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5月2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故乡来的经验
储瑞耕
我的故乡在江苏,江苏这几年经济工作走在前头,对我也是很大的鼓舞。游子在外,也感觉脸上有点儿光!
今年2月,胡耀邦同志到江苏视察工作时曾说过:江苏的经济工作为什么搞得好?经济效益为什么高?主观原因主要是这里的干部对经济工作有兴趣,有钻研精神。有兴趣,有钻劲,也就有了办法了。(《瞭望》第十期)
这评价切中肯綮。办好事情大而要之有主客观两方面的原因。就主观原因而言则有两条:一“有兴趣”,二“有钻劲”。经济工作是如此,其它工作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兴趣”之说,许多时日不大提了;有的同志甚至动辄拿“凭兴趣干”四个字批评人。我看这很有必要来正一下名。其实,无论什么人,对某件事倘若“兴趣索然”,要干好它那就难乎其难。有幅《李逵绣花》的漫画,是讽刺某些单位和部门用人不当的。黑旋风擅长的是耍一对几十斤重的大板斧,让他去捏绣花针,根本不对路,他当然不会有兴趣。那后果除了出汗、发脾气,还会出什么成就呢?就是把好端端的丝织品撕个稀烂,你也怨不得他。因此,作为领导,对下属干部的使用上,顾及一下各人的具体“兴趣”,是有必要的。这也叫实事求是,因势利导。
至于干部自己,当然不能象李逵那样任着性子来,而是应该根据革命、建设的现实需要,来确定和培养自己的“兴趣”。这是事情的另一面,也是对每个干部的严肃要求。比如全党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了,你是这个“转移”的骨干和领导者,对经济工作硬是没有兴趣,那怎么行?兴趣有时是觉悟的产物。一个人真正“觉悟”到某件工作的意义,他就会产生浓厚的兴趣。鲁迅开头从医,那时候他“觉悟”到医之重要,以为要振兴民族,首先就要使民众有一个健康的躯体,后来改为从文,那事情的契机也是由于他在日本看过一部反映中国人受辱却麻木的电影,觉悟到如果不先使头脑健康起来,即使有了结实的身体,也不过是充当砍头和看客的材料。于是,他又觉悟到文学对医疗精神的重要作用。
有了兴趣就等于有了办法,就等于把事情办好了么?也不。还要有钻研精神。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一些人,“兴趣”好象挺广泛,可就是“热度三分钟”,常常见异思迁,浅尝辄止,舍不得下苦功,那也说不上是有兴趣,也就出不来象样的成果了。拿鲁迅来说,他之所以能为中国新文化建树了不朽的功勋,除兴趣之外,特别要紧的,怕还是他那“把别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工作上”的那股“挤”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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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云中走笔

花之窗
黄宗英
海潮吻不够蛇口工业区,月光依恋着晨曦。两位气度不凡的老人——老刘和大刘已经忙活起来了。他们穿着网球鞋,却不是去打网球、也不是去做健身长跑;而是匆匆去到荔树丛中的一片空地上……
关于老刘和大刘的过去,有许许多多传说。有的说:老刘曾是我驻外机构的头头儿。有的说:大刘的家里有清廷皇上赐的状元金匾。有的说:他们都是蛇口工业区第一把手袁庚的老战友,打过仗、带过兵……
他们从北京来。在首都机场行李托运处,人家也闹不清他俩是干什么的。他们衣着朴素、行囊简单,却小心翼翼地托运了许许多多旧的大纸箱子,超重几十公斤。比书轻,可又不象仪器。问他们是干什么的?笑答:“变魔术的。”
3月里,老刘和大刘第二次来蛇口,正值第二天是星期日,又下着蒙蒙细雨,一整天没见他们露面。黄昏时候,他俩一身湿两腿泥,出现在“上海酒家”。兴致勃勃,胃口挺好。我听人家开玩笑地叫他们“刘月季”“月季刘”。呀,未来月季花城的规划,就在他们的指掌之中。
如今,荔枝园的三亩月季苗圃里,插枝的腋芽、苗木和蔷薇砧木,都已在雨季里抽条成活。而这些枝芽和母本,绝大部分是从老刘和大刘的家里、老刘和大刘的朋友们的家里剪下来刨出运来的。老刘和大刘魔箱中的魔术成功了。戏法将越变越神。老刘和大刘在北京“月季花学会”的支持下,将在三年内,培育出二十万株月季,把深圳特区的蛇口工业区变成一座月季花城。离休老干部刘月季、月季刘;留月季呀,月季留。几百上千个名贵月季品种,将留在蛇口。月月开花绽蕊,映着工业区蓝蓝天、绿绿海、白白云;映着码头、油船、电站、工厂、学校、医院、市场;映着青青枝干般的年轻的特区建设者们。
月季留啊,留月季!曾经南征北战、叱咤风云的老一代革命者啊,祝愿你们都能象老刘和大刘。以自己有限的生命,留下无限的生命之花——岁岁月月光照后人。
谢谢月季刘,刘月季,把蛇口工业区这个“技术的窗口,管理的窗口,知识的窗口,对外政策的窗口”来个锦上添花——花的窗口。这花呀,是中华之花,四化之花。人们从这花的窗口,望见希望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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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近日画梅有感写竹不妨胸有竹,画梅何忌倒霉灾?(注)为牢划地茧丝缚,展纸铺云天马来。丽日曈曈千户暖,和风习习百花开。严冬已尽春光好,意气纵横放老怀。
注:余画梅干有下垂者,“文革”期间曾有人诬为污蔑社会主义制度“倒霉”。(附图片)
雪梅〔中国画〕关山月作画并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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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改革者当冲破云烟
践 之
两颗“改革明星”,在南北两地升起。一位是浙江海盐的步鑫生,一位是鞍钢的王泽普。
“明星”在未放出耀眼的光芒的时候,常常被种种云烟遮住。这两位现代企业改革家,曾经遭受许多保守者的责难和攻击。什么“个人独断,目无政策,搞独立王国”,什么“资本主义经营管理的典型”等等。一大堆闲言碎语袭向他们,甚至恶语中伤。可是,他们闯过来了,没被过眼云烟所误。
明哲的诗人说过:“没有波涛的海洋,绝不是海洋;没有波折的生活,亦不是生活。”社会生活中,我们既要改革,就必然有对立面,有反改革者。因而,不经过一番争斗,是难以跃进的。
历代倡行改革之士,常要经历一番磨难。商鞅被车裂,王安石遭削职,王叔文、柳宗元等人死的死,贬的贬,谭嗣同为变法献身。封建社会的仁人志士,为改革尚能奋不顾身,社会主义的革命者,是当代的改革派,为了实现四化,把社会主义事业推向前进,应当有更大的气魄和无畏的精神。
步鑫生说:“现行的经济体制只利于培养懒汉,而懒汉则最怕改革。”一些处在权力岗位上的人,由于留恋“左”的东西,囿于陈规旧套,对于改革者的作为,往往看不顺眼,不支持,甚至卡压,打击。面对这种上下压力,有志于改革者,决不能胆怯、退让、心寒,应当发挥大勇精神,奋不顾身地突破防线,勇往直前。
好在党中央改革方针已定,广大人民群众又是改革的主力军,真正立志于改革者的勇士何惧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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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该由谁“换票”?
