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6月19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文化信箱

马戏团为何溜走?
内蒙古伊盟 邱法则
最近,内蒙古伊克昭盟达拉特旗青达斤公社和供销社,为了丰富群众的文化生活,请来邻省某县青年马戏团,举办为期三天的演出。第一天演出,该团马术没有出场,但演了两小时杂技,观众基本满意。第二天演出时,马术仍未表演,好些杂技节目重复,而且演出不到一个小时就草率收场,引起观众强烈不满。当日下午,该团只卖出两张票。面对这种难堪的境遇,该团不是在提高节目质量上想办法,而是采取了一走了之的做法。第三天凌晨,全团37人便悄悄地溜走了。
自从农牧区实行责任制以来,农牧民手头的钱宽裕了。他们热切盼望能看到高质量文艺节目。希望文艺团体下乡时要吸取这个团的教训,千万不能忽视演出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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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信箱

不应宣传算命
江苏省射阳县 李志勇
最近,某剧团来江苏射阳县黄尖镇演出古装戏《三戏浪荡子》、《金镯记》、《何文秀》,三个戏中都把“算命”当作重场戏渲染,观众看了很有意见。
目前,广大农村正大力开展“五讲四美”和法制宣传活动,在人民群众中提倡相信科学,反对封建迷信。文艺演出对这些活动应当有所配合,不能一个在搓绳,一个在放阵。群众说:“十场报告喊破嗓,不及戏台上一阵锣鼓响。”这说明文艺宣传的作用是相当大的。因此,建议我们的文艺团体在整理演出传统剧目时,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给人们以美的享受和积极向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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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信箱

儿童刊物要适合儿童
北京新世界出版社 田辰山
最近为孩子订了一份儿童画刊《孙悟空》。接到杂志后,一看内容让人很不满意。作为一本儿童刊物,居然在编排、文字绘画技巧上都不适合儿童。
以该刊1983年第三期为例,画刊中有一组《孙悟空故事之七》和《钱》的图画,在编排顺序上,前后颠倒,杂七杂八。有些画面没有边线,五颜六色一大片,很难把它们的顺序找出来。这种杂乱的编排,在别的儿童杂志上也见过。
还有一组《老鼠嫁女》,据说曾拍成美术电影。其故事内容是老鼠搞对象,雌方向雄方要“财礼”,最后为偷“财礼”,双方都被关进人设置的笼子里。这样的故事,孩子们(有的还是学龄前儿童)能学到什么呢?通过对老鼠为害行为的讽喻,讲一点简单道理,不是更好吗?
另一组题为《犹豫》,以“犹”这种古代动物为主人公,这种动物孩子们不仅没见到过,也没有听说过。
不仅如此,这篇《犹豫》中还出现了大量儿童费解的语汇,如“犹豫”、“莫非”、“惶惑”、“狡黠”、“虫豸”……。作者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对象,即使范围大一些,最年长的也不过十岁左右,他们能懂吗?
儿童刊物要适合儿童读,作者要把孩子们放在心上,奉献给孩子们高尚的精神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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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信箱

