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10月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樱花时节
范琦又是一片春花烂漫,如霞如雪又如烟,不能归罪于花开的命短,只要确立一个看花的心愿。在那春暖日和的夜晚,樱花格外妖艳,上野公园的池边,花影丛丛,灯光闪闪,诱人打破拘谨的界限,应时贪欢。请看,且歌且舞,有醉有颠。空中落花翩翩,地上杯尽羹残,一个勇士醉卧沙场了,千万只眼睛向他问安。是欢乐的季节,忘记了那一套清规典范,警察在含笑地招手,忙杀了加班的清扫员。令人憎恨的是那无情的细雨,不仅催落了樱花,还把客人打散。1984.3.30.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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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祖国和我
坤宇如果我有一万次生存的机会,并且一万次生在中国,我就庆幸一万次。我热爱脚下的这块土地,因为它有珠穆朗玛峰的荣誉,更因为我有朱建华那样的同
胞,有属于朱建华属于中国还同时属于整个地球的不断长高着的骄傲。但是,不能总是由我为属于这样古老的国度而骄
傲,也应该让祖国有一天为我感到自豪。祖国啊,象我这样的公民,您有亿万
个,而您却是我唯一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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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林一叶

读《无鸟的夏天》
叶君健
这是韩素音所写的三部自传中最后一卷的名称,最近由三联书店出版。头两部,《伤残的树》和《凋谢的花朵》,也由同一出版社在过去两年先后出版了。夏天怎么会没有鸟呢?那是一个万物生长、欣欣向荣的季节呀。鸟儿是有的,只是人们看不见它们歌唱和飞翔罢了,因为空气太窒息——窒息中还弥漫着恐怖。鸟儿透不过气来。这是个象征性的书名,它说明了作者本人青年时代的特点。
作者的青年时代,也就是她二十二岁到三十二岁这十年间(1938—1948),也是中国最苦难的时代:外有日本的侵略,内有蒋介石所掀起的内战。中国的青年都在这个大动荡的时代中探索自己的道路,寻找自己的位置,希望对于拯救祖国的危亡能作出自己的贡献。他们的追求充满了炽热的感情和牺牲的精神。但作者又与中国的一般青年不同。她有她特殊的家庭背景和社会环境。她是一个“欧亚混血儿”;父亲是一个中国知识分子
(铁路工程师),母亲是笃信天主教的比利时妇人。
但韩素音坚信她是一个中国人,她的祖国就是中国。正因为如此,她又具有一般中国青年的共同特点,认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她也要在中国危急的关头,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就在芦沟桥事变刚发生以后,她就中止了她在比利时大学的学业,离别了她已经与之订了婚的比利时青年路易,毅然回到中国,参加抗战。不幸的是,她在回国的海轮上遇见了一位刚从英国著名桑德赫斯特军校结业的另一个中国年轻人。此人名保黄,也自命是回国投效、参加抗战。他比韩素音要世故得多。他把他打算“为国捐躯”的“豪情壮志”说得天花乱坠,一定要充当“民族英雄”。他的言词迷惑住了这个一半在外国环境下长大的青年女子,引用韩素音自己的话说,“在我眼中,保黄(即这位“英雄”的名字)成了中国的化身了。”从此她也就坠入这位“民族英雄”所织的情网之中:她和他结了婚。
她的“无鸟的夏天”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这位“英雄”原来是蒋介石用作推行他的恐怖统治的一个内部小集团中的人物。他的人生目的是向上爬,在蒋介石的统治集团里不断取得一层比一层高的权力。他的“祖国”与韩素音所理解的“祖国”完全是两码事。他的信条是“一个党,一个领袖”——即蒋介石。他对抗战没有兴趣,他要抗的是中国共产党。这对满怀热情回来抗日的韩素音说来,是当头泼下的一盆冷水,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人生的道路就是这样复杂,既充满了悲剧性,又令人啼笑皆非。这也说明了那个时代我国的某些青年所面临的苦恼和困境。
