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8月9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河源与心源
——周韶华《大河寻源》画集序
 王朝闻
1980年春,我在武汉看到周韶华同志一些给长江写照、表现他对长江的爱的绘画和画稿。它们给我的印象是这样:好比戏曲里的张飞,在勇猛中带着妩媚那样,这个山东大汉的艺术,也是气势雄健而兼有优美之韵的。这个惯于深入自然境界的画家,如今又在“黄河寻源”,而且向观众提供了许多记录了他自己对黄河的美的感受的新作。
他在文章《大河寻源记》的开端,自白地写出他作为画家的雄心壮志。以“时代的儿子”自居和自励的周韶华,怀着“回答不清的苦恼”,向黄河的观察和体验探求解答,而且不是以概念的抽象的形式,而是以具体的造型艺术的形式作了解答。所谓“回答不清的苦恼”,是指“新的美是不是就是时代精神的自由显现或时代理想的升华?”这次拿到北京展出的、他那些自选的作品,就是对于上述问题的一种无声的却是有色的解答。这些壮丽的、优美的画面对于上述问题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一种诗一般的解答。
包括许多作品的标题,例如《黄河魂》或《黄河愤》,与其说作者是在为黄河写照与传神,不如说通过给黄河写照与传神的画面,表达了作者独特的审美体验。包括对于黄河那雄伟的风貌的描绘,例如特写般地描绘着的《咆哮》、《镇河兽》、《月光曲》和《狂澜交响曲》等,作为造型性的黄河大合唱,这些既有独立性又互相联系的画面,它们所描绘的自然景色,令人感到惊心动魄。但是,与其说这是画家对于未经人改造过的自然的恐惧感,不如说是他在借题发挥,表现着自己对于雄伟的黄河的深切体验。似乎可以认为,他崇敬黄河也就意味着对“时代的儿子”的崇敬。因为画家对黄河及有关文化移入了自己的豪情壮志,这些画面创造性地获得了状物与抒情的一致。
为人坦直的周韶华,分明自认他的艺术成长深受画家石鲁和傅抱石的影响。较之以“老子天下第一”自命者,这种态度是令人尊敬的。在某些方面可以看出,他的“大河寻源”有同时代人对他的影响。但对感受和形式风格起决定作用的,仍然是周韶华自己的心灵。周韶华说:“我不想简单地、被动地图解黄河,可是难点也在这里。”他这些有关“大河寻源”的作品使人觉得:他是以自己的眼睛和心灵去感受黄河各种壮丽景色的,而且他在“寻源”的实践中同时创造着自己的审美感受,丰富着他那心灵的美。黄河自身随着时代而变化着她的面貌,以黄河为反映对象的周韶华的感受与理想又受到黄河的孕育。他的“大河寻源”既探了画源也接了心源。寻源的实践不仅丰富了他的绘画素材,更重要的是他的审美能力接受了黄河的哺育。没有审美的敏感不可能这样画出周韶华自己心目中的黄河,没有黄河的哺育也不可能这样提高审美的敏感。
周韶华已经出版过两册画辑或画选,如今又要出版《大河寻源》画集。这本画集,对于永不感到满足的周韶华,不过是远足赛跑般的一个纪程。今后,我们将会看到他那更丰富、更多面的新收获。
1983年7月4日
(周韶华《大河寻源》画集将由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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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肯去观音”的传说
海笑
在去浙江省普陀的路上,已去过普陀的一位同志对我说:“普陀山有个‘不肯去观音’,很值得一看。”过去我只听说过什么千手观音,送子观音,从没听说过“不肯去观音”。为什么会叫这古怪的名字呢?他见我很惊讶,便讲了一则民间传说:唐代,一个日本和尚从五台山请得一尊观音像,想携带回国。经普陀莲花洋时,突然狂风大作,浪涛汹涌,海面上铺满铁莲花,船不能行。日本和尚祷告道:“如观音不肯去日本,我们不敢勉强,仍把你留在中国,请歇风停浪收回铁莲花吧!”话刚说完,立刻风平浪静,海上出现了一条铁牛,将铁莲花一一吃掉。日本和尚不敢食言,便把观音像送至普陀供奉。我听后,放声大笑。故事的迷信色彩浓厚,但那观音却颇可爱,确是值得一看的。
到了普陀山的当天下午,我们一行人就去看“不肯去观音”。我们从普济寺出发,沿多宝塔南折,过龙湾沙岗,只二十分钟就到达一突出的岛角。先见一高大整齐的庙宇,名紫竹林庵。庙宇面临东海大洋,听说过去门前是一片甃石庭台,雕栏玉砌,庵内也清净可观,庵右还有一口光明池,然而经过十年浩劫,这些都已不复可见了!我们怅怅地转了一圈,便随着如云的游人向岛角发出巨响的潮音洞走去。此洞面对东海,崖壁深达二十余丈,两侧乱石嶙峋,逶迤入海。下窥洞内,深邃莫测,海潮撞击,声若惊雷。洞顶隙间巉岩相累成穴,叫做“天窗”。潮水奔腾入洞,浪花飞溅出窗,飘沫经阳光折射,化为五彩小虹,散而复现,蔚为奇观。“不肯去观音”院就建在这潮音洞上,与大海中不远处的洛迦山遥遥相望。登高远望,能望到海上壮丽的景色;侧耳倾听,能听到洞内如雷的潮声,这些都增加了“不肯去观音”的神秘色彩,怪不得民间会有那样离奇的传说。事实当然不是那样,这儿发售的旅游手册中就介绍得清清楚楚。日本僧人是因为舟触新罗礁而不能行,并非由于铁莲花挡道的缘故。
