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1月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有感于领导同志重视杂文
何北仁
河北省杂文学会正式成立,省委第一书记高扬同志任名誉会长,消息传出,很多人以为此举对于加强党对杂文创作的领导,推动杂文创作的繁荣,发挥杂文在新时期的战斗作用,必有重大的促进。也有人对此感到不解:省委第一书记任名誉会长,是不是把杂文的地位抬得太高了?或者由于个人对杂文有所偏爱呢?其实,党的领导人重视杂文却并不自高扬同志始。
担任过党的第一任总书记的陈独秀办《新青年》,发表过大量杂文,进步杂文的创作即从此始。陈独秀后来成了党的叛徒固应受谴,但于重视进步杂文上还是开了新风的。党的另一位创始者李大钊为《新青年》写过不少杂文。曾担任过党的领导人的瞿秋白同志,不仅写得一手好杂文,而且还写了十分有名的《〈鲁迅杂感选集〉序言》,对鲁迅和鲁迅杂文作了十分精辟的论述。毛泽东同志早期在湖南就写杂文。毛主席著作中也有不少可作精采杂文来读的篇章。他的关于文艺工作和宣传工作的两次重要讲话,都曾论及杂文,为新时代的杂文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理论的基石。他还向人表达过这样的愿望:我爱读杂文,假如要我选择职业的话,我想做个杂文作家,给《人民日报》写点杂文。现在我们党的很多领导人也是重视杂文的。《人民日报》副刊能一直坚持把杂文刊登于重要地位(十年动乱中被迫停刊除外),除了广大杂文作者的热心支持之外,主要还是由于党中央领导同志的一贯重视和支持。省委书记重视杂文的,也是不乏先例的。
进步的杂文创作一直是在党的领导或影响下进行的。共产主义者和共产党人的创作自不必说,广大的民主主义者、爱国主义者的杂文创作,又能有哪些同党的领导或影响没有关系?鲁迅自承写“遵命文学”的事不是尽人皆知吗?
党的领导人重视杂文,撰写杂文,对杂文有所喜爱是肯定的,但所以喜爱,却还是由于杂文确有用处。第一,它有极强的政治性和战斗性:能“更直接的更迅速的反应社会上的日常事变”,能“用艺术的形式来表现他的政治立场”。(瞿秋白:《〈鲁迅杂感选集〉序言》)。第二,它是锐利的精神武器。过去推翻反动统治,建立新中国,它是不可缺少的打击敌人、教育群众的有力武器。一部《鲁迅全集》,杂文赫然居于主要地位,今天读来仍然刺人灵魂,激人奋发,那作用谁能否认?现在要建设一个现代化的高度民主和高度文明的社会主义中国,杂文仍然不可缺少。在振兴中华时,它是兴奋剂和搏动器;在清除精神污染时,它是灭菌剂和消毒器;杂文在这次关系党和国家命运的整党中,必将会发挥自己的作用。第三,它最能急人民之功,近人民之利。所有的文学最终都具有无可否认的功利作用。杂文作为文学体裁的一种,就具有更为急功近利的特性,因为它总是要求“一针见血”。而只有在党的坚强领导下,杂文才能充分地发挥它的积极作用。所以,领导同志重视杂文创作,不过是继承和发扬党的传统而已。
我们时代的杂文创作,有需要探讨、研究的问题,有需要认真总结的经验,有亟待解决的认识上的纷争,仅以是不是“还是杂文时代,还要鲁迅笔法”为例,四十多年来就争论过多次。所以,杂文之有学会,实在不仅是应该的,恐怕也是急需的。


第8版()
专栏:

