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4月18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是西方国家,还是东方国家?
——澳洲旅思之二
陈泯
访澳期间,主人盛情邀请我们观看了澳大利亚本国新拍的两部故事片:《驯马手莫兰特》和《加利波里》。前者已在我国放映,恕不赘言。后者的风格与《驯马手莫兰特》相似,但主题更为强烈、鲜明,基调更为沉郁、悲壮。其内容大致如下:
澳大利亚西部农村青年阿契和工人弗兰克从未见过战争,因而向往战争生活,认为那是罗曼蒂克的冒险和英雄主义的结合。经过一番波折,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加入了英国人指挥的澳大利亚—新西兰军团,被派往土耳其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该军团在达达尼尔海峡的加利波里登陆后,由于英国指挥官愚蠢武断、冥顽不化,致使军团大批将士被赶到敌人炮口之下,处境窘迫,大批伤亡。阿契等战士虽然英勇,却轻如草芥般冤死沙场。在宗主国的摆布之下,战争既非浪漫主义的冒险,又毫无英雄主义可言。人口稀少的澳大利亚,在这一次悲剧中竟有一万多名青年丧生,损失空前惨重。1915年4月25日这一天,遂成为澳大利亚的国耻日,称“安札克(ANZAC是澳新军团原文首字的缩写)日”,每年都隆重纪念,于今尤炽。
澳某电影公司的总经理和墨尔本一剧场的负责人不约而同地对我说过:这两部片子在澳十分轰动,盛演不衰,主要原因是由于它们“反映了澳大利亚的民族精神和觉醒”。
什么是澳大利亚人民的觉醒呢?我认为主要就是他们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强烈愿望和对世界政治地理及本国在全球的正确地位的重新认识。用澳大利亚人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过去,我们总是把自己看作一个放错了位置的西方国家;现在,我们终于认识到自己是一个应该摆正位置的东方国家。这两句话的含义是不难理解的。在以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澳大利亚总想跻身于欧美国家之列,与亚非国家相当隔阂。殊不知英美等国只不过把它当作一个二等仆从,当作羊毛、小麦等原料的供应地和工业产品的倾销地,甚至是兵员供应站。现在,澳大利亚人民和有识之士终于认识到,一厢情愿地依附于西方的作法对自己是有害的。从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而言,澳大利亚既应继续与西方保持良好的关系,更应加强与亚太地区近邻、特别是日本和中国的合作。目前,日本已跃居澳第一大贸易伙伴的地位;中国也已成为澳的第四大贸易伙伴。从防务而言,英国早已从澳大利亚抽身;美国也已无力扮演保护者的角色。在这种态势下,澳大利亚人希望有一个友好而强大的中国,它在客观上将成为抵御霸权主义、维护亚太地区和平的重要因素。
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接触到的澳大利亚朋友都不掩饰他们对中国的好感和对霸权主义的疑惧。游览悉尼港时,见碧波万顷的海湾上有一个颓圮的炮台,我问身旁一位澳大利亚广播公司的官员:“请问这叫什么?”他答:“是丹尼逊要塞的旧址。”接着,他又用讽刺的口吻说:“从前是用来防御海盗的。现在海盗虽然绝迹了,但还有霸权主义。”
由于中国恪守国与国之间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其他国际准则,而且幅员广阔、资源丰富,经济发展潜力很大,并具有丰富灿烂的文化传统,所以,澳大利亚各阶层人士对中国兴趣日增,中澳各方面的交流正在稳步发展,这是符合世界潮流和两国人民意愿的。近年来,为了证明澳大利亚与亚洲的关系密切,澳国有的学者还提出了一种新的理论:澳大利亚是亚洲大陆的延伸;澳大利亚土著居民的远祖是从亚洲流入的。
亚、澳大陆板块之间的内在关系和亚、澳人种之间的血缘关系这类问题可以留给地质学家和历史学家去研究(但愿他们的论证能够获得成功),对中澳两国人民来说,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该而且可以在各个领域找到越来越多的共同点;我们双方在各个领域的交流可以而且应该继续发展。这恐怕是无需加以论证的现实了。
墨尔本大学文学院的一位教授对我们语重心长地说过:“历史悠久和拥有十亿人口的中国承认澳大利亚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一个强有力的现实。有了这一条,我们就放心了。”
让我们认真思考一下这些话语的情意和含义吧!


