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8月29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情似樱花温馨
蒋荫安
恰在繁花生树、樱雨缤纷的日子,《人民日报》代表团应邀访问日本。离别东京回国前夕,《朝日新闻》的朋友问:这次访日,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是什么呢?是京都的古朴,广岛的新颜,箱根的恬静?是灵巧的机械手,高速的新干线列车,抑或是第三产业的兴隆发达?……无疑,这些都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但是,我们感受最深的,还是日本人民对中国人民发自内心的友好情谊。
融洽的聚会
中日友谊历史长河中的每一滴水,都闪烁着友谊之光。
为欢迎《人民日报》代表团而举行的宴会,亲切、别致。随着优雅的《樱花》乐曲声,宾主在“榻榻米”上席地而坐,觥筹交错,无拘无束地交谈。从两国千年交流谈到建交后的友好往来,从中国当前的现代化建设谈到两国的新闻事业和彼此的经历;从花道、茶道和书法艺术看到中日文化互润交辉……
当慕名已久的生鱼片端上来时,一位日本朋友“触景”提议:在座的中日两国朋友轮流以“鱼”字作偏旁,看看共同能写出多少汉字。这个节目立即引起大家的浓厚兴趣。于是你提笔写下“鲫”、“鲶”、“鲤”,他握管写下“鲷”、“鳕”、“鳗”;有的指着自己写的“鲍”、“鲑”,谈起它们的特色,有的写完“鳟”、“鳅”后,又谈起这些鱼的吃法……字数越写越多,竟凑起了五六十个字。两国朋友高兴地说,象这样很有意义的节目,只有在中日两国朋友之间才能够进行。会心的微笑,热烈的掌声,把宴会推向高潮。
难忘的镜头
在日本,我们到处都感受到日本人民真挚、温馨的友情,那象樱花一般朴素的友情。
参观奈良唐招提寺那天,几个身着蓝黑色学生衣裙的小姑娘正在庭院嬉戏。当他们被问到愿不愿意和我们的团长合影留念时,小姑娘们就象朵朵春花绽开了笑脸,立即亲昵地偎依在中国老爷爷身旁,一再用有点生硬的中国话问候:“您好!”“您好!”这毫无矫饰的纯真友情,是最可贵的。我们深感到,中日友谊,正在一代一代往下传。就在这时,一位日本中年妇女走到我们跟前,很有礼貌地深鞠一躬,接着又说了几句话。陪同的日本朋友告诉我们,这位妇女说,同中国客人一起合影,是她一生的荣幸,不知能否满足她的要求。我们连连点头表示欢迎。快门按下了,这是中日友谊的合影啊!
游览日本的名胜宫岛,给我们导游的是一位脸上总是浮着微笑的姑娘。宫岛本来景色迷人,导游的热心解说,更使我们游兴大增。游览结束后,她把我们送上了船,又深鞠一躬跟我们道别。奇怪的是,当汽船渐渐离岸时,我们发现她又匆匆回到码头边,频频向我们挥手。这是怎么回事?最后上船的翻译告诉我们,这位姑娘刚刚知道,她接待的原来是中国客人。她忍不住踅回来,久久地伫立在码头上向中国客人挥手。
汽船渐渐远去,宫岛的山,宫岛的树,从眼帘中渐渐缩小。可是,在远远的地方,依稀还可看见一个白色的小点……
友好的争辩
争辩与友好不是不相容的。相反,通过友好的争辩增进了解,往往能使友情闪现出新的光彩。
在广岛——这个三十多年前曾遭受过原子弹的浩劫,如今又充满着活力的城市,我们和日本朋友进行了一次友好的争论。
“为了广岛的惨剧不再重演,为了世界的和平,中国能否带头首先销毁核武器?”