捕鲨记
王国满
在蓬莱岛上,有个海神娘娘庙。孩提时代,听说过庙里有只铁锚的故事,大意是:在旧社会,有条大帆船,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遇到了狂风,飘泊了一天一宿,忽然发现对面有个岛子。海上人常说:“大船见山如见虎,小船见山如见母。”这只帆船在快触山的时候,把千斤重的太平锚抛进水中,竟拖不住船身。危在旦夕,水手们非常惊慌,可不大时辰,铁锚又拽住了船身。后来,风停了,当把铁锚拔上来准备进港时,发现在大铁锚上带着一只不足半尺的小铁锚。这时,水手们都说:“这是海神娘娘显灵,救了我们的命。”于是,就杀猪宰羊,礼祭海神娘娘,并把那只小铁锚挂在庙宇里……
后来,我离开蓬莱多年,见过各种风帆,见过战舰,也见过大大小小各种铁锚。海神娘娘庙里那只似乎神奇的小铁锚,却没有亲眼见过。
去年7月,我回到阔别的仙岛。岛上青山耸立,山海相映,景色如画,清秀迷人。
我想起了小铁锚的事,就问远房的龙山大伯。他告诉我“那年董副主席来视察工作,临走告诉人们要保护好,谁知一场‘文化大革命’,象阵恶旋风,把海神娘娘庙连根卷走了”。
大伯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伤心,然而很快高兴起来。“仙岛人们不会忘记过去,也不会辜负今天。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别提人们多顺劲啦。”说到这,他把手往大腿上一拍:“大侄,明儿跟我出趟海!”
我不解地问:“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海干什么?”
“钓鲨!”
“嗷,钓鲨”。我忽然想起小时听说过大伯有钓鲨鱼的本领,旧社会时,为钓鲨还险些被船主砍断双手。
“眼下,你大伯身板还行,再不带几个徒弟,我钓鲨的本事就失传了。这样去了,对得起谁!”
大伯今年七十有二,虽然饱经风霜,还有着壮年的气派,心宽似海。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小海子、小栓子两个徒弟和我,乘着12马力的小机帆船,迎着旭日,到达了海场。大伯吩咐小海子,把钓钩放下去。小海子把大鲨鱼钩挂上了鲜活的红色加吉鱼,做饵,就往深水中放线。大伯拿出了旱烟袋,装上一锅,“叭嗒、叭嗒”地吸着,不时看看天色和流向。
时过个把钟头,他从小海子手中接过鱼线,轻轻朝船头一拎,马上对小栓子说:“开机微速前进!”
船,开始徐徐地朝前滑行。我问:“钓到大鲨鱼啦?”
大伯没回头说了一句:“有门!”
我高兴极了。小海子、小栓子也是第一次领略这种场面,神色有点紧张。
我说:“大伯钓鲨鱼真有办法!”
“那有啥?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一边风趣地说着,一边麻利地收着鱼线。
大伯又叫小海子递过鱼枪,大鲨鱼刚一探头,就被击中右腮帮。这时,只见那鲨鱼和小汽艇一样大,头一甩,尾一摆,大伯手中的鱼枪和钩线也一齐撒手。大鲨鱼象个箭头一样,拖着鱼枪、鱼线和浮标,离船而去。我们三人见此情景,惋惜地说:“真可惜,冒这大风险,又叫它跑了。”
大伯胸有成竹地说:“跑,往那儿跑?它会回来的。”
我们三人一齐搜索着海面,过去了十四五分钟,大伯手指北方说:“看,它回来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顺着大伯指的海面望去,只见一只白色的浮标徐徐地向这里飘来。我们不知其中奥妙,大伯说:“叶落归根,鱼死追因,它快放完血时,就到出事的地方看看,好似要弄个死的明白。”
刹那间,浮标过来了,大伯接过浮标,紧紧收了十几庹水线,足足有千斤重的大白鲨鱼被乖乖地拖出水面。船小鱼大,只得把鱼头勒在船尾部,朝岸上拖行。就在小船昂头向岸上奔驰的时候,我看到那高悬在船首的铁锚,仿佛时刻在等候人们使用的态度;细想起来,铁锚的品格十分可贵,只要需要,它便迅速地坠入海底,也不管那里是犬牙交错的礁丛岩沟,还是松软平坦的沙底泥滩,它一头倒扎在那里,从不躲闪退缩。为了船舶的安全,它竭尽全力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


