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0月19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文化生活

啊,弹吉它的姑娘
——兼谈现代戏曲
黄宗江
写下这题目又踌躇,别落个哗众取宠之讥;哗就哗吧,一出戏如不能“哗众”,又不能“取宠”,那也就完了。汉剧《弹吉它的姑娘》确实哗啦啦地响起来了,博得了老老少少观众的一片喝彩。
就在舞台上,就在你身边,出现了这么一位姑娘。她善良、诚挚、端庄、贤淑,——集传统的与当代的美德于一身;她经历过苦难,向往着光明。就这样一位并不遥远的美丽的姑娘,她的职业却是殡仪馆的化妆。当你,我说的就是您,接触到她温柔的手,会不会感到一种异样,甚至在温馨中散发着一种福尔马林的气息?于是,悲剧发生了!喜剧发生了!她失去了多年来患难与共的未婚夫。然而又因某种世俗的机缘,一位、两位、三位、四位求婚者蜂拥而至,包括原来抛弃了她的未婚夫。……我最不会转述故事,您自己去看看吧。
这尖锐抨击世俗陈腐观念的主题,是时代的要求,其内涵的深浅,也还会有这样或那样的议论,但它总是得到了观众们微笑的赞许,大笑的赞美。内容总是寄托于形式的。她属于汉剧,历史悠久的汉剧。我是不熟悉汉剧的,但知道它是古老的京剧的祖先之一。我听过余洪元的唱片,见过吴天宝的身影,连陈伯华在我脑海里也象是永无迟暮的画上的古美人了。总之,想起汉剧,一派怀古幽思。可真没料到,它忽地以这样一种面貌再现,其基调仍是古老的汉调,却被新声冲击,电声乐器和流行歌曲一股脑儿都冲进来了;反二黄、圆舞曲,融于一台,居然,居然在舞美设计方面,它浑身闪亮,五光十色。说实话,我一向对电视里音乐演出的激光处理之类并不怎么欣赏,但在这一古老的领域出现,却又意外地符合一种当代的变化迅速多端的节奏与情调,而且显得特殊的协调。人们对这种形式上的矛盾与统一,其混合、融合、化合程度,也许还会有这样那样的议论,但总能承认,它是基本和谐的。正是:四象乃四不象,四不象乃独具一象,只象它自己,浑然一体了。年来戏曲理论家们在“戏曲化”与“现代化”两个口号上大有争论,但我想争论双方都可能承认此剧是既“戏曲化”又“现代化”的。如果我们不想放弃这两个口号,“戏曲化”与“现代化”两头夹攻,逼出来了个“现代戏曲”,此一矛盾统一正是我们共同追求的目标。
看罢戏,我祝贺编、导、演和剧团领导:“你们在纵向继承、横向吸收上都做得好。”我并不是说走了嘴,把目前惯用的“横向借鉴”说成了“横向吸收”。何必光是谨而慎之地只说借鉴借鉴,大胆地强调一下就是吸收吧,有何不可?正是:纵向继承,横向吸收,有经有纬,方成乾坤。
我又祝贺道:“危机——戏曲、戏剧的,一切演出艺术乃至包括电影、电视的危机,确乎存在,不须讳言,但你们转危为安了。”在我身旁的夏淳同志马上接着说:“一出戏还不能转危为安。”对,一出戏还不成。一出戏有时确能救活一个剧种,但一个剧种要活下来,还要许多出戏,整个剧坛更是如此。不要把一出戏说成方向,但每出戏都是有其方向性的。我相信全国三百有零的剧种,都会出现有胆有识之士,登高一呼。正是:危机确在,转危为安;有胆有识,力挽狂阑。
这舞台上弹吉它的姑娘,她能不能象她的先辈:杜丽娘、李香君、西施、王昭君、卓文君、蔡文姬,以至白毛女……在艺术“花神”的庇护下,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获得一种绵延无尽的生命呢?现在无须预卜。说得轻一些,她已经“别开生面”;重一些,她“开一代之新”了。划时代的不一定永恒,也无须永存;但希望她带动一种“推陈出新”的风气,造成一种新的时代的“喜闻乐见”。愿如一位有识之士改动了一代名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为“没几年”!