韩素音的青年时代就是在为了冲破这窒息人的“无鸟的夏天”所进行的一系列纠缠不清的斗争中度过的。只有当那位“民族英雄”被任命为驻英使馆的武官、而她作为武官的“夫人”去英国以后,她的斗争才开始有了一个转折。她在那里遇见了一些具有社会影响的民主派人士和高级知识分子,如玛杰里·弗赖伊、陶乐赛·伍德曼、金斯莱·马丁、J·B·普利斯特利夫妇和伊萨贝尔·克里普斯。这些人了解到她的情况后,都同情她的处境,因而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她的“丈夫”当然再也不能在这里作威作福了,虽然他也曾经一度企图把她当作一个神经病患者送往伦敦的神经病医院。她终于摆脱了这位“民族英雄”的控制,而获得英国文化委员会的助学金进一个医院学医,最后成为英国的一个合格医生而进入英国的医院工作。
但韩素音的“根”终究是在中国。1948年底,当中国革命的胜利在望的时候,她又毅然地作出这样一个决定:“当巨大的中国象凤凰一样,从一场渐渐熄灭的大规模冲突的火焰中获得新生之际,我再也不想在英国‘享清静福’了。我不能这样。我至少也要到中国的大门口去观察,去看看,我不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她回到了香港。她在那里开始触到中国新生的脉搏。从此她就逐渐更密切把自己和中国的土地与人民重新结合在一起,为新中国做她力所能及的工作。中国对于她的努力也给予了应有的评价。她现在是一个知名的作家,她的同行为此也特地把她选为“中国笔会中心”的一名成员。
《无鸟的夏天》作为一部传记,写得非常坦白和诚实。她真切描述了自己思想的演变过程,自己的错误和幻想。她同时也毫无保留地揭露了她所知道的国民党的贪污腐化和官场的勾心斗角,更以同情的笔调表达出在水深火热中的下层民众的呼声。这部书不仅仅反映出了一个特定时期中国某一部分青年的苦痛和斗争,同时也画出了一个特定历史时期苦难深重的中国的一个侧影。要了解我们过去还不是太久的生活,它仍然是一本很有价值的读物。(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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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高大妈返城
吴林泉
“高大妈!有人找您。”
“高大妈!北京来人了,在您家。”
一群孩子象报告特大喜讯似的,尖声叫唤着,争先恐后地向生产队的菜园跑去。他们围在高大妈的身旁,仰起一个个苹果般的小脸,有的拉着她的手,有的拽着衣襟,有的在背后推着走。
高大妈原名叫竹波玉枝,后来改名叫高枝子,是在中国大地上深深扎了根的日本侨民。抗日战争时期,她和父母被日本当局强迫移居中国,她在古老的北京,爱上了一个中国青年,他们的爱情是那么纯真、笃诚和炽烈。抗战胜利后,父母回国了,她下决心留了下来。不久,新中国诞生了。高枝子用她纯洁的爱情,培育了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生了三个活泼可爱的女儿。高枝子一家人和全中国人民一同欢乐,一同为建设新中国贡献自己的力量,一同经历着历史的风风雨雨。1969年,她和许多市民一样,离开了北京城,带着孩子来到大兴县魏善庄小王各庄插队落户,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她和当地的农民和睦相处地生活着。
岁月如梭,转眼过去了十多年。高枝子已是五十开外的老人,干农活儿,体力渐渐不支了,丈夫又在外省工作,大女儿和二女儿高中毕业后,先后到北京市工作,只剩下她和正在高中读书的三女儿,还在小王各庄,她觉得生活上有了困难。三中全会后,她便向北京市人民政府写了一封信,要求回到北京市区来。这封信很快转到市民政局作信访工作的张德宽手里。对群众来信从不拖延的张德宽,立即来到小王各庄,进行访问了解。
张德宽看着挂在堂屋墙上的高枝子全家的合影照片,笑着对忙着接待客人的高枝子说:“高同志,我同你一样,也是三个姑娘,同志们开玩笑说我有三千斤,一吨半。”高枝子听着这风趣而又亲切的话,和客人们一同开心地笑了,拘泥的气氛荡然消失。
张德宽亲切地问道:“高同志,您父母还健在吗?”