我们随着游人进入观音院内,只见不少红男绿女正对一尊新塑起的观音像顶礼膜拜。旁边一室里,还有几张观音像,只是当年日本和尚想带走的那张未必在其中了,倒是有一张香港的善男信女赠送的观音像,袒胸露臂,很有点当代美女的味道。在这里也有不少人在合十作揖,跪拜磕头。我仔细一看,发现其中有两三个涂脂抹粉、奇装异服,男女性别莫辨的青年也在神情专注地烧香求卦,听口音完全是国内同胞,看装束又是一副洋人打扮,不知他们求什么签,问什么卦?莫非……这时,我蓦地想起“不肯去观音”的民间传说,看样子这两三个青年并不知道。我倒真愿意这传说传得广泛些。于是,我对那位同志说:“我赞成你说的‘不肯去观音’的民间故事,它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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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能抓耗子就是好猫
刘百粤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早已成了定论。现在所以又要提起,是因为在对待人才问题上,又出现了不管能不能抓耗子,而只看猫的皮色的现象。以为有“文凭”的,就是好猫,即使没本领,也备加赏识。至于没“文凭”的,即使“抓耗子”的本领再大,也不算好猫,诸如选能用贤,评定职称,奖掖提拔等,都要列之等外。
文凭是应该看的,因为它反映了一个人的学历。尊重文凭、重视文凭,是从尊重知识分子、重视知识这个基础出发的。这无疑是对的。但是学历并不等同于一个人的能力。所以在看了文凭之后,也还要从实际上考察一下这个人的才能。“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有无真才实学,都要受到实践的检验。正是从尊重知识分子和重视知识这个基础出发,也要尊重虽无文凭但经实际检验具有了知识和才能的人。因为无文凭的人并非都是庸才和蠢才。近些年来有创造发明或突出贡献的,不少并非科班出身。特别是文坛上的新秀,80%都不是出于文科大学,而是各条战线上植根于火热的社会生活中的青年自学者。纵观中外历史,也有不少没有大学文凭者通过刻苦自学成为文学大师、艺术巨匠和著名科学家的。
邓力群同志最近在一篇文章中指出:“凡是从实践中总结出了有一定系统性的经验,学习成果超过了一般水平的,凡是在劳动中对本职工作的规律有所把握,为社会做出了一定贡献的,都应该算成才。”“成才”者,具有一定的知识与才力之谓也。党中央深谋远虑,为每个人敞开了自学成才的大门。如果只看文凭,那就会把大量自学成才者拒之于门外,这不但误了四化建设急需的大量人才,而且压抑了广大立志成才者的自学积极性,还容易助长有文凭之人吃老本、不求进取的情绪,实在是贻害不浅。
看来,还是应该少一点形而上学才好。不论是有文凭的,还是无文凭的,只要确实具备了“抓耗子”的知识和能力,都应视其为“好猫”,为他们创造条件,以充分发挥其才智与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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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必太过“世故”
 王涵
廖公德高,世人皆碑。然而,其德之高,又是通过一些感人的生活细节反映出来的。例如,当他一个儿子谈恋爱,女方怕不门当户对、公公官复原职后会看不起自己,因而顾虑重重时,廖承志同志当即提笔写信给她,说:“……我们经过的事也多了,世故也不为不深了,人所深为嫉恶的事,我们并不愿意做。你的姐姐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那又有怎的?你一切放心好了。你不必太过‘世故’。”