还有一位有识之士,在“危机”与“振兴”的交响中,为探索另一剧种返老还童的药方时,引用了一段当时我们还理解不深不透的话:“所有文艺工作者,都应当认真钻研、吸收、融化和发展古今中外艺术技巧中一切好的东西,创造出具有民族风格和时代特色的完美的艺术形式。”(邓小平在全国第四次文代会上的《祝辞》)说实话,我现在才切实地感到这段话讲得是这样的真切。
做为一个同行,我愿为现代戏曲的序曲敲打开场锣鼓。(附图片)
剧照说明:获得遗产的姑娘又受到昔日抛弃她的情人的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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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感谢和祝贺
——为开明书店创建六十周年作
丁玲
1928年,我写完第四篇小说《阿毛姑娘》,把它寄给了叶圣陶先生。叶先生把它发表在《小说月报》上,同时回信给我,说把这篇稿子加在一起,可以编一本集子,并且问我是否愿意交给由章锡琛先生主持、他自己也参加编辑工作的开明书店出版。一个才写了四篇小说的学徒工除了对叶先生怀着感激之情外,还能有什么意见呢。但用八十年代的眼光看来,这个学徒工实在是一个傻瓜,竟然没有想到应该请叶先生为这本小说集写序题词至少写几个字在封面上;或者请书店的责任编辑写几句评介本书内容、介绍作者的话;这一些都没有。这本小说集的书名是《在黑暗中》,意思是这几篇小说中的主人公,她们都在黑暗中生活,挣扎,都没有看见光明的前途。我没有表扬她们,更没有把她们树为什么典范。我只是写了她们可怜的生活,没有鼓吹她们。
这本书的封面是当年从法国留学回来的画家、中央美术学院的教授刘既标先生绘制的。刘先生是著名的教授,设计制作了那样令人满意的封面,而我这个学徒工却一点不懂得怎样借重刘先生的名气来抬高书的声价,在小说集的封面封里,都没有刊出刘先生的名字。我应该向他致谢,应该在序言或后记里铭志我对他的感谢。当时我没有这样做,后来,我倒是深以为憾的。后来不久,我和胡也频、沈从文出版的《红黑》月刊,也是刘先生设计制作的封面。现在我应该在这里留下一笔,留下我对刘先生的感谢。
开明书店一直是一个严肃的书店,负责编辑的先生们是有思想的,对读者是负责任的。他们不趋时,不务利,只是要为祖国文化事业贡献力量。他们团结了很大一部分进步的、革命的作家,出版了一系列经得起历史考验的好书。我的第一本小说能在开明出版,我引以为荣。对于开明书店的编辑先生们,我一直把他们看作自己的师长。几十年后,现在回想他们那时的工作、作风,仍使我感动。我应该学习前辈们的那种认真、谦虚、无私、坚韧、孜孜不倦的工作精神。
谨呈上我对他们的敬意和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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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一树独先天下春
——看《梅花》邮票有感
陈俊愉
邮电部今年发行了一套《梅花》邮票。用梅花设计邮票,这在我国是有史以来第一遭,因此也引起我许多感想。
梅花系原产我国的著名花木,位列“十大名花”之首。中国艺梅已有二千年以上的历史;至于应用梅子(果梅),则有三千年或更久了。梅原产于自川、藏至台、浙,自桂、滇至皖、鄂的山区,范围达十个省、区以上。赏梅的胜地,有武汉磨山梅园、南京梅花山、无锡梅园、苏州光福、成都草堂寺、昆明黑龙潭以及台湾雾社梅堂等处。我国不仅是梅树之故乡,也是世界栽培的中心。
我国人民对梅花怀有深厚的传统感情,除广大汉族外,在其原产地的白、壮、苗、瑶、纳西、高山等族人民中亦复如是。一种名花而成为许多民族的共同爱好,这在花卉世界中还是很罕见的。怪不得1983年4月,《植物》杂志作了《国花讨论小结》,结果梅花所得选票名列第一。
此次发行的《梅花》邮票共六枚,连同“小型张”,包括了以下八个品种,即:“绿萼”、“重枝”、“龙游”、“朱砂”、“洒金”、“杏梅”、“台阁”、“凝馨”等。在百花丛中精选了八个代表,是反复推敲过的。这套邮票还有两大特色:一为科学性和艺术性的巧妙结合,在突出各类型品种特点的基础上,把梅花画得气韵生动,生意盎然,并充分体现出中国气派来。二为邮票本身的工笔重彩,与同日发行的三枚纪念信封(首日封)和一个纪念邮戳的风格迥异,相反相成。前者苍劲古雅,后者清丽飘逸,正好是个鲜明的对比。我相信,通过邮票的传播,梅花一定会越来越受到广大群众的热爱。(附图片)
《梅花》邮票(小型张):
台阁 凝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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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田间诗集《青春中国》出版
已故著名诗人田间的诗集《青春中国》,最近已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诗集辑入了作者一百七十余首诗。这些诗保持了当年“擂鼓诗人”的战斗精神和艺术特色,展现了诗人在新的历史时期的革命激情和诗歌民族化探索的成就。全书共分为十辑。(吴成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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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访问记

凝聚着对草原的爱
——访作曲家那日松
本报记者 张世英
他身材魁梧,健壮,黝黑宽大的脸庞,衬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粗犷、豪放的性格,很有草原牧民的气质。加上那日松这个名字,谁会不认为他是一位蒙古族人!然而猜错了。这位创作“巍巍兴安岭,滚滚呼伦水,千里草原铺翡翠,天鹅飞来不想回……”优美动听、流传全国的《呼伦贝尔美》歌曲的作者,竟是一位汉族同志。
一位汉族同志,怎么能了解蒙古族的生活,创作出一首又一首具有浓厚的民族风格,独特的草原韵味的歌曲呢?当我向那日松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毫不迟疑地回答:我吃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牛羊肉、奶茶长大,各族人民养育了我,我怎么能不歌唱他们呢!
