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7月4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奥雷斯山区一瞥
胡文清
从阿尔及尔驱车东南行二百多公里,我们进入特勒阿特拉斯山脉东南麓的奥雷斯山区。4月的熙阳散落在山峦、田野,牧童与牛犊在红白相间的野花与绿茵芳草间游歇,湛蓝的天际不时飘来几朵浮云。多么绚丽的画面,好一派安谧的景象!然而,在那腥风血雨的年代,这里曾经是阿尔及利亚游击战士同法国殖民军浴血拚搏的战场。
在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的领导下,爱国力量于1954年11月1日在奥雷斯山区揭开了民族独立斗争新的序幕,武装斗争的烈火迅速蔓延到全国各地。经过近八年英勇卓越的斗争,阿尔及利亚终于在1962年7月3日宣告独立,并定7月5日为独立日,至今已21年。
雄伟的奥雷斯山区是从地中海沿岸地区南下内陆及撒哈拉大沙漠的重要战略通道。山路迂回曲折,峰峦层层重叠;山隘险峻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势态。我们看到,在山区要冲、隘口的制高点,殖民军的炮楼比比皆是。同车的阿《圣战者报》评论撰写人赛马特说:“当年殖民军在炮楼上监视游击战士的活动,并随时出动装备自动机枪的车队严密控制山区交通。但是,我们终于给殖民军以沉重打击”。
星移斗转,沧桑巨变,历史前进的步伐不可逆转。阿尔及利亚新闻部米姆尼参赞说得好:“当年镇压人民革命、骄横不可一世的炮楼,如今已成为殖民主义者的历史罪证。”是的,奥雷斯山区的炮楼,也是阿尔及利亚人民长期艰苦斗争的见证。把它作为历史遗迹而保留下来,教育人民不忘过去的苦难,不是很有意义的吗?(附图片)
奥雷斯山区景致:连绵的棕榈林,陡峭的山崖和别具一格的伊斯兰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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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海外游踪

布拉格漫笔
孙维熙
淅淅沥沥的春雨刚过,伏尔塔瓦河上就飘起轻纱般的薄雾,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雄鸡啼鸣,令人精神一振。在这古色古香的城市里,谁家报晓的晨鸡有这么一副振聋发聩的金喉咙呢?
我好奇地循声寻去,在老城广场西南的市政厅上终于发现了奥秘。原来这声音不是鸡鸣,而是来自名闻遐迩的布拉格古钟。据说它造于1410年,500多年来曾屡遭外国入侵者践踏与破坏,但人民却象爱护眼睛似地珍惜它,所以至今运行正常。这真是一件独出心裁的艺术瑰宝,用金属铸造而成,内部结构复杂有趣:钟盘右侧是手托骷髅的“死神”与怀抱古瑟的“乐神”,左侧是对着铜镜孤芳自赏的“虚荣之神”与紧抓钱袋死死不放的吝啬鬼。每到正点,“死神”转动沙漏并牵动钟绳,钟盘上方的两扇小窗就自动开启,随之走出两个装扮怪异的男子,神色严肃地观望一下人间,然后闭窗而去。这时,小窗上方的雄鸡则引吭高叫,好象在提醒人们: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仰首眺望这奇妙的古钟,不禁浮想联翩:富于智慧的古代艺人们在钟内安装“死神”、“乐神”、“虚荣之神”时,寓意何在呢?
