土板和大量器皿的碎片,从而判断出这是属于晚期罗马——拜占庭时期的文化,并且推论出这座城市的历史可追溯到公元前二千四百年,是属于早期苏曼尔高度文明时期的产物。它的繁荣时期大约在公元前三世纪后半叶到公元二世纪初。
“天赐之城达干”遗址的发掘工作是联邦德国“德意志—中东”协会的考古学家们主持进行的,从1980年便已开始,经过五年努力,终于获得重要成果。发掘工作还在继续,预料还将有住宅区、公墓、城门等重要古迹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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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域外拾零

“病态赌徒”何其多
季力群
彩票黄金梦,是西方国家一种流行病。虽说中彩者寥寥无几,但侥幸心理仍然驱使许多人沉湎此道。美国的精神分析学家称这种人为“病态赌徒”。底特律的家庭主妇瓦莱莉就患了这种“病”。
两年前,瓦莱莉用家庭计算机选了几个彩票号码,居然中奖,赢了几千美元。她以为从此找到了一条“科学”的“致富之道”,于是如痴似狂地大买彩票,为此一天竟花数百美元。钱不够,竟斗胆用废支票到银行冒领钱款。十八个月过去了,中彩梦如水中捞月,她得到的只是堆如小山的废彩票。等她醒悟过来,二十五万美元已化为乌有。而冒领钱款之事败露后,瓦莱莉锒铛入狱,她丈夫被公司解雇,并因参与同谋冒领钱款被判缓刑,家庭负债累累,分期付款买的房子也朝不保夕。
美国的“病态赌徒”近年有增无已,致使不少社会学家忧心忡忡,纷纷呼吁社会各界加以重视,并要求各州政府重新权衡发行彩票的利弊。他们指出,一个州政府在发行彩票的同时就制造了许多赌徒,这些人不仅自己受害不浅,而且祸延家庭和社会。
在美国,彩票随处可买。象瓦莱莉这样的家庭主妇本与赌博无缘,但光顾超级市场时为侥幸心理驱使偶买一张,以后越买越多,直至成瘾到发狂程度。审理瓦莱莉案件的一个法官说:“人们对州政府出钱大做彩票广告十分惊讶……这就是今天我们财政收入的办法。”此话可谓一语中的。产生“病态赌徒”的主要根源,在于各州政府把发行彩票当作聚宝盆,为敛钱而不择手段。无怪乎尽管有识之士一再警告,大部分州政府依然我行我素。这样,“病态赌徒”自然也就与日俱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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