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月1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装点此关山 今朝更好看
沈潭
每逢节日良辰,或者春秋嘉日,总会想到些古人诗词,以之寄兴抒怀,大约也是人们文化生活中的一种乐趣。刚收到友人寄赠上海古籍出版社印行的1985年《古诗台历》,翻开第一页,就辑录了晋人辛萧的《元正诗》:“元正启令节,嘉庆肇自兹,咸奏万年觞,大小同悦熙。”时间距今已有一千余年,诗虽写得古朴,那欢庆元旦(自然是农历新正)、全家举杯同贺的祥和气氛,还是跃然纸上。
但我今天想到的却不是古诗,而是毛泽东同志1933年在江西所写《菩萨蛮·大柏地》一词中的两句:“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用来迎接1985年,也许处在祖国大变革高潮中的读者,会深有同感吧。
不是吗?我们伟大社会主义祖国的万里关山,经过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拨乱反正,除旧布新,特别是不断破除长期困扰我们事业的“左”的种种羁缚,制定并实行了符合国情和民意的改革和开放的政策,仅仅五六年时间,面目一新,光华万丈。尤其使人高兴的是,在经济战线清除“左”毒因而出现一片崭新形势之后,现在中央又明确指出在思想文化战线也要着重克服“左”的思想影响,更使人们有“久旱逢甘雨”的欣喜,精神为之大振。在这冬去春来之际,又加上中英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在伟大首都正式签字,使大陆和海外的炎黄子孙都为之雀跃不已。人逢喜事精神爽,感觉到祖国关山更加壮丽,更加辉煌,岂不是十分自然的吗?
装点关山,使她更好看,更动人,靠每一个立志振兴的中华儿女,更靠路线、方针的英明正确。试想,如果仍是念念不忘“以阶级斗争为纲”,仍是时时准备“过七八年再来一次”,仍是处处搜寻“阶级斗争新动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能实现安定团结、平平安安搞四化吗?噩梦似的“文化大革命”期间,河山还是那样辽阔美丽的河山,人民也还是那样勤劳智慧的人民,然而由于林彪、江青一伙煽动极左思潮,倒行逆施,祸国殃民,结果如何?人人都能从累累伤痕中得出最明白的结论。而这结论,是我们世世代代都应该牢牢记住的教训,用无数英灵的生命和国家的无法补偿的损失作代价换来的血的教训。
从血泊中站起来的中国人民,坚定了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信心,提高了辨别和抵制“左”右倾的能力,自然也就增加了同那些违背历史潮流的错误思想和习惯势力作斗争的勇气。就如辛萧那首诗中所写的,“嘉庆肇自兹”。两个“三中全会”以后,我们的国家从此走上越来越广阔的光明大道。党的路线、政策,符合民心,就会坚如磐石,任何人也改变不了。需要改变的,倒是那些还被纠缠在旧的、“左”的、落后的思想桎梏中不得解脱的同志们自己。
“今朝更好看”,明朝还要好看!祝愿我们普天之下所有从事装点祖国关山的人,今天都有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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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再怕
流沙河船不再怕浪打树不再怕风摇爱人民不再怕被诬为右倾国法不再怕被谁撕掉走路不再怕选登山不再怕高
“小平,
您好!”知识分子不再怕1957年农民不再怕大寨的钟敲学生不再怕当“知青”干部不再怕进干校张姐不再怕坐黑牢她的喉管不再怕刀
“小平,
您好!”森林不再怕病虫害病树不再怕啄木鸟啄木鸟不再怕猎人猎人不再怕虎豹猫不再怕黑白问题人不再怕鼠咬
“小平,
您好!”脚不再怕穿小鞋头不再怕戴高帽花不再怕瞎锄书不再怕乱烧有错误不再怕做检讨黄河不再怕年年改道
“小平,
您好!”
(1984.10.6.四凶落网八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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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土黄色的……
师银笙
陕北连同记忆,深深地埋在心里——
土是厚的:从山脚到山顶,都是绵绵的黄土堆成。在秋冬和冬春的交替时节,黄尘裹着黄沙铺天盖地,几天几夜都不能停息。
路是窄的:挤在沟槽里,挂在崖畔边,盘在山顶上,一里又一里,一程又一程,人都说,这里的路是“母”的,包含多少“子孙”,说不清。
窑是稀的:星星点点,向阳的,背阴的,一簇一簇,同顶着一片绿荫,共拥着一株老槐,不时传来几声鸡鸣狗叫,使人不致忘却这里繁衍着人类。
故乡虽然常常进入我的梦境,但那梦,总离不了母亲和外婆的坟冢,离不了幼时伙伴讨吃要饭的哀叫声。
故乡在我的心中是苍老的、多病的。土黄是她的面影,单调是她的肤色。
踏着陕北的山路,我回来了!
信天游,在苹果园的枝梢上绕。
牛羊群,在茵茵的山坡上飘。
故乡,象大病初愈的少女,用十倍的精神刻意地打扮着自己。不光有金的太阳、银的月亮,还在绚丽的衣裙上缀上一颗又一颗熠熠的翡翠。是长藤结瓜式?是口含绿如意?是……