我漫步在横跨伏尔塔瓦河的查理大桥上。霁雨初晴,朝霞似锦,桥下的河水涟漪潋滟,波光闪闪,象一条蓝色的绸带,飘飘曳曳地萦绕着尖塔林立的市区,把布拉格装扮得象一位出浴新装的美女,典雅庄丽,妩媚动人。这座大桥是十四世纪建成的,长520米,宽10米,两端耸立着哥特式门楼。石栏杆上立着30余尊神像雕塑,均系捷克斯洛伐克早期巴罗克艺术大师的作品,或人面兽身,或兽面人身,有袅娜轻盈的女神,有魁伟雄健的武士,个个栩栩如生,但又姿态迥异,虽历经风雨雷霆,饱览人世沧桑,仍完美无损,神采不减当年。你看,他们正深情地注视着熙熙攘攘的过往行人哩。
伏尔塔瓦河东岸,有一座古老的维谢哈拉德城堡,建于九世纪。据说,捷克斯洛伐克古代第一个女王里普谢曾在这里建立宫殿,她喜爱独立悬崖,居高临下地俯瞰伏尔塔瓦河滔滔流去。那悬崖至今犹在。城堡内最引人注目的古迹则是“名人墓”,这里长眠着捷克斯洛伐克历史上著名的200余名文学艺术家,如音乐家德伏夏克,文学家聂姆曹娃等。墓地内有许多塑像,掩映在翠柏丹林之间,庄严肃穆,生动逼真,堪称艺术珍品,难怪布拉格被誉为“雕像之城”哩。捷克斯洛伐克人民对创造过古代文明的先哲深怀敬意,墓地上、塑像前,处处是人们敬献的各种鲜花。
查理大桥西端,巍然矗立着布拉格城堡,由圣维特大教堂与星罗棋布的宫殿组成。教堂始建于1344年。这座哥特式与罗马式建筑是捷克斯洛伐克千年历史的见证,主楼高达97米,凌云耸立,气势不凡。教堂内,各式各样的雕刻、绘画,琳琅满目。还珍藏着波希米亚历代皇帝加冕用的王冠、金球与权杖。王冠用纯金制成,重5市斤,镶有91块宝石和20颗大珍珠,金光闪闪,是捷克斯洛伐克的国宝。
老城广场中央,耸立着十五世纪建立的胡斯纪念碑。胡斯是当年布拉格大学校长,因反抗教皇与罗马帝国,于1415年被处以火刑。胡斯殉难后,人们为寄托对这位民族英雄的敬爱与怀念之情,建立了纪念碑。今天,他的雕像昂首挺立。凝望着那坚毅深沉的目光,人们犹可想见他当年威武不屈、凛然就义的情景。胡斯,不就是捷克斯洛伐克民族精神的缩影吗?
为了永葆历史风貌,政府禁止在老城区擅自拆房建屋,即使是古老的废墟也加以保护。这个国家如此重视保护文物古迹,注意发扬民族文化传统,是不难理解的。捷克斯洛伐克位于欧洲极为敏感的中间地带,千百年来备受外国侵略者的欺凌,人民具有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布拉格的一塔一楼,一草一石,都凝聚着人民的智慧与血泪,它们既是国家兴亡的见证,又是人民心中的丰碑。十九世纪后期,捷克斯洛伐克人民挣扎在奥匈帝国的残暴统治下,为了表达受压抑的民族感情,人们募捐建起了布拉格民族剧院,专门上演争取独立与解放的节目。纳粹占领期间,法西斯分子企图使民族剧院成为他们的喉舌,受到捷克斯洛伐克人民的举国抵制。回顾一页页的历史,布拉格更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布拉格古钟上的雄鸡又鸣响了,一声、二声、三声……悠扬高亢,发人深思。它似乎是说:侵略者会碰上死神,人间将欢乐永驻,虚荣者无聊,吝啬者可卑。历史是无情的,请珍惜宝贵而短暂的生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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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今古人物

法国金字塔城的设计师
顾健
20年前,法国南部地中海西岸的卡马尔格地区还是一片荒凉的沼泽和沙丘,如今,一座美丽的、由金字塔形的白色高楼组成的疗养城市已经建成。这座被命名为格兰德莫特的新城,是让·巴拉德设计的。
宏伟的工程开始于六十年代初。那时,法国政府发现,越来越多的法国人出国到西班牙海滨度假。为了吸引旅游者留在国内,就决定在这块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建设一座疗养城,并选派当时只有36岁的让·巴拉德为主要设计师。在此以前,巴拉德设计的居里学院曾受到广泛的赞扬。
1962年,当巴拉德决定用金字塔形作为新城建筑物的结构主调时,曾引起人们的惊慌和愤怒,遭到种种非议。有人说他的设计思想属于极端的未来派。有人甚至说他是“疯子”、“幻想家”。他苦笑着回忆当时的情景:“人们抱怨我毁坏了自然界。他们认为我的做法会使居民相互疏远,并且会把野生动物都赶出该地。”
今天,平坦的海滨上,座座小山丘般的白色混凝土建筑群已经竣工,街道上装点了两万多棵青翠的树木,风景既美丽又奇特。法国政府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每年有近二百万游客来到这里。
“我们在这里没有毁坏自然界”,巴拉德肯定地说,“我们改造了这里的环境。我们在新辟的港湾里为鱼类设计了繁殖场,还挖掘了人工湖供火烈鸟栖息。有些环保主义者曾经预言这种鸟会飞离此地,可这并非事实。”事实上,现在这种鸟比以前更多了。
