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7月2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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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重打为好
刘汉中
官僚主义者的屁股该打,现在是没有人反对了。但究竟轻打为宜还是重打为好,人们的认识就不大一样。有些同志觉得,患官僚主义病症的干部过去有功,工作辛苦,又没中饱私囊,处理太重了不妥。而我以为,这该以其所患官僚主义给国家和人民造成的损害的轻重,作为重打或轻打的尺度。对造成严重危害的官僚主义者,我是同意斯大林的主张的:“这些同志过去有功劳,应该向他们弯腰鞠躬,他们现在犯了错误,有了官僚主义,可以把他们痛打一顿。”
痛打造成严重危害的官僚主义者,这是革命事业的需要。早在苏联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就曾电令逮捕敷衍失职的库尔斯克中心采购委员会委员科甘,并指示报刊公布这项消息,使全体工作人员都知道,以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来对待工作,都将受到严厉制裁,直至枪决。这惩罚看来也真够重的,但不这样又怎么能振聋发聩,惩一儆百?在目前我国家底很薄、资金甚缺的情况下,外贸系统某些官僚主义的老爷倒好,玩忽职守,懈怠失职,睁着眼睛把几十万、几百万美金朝江里丢,让外国资本家捞,不将此等官僚主义者“痛打一顿”,怎能确保四化建设顺利进行!
宋濂笔下写过一个惩前毖后的例子:尊卢沙开头蛊惑君心,真还在楚王那里弄了个不小的官做,直到骗局败露,被楚王割掉了鼻子,脑袋瓜才算开了窍:“吾今而后知夸谈足以贾祸”,从此“终生不言。欲言,扪鼻而止。”我们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精神,将这样的官僚主义者“痛打一顿”,严肃处理,想必也能促一些人省悟:搞官僚主义同样“足以贾祸”。
反对官僚主义,这话在我党已经讲过几十年了,为何至今收效不大?关键还在对官僚主义者的屁股轻拍有余,重打不够。北京外贸总公司在整党中重打了官僚主义者的屁股,牵一发而动全身,官僚主义明显减少,经济指标马上好转,他们的经验很可以仿效。当然,中国的老百姓最达理通情,“心秤”很准。犯有官僚主义错误的领导真能在重打之后接受教训,勤勉工作,再立新功,人们照样会向他们弯腰鞠躬、脱帽致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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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首都文化风貌笔谈

既要有《首都志》,还要有《首都年鉴》
姜纬堂
读了黄裳同志《应该有一部〈首都志〉》的呼吁,极为赞同。
编纂方志,以纪“一方之全史”(章学诚语),沿为定例,相承不断,是我国堪以自豪于世的优良传统。在现存古籍中,方志的数量高达十分之一强,足以说明它在我国历史文化遗产中的重要地位。整理、应用方志遗产以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的事例层出不穷,说明这宗历史文化遗产不容低估的现实意义。发扬这种优良传统,在方志的研究与编纂上继往开来,推陈出新,既是历史的责任,也是时代的要求。
拿北京来说,早在六百多年前便已产生了《析津志》,其后约半个世纪又有官修的(永乐)《顺天府志》问世。嗣后,递续纂修,相沿不衰。今存之北京方志即有六十八种,一千余卷。可称源远流长,蕴藏丰富。但自最后一次官修成书的