水库象浅烟,象晴岚,绿得温柔,绿得醉人。清晨,是深沉的、恬淡的;中午,是明丽的、鲜艳的。
高原的湖泊,陕北的明镜,家乡的眼睛……人们送给她多少赞语!
新的情调撞进了生活。
儿时,“鱼”是贴在窗纸上的。每逢春节,母亲用红绿纸剪下一条又一条鱼。家乡的人不知道鱼能吃。一位见过世面的人曾将泥鳅捞了半筐,煮熟晒干卖给人。我偷着咬了一口,那泥腥、那肠肚直到几十年后想起还发呕。
过去的,已经淡远了。
刚落脚,秋林就把我请走了。这位童年的好友兴冲冲地邀我打鱼,他说,他承包了一个库,黑鲤、花鲤管个够。
因为水面不大,这里不能撒网,只能挂网。我们把银白色尼龙网的两头系在两面山坡上,然后划着小船,敲着船帮兜圈子。秋林说,这是“赶鱼”。梆!梆!梆!没过半个小时,我们把网拉上来。哈!活蹦乱跳的鱼儿在网中挣扎着,把绿莹莹的水珠扬了我一身。
船儿歪了,秋林笑了,我的心溶化了。
梆!梆!梆!山谷里的声音多清脆哟,我觉得我们不是在“赶鱼”,而是在把高原赶向水乡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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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家书
石木
题目上的两个字,可以说是很平常的两字,但是对于象我这样远离祖国,到地球另一面的美国留学进修的中国人来说,这又是两个很特殊的字。每当提起这两个字,我们就会有一种特别、特别亲切的感觉。而且,它们的含义还会比通常更广一点:凡是来自祖国的书信,都可称为家书。
在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学习以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踏着落日的余晖回到住处的时候,我总是带着一种十分殷切期望的心情往信箱望去——此时,若是发现“家书”,那兴奋之情就是无法言状的了。啊,“家”里来的!疲乏的感觉会神奇地一下子全都消失。接下去的动作是不难想象的: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用最快的速度抽出信笺,屏住呼吸一字一句地读,生怕漏掉一个字。读了一遍,犹嫌不足,于是又读一遍,又读一遍……
朋友,也许您会觉得这种举动过于动感情了。但是,只要您象我这样地身居异国,您就会对祖国的亲切有更深的感受,从而就会领略到“家书”的神奇的吸引力了。可不是吗?古时杜甫有诗云: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而今我要说:天涯隔重洋,家书抵万金!
在我出国之际,祖国的亲人郑重地叮嘱我: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去到什么地方,有一句话要牢牢记住——我是中国人。只要你能记住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啊!我不会忘记的,我时时刻刻都会想起这句话的。而家书,则更是将我与这句话紧紧联系在一起。家书,使我知道又一颗卫星上了天;家书,又使我知道家乡柑桔获得了大丰收;家书,还使我知道中山路比以前清洁整齐多了;家书,更使我知道国庆之夜的焰火照彻夜空……
不言而喻,我们在国外的生活是相当紧张的,每天都要忙到半夜深更,周末也不得空闲。因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每分每秒的时间都是万分宝贵的。然而,对诵读家书我们却从不吝惜时间。啊,朋友,若您有亲友在国外,请多多给他们去信,让他们更多地感受到祖国的亲切与温暖吧!
我保存着每一封家书。每有余暇,我便捧出家书,一遍又一遍地诵读。这时,我会感到一种莫大的满足。这就是我生活中的最大的享受。我仿佛飞回了祖国的怀抱,贪婪地呼吸,尽情地浏览……
1984年10月于美国匹兹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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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让我们和祖国一起开拔
周同馨谁不期冀天空永远明丽,明丽得象刷洗过的玻璃?谁不希望风永远温柔,温柔得象安徒生笔下的少女?谁不渴盼快乐与恬静,纵然天南海北,也如归故里?谁不愿自己的生命象三色芙蓉,早晨洁白,正午粉红,傍晚如霞似桔?啊,金盏花摇曳着和平,蔚蓝色的音乐注入时间的缝隙……中国,早就有过这样美丽而沉重的思虑。沉重的思虑最终也该轻盈起来,残存的迷雾该被阳光不客气地过滤;权力和理论该用以铸造幸福,宪法要化作棱角分明的现实。让一片又一片的天空,象海洋似的真正开阔起来,所有的呼吸不再感到压抑;阳光和希望一齐向土地喷洒,琇琅镜和花格裙阖街飘逸……让我们和祖国一起向理想的纵深开拔吧!摆臂潇洒些,也要集中注意力,也许前面有蜃景,有荒漠……蜃景,用理智剪除,荒漠,用汗水浇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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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新书架