顾世芬
在北京的一些商店里,设有“换款台”,有一个人,长日价在那里坐着。在售货台好不容易排队轮到我,买瓶酱油,给营业员五元钱,得到的回答是:“去换票”。于是只好到换款台前再排队,倘若买完酱油,再要买份猪肉,小票不够又要再排队再换票……
拿大票买东西,找不开,得换零票。这“换票”的事,该由谁来做?自古以来,这是商店人员的分内事。我到过全国大小城镇,也不在少数,未曾见过,要一个个顾客自己去换票的怪事。不想在首都见到了。
我是上海人。我知道,在上海商店里,隔夜都留好足够的备用金,元票、角票、分币各种票面都有,早上门一开,顾客潮涌而进,商店的销售活动就可正常展开了。又方便顾客,又提高工作效率。从这件小事,也能看到服务态度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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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开沟者的早春
宋 琳田野的呼吸是嘹亮的,把积蓄了无数吨寒冷的冬天,蒸发成面包状暖烘烘的黑土,辽阔地起伏,铮铮作响地起伏。他的眉宇上沾满早春的湿气,是浓重的喜悦,逗引冰释的河流,争相涌动于他身后浅浅的沟渠。让淡绿的笑意,溅湿红色的开沟的机械,和他微醉的情绪。田垄那边,有他新建的石头的屋,炊烟总是从妻子的指间升起,从两人的眼睛之间升起。那炊烟是灶神驾驭的祥云,笼罩着未来的岁月,想起未来,他厚厚的嘴唇真想爆发一支歌啊!快让这条沟奔淌着,去同炊烟汇合。早春,开沟者在一页页翻动的黑土上,读到了秋天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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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首都文化风貌笔谈

园林绿化与文物保护
陈明达
北京有许多园苑,坛庙,保留下来并进行园林绿化,是必要的。这些地点大都由市园林局保护管理。可惜有人不问文物古迹的意义何在,特点何在,一律看待,都是按一个固定模式绿化和改建,这是很有商讨余地的。以天坛、地坛、日坛、月坛、社稷坛、太庙为例,它们都在向那固定模式改变:堆山、叠石、亭廊、花坛,还必须有儿童乐园。全市所有公园,似乎一律要如此。
这些坛庙,本来有两个共同特点。其一:是古柏参天,以天坛为最。天坛原面积近三平方公里,除中线上少数建筑物外,全是树龄三百年以上的古柏,是历史为我们留下来的瑰宝。这宝贵之处不仅仅在古柏本身,还在于它位置在人口密集的市区中,绝妙的市内森林公园,举世不多。倘若纽约、巴黎能下决心在市中心辟出三平方公里土地,建植成森林公园,至少要过三百年以后才能与天坛相比。我们却有宝不保,定要建成与一般公园一样,岂不可惜?而那些新建设,现在、将来,必定会影响树木的生长,中山公园便是明证,现在所存古柏,较三十年代减少很多了。
其二:是太庙的戟门以内,各坛的壝墙以内,不植树木花草,这是中国古代建筑的重要特点:善于利用环境,创造环境,使建筑群体具有各种特定的效果。一定的范围内不植树木,可以取得严肃的效果。到故宫去看一圈,三大殿一区的气氛多么严肃,站在那里精神总觉得受拘束,这并不是建筑高大造成的,而是那么大的庭院,竟无一树一木的效果。再到东、西、六宫看看,就完全不同了,满院树木花卉,顿时使人精神轻快。这都是应当注意保存、保护,勿使改变的原状。如太庙那样挖开铺地砖,种上树木,不是绿化而是破坏文物;在它的外墙之内随意盖新房,缩小森林面积,也是破坏文物。
园林绿化与保护文物,是可以结合而且不难结合的。关键在于要依据文物的具体性质、特点,采取相应的结合方式。不能简单化地一律按固定的模式增改,一律修缮得“焕然一新”,千孔一面。试想,如果七百五十平方公里范围内,有几个森林公园,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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