“世故”,可以有两种解释:一是指世间的一切世故。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里写道:“机务缠其心,世故繁其虑”。这里的“世故”,包含了变乱的意思。二是指待人接物的处世经验。廖承志同志的告诫,重在“太过”两字。处世之道,懂一点还是必要的,但不必“太过”。鲁迅就曾说过,不世故不行,太世故更不行。不懂一点处世经验,冒冒失失,意气用事,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那诚然不行;但是,太世故则不免陷入多虑,不能以真情待人,也会把本来并不复杂的事物人为地想得复杂化,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老于世故更有可能流于圆滑和奸诈,所以很不值得仿效。
“不必太过‘世故’”,这无论是对青年人,还是对老年人,都是很有教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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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又一束小野花
杭州市安吉路小学 江南
寄给解放军叔叔我要让彩虹架一座彩桥,让我到天上采一颗最亮的星,寄给守卫海岛的解放军叔叔,让星星照着叔叔站岗放哨。我要向风筝借一双翅膀,飞到解放军叔叔身边,向叔叔敬个队礼,告诉叔叔我带上红领巾了!
电 缆 车电缆车象一座会爬山的小房子,把我送到山顶。山上的风景多美呀!西湖是一面大镜子,云给山披上了纱巾,山在照着镜子。树的头上插满了鲜花,象个小新娘。
我给妈妈找童年妈妈找她那金色的童年,她找不着。我说:妈妈,别找了,你的童年就是我。
一片树叶外婆生病了,不能到湖边,我采了一片树叶送给她,外婆说:她看见了绿色的春天。
瀑 布瀑布,你的胡须那么长,那么白,你今年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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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漫笔

名片
《浙江青年》一位同志来访,刚坐下就掏出一张名片,姓名、工作单位、住址、电话号码清清楚楚。我无以奉报,只好掏出笔来,问人家可有笔记本之类,好把我的一切详加奉告。对方谦虚,自己低头记下我的口述。这是不平等的一次自我介绍,一个明快,简单,省事省力,节约时间;一个则相反。
回想不久前出差广州,初访《羊城晚报》,那里的工作同志亦都有名片,一下子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名片,方便极了,为什么三十几年来竟少有人采用这种传统的社交工具?
有人说这是外国习惯,此言差矣。一来名帖制度我国自古有之,讲起源流,说不定还是我们传到海外的。二来,解放以前我们的城市生活中亦流行使用名片,还有人专门搜集名片作为业余爱好的。如果说,解放初期,百废待兴,我们一时还顾不上这些,那么处在社交活动日益扩大和发展的今天,有条件的单位和个人,恢复使用名片则是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的事了。 余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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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漫笔

何以“一包就疼”
一家医院,为了改变注射室工作效率低、病员排队长的状况,采取承包的办法,把医务人员注射病员的人数同她们的经济利益直接挂起钩来。如此一来,“长龙”虽然消失了,但“两快一慢”操作(进针快、出针快、推药慢)变成了“三快”(进针快、出针快、推药快),病员不是称赞“一包就灵”,而是感叹“一包就疼”。
“包”究竟灵不灵?我看,不在包的本身,而在包的动机和对象。马克思主义的活的灵魂,就是对具体情况做具体分析。推广承包责任制,也应采取这种正确态度,而且把基点落在负责任上。而所谓责任,最终又应是对人民负责。象打针这件事,既讲快,又保证质量,病人就不会有“一包就疼”的感叹了。 聂定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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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黄河之声 〔中国画〕 周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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