长篇小说《大地》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大地》,受到了文艺界的行家和文学爱好者的好评。作者秦兆阳同志,经过二十多年的磨难,终于奉献出了新作《大地》,用真挚的情怀、雄健的笔力实践了自己的现实主义主张。
小说以义和团失败到芦沟桥事变这段历史为背景,描写了北方农村老一代义和团英雄赵老恭一家人的命运,几个不同风貌的村镇里形形色色的人物和事件,表现了义和团的后代们如何总结历史经验教训,在向封建地主阶级作斗争中逐步成长。
小说洋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作者运用丰富圆熟的方言口语,书写燕赵风习、中原之气。书中人物多彩多姿,情节大起大落,布局大开大合,行文忽而浓墨泼洒,忽而轻描淡写,并壮阔之中显柔情,激昂之中见沉思。 (沁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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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们在缩短着黑暗
王军

有人说:天外有魂,地下有人。
是的,在八百米深处有我们在探寻。
我们采访着煤的梦寐与苦闷。
我们博览这亿万斯年古老而真实的史册。
我们举起绘画的大笔,在黑色的画面上,勾勒着炊烟,温暖,绿洲和光源……

一柄利剑,挑开了千年阻塞曙光的天幕。
一把风钻,钻透了通向太阳居住的道路。
在漆黑的隧道,头顶的电子蜡烛燃烧得通明,我们就是驻守在八百米深处霓虹灯下的哨兵!
可我们步入这千尺地下,却象打个哨子那样简单。
因为我们不是悲剧演员!

这幽暗的掌子面;使人感到迷惘。
这单一的色调;令人感到孤寂。
忘掉吧,迷惘和孤寂的遗憾!
这漂流的汗珠,不就是我们要采撷的花瓣?
我们知道:矽尘会将我们的生命缩短。而我们也在缩短着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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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漫笔

人才流动的新绳索
有位工程师背井离乡在某大城市工作,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发挥作用,甚至好长一段时间“赋闲”。恰好他家乡某县需要人才,并能解决住宅、孩子工作问题。这是一桩美事,但原单位却不肯成人之美。原因是领导交过底:
“现在宣传尊重知识和知识分子,放走知识分子会损害我们的形象!”
据了解,有这种想法的领导干部还不少。这无疑是人才流动的一条新绳索。这样的领导不是做扎实的工作,从政治上关心爱护、业务上放手使用人才;甚至自己既不合理使用又不让知识分子到其他单位去,这所谓的“尊重”,实无益于知识与知识分子的发挥作用。至于为了自己的政治“形象”而惺惺作态,硬留人才作“花瓶”的做法,则这个“形象”更够瞧。
武俊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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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漫笔

宴席上的黄蚂蜂
美国一些地区有一种野生的黄蚂蜂,对肉菜香的嗅觉特别灵,哪里有宴席和摆上野餐的菜肴,它们就飞向哪里。而且只要有一只发现了餐桌,就立即返回蜂巢,招来一大群伙伴飞落在盘中菜点上,挥之不去,一饱方休。
目前,有些单位酒宴之风见长。他们或借首长视察,或借召开会议为由,大摆宴席,吃喝无度。首长一来,各级陪护者成队,随行车辆成串。开个什么会,“会务人员”比与会者还多几倍。于是乎,护驾的、开车的、烧茶的、倒水的、打字的、印刷的、买电影票的、把大门的……凡略有瓜葛者皆可借光解馋,大饱口福。这些食客真有些象“黄蚂蜂”,嗅到肉香便纷至沓来。
美国人对付“黄蚂蜂”是采用喷雾剂来防避它的飞来。我们该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这如许众多的两只脚的黄蚂蜂呢? 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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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

欢乐的节日〔木刻〕 萧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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