巴拉德的皮肤晒得黝黑,体格健壮,常喜欢叼着烟斗。“我之所以选择金字塔式的建筑风格有两个原因。第一,因为当地的景色是在地平线上,所以这种建筑能够与当地旷野的风景协调起来。第二,这种建筑能够使每个住户得到一个与他住的单元一样大的暴露在户外的阳台。人们都喜欢晒太阳,都希望能够看到他们的邻居。而现代城市建筑最大的问题是把每个人都锁闭在他自己的房子里,没有机会互相接触。这就使他们觉得很孤独。”
金字塔式的住宅楼是一种把人与周围环境协调起来的尝试。这座新城里公园和运动场数目众多,还有艺术家们出售自己的作品的场所,海滨一年四季对游人开放。
巴拉德谈到,“居民区里应该准备人们聚会的场所,可这一点往往被忽略。在很多城市,你可以看到美丽的草坪,可它们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它们只是装饰和美化了建筑物前的空地和立交桥周围的环境,可人们却无法在草地上聚会。”
让·巴拉德1924年生于土耳其,但他的父母都是法国人。早年,他在让·保尔·萨特的指导下学习过文学和哲学,曾打算以写作为生。但是后来他被建筑大师密斯·温·德·洛和鲍尔豪斯俘获了。从此他专心致力于建筑设计事业。
巴拉德认为,建筑应有幽默感和艺术感。他承认,城市空间的缺乏使人们必须建造摩天大楼,但他表示对仿造美国式的建筑并不欣赏。“如果我们打算建造摩天楼,我们就不应使它们都看上去雷同。风格上的差异是必须有的。不要都盖成方盒子,要有曲线形以及别的形状。”他认为欧洲在抄袭美国的成功之处的同时,也在抄袭它的败笔。巴拉德说:“我的观点是欧洲人的。旧式的建筑不能永远保持下去,所以我们必须建造新式的房屋。但过去的许多建筑物仍是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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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巴西的交通安全教育周
张宝玉
“司机先生,请勿忘记:世上的货物千万种,而您运载的最重要的‘货物’却是人。”这是最近在巴西开展的“交通安全教育周”中,里约热内卢州交通委员会致司机们公开信中的话。
每年巴西全国都举行两次交通安全教育周。在此期间,交通部门专门召开交通安全会议,检查工作,总结经验,制定措施;报刊、电台、电视台组织专题报道和播放、播映关于交通安全的专题节目;学校师生走上街头进行宣传和巡逻。
最近几年,巴西汽车工业发展迅速,汽车大量增加。但不幸的是,交通事故明显增加。受到人民爱戴的巴西前总统库比契克也因车祸逝世。
在这种情况下,今年的交通安全教育周更加受到举国上下的重视。里约热内卢市的宣传活动声势浩大,颇有特点。揭幕式上,彩旗飞舞,举行了汽车游行和文艺演出。
为保证交通安全,州交通委员会向司机和行人提出了应注意事项,强调要遵守交通规则,服从交通警指挥。同时,全州开始对车辆进行大检修,装修路标,修补公路,修理信号灯,加强对长途车的巡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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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世界影坛

第三世界电影盛会
胡 滨
第五届法国三大洲电影节,将于今年11月23日至30日在法国南特市举行(三大洲指亚、非、拉)。为筹备本届电影节活动,前不久,三大洲电影节两主席雅拉多兄弟访问了我国。这两位主席对风格各异、题材繁多的中国电影深感兴趣。临行前,他们决定邀请我国著名导演谢晋携其影片参加本届电影节导演回顾展,并选两部中国影片分别参加正式比赛和参考影片会外放映。
法国三大洲电影节又名“南特国际电影节”,以介绍第三世界国家的电影为宗旨。其选片标准侧重于导演风格、摄影技巧与叙事语言。获奖影片的导演将被授予一枚奖章和2万法郎奖金。
自1979年以来,三大洲电影节已举办过四届,参加国已由第一届的十几个上升到第四届的25个。
电影节最引人注目的两项活动是导演回顾展和一国或一地区电影展,另外两项主要活动是正式比赛和参考影片展。参加历届电影节导演回顾展的有:1979年,追求真理,反映人民现实生活的埃及著名导演撒拉·阿布—赛依夫;1980年,注重感情、挖掘并解剖人灵魂的巴西导演桑托斯;1981年,着眼非洲社会面临的新殖民主义问题,讽刺时弊的塞内加尔导演乌斯曼·桑本纳;1982年,暴露社会黑暗,歌颂劳动人民美好心灵的印度导演古鲁·杜特和里特维克·卡达克。在一国一地区电影展中,电影节先后介绍过美洲黑人电影(1979),印度南部地区电影(1980),菲律宾电影(1981)和巴西电影(1982)。