“父母已经故去,还有哥哥嫂嫂一家人经营着一个农场。”
“回日本探过亲吗?”
“去过的,这几年常去。”
大队干部说,“高大妈每次探亲,呆不了几天,很快就回来了。”
“为什么不多呆几天?”
“我的家在这里,我一离开几天,就想念得很。所以,每次回日本后,就急着想回来。”高枝子说话时望着挂在墙上的全家福照片。“现在孩子们都在城里工作,我的体力干农活也不适应了,所以才给政府写信……”
“我就是接到你的信,为你落实政策来的。”张德宽忙接着说:“市领导对你在这里的生活很关心,让我先来听听你的要求,然后再研究具体的解决办法。未下来前,你住在北京什么地方呢?”
“住在宣武区南横街,离陶然亭公园不远。1969年我们离开后,房子就被别人住了,回去只有先住在大姑娘家里。”
“大姑娘现在哪里工作?”
“在北京服装厂,姑爷在机床厂,他们都是很孝顺的。我可以先同他们挤一挤,等有了房子再搬。”
“您放心,我们会尽力想办法解决。”
回到京城,张德宽的自行车就象他的心一样急地在大街小巷奔跑。他先到市公安局户籍科办理了高枝子在市区落户的手续。函件又迅速送往大兴县公安局,小王各庄的负责人和高枝子也很快得到了通知。
住房问题却把张德宽难住了。他找到北京市服装厂的领导,又来到小后仓胡同高枝子女儿的家。这是一间仅十几平米的平房,虽然全家人都欢迎高枝子回来,但能让老人家再挤在这里么?张德宽的自行车轮子,又五次滚动着到了宣武区民政部门和房管部门。房管部门的同志也确实为难。“我们手上没房子呀!”
费了多少口舌,张德宽想出了一个主意:“能不能和别的区联系,请他们支持一下。”
“我们试试吧!”
过了两天,房管部门来了电话,崇文区的同志帮助在左安门解决了一个单元的房子!
张德宽的心得到了宽慰——因为高大妈可以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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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新书架

《我所认识的贺龙将军》
《我所认识的贺龙将军》一书,生动地记录了贺龙青年时代(一九二○——一九二七年)寻求革命真理的曲折历程,填补和丰富了贺龙生平历史记载中的这一段空白和遗缺。同时还提供了关于北伐战争和南昌起义的珍贵历史资料。
本书口述者刘达五,整理执笔者刘冠群。刘达五是贺龙部下的一员骁将。南昌起义后双脚负伤致残,回到云南大理老家,做了二十多年磨石匠维持生活,始终不为反动派做事。解放后,他得到贺龙同志的亲切关怀,并对他的高尚革命气节予以很高评价。一九五二年去世。在漫长的苦难岁月里,刘达五经常向亲属们讲贺龙的故事,还留下不少笔记。他的儿子刘冠群根据他口述和笔记整理成书,一九六三年写成初稿,曾请贺龙同志审阅。贺龙给作者复信说:“不要宣传我”,并告诉他已转给有关单位参考。此书直到一九八三年才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贺龙夫人薛明写了序言。 (栾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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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新书架

《说园》
陈从周先生多年从事建筑与园林研究,《说园》一书是他的新著,收有连续性的五篇文章。书目文献出版社即将出版经作者订正并补充图片的《说园》插图本。书前收有叶圣陶先生关于《说园》的一封信和一篇着重谈到《说园》的文章,都对读者了解《说园》,懂得赏园、造园和管园很有启发。
(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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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重逢〔中国画〕 敬廷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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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剪纸 滕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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