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6月1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引水洞里的鞭炮声
  ——引滦入津工地剪影
铁道兵某部 吕希杉
深夜,大地万籁俱静,引滦入津穿山隧洞的工地上,一串串电灯象繁星缀满山谷,出渣运料的斗车,从洞口七上八下,井然有序。在洞内,掌子面上那一台台风枪,象撒欢的野马??地吼叫着……
连长李寿先,带领战士们脱掉衬衣光着膀子,干得象红铁下水一样,浑身嗞嗞冒着汗气。少顷,连长一摆手,风枪戛然而止。他走上前,照着电筒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岩石,然后和班长黄瑞光一起,用钢钎撬掉了对面的一块浮石,从凹处选了个炮位,架起风枪又??地干起来。钻杆飞速旋转,石粉四处飞扬,风枪手们满身水湿,满脸泥浆。打了不一会,只见3米长的钻杆猛一下穿透岩层,连人带风枪一齐朝前倾倒。这时,战士滕云勇、张德安,急忙把钻杆使劲朝外一拔,喊了声:“打通了!”霎时,大伙都拥过来,趴在仅有锹把粗的炮眼前,兴奋地看呀,叫呀!
第一个钻通的炮眼,犹如一张火红的捷报,引来阵阵春风,鼓起引滦战士的心帆。就在大家铆足劲,干得正欢的时刻,突然,从洞顶掉下来一块方桌大的危石,砸伤了两名风枪手,副班长梁世才的右肩也被危石碰了下,他刚一摔倒,就挣扎着站起,抖了抖身上的渣土,又去打风枪。连长拖他下来,他抱着风枪说:“连长,中央首长来咱们工地上说,天津人民日夜在盼水,工业建设急等用水呵!我就是流尽血,流尽汗,也要亲手把隧洞提前凿通!”一个、两个,直到第五个炮眼打好后,连长这才轻轻地扒开小梁汗湿的工作衣,只见他肩膀红肿得象发面饼……
上午,最后一排炮眼打完了。爆破手还在掌子面装药点炮,隧洞口早已站满了人。12点27分,“轰隆!轰隆!”一阵阵排炮,震得大地在颤动。炮声刚停,人们就迎着刺鼻的硝烟涌进洞里。同志们站在刚刚炸开的缺口,钻过来,钻过去,一个个脸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人人挥舞着安全帽握手拥抱,欢呼雀跃。其实,洞子只炸开门扇大个口子,并排能钻过去两个人。战士们在这里施工,那一天不钻洞子,可今天炸开的洞口,是极不寻常啊!这是战士们用心血和汗水冲开的,是在300个日日夜夜里,战胜了断层塌方,制服地下水之后打通的。如今,这十里长的引水隧洞,比预定日期提前一年打通了,怎么能抑制住胜利的喜悦啊!
这时,不知是谁,带头点响了一串鞭炮,这是献给前进中的祖国与人民的欢笑,这是献给六届人大的一张火红的喜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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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长江万里行
  明朗
 一
金沙几度起狂涛,四十余年岁月消,
滚滚大江遥入海,梦中犹念雪山高。
  二
黄昏暴雨铺天地,灿烂山河骤变容,
浪静船平人返顾,红岩灯火渺茫中。
  三
乍离三峡惊辽阔,西望晴空似洗磨,
盆地浓云随雾散,吠天蜀犬应无多。
  四
万古长江第一桥,累经风雨历波涛,
骇舟险浪穿虹过,益见黾蛇气势豪。
  五
吴梅楚柳相迎送,两岸田园气象殊,
农舍翻新新一路,春风不识旧江湖。
  六
极目船头雪浪翻,每逢弯曲岸遮拦,
一豁转出新航向,白鸥蓝云天地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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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闪光的琴弦(二首)
  广州铁路局 蔡宗周
信号灯那见过这样的大树,从春到秋,从冬到夏,盛开着不败的鲜花。没有蓊郁婆娑的碧叶,没有纵横交错的枝杈,光秃杆上系五彩云霞。殷红、橙黄、翡翠……浓缩了春天的彩画,凝聚了秋天的精华。绿叶哪儿去了——碧色车厢,飘向天涯,把春的信息传遍千户万家。果实是否硕大——叩问车站,屯金堆玉,把秋的甜蜜奉献天下。