(光绪)《顺天府志》至今已阅百载,而这期间恰是北京历史上覆地翻天的剧烈变革的时代。虽说三十年代起曾有纂修《北京市志》之举,且不论其立场、内容,即就工作程序言,亦仅成体例未一、精粗各异的分门草稿,距离成书尚极遥远,充其量仅有资料专编的价值,实不足以补此期间的空白。
建国以后,中央和北京市各级领导,均对重修《北京志》十分关切。1958年,中共北京市委组成以已故邓拓同志为首的领导小组,依四十个篇目,动员各方面力量,展开修志工作。截至“文革”爆发,其中的植物、地质等七个专志,业已纂成出版;简史、文物等二十一种,业已写成初稿。虽未必皆成熟,但毕竟搜集和整理了大量的资料,且积累了可资借鉴的经验。
1981年11月,北京市社会科学研究所向市委提出了《关于编纂北京志问题的请示报告》,就编纂宗旨、体例、篇目、分工等拟有设想。次年,市委有关部委以此为基础,组织有关人员进行研究。目前,已告完成的有《北京历史大事纪年》、《北京历史地图集》;正在进行中的有《北京水利志》、《北京交通志》、《北京邮政志》、《北京历史人物传》等。余则有待开展。
时间已过两年,今日重提编纂《首都志》的问题,应该说是时候了。这也便是赞同黄裳同志呼吁的原因。
黄裳同志仅提到《首都志》,我以为这还不够。作为《志》,仅能截止到某一年代,而述其前史。历史不能间断,历史资料的积累尤应持续进行。《首都志》修成后并非万事大吉,续修《首都志》的任务还在前头。“三十年一小修,五十年一大修”,虽系旧例,但却说明方志的纂修需继续进行。为与《首都志》衔接,就有必要自《首都志》断写之年起继续编修《北京年鉴》,以纪录一个年度中北京市各项工作与建设事业的概况。作为资料工具书,《年鉴》不仅可以全面系统地反映北京市该年的概貌、工作进展、建设成就,为各级领导与有关部门掌握情况、总结经验提供方便,还可以从首都的角度反映社会主义祖国和整个中华民族前进的步伐。同时,这又是为今后研究与纂修《续首都志》积累资料的一项基本建设。赖此递年积累,不惟可免再出现似过去百年之空白,也可省得来日续修时临阵磨枪,急切难工。这样说来,其重要性实不亚于纂修《首都志》。所以说还要有《首都年鉴》,其理由即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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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泉州飞天
李士非
福建泉州开元寺大雄宝殿梁柱斗拱之间,雕刻着二十四位神态各异的飞天……
过去只知道敦煌有飞天,
今天才知道泉州也有飞天。
仰望着二十四位美的使者,
我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谁知道她们来自何处?
我想一定来自西北高原——
令人神往的千佛洞,
也许是她们起飞的地点。
为什么要不远万里,
从西北飞到东南?
是听腻了单调的驼铃?
——她们的琵琶已足以百听不
厌;
是受不了高原的寒冷?
——雪天她们也裸露双肩。
想必是壮阔的海上丝绸之路,
把她们吸引到迷人的海边——
她们既爱西行的沙漠之舟,
又爱南下的大海征帆。
眼看中华民族走向世界,
她们高兴得在空中盘旋。
朵朵紫云随着她们的飘带缭绕,
轻轻地托着她们降临人间。
人间的能工巧匠挥汗如雨,
劳动的结晶使她们惊叹!
她们激发了献身精神,
同时昂首托起一座大殿。
面对她们无畏的身姿,
莲座上的释迦牟尼满面羞惭。
谁能献身谁便是佛,
她们的精神胜过十万经卷。
看她们手捧文房四宝,
一千多年不知疲倦,
一代又一代后来者受到启发,
智慧的火炬代代相传;
看她们手执唢呐胡琴,
一千多年姿势不变,
不必吹奏便觉乐声盈耳,
仿佛历史的长河浪花飞溅。
这些来自西域的乐器,
莫非是她们引进中原?