去年,在第四届三大洲电影节上,印度导演阿里巴姆·夏姆—沙尔马的影片《儿子,我的爱》被评为正式比赛影片的最佳故事片:影片描写一个小学女教师决定到一个小村镇学校教书,她遇到一个无父无母、与爷爷相依为命的小男孩陶陶。后来她得知:陶陶的母亲被一个男人诱骗失身,生下陶陶后离开人世,而这个男人正是自己表妹的丈夫。她的表妹从女教师那里得知此事后,便毅然承担抚养孩子的义务。当她的丈夫得知陶陶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时,羞愧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影片的主题触及了印度社会问题的一个方面,具有普遍意义。它的艺术手法也与常见的印度影片迥然不同,避免廉价的眼泪和空洞的说教,令人耳目一新。(附图片)
影片《儿子,我的爱》中一个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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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独具特色的表演艺术图书馆
美国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和博蒙特剧院之间,有一座设计得很精致的馆舍,这就是别具一格的纽约表演艺术图书馆。它既为艺术界人士服务,也向广大市民开放,是深受社会各界重视的艺术资料宝库。
这个图书馆除收藏各类图书、报刊、演出说明书等大量资料外,还设有音响资料馆,收藏唱片、录音带等四十多万件,从早期的唱筒到最新的立体声设备,应有尽有。其中还有十八—十九世纪的歌剧、贝多芬作品的乐谱、著名作曲家全集和名家演奏用的乐器等珍品。
在图书馆底层的音乐厅里,经常举行各种免费的音乐、舞蹈和戏剧演出,还邀请艺术家们前来灌制唱片,从而为演唱家们提供非常方便的练习场所和研究条件。
图书馆丰富多彩的活动,吸引着很多来访者。不少人在这里受到了音乐、戏剧的启蒙教育,有的后来成为艺术界知名人士。·国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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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域外杂谈

高利贷者的乐园
徐更发
前不久,一位日本妇女因患不治之症去世。葬礼尚未完毕,忽然闪出数人,纠缠不休,直到警察赶来,风波方才止息。原来,他们是高利贷者派来收债的。逼债之甚,连死人都不放过,顿时在日本成为一大奇闻。
日本人素以借债为耻。在世界上,日本是国民储蓄率最高的国家。但近几年来,随着所谓“不显眼的消费革命”的出现,加上严重的经济衰退的打击,日本许多人一改过去的传统,借债已成一种社会现象。借债者中,大都由于负担沉重,又得不到银行的贷款和雇主的帮助;也有的是因病魔缠身,无钱医治;或为了支付子女昂贵的学费。总之,迫于无奈,只得套上高利贷的绳索。
千家万户债台高筑,使高利贷者生意兴隆。1982年,日本的高利贷者已增加到14万之众。今年又有3,000多人跻身于“食利者阶层”。他们贪得无厌,年利高达109.5%。
高利贷者的敲骨吸髓之举,竟然得到日本法律的保护。根据1954年的高利贷法,高利贷者只需登记一下,便可名正言顺地牟取暴利。而且,他们还有大银行撑腰。城市的大银行已成为高利贷者最大的财政来源。据报道,官方的中央商业和工业银行已向高利贷者贷款30亿日元。高利贷四巨头之一的大坂公司,从8个大银行得到贷款达3,800亿日元。在大银行的扶掖下,高利贷者的经营规模日趋扩大。日本最主要的高利贷者武滕公司,共有430个分支机构,至今年3月止已向近10万人放出高利贷近3,400亿日元。高利贷者逼债的手段往往冷酷无情。有的还豢养了一批打手,充当逼债的帮凶。
在高利贷者的盘剥和威逼下,许多人走上绝路。据日本警视厅透露,现在,日本自杀案中有一半同债务有关。而且,以自杀作为摆脱债务的唯一出路者,往往先杀其家属、孩子,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惨状令人目不忍睹。他们的遗书,字里行间充满着遭受逼债之苦的血泪控诉。《朝日新闻》报道,象这样的悲剧,过去一年内发生了187起。
最近,日本国会通过新的法律,规定高利贷者收取的年利息不得超过73%。然而,这不过是扬汤止沸而已。不触动罪恶的渊薮—资本主义制度,而想根本改变高利贷者腰缠万贯,劳动人民悲剧迭起的现象,显然是不可能的。(附图片)
方 成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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