煤的希冀在地层下封闭许久许久,压抑着无声的满腹诅咒,积下了无声的满腔忧愁。长夜不能将一颗心儿禁囚,沉默中,悄悄把力量蓄就,冷静里,苦苦把光明追求。哦,一旦重见朗朗天日,便将千面火红战旗高抖,誓与黑暗与冷漠决斗。兴奋地投身岁月的炉口,多情地把时代高炉紧搂,把失落的光明重新觅求。煤的希冀在燃烧中实现:——把高亢歌声唱彻宇宙!——把坚实足迹印遍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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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何其同也
  袁海山
中国书店出版的言文对照《古文观止》的译文与另一本早年出版的言文对照《古文观止》的译文,基本相同。例如《郑伯克段于鄢》的第一段,一本译:
起初的时候,郑武公在申国娶来的夫人,叫做武姜,产生庄公和共叔段两个儿子,庄公生的时候是难产,惊吓了姜氏,所以取名叫做寤生,因此很憎恨他。喜欢共叔段,要想立他做太子;屡次请求武公,武公竟不允许。另一本译:
起初的时候,郑武公在申国娶来的夫人,叫武姜,生了庄公和共叔段两个儿子。庄公生的时候是难产,惊吓了姜氏,所以取名寤生,因此很不喜欢他。喜欢共叔段,要想立他做太子;屡次在武公那里请求,武公竟不允许。其它各篇,亦如此,即除有少许差异之外,大部分译文,标点都是相同的。甚至连凡例也有类同,如第一本凡例第三条说:“本书所译语文,力求通俗,学者如由译文以求原文之意旨,则事半而功倍矣。”第二本标译大意第三条说:“本书译文,视原文之简繁深浅,法或各异:有徒探其要领而意译者,有须辨其精细而直译者,要以不失真义使学者易于领悟为归。”这就不能不使人产生疑问,一本的译文,是否参照甚至照搬了另一本的译文呢?
诚然,做文言翻译,参考他人译本,无可非议。但我想,倘若既已参考他人译本,则应在书中说明一下,表示尊重他人的劳动。我还想,如果两本译文字字相同,又何必要新译而不用旧译本发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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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杜鹃的传说
孙跃冬
峨眉遍山杜鹃花开,
峨眉处处杜鹃鸟啼,
一声声,啼啊啼……
倾吐对大地的深情,
直到血尽声歇时,
长出花一枝。
春来花开映山红,
听不完的杜鹃声,
看不尽花满枝。
鸟啼花开年年有,
装扮河山更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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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痴难成才
  李昂
癖,大抵是一种痴迷心境。据《晋书·杜预传》记载,晋武帝朝中的三位大臣杜预、王济、和峤,就各有不同的癖:“预常称‘济有马癖,峤有钱癖’。武帝闻之,谓预曰:‘卿有何癖?’对曰:‘臣有左传癖’。”
看来所好不同,不迷这,就痴那,但“钱癖”使人迷钱忘义;“马癖”使人耽于嬉戏;唯有“书癖”,促人好学多思。
请看罗健夫:他,走出新华书店,登上公共汽车就看书,往往来时想不起到站,坐回去又忘记下车。半夜进厕所,边思考工作边脱上衣,及至发现衣服没处搁,才猛然想起这儿不是宿舍。他,常常连续三天、五天、七天,一头扎进工作室,饿了啃块馍,渴了喝口水,困了在地板上躺一会儿,夜以继日,埋头不息……
再看蒋筑英:他,家住在长春的风景区南湖附近。他的两个孩子多少次向爸爸提议,周末全家人到南湖玩一趟。爸爸答应了,却一再推延,直至病逝也没能如愿。他,一心痴迷于祖国的光学事业,每天清晨五点左右就起床,一直忙到夜里十点左右,年复一年……
其实,我国古代学者早就留下关于“痴迷而成才”的论断,诸如“好之不如痴之,不痴不成才”。“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历史上多少为中华崛起而献身的有志之士,也都有这种痴迷心境。不久前,看过一篇记述昆虫学家洪式闾痴迷于科研事业的散文,题目是《科学美景胜西湖》。说洪式闾教授住在杭州十几年,竟没有游过西湖。作者感慨地说,明代的文学家张陶庵写过一篇著名的小品文,记载他曾经冒雪乘舟游西湖,一到湖心亭,却见早已有人在亭里饮酒赏雪。归途中,舟子对他说:“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痴于游山玩水,自古到今是很不少见的。但只因世界上有了痴于事业的人,才有造福于人的事业,才有灿烂的人类文明史。有抱负的人,谁能不厌弃前者而敬慕后者!