我们坦率地谈了自己的观点:百多年来,中国人民饱尝战争苦难,日本朋友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现在世界正处在超级大国的核威胁阴影中,中国被迫搞一点核武器,是为了自卫,是为了打破超级大国的核垄断、核讹诈,也正是为了使广岛的惨剧不再重演,为了世界的和平和安宁。
时间已是夜里10点。两国的新闻工作者谈兴愈浓。日本朋友一再说“今天开诚相见的交谈,令人愉快。它使我们的相互了解更深,使我们的友谊更发展了。”
共同的登攀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在中国朋友举行的告别宴会上,日本《朝日新闻》社社长渡边先生吟诵了我国唐代诗人王维的这首诗。虽然,中国客人并非“西出阳关”,而是出访归去,但是,渡边先生吟诵此诗却表达了日本朋友的依依惜别之情。
临别时,渡边先生诚挚地对我们的团长说:“您在飞机上俯瞰了富士山,可惜由于日程安排太紧,您没有能亲自登上富士山。欢迎您下次再来,我和您一起攀登富士山。”
这话是意味深长的。攀登富士山,需要走过陡峭的路,崎岖的路,需要勇气和毅力;发展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和两国的友好合作关系,不是同样需要“攀登”,同样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吗?我想起了中曾根首相接见《人民日报》访日代表团时说过的一段话:“当然,在目前的国际环境中,有时晴天,有时下雨,有时刮风,但是只要按照三项原则发展下去,日中两国就能实现世世代代友好”。是的,前程上也许会有曲折,也许会遇到风雨,但是,两国人民只要按照“世世代代友好下去”的共同愿望努力攀登,就一定能谱写出中日友好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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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海外游踪

“黑天鹅城”记趣
薛奕明
澳大利亚西部濒临印度洋有座美丽的城市——佩思,有“黑天鹅城”之称。
我们飞抵佩思时正值深夜。走出机场,一个巨大的天鹅图形霓虹灯首先映入眼帘,给人以清新娇艳之感。驰车进入市区又见到好几个漂亮的天鹅霓虹灯。当时佩思正举行国际艺术节,街上彩旗林立,每面彩旗上都有一头翱翔的黑天鹅图形。到达下榻的旅馆,我拉开窗帘向外眺望,窗外是一个绿色的大草坪,草坪尽头有条河流,河水在皎洁月光照耀下蒙蒙闪亮,亭亭玉立的椰树和万家灯火倒映河中。旅馆服务员告诉我,这条横贯市中心的大河就是佩思著名的天鹅河。
次日,澳大利亚朋友伴我登上临近帝国公园最高处,俯瞰全城,只见天鹅河晶莹、浩淼,涣涣河水绕过山坡脚下直奔印度洋。澳大利亚朋友介绍说,相传1697年,一位荷兰航海家探险到印度洋东岸时,发现一个河口,他逆河而上,发现河面上有许多稀世珍贵的黑天鹅,于是他把此河取名为天鹅河。我笑着对澳大利亚朋友说:在佩思我见到不少天鹅图形,听到不少天鹅名称,也知道西澳大利亚州徽是天鹅。可是,我还没有见到一只真正的天鹅。澳大利亚朋友说:“你真想看吗?”我点点头,于是他让我上车。
在车上我想,看天鹅一定在市郊湖面或动物园……正思忖间,汽车转了几条街在一条马路旁停下来,我走向路旁高大挺拔的桉树和柳树,立即为眼前景色惊住了。只见一湖碧水,微波涟漪;湖中垂莲红粉,汀兰青青,水面上竟有数百只黑色天鹅成群地飘游。有的振翅拍水嬉戏,有的伫立栖息,黑色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姿态优美,自由自在,真是人间奇观。
我正在感慨,竟有一群黑天鹅迎面而来。它们昂首挺胸,将我团团围住,澳大利亚朋友撒了一把面包屑,只见一群白色海鸥飞翔起来,黑白相映,天然成趣。我向岸旁看去,只见岸边其他游人也被群群黑天鹅围住。人们或投之以食,与之嬉玩,或结伴摄影。黑天鹅大概也习惯了,它们静立人旁,摆好姿态。
澳大利亚朋友告诉我,这湖里的黑天鹅是自由栖息,任意飞翔的。黑天鹅在西澳大利亚尤以佩思为家,它们不轻易远离故乡,不象白天鹅过着迁徙的候鸟生活。这一方面由于西澳大利亚气候和自然条件适宜黑天鹅生活,另一方面也是佩思人民喜爱黑天鹅,他们在湖中为黑天鹅准备了舒适的栖息、繁殖环境,所以越来越多的黑天鹅在湖中定居、生儿育女。澳大利亚朋友还说:黑天鹅不仅姿态华丽,而且“忠于爱情”。一对黑天鹅白天并肩嬉戏于湖中,比翼双飞于蓝天,晚上互依双栖于草丛,形影不离。若一方死亡,另一方哀鸣不息,不食不眠,直至死去,即使个别活下来也终生不再另配。黑天鹅每年能产卵两窝,大者每个半公斤,呈灰绿色。孵化时雌雄轮流,30多天后小天鹅破壳而出,绒毛为灰白色,第二天即能下水浮游,两个月后全身长满深棕色的羽毛,第二年全身的毛变黑,嘴亦变红,4岁则完全成熟,择偶婚配。