《歇后语小辞典》内容不健康
山东省五莲县 任焕新
最近,我在新华书店买了一本《歇后语小辞典》(欧阳若修编著,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粗略地看了一遍,骂人的歇后语竟有五十二条之多,有的还十分难听,如“大肚子不养孩子——尽背虚名”等,有的纯系作者胡乱拼凑,如“吃石头拉硬屎——顽固到底”等,语言污秽,不堪入耳。还有的内容大同小异。令人不解的是,在有的注释中,作者虽然加上“是骂人的话,慎用”字样,看起来是提醒读者,实际上是不负责任的。既然明知它们都是玷污语言的话,为什么又堂而皇之地选入?
歇后语应该采集民间口语,但有文野之分,精粗之分。何况民间存在着大量健康的、生动的歇后语,可供我们选编出版,在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今天,有什么必要不加精选地出版这些糟粕芜杂、不堪入耳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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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送歌到塞上
——民族音乐家演出团在宁夏
褚庆喜
5月的宁夏,桃花如荼,杨柳袅袅。一个由满、蒙古、回、藏、维吾尔、苗、朝鲜、傣、畲等九个少数民族音乐家组成的演出团来到了塞上。
当演出团来到宁夏南部的固原县的消息刚一传开,就有9,000多人登记了门票。演员们看到这一情景,主动提出到露天体育场演出。有5,000个座位的露天体育场,一下子挤了一万多人。5月的固原,春寒料峭。演员们冻得瑟瑟发抖,当他们看到四周黑压压的观众时,心里却涌出一股暖流。报幕员的话音一落,他们就脱掉棉大衣,穿着单薄的演出服走上前台。观众用掌声表达了对他们的欢迎。
塞上的气候变化无常。演员们来到银川,准备为宁夏回族自治区第五届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演出。下午突然刮起了历史上罕见的大沙暴。当大会办公室的同志考虑到沙暴太大,通知剧院改日再演时,哪知演员们正坐在风沙弥漫的化妆室里化妆。来自宁夏各条战线的400多名代表,眼望台上冒着沙暴为他们演出的各族亲人,心里很不平静,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鼓掌。
5月6日早晨,演出团在固原县完成了演出任务,即将取道兰州。正在这时,传来了回族聚居的西吉县盼望看到演出的呼声。演员们表示,哪怕耽误行期,也要为回族同胞演出。他们当天中午就赶到西吉县,顾不上吃午饭,立即化妆。一个小时后,他们就登台演出了。晚上,演员们又连着演出了一场。苗族歌唱家阿旺,为了表达对回族人民的深情厚谊,学唱了一首回族人民喜爱的民歌《宁夏花儿》。她在台上唱,人们在台下和,各族人民的心在歌声中连在一起了!
在火车上,音乐家们为乘客们演唱,在招待所,他们为服务员演唱,在农村,他们到社员家演唱。来自新疆的阿孜古丽,是演出团最年青的演员。她能用维吾尔、锡伯、哈萨克、汉四种民族语言歌唱。乡亲们亲切地称她是“有四个嘴巴的姑娘”。5月2日晚上,阿孜古丽在吴忠县演出夜场后,来到招待所回民食堂就餐。当她听说两个女炊事员因忙于做饭,没顾上看演出时,就放下饭碗,走进厨房,为她俩唱了一支歌。5月6日下午,她在西吉县城演出间隙,又来到城关镇回族社员马振邦家。一进门,她就帮着马家喂鸡,收拾院落,并唱了两首新疆民歌。62岁的马振邦激动的热泪盈眶,他说:“我在深山窝里活了这么大年纪,没想到坐在自家的炕头上,还能听到这么好的歌。”(附图片)
傅旭 插图
艺坛噪音 英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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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音乐舞蹈

青藏高原的“雪莲”
——看青海省藏族艺术团《意乐仙女》
关鹤童
最近在首都舞台上演出的藏戏《意乐仙女》,富于藏族生活气息,风格质朴清新,受到了观众的欢迎。剧中强调了俄登国国王昏庸无道,强征民女500人为嫔妃,意乐仙女到人世间解救她们,放她们自由还乡这条线,并突出了诺桑王子对意乐仙女坚贞不变的爱情,宁肯舍弃王位,战胜了山魈和蛇女的阻挠,智胜了马头天王的考验。
《意乐仙女》脱胎于西藏神话剧《诺桑王子》。原剧可演七天七夜,现在创作成为只演两个小时的戏剧,比较精炼,而且富有传奇色彩。在表演方面发扬了唱、舞、韵、白、技、表的艺术特色。在音乐方面不仅发挥了藏戏优美的唱腔的长处,还吸收了藏族民歌,设计了符合人物身份、性格的唱腔。在舞蹈和美术方面又从藏族地区民间舞蹈汲取了营养,创作了宫廷舞、仙女舞等,舞台美术也比较有特点。
今年3月,我到青海有机会观赏了这个藏戏。听说,他们仅在黄南藏族自治州就连续演出了120多场,受到了各族人民的热爱。
少数民族群众那么热爱本民族剧种,是因为演出的节目所选择的题材,来自本民族的生活,而且是从少数民族群众的欣赏习惯和趣味出发的。同时,说唱的都是本民族的语言和音调,表演的形式又是群众喜闻乐见的,有独特的民族风格和艺术风格。可见,把各少数民族所喜欢的神话、传说、民间故事等改编成民族剧种剧目,必须保持并发展民族风格的特点,尊重并提高民族的欣赏习惯。(附图片)
赵士英 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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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观戏一得