伟大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有诗云“……傻瓜傻瓜,能救中华。”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应该学做罗健夫、蒋筑英那样的“傻瓜”,在各自不同的岗位上,痴迷于我们所从事的事业。这自然不是在提倡不顾及生活和休息,而是如皮埃尔·居里说的:“我们必须吃、喝、睡觉,必须玩乐、恋爱,接触生活中最甜蜜的东西。但是不应该受它们的支配。同时,除去这些以外,在我们可怜的头脑里占优势的,必须是一个终身全力追求的理想。”一个人生活的中心是什么?我们毕生的精力应该痴迷于什么?我们生命的年轮应该围绕什么来旋转?这一切无疑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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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冰心散文选》
  季涤尘
一本新编的《冰心散文选》已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冰心同志在为这本书写的《自序》中说,“我这几十年来,写的散文比小说和诗都多”。在这个意义上说,她首先是一位成就卓著的散文家;当然,她同时又是优秀的小说家、诗人和翻译家。
这本《冰心散文选》,从老作家众多的散文作品中,选了71篇,其中有十余篇是首次编入书中。这些作品的写作时间,从1920年起,到1981年止,前后达60余年。手此一卷,大致可以看出冰心散文创作的概貌。作者早期的散文(以《寄小读者》、《往事》为代表作),用“满蕴着温柔”的笔墨,歌颂着母爱、童心和大自然,虽然有其局限(题材和主题),但是却以“散文的清丽,文字的典雅,思想的纯洁”(郁达夫语),而在当时的文坛上独树一帜。抗战时期,作者创作的散文为数不多,但境界渐宽,感情变得高昂起来。例如,她在昆明居留时撰写的《默庐试笔》一文,通过对古都北平的怀念,抒发了深沉的爱国情怀。冰心建国后发表的大量散文,热情讴歌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和劳动人民的伟大业绩,讴歌各国人民的战斗友谊,洋溢着时代的新鲜气息。
冰心的散文具有清新、婉约、隽永的艺术风格。她善于撷取生活中的片断,从小处下手,创奇出意。她的文章,无论写什么,总是诗情纵横,浮想联翩。可以说,它们是用诗人的情思和丰富的想象力创作出来的。她的笔触委婉细腻,文辞淳美自然。象《北京的声音》、《国庆节前北京郊外之夜》、《樱花赞》、《尼罗河上的春天》等,都是情景交融、文采斐然的佳作。当我们阅读这些散文时,仿佛置身于诗园和画廊,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幅优美的图景。
冰心的散文笔墨经济,有不少是凝练的“千字文”,最短的甚至不足千字,如《北京的声音》只写了800字,《笑》只有700字。可是,它们无不玲珑剔透,晶莹可喜。难怪有人曾把她的散文喻为“镶嵌在夜空里的晶莹的星珠”。单是短小精悍这一点,就足见老作家深厚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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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漫笔

  大地漫笔
结帐
偶然翻出一两张旧报,一两年或几年前的,只要一看那大小新闻、文字标题,就会发现,人们所关心的事情已经有了或大或小的变化。当社会经历着疾遽的变革之际,这变化就愈大,这就是进步。我常劝朋友试用这方法来检验时代前进的步伐。
自然有时也会发生困难。例如春节,这当口报纸上往往总是报道着差不多的情况,不大容易看出今昔之异来。鲁迅先生五十年前写过一篇《过年》,指出那时过年的内容是“结帐,祀神,祭祖,放鞭炮,打麻将,拜年,‘恭喜发财’”。如与今天相比,除了放鞭炮和拜年之外,别的几项大抵不行时了,可见改变还是有的,虽然花的时间长了些——半个世纪。
有关知识分子的问题,几年来一直受着社会的关注。报纸上报道,论述这方面的问题的材料多得很。找出前些时的旧报来看,就会看出反映的内容是日益广泛而深入了,议论也更恺切,但问题却往往还是旧的。这就证明,人们进行着的是一场怎样的攻坚的硬仗。
无论怎样坚固的堡垒,努力攻下去,有一天总会攻克。要紧的是不泄气,不转向,不化为过年那样的例行仪式,只放一通鞭炮就算。
朱慧深
特色
有人说杭州马路边的林荫树多半是从法国引进的梧桐树,没有杭州特色,应有计划地用富有杭州特色的柳、榆、樟。但我想,梧桐虽从法国引进,已有百年左右的历史,而且特别适应杭州的土壤气候,长得枝繁叶茂,人行其间,如游于绿色长廊。从这个意义上说,法国梧桐也已成为具有杭州特色的树种之一了。
“拿来主义”并不是否定自己。张宝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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