千百年来响彻神州大地,
把民族的喜怒哀乐尽情渲染……
啊,飞天,飞天,飞天,
自由飞翔原是她们坚定不移的信念,
闭关锁国时她们本想飞去,
却终于舍不得受难的人寰。
如今中华已展开垂天之翼,
冷落的泉州湾重新与四海相连,
二十四位飞天精神抖擞,
——不是乘风飞去,而是迎接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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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鸡博士许志俭
萧乾
五 大显身手
1977年,正当国内开始出现安定团结的局面时,有一天,许志俭在香港《大公报》上看到中央关于科学养鸡的号召。他立刻从美国给中国农业部写了封信,表示愿意回来义务帮助祖国发展现代养鸡业。同年10月,他收到农业部打来的一封电报,要他“速来京交流技术经验”。他立刻向他所在的蛋城鸡场请了假,就飞来北京。
鸡博士请来了,就开个训练班呗。最初只有农业部和畜牧局的十几位技师参加,时间定为七天。哦,没料到养鸡还有那么大学问!饲料含的维生素要计算得那么精确,种鸡遗传学的基因那么复杂,过去笼统称作鸡瘟的,分门别类起来,原来也够开个小医院的!于是,学员一下子扩大到将近五十名,时间也延长了一倍。
鸡博士是请假来的啊!看到凭自己的学识和经验可以大显身手了,他就决心回去辞掉那副场长职务,来为祖国效劳。
鸡场老板听说他要辞职,就愣了。
“你对薪额有意见?尽管说出来,好商量。”他当时的年薪是五万美元。“别忘了,咱们可是拥有四百五十万只蛋鸡的世界上最大的蛋鸡场。”
“不,不是对薪额有意见,我就是要回中国大陆,去帮助那里建设现代化的鸡场。”
“你准是发了疯!”老板边指着他,边激动地从转椅上站了起来。“难道你不晓得那里成天闹什么文化大革命,把人当猴儿耍,耍够了叫你死个不明不白!你是奔六十的人了,还去冒那个险?”
许志俭说:“你根本不了解我们中国人。我们走到天涯海角,心仍然是同祖国相连着的。我回去一文薪金也不要,就是要让中国也用科学方法来养鸡。”
老板茫然地摇着头,认为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同时又友善地说:“什么时候你在中国混不下去了,尽管回到这里。你还是这座鸡场的副场长。”
许志俭懂得这句话不啻是给他作的鉴定,他不加可否地笑了笑。
路过香港时,他和两位早年的友人刘浩清和邓焜重逢,就向他们谈了自己的抱负。两人都深受感动,并且合捐了三十多万美元,供他购置科学养鸡的器械。他们唯一的要求是把首创的鸡场设在广州。
于是,鸡博士就在中央和省市领导的大力支持下,动手建场了。他选定距广州市二十一公里的黄陂境内一座荒山脚作为场址,在那里饲养起由美国引进的两万五千只蛋种鸡和一万只肉种鸡。种鸡刚到时,都养在保温伞下面。每天傍晚他总把温度仔细调好才走。可他还是不放心。头一周几乎每天凌晨一两点都爬起来,从东方宾馆开车,老远跑去看看。
这位义务专家工作起来简直吓人。把他在洛杉矶数年学到的知识和多年在美国大鸡场任职积累起来的先进经验,浓缩成三五个月的教程,可不是件容易事!1980年夏天的广州,热得象蒸笼。他白天舌敝唇焦地讲课,晚上备课到深夜。他恨不得把来自全国许多角落的农村青年,一下子就统统培养成养鸡专家。他每天的工作差不多要两个八小时才能完成。除了帮助建鸡场和教初高级班之外,听说青年们想学英语,这位鸡博士说:“对,要保持先进,就得能看外文资料。我来教你们,从ABC教起。”为祖国的养鸡事业,他就是那样不辞劳苦地工作。
一次习仲勋省长去参观鸡场,许志俭正在市内教课。为了见到这位鸡博士,他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杨尚昆市长也时常在深夜派人去东方宾馆看望鸡博士,嘱咐他切不可过累。亲人对他的关怀,使他铭感在心。
1979年7月,鸡博士荣获广州市荣誉市民的称号。在举行仪式时,他深深感到祖国对他的温暖。虽然广州市和北京畜牧局一直供给他的膳宿,但他在美国的女儿要交学费,离婚的妻子要赡养金,带来的贮蓄眼看要花光了,可他就是不忍得让国家在他身上花钱。他跑回美国,找到美国饲料谷物协会驻京办事处主任这么个差事。这样,他就可以从旁继续为推动我国养鸡事业做出贡献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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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漓江晨曲〔中国画〕
复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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