武大郎神气哉!
——看昆曲《打虎·游街》
蓝翎
据传闻,在《水浒》所写的好汉武松的家乡一带,过去向人问路时不可称“大哥”,要称“二哥”,前者乃意味着是武大郎,会遭到被问者的不满。这大概也是古代文艺作品里的人物形象所产生的社会影响。武大郎的一生引人同情怜悯,但不惹人喜爱,《水浒》的作者就是如此写的:“这武大郎身不满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清河县人见他生得短矮,起他一个诨名,叫作‘三寸丁谷树皮’。”
武大郎虽然其貌不扬,但他却心地善良,以大哥的身份关心爱护着自己的老弟武松。然而他懦弱,怕事,最后窝窝囊囊被毒害而死。
人的个子矮并不一定不可爱,正如个子高不一定可爱一样。古代大名鼎鼎的晏子,俳优东方朔、淳于髡,都是矮个子,而他们过人的聪明机智却掩盖了身体的弱点。我们传统的戏曲艺术家真有高招,他们不回避这种人物的生理弱点,反而大胆地在舞台上创造了变形的“矮子步”,以生理弱点的艺术化手法,更突出其思想品德上的优点,使外形与内心的不甚谐调达到了艺术上的完美统一。
武大郎也是属于“矮子步”的丑角,而在不同的剧种中却表现得大不相同。有的剧种中的武大郎,“矮子步”的功夫相当高,和观众一照面,就能引人发笑。但这笑有时未免显得单薄,是从对生理畸形的艺术夸张的直接观照中产生的,爱的是演员的艺术技巧,而不是武大郎的性格,因为武大郎的造型太丑了。
看了江苏省昆剧院青年演员张寄蝶在传统剧目《打虎·游街》中扮演的武大郎,的确给人以别开生面之感。以表现武松英勇的“打虎”,似乎成了铺垫,带出来后边风趣四溢的“游街”。
张寄蝶演的武大郎,在“矮子步”的基础上大大丰富了武大郎的性格,或者说是在《水浒》的基础上再创造了既相同又不相同的武大郎。
武松打虎后在众猎户的簇拥下下场,武大郎在一声吆喝卖饼声之后上场。他一上场,让人感到此人并不窝囊,显得非常干净利落乐观爽朗。个子虽矮,一抬手,一掠小胡子,一投足,会使人联想到带有天真味的木偶戏的动作,仿佛脸上已洗去了被欺流落外乡的沉郁之色。当他得知景阳冈的打虎英雄正是他思念已久的亲兄弟武松之后,并没有立即赶去相会,反而吹起牛来,自夸武松的拳法是他亲自教的,不在话下。他表演的那一套自创的滑稽、诙谐、有趣的所谓拳法,既显出演员的本领,又展示了武大郎的性格和内心喜悦。武大郎这时打拳合理吗?既不合理又合理。《水浒》并没有写他会打拳,所以对他能突然来个旱地拔葱一跳几尺高,最后还来个扫荡腿,就觉得不甚合理。但是,如果从他当时的高兴心情讲,结合他那一路无师自通的拳法,又觉得非常合理。如果是其他表演形式,用更接近生活的拍拍手、跳几跳、转几个圈,也是可以的,而这里是戏曲,是古典的昆曲,它允许把心理活动外化成一系列的舞蹈化的动作,是戏曲艺术的合理。谁也不会误认为他的本领高过武松。
武大郎见到了游街的武松,抱住兄弟反复凝视,悲喜交集,向武松倾吐了又怨他又想他的心情,真是兄弟情笃,一片赤诚。可是,当你对他的悲悯之感刚刚冒出来,出乎意料,他已破涕为笑,轻轻地说了声“我已成家了”,以袖掩面,稍低头,转身,背向观众,显得既喜悦又不好意思,对他的婚姻似乎相当得意。武大郎并不卑微“可笑”,真象是一位富有人情味的“老大哥”,人们不再注意他的个子,反被他淳朴的精神境界吸引住了。
武松上马而去,武大郎目送老弟,等他公事完毕搬回家来。武大郎下场和武松下场走的同一条线,兄弟威武雄壮在前,老哥得意洋洋随后,抬头,背手,迈方步,一摇三摆,被人欺的屈辱之感一扫而光,有了兄弟给他作精神支柱,眼前仿佛现出了乐陶陶的家庭生活的美景。这时的武大郎真够神气的!他的神气不是企图仗势去报复,也不是去欺侮别人,而是挺起腰来过日子。“游街”中的武大郎是可爱的,惟其可爱,对他将遇到的不幸,就更加令人同情怜悯。
张寄蝶改革了过去舞台上肮脏而窝囊的武大郎的形象,使武大郎扬眉吐气,使观众大为开怀。即使演给儿童们看,其吸引力亦不在孙悟空、猪八戒之下。
武大郎神气哉!(附图片)
马得(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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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艺坛新风