第8版()
专栏:新春诗会

五彩的世界 四川南充 何永康绸厂女工是最勤劳的,她们不满足于八小时的创造。周末的晚上,公园约会时焦灼的等待中,小女儿甜甜地睡去之后……她们,继续着愉快的劳作,装饰着家庭、社会,装饰出一个五彩的世界——给丈夫织一条长围巾,妻子的爱将驱走案前的寒冷,给女儿做一条花裙子,指尖上绽开一朵活泼的小花,再给影集、电扇、电视机,都绣上一个合体的套子。让青春永不发黄,让夏日永远旋转着凉爽,让生活的荧光屏,总是那样清晰、稳定、鲜艳……


第8版()
专栏:新春诗会

篮子里,活鲜鲜的经济
河北石家庄 萧振荣经济,这个枯燥的概念,对于我,曾象不谙事的儿童面对没有插图的书籍;即使遗落在路上,我也毫无兴趣把它拾起。
(那时,谁知道生活之足,是在它行将干涸的河床跋涉于步履维艰的淤泥!)今天,在农贸市场上,它却活鲜鲜地?在我的篮子里——活跳跳,捕捞自村头的鱼塘,鲜灵灵,收割自承包的土地。
(于是,我刚刚采购回家,从篮子里倒出来的竟是这些急匆匆的诗句。)


第8版()
专栏:新春诗会

沉沉一塔都是情
——“淮海战役英雄纪念塔”前
江苏新沂 王辽生凤凰山,聆听无私的证词,证词无声,隽永如同相思;那挥汗洒血的安息何处,天涯,地角,还是在我心室?我谨借八十年代的新兴曙光,看双枪五星的塔徽今日雄姿,它凛然高挺于卅八米的青空,思高,思远,依旧情爱痴痴。九个镏金大字正似雷滚电驰,飞流之美一一再现中华诗史;我肃然默立缅怀未泯的洁净,也为了从这儿出发,走向坚实!


第8版()
专栏:新春诗会

泥土里的诗
安徽贵池 杨上平是在流连着空旷的秋野吗,山岗上那枚久久不去的落日?畦沟和田埂,把秋野划成一张方格稿纸。一群壮壮实实的小伙子,和农家姑娘用父亲的扁担,用自己新买来的拖拉机,运走了一个沉甸甸的季节。只留下一串串脚印,——一行行没有题目的诗。是这泥土里的诗,太含蓄了吗?山脚下的草垛,蘸着落日的余辉,写下了新的注释……


第8版()
专栏:大地漫笔

提倡什么
一般说,书的印数可以反映读者的多寡。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因为书店里预订数字,往往不一定确切反映读者需要,这就难免使某些书籍产生积压,而另一些书却供不应求。
还有一层,印数少的书未必是读者不需要的,印数多的书虽然读者亦欢迎,难道仅仅因为拥有读者便不计其余了吗?
偶然见到一本介绍外国女明星的书,初版印数就是二十六万八千册。书中有些内容相当琐碎,与表演艺术亦无关。又见《李健吾文学评论选》,印数是二千五百册。前者是位二十一岁异国女星的自述,后者是自家一位文坛老将(亦是国际文坛知名的)奋斗一生的经验结晶,究竟谁对我们更有意义呢!
演员的私生活,历来是有读者的,我们也不要求文学评论一定得印上万或十几万册,这两者不好硬比。但是印数悬殊过大却可说明另外一个问题:有人只想到了钱。贤明的出版家和书店掌握印数大权的同志们,不应该想一想经济利益以外的问题吗?为此,我对宁肯赔钱,只印二千五百册《李健吾文学评论选》的宁夏人民出版社致以敬意。
余时


第8版()
专栏:

雪里神州〔中国画〕
王绍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