面对街心湖畔,群群黑色天鹅和人们友善相处,我不禁沉思起来。禽亦通人性,热爱珍禽异鸟也是人间的一种美德。如果我们对飞来城市的益鸟友好相待,喂之以食,栖之以巢,并创造良好的生态环境,它们必然会越聚越多,令人赏心悦目。
黑天鹅是佩思的骄傲,我理解佩思为什么被称为“黑天鹅城”。(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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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美国当代小说的危机
肖俊明
“当代小说日趋没落”,“对小说这种艺术形式所产生的从未有过的疏远最终将使小说灭亡。”一位美国学者在展望当代美国小说的前景时,发出这样的叹息。
不久前,《美国学者》杂志请一些美国学者谈谈他们对美国当代小说(包括英国及欧洲大陆国家的当代小说)的观感。该杂志编者透露了这样一些事实,当代小说在美国知识界读者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无足轻重。因为对于知识界来说,当代大多数小说不仅缺乏思想性,而且艺术上也太差。有人说,“小说不再是人们文化生活的中心。”还有人说,“小说在当今社会的地位就如同教堂的地位一样。虽然,教堂仍然是一股力量,但它的统治地位却彻底地和永久地失去了。”
本世纪初,在美国,的确出现过一些蜚声文坛的作家,如海明威、德莱塞、刘易斯、卡瑟等。现代作家中也有出类拔萃者,如贝娄、厄普代克、梅勒、珀西等。一些受到读者好评的小说家,其作品符合时代的潮流,具有鲜明的个性,继承了伟大的传统。但是,这样的作家的数目显得太少了。哥伦比亚大学名誉教授罗伯特·尼斯比特认为:“我们的时代不可能被看作为小说史上的一个伟大的时期。我们缺少(极少数作家例外)第一流的、严肃的、具有献身精神的、家喻户晓的小说家。”
一些学者说,他们不读或不爱读当代小说。芝加哥大学社会学教授埃德加·希尔斯过去曾读过一些当代小说,有时一星期要看一两本,但读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不再读了,因为他觉得他所读过的当代作家的作品似乎缺乏“鲜明的风格,严密的结构和道德的严肃性”。
小说是具有广泛影响的文学体裁。它以语言的生动,想象的活跃,词汇的丰富,以及素材的组织有别于其他文学形式。它反映的社会生活比较广泛,揭露社会矛盾比较深刻,因而更能帮助人们认识生活,使人受到感染和启迪。然而,美国的许多当代小说正缺少这种特色。
一些学者认为,小说本身应该“带来有关人们是如何生活的消息”。长篇小说(Novel)本来就有“新闻”的意思。然而,一些现代小说不仅脱离实际,而且粗制滥造,已不能给人以生活的新知识。有些小说,由于书评的作用,虽然也畅销一时,如《爱情的故事》等,但它只能刺激一些读者的神经末梢,对社会并无良好的影响。有些小说家则成了制片商的雇佣文人,他们写小说只不过是写剧本的前奏。还有一些作者只图赚钱而故弄玄虚、哗众取宠。
“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才华,但能写出招徕大批读者的作品。”最近,在美国还出现了一些较为成功的新闻记者和下野的政治家写小说的情形。他们写小说只是一种取乐,或者是一种报复手段,或者是一种自我陶醉,当然,肯定还可以捞到不少的稿费。另外还有一些闭目塞听、闭门造车的作家,他们除了写一点日常琐事和对他们自己的玄思之外,便没有什么可写,只能作一些文字游戏,以博得某些文学批评家的赞赏。
面对美国当代小说如此黯淡的前景,美国的一些当代小说家也在发问:“当人们的生活方式显然是疯狂的、无意义的和令人昏迷的时候,小说家如何使人相信‘典型经验’的描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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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世界影坛

第13届莫斯科电影节侧记
戴光晰
从苏联归来后,参加莫斯科电影节的情景还不时地在我脑际萦回。
第13届莫斯科电影节于7月5日至21日在莫斯科俄罗斯饭店举行,参加电影节的有104个国家、6个国际和民族组织。鲜艳的五星红旗和其他国旗一起,在俄罗斯饭店的建筑物上高高飘扬。时隔二十二年后,我国电影代表团重新参加了莫斯科电影节,并携带故事片《夕照街》、动画片《三个和尚》、《鹿铃》参加正式比赛,故事片《西安事变》作为会外展映。《鹿铃》获得儿童片特别奖。