呼伦贝尔在我们祖国的北部边疆,地域辽阔。那日松生活在蒙古、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等民族中,他爱上了草原上的人民和民歌。他自学音乐知识,深入群众采集民歌,要用音符谱写赞美少数民族的篇章。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使草原繁荣茂盛,也催开了作曲家心中激情的花朵。他酝酿着用歌声反映草原的新面貌。当王笠耘同志将歌词写好交给他以后,那日松的音乐旋律象泉水般从心中涌出,很快谱写好了《呼伦贝尔美》的曲。经著名歌唱家蒋大为演唱之后,它很快成为人们喜爱的抒情歌曲。
这是他扎根草原的心血结晶。三十年来,在温暖的蒙古包里,在茫茫草原,在白雪皑皑的林海里,在欢乐的篝火旁,在美丽的伊敏河畔,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和汗水。他在和牧民、猎民的共同生活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结交下知心的朋友。他了解民族的历史、风土人情、爱好,采集、整理民歌素材,研究各民族丰富的民歌相同之处和不同的音乐语言、个性、特点。那日松坚持走民族民间的道路,在熟悉掌握了大量民歌规律的基础上借鉴出新。辛勤的汗水没有白流,1959年他终于创作出了以巴尔虎地区蒙古族民歌为素材、表现草原人民欢乐、豪放的性格的《草原晨曦圆舞曲》。它不仅传遍了内蒙古,也飞遍了祖国大地。
这几年,那日松焕发出旺盛的创作热情。他创作的《篝火歌》、《阿尔斯?的眼睛》、《我心中的金凤凰》、《兴安岭我的家乡》等歌曲,经著名歌唱演员蒋大为、郭颂、德德玛等演唱以后,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前不久,人民音乐出版社还出版了《那日松歌曲选》,从他创作的歌曲中选出三十多首代表作。这些歌曲从不同角度唱出了呼伦贝尔大草原各族人民对党的感情、对新生活的赞美和对未来的向往。
这些歌曲也凝聚着那日松对草原和草原人民深深的爱。他原名叫张运清,由于他愿意象常青的松树扎根在草原,创作的笔名就用了那日松(蒙古语意为松树)。现在人们忘却了他的真名,那日松成了他真正的名字;内蒙古各族人民都把他当作自己民族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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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话剧《WM》在京公演
由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主办,首都部分艺术院(团)联合参加演出的话剧《WM——我们》(编剧:王培公,导演:王贵),将于本月二十日起在京公演。
该剧通过对七个不同家庭出身、不同性格、不同追求的青年曲折经历的描写和对他们内心世界的剖析,表现了一群青年对生活之路的探寻与思考以及从理想的破灭到重建理想的搏斗过程。
该剧在剧本结构、导演处理等方面都进行了新的试验。空旷的舞台上,由冬、春、夏、秋构成不同的象征性的时空场景。导演在舞台处理上突出舞台的假定性,强调表演的“叙述性”,力图达到将生活诗化的境界。
中国戏剧文学学会在经费十分困难的情况下,自筹资金排练完成的这次演出,是共同协作的产物,也是对戏剧演出体制的一次改革试验。(董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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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再展宏图
团结奋斗
程与天 程明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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