尊重与热忱
徐城北
前年,袁世海率领中国京剧院一团到山东临清县演出,该县的京剧团利用这个难逢的机缘,抓紧学习。之后,他们又请冯志孝为他们说了马派剧目《清风亭》。不久前又把杨春霞和李宝春请到临清辅导,最后又同台演出。无独有偶,当中国京剧院二团近年两度赴河南、河北演出之际,许多地方剧种的武戏演员都去向张春华求教。春华同志不顾自己演出多么疲劳,总是利用间隙进行辅导。当邯郸东风豫剧团的演员请春华同志加工《挡马》时,他看到豫剧演员照搬京剧舞台的一招一式,心想:人家是豫剧演员,应该走自己的路子,向来唱腔与动作是严丝合缝的,豫剧唱腔跟京剧动作又怎能配套?张春华便和学生们一起琢磨豫剧唱腔,再授以相应变化了的身段动作。
我们的艺术工作者中的有识之士,并不以大剧种和名演员傲然自居,对小剧种和年轻演员报以高度的尊重与热忱。这是多么让人欣喜、又多么值得提倡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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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山川风物

鸡公山的雾
卞卡
早就听说鸡公山是避暑胜地。它座落在豫鄂两省交界处的大别山中,主峰报晓峰两侧有灵华山和长岭,宛如雄鸡两翼。整个山形如雄鸡引吭报晓,海拔仅八百多米,山上云雾缭绕,泉水清澈。民国初年,军阀就纷纷在此修建别墅,解放后这里辟为云雾公园,还修筑了环山公路。这样的人间仙境,引得多少人倾慕神往啊!
去年盛夏,我有幸上了鸡公山。首先鸡公山上那五彩缤纷的花使我目不暇接。接着,我又发现了更加撼人心胸的景色。那是在一天太阳落山的时候。太阳被山峦遮掩了,那白色的雾霭,一缕一缕的,从那青翠的峰峦之间,从那花簇的倩影中,袅袅娜娜地冒了出来,象一股淡淡的轻烟,飘浮着,蔓延着。我倚在寓所长廊的栏杆上,凝望那雾,从太阳落山,一直到时过子夜。天空皓月如水,把那雾照得神秘莫测,使人仿佛身临仙境,飘飘欲仙。
由于雾吸引了我,清晨我又来到了长廊下。太阳还没有出来,山上还是雾的王国。晨风在轻轻地吹拂,那雾象游龙似地在山间游动着,犹如神女舞动的霓裳,轻盈、舒卷。我仿佛真的听到了那雄踞山巅的“鸡公”宏亮的鸣啼。太阳那金丝般的霞光,由东而西,一道道地射向了茫茫的雾海。雾,由乳白色顷刻变成了淡蓝色,轻轻地飘动着,在那金色的霞光上缠来绕去,象眷恋霞光而翩翩起舞。太阳跃出了山峦,霞光变得短粗又富有力量,那蓝色的雾一缕跟着一缕,列着队向远方隐去。有时浓重的雾弥漫着,似乎也不游动了。越来越浓的雾,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色的雨丝,不动声色地飘落下来,它让我想到鸡公山上的毛毛细雨也是雾变成的。(附图片)
题头摄影: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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