送展影片分故事片、儿童片和短片三个类别进行评选,评委会也分设三个。故事片评委会主席是曾拍摄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等影片的苏联著名导演罗斯托茨基。参加比赛的故事片约有40部,题材多种多样:有反映当代生活的,也有历史题材的;有悲剧,也有喜剧。比赛结果,揭露南非种族迫害的摩洛哥影片《杀人狂》、尼加拉瓜等几个拉美国家合拍的《阿尔西诺和神鹰》和苏联影片《瓦萨》,同获金质奖。
《杀人狂》描写一位小学教员在寻子过程中,目睹了白人种族主义集团屠杀黑人的罪行。
《阿尔西诺和神鹰》的故事以小阿尔西诺——一个渴望象神鹰那样展翅飞翔的少年——的生活背景,集中描写了尼加拉瓜人民反对索摩查军事独裁的斗争。
《瓦萨》是苏联导演潘菲洛夫根据高尔基的名作——话剧《瓦萨·热列兹诺娃》改编的,过去苏联银幕上出现过它的舞台纪录片《没落之家》。影片中不仅突出了女财主瓦萨残酷的资产阶级本性,也描述了她对自己的丧尽天良并非完全心安理得,影片细致地揭示了她临死前的矛盾心理,对这个人物的处理运用了多种色彩。
电影节期间,我国影片《夕照街》受到苏联新闻界和电影界的关注和好评。苏联报刊发表了十多篇评论,肯定《夕照街》真实感人地反映了普通劳动者的生活,洋溢着亲切的同志间的情谊。
在匈牙利使馆举行的酒会上,苏联电影艺术研究所的一位女评论家对我们说:“我非常喜欢你们的影片。你们的影片是生活,影片所反映的问题,我们也遇到过。通过影片我们了解了你们。我们对你们的一切都感兴趣!”
在苏联的日子里,我们感受到苏联人民对中国人民发自内心的友好情谊。
在电影节闭幕那天晚上的克里姆林宫的酒会上,拍摄过著名电视系列片《春天的十七个瞬间》的苏联女导演里奥兹诺娃举着酒杯,激动地对我们说:“1949年,我作为格拉西莫夫的学生参加了《解放了的中国》的拍摄工作。在中国时,我到过很多地方,接触了许多人,拍摄了不少素材。我对中国和中国人民有了深刻的了解。……我的青春是和中国联系在一起的。”
当各国电影代表团访问列宁格勒后就要离开时,已接近午夜。亮如白昼的车站上聚满了前来欢送的苏联群众。忽然,人群中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少数民族老太太认出了我们中国代表团,她立即惊喜地向我们招手,连连送来几个热情的飞吻,还向着我们欢乐地跳起民族舞来。
通过这次电影节,我们同苏联的电影工作者们交流了艺术成果,彼此加深了了解,增进了友谊。这是一次有益的访问,令人难以忘怀的访问。(附图片)
电影《瓦萨》中的一个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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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吸烟有害 吃烟有益
封雄文并画
吸烟之害早已家喻户晓,用不着再多说。现在,美国生产的每包香烟盒上都印有“吸烟对你的健康有害”的字样。这使美国的烟农感到不快。
为此,美国一些科研机构早就在研究如何使烟叶变害为利,现已取得初步成果。他们发现,烟叶在嫩绿阶段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对人体有益的氨基酸。为什么不能把烟叶中的蛋白质提炼出来制成食物呢?经过几年的试验,他们把烟叶中的蛋白质提炼成粉末状或结晶状的物质,加水搅拌就可以变成和鸡蛋清一样的浓液,加糖烘烤后就成为“赛蛋白”糕饼。
问题是成本较高。按美国标准,从烟叶中提炼一磅蛋白质需费五美元,而从鸡蛋和牛奶中提炼一磅干酪只要三点五美元。
这是由于种植烟叶既费工又费钱,育种费用每英亩约需一千二百美元,以后还要覆盖塑料薄膜和移栽。烟株长到二十四至三十英寸高,叶中所含蛋白质才达到最多的程度,同一株烟苗一年可摘叶三次,每英亩的烟叶可产二千二百至二千六百磅蛋白质,其中只有一半可以用来制造食物。另外,种烟的土地又需要大量施氮肥,因为烟草是很消耗地力的植物。提炼蛋白之后的烟叶剩余物仍可以用来制造卷烟,因此烟叶可以两用,一方面对人的健康有利,一方面对人的健康有害。
还有一个关于消费者思想的问题,那就是一般食品的包装外面都要注明食品所含的成分,如果顾客看到一包食品是由烟叶提炼出来的,他很可能在情绪上就感到厌恶而拒绝购买,这就会影响烟叶食品的销路。
据说在烟叶收获量大的热带地区,提炼蛋白的成本可以降低,加上宣传,这种“吃烟叶”的新鲜事可能会渐渐普遍化。(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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