第7版()
专栏:国际书窗

“不幸的政策”的历史教训
——介绍《美国十字军在中国》
邱其生
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迈克尔·沙勒于1979年写的《美国十字军在中国(1938—1945)》一书的中文译本最近已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这本书写得比较客观、翔实,从一个侧面相当细致地反映了这一时期美国对华政策的制订和实施过程。作者是在阅读和分析了大量新的原始资料,重新研究和探讨了1938—1945年这一时期美国对华政策的历史性教训后写成的。作者站在美国利益的立场上,以惋惜的心情,指责当时美国政策的制订人由于没有深刻了解中国的事务,因而“不但制订了一项不幸的政策,而且把自己困在这项政策里面,从1938年到1945年前后长达八年之久”。他指出,尽管中国的内战1946年才爆发,到1949年才结束,但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定下的政策框框,却限制了美国的政策格局,不能对中国人民的胜利及尔后在亚洲兴起的革命运动和民族主义运动采取正确态度,而妄自尊大地“力求成为中国和亚洲变革的主宰者”。
根据作者的叙述,在1937年冬以前,美国所“关心的只不过是保护美国公民的生命安全和商业利益”,而对日本侵吞中国的活动持袖手旁观的态度。当时,“罗斯福优先考虑的一项外交政策是避免同日本冲突,限制任何对抗的危险”。1938年底,美国决定采取一项新的对华政策,“这项新政策的基础是要维护一个可能成为抗日堡垒的亲美的”国民党政权。它所以支持中国抗日,只是因为“日本在中国实行的政策”威胁着美国的安全,“如果允许日本征服中国,那就等于放弃(美国对)亚洲大陆以及对太平洋的控制权”。随着援蒋抗日政策的实施,当美国开始注意到中国实际上存在着两个互相对抗的政权时,美国支持的也只是国民党政权。罗斯福相信,“要改造中国,非蒋介石及其政权莫属”。于是,美国政府就尽一切办法来加强蒋介石的地位以对付日本人,而蒋介石则把它用作挑动内战、消灭中国共产党人的资本。美国在这一阶段所实行的政策是从经济援助开始,到政治上和军事上全面支持蒋介石;同时又想控制蒋介石,限制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因为美国政府认为,内战只会对日本有利。
到了1945年夏,日本败局已定时,杜鲁门政府就加紧实行扶蒋反共的政策了。当时美国在华的战区司令官魏德迈就着手制订计划,力图把一切可能的后勤支援提供给国民党,帮助它重新占领地盘。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后,杜鲁门发布的第一号通令中,就指定蒋介石唯一享有在中国受降的权力。由于美国源源不断地援助蒋介石,从而导致了中国的第三次国内战争。
值得注意的是,书中还提到另一方面的情况。作者认为,比较深刻了解中国事务的,不是美国政策的制订人,而是对中国社会各阶层、各政治派别有广泛接触的,持自由主义观点的官员。这包括曾经担任中缅印战区司令官兼蒋介石的“参谋长”的史迪威将军,以及两个最能干也是后来受迫害最烈的外交官戴维斯和谢伟思。他们和在华的美国一些工作人员一起,孜孜不倦地尽力向美国政策制订人提供关于中国现状的比较充实的材料,以促使美国政府采取明智的政策。然而,他们提出的许多建议、计划、忠告都被那些美国的决策者们所否定。华盛顿当局几乎一心一意地考虑的问题,是如何设法支持国民党,以便削弱和消灭共产党。最后作者指出,在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美国的政策制订人并没有能够正确地从那“不幸的政策”的失败中汲取应有的教训,因而招致了更大的不幸。
尽管作者记述的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这一本言之有据的著作,却可以帮助人们重温这一段对美国来说并不光彩的历史。翻阅一下这一历史的记录,对今天的美国决策者们显然大有好处;而对中国人民来说,也是不无教益的。(附图片)
上:《风》剧照
左:《大地的阴影》剧照


第7版()
专栏:

“白云岛”上的毛利人
林琳
据史籍记载,早在公元1350年,毛利人就在新西兰定居。当时毛利人把新西兰称为“白云岛”。毛利人广泛流传着一个由古代拉纤号子编成的歌舞——《波依独木舟》,它表现了当年毛利人祖先乘坐独木舟船队远渡重洋来到新西兰的情景,形象地再现了毛利人经历千辛万苦发现和开垦新西兰的历史。至今毛利人还常常自豪地说他们是“独木舟水手们的后裔”。
但一些历史学家根据碳同位素测定考古发掘的文物断定,毛利人来到新西兰的时间很可能比史籍的记载更早,大约在公元700年。
毛利人到新西兰定居后,长期处于原始社会末期从母系氏族制向父系氏族制过渡的阶段。1642年,荷兰人塔斯曼一度到达新西兰。1769至1777年期间,英国人库克先后五次到达新西兰。此后,英国开始向新西兰大量移民。1840年,英国殖民者强迫毛利酋长签订了不平等的《威坦哲条约》,迫使毛利人承认英国为宗主国。1843年至1870年间,毛利人曾先后举行两次大起义,英勇反抗英国殖民主义者的入侵。1907年,英国被迫同意新西兰独立,成为英国的自治领。
毛利人以辛勤的劳动和卓越的智慧创造了灿烂的文化,为促进新西兰的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今天,毛利人在新西兰还有25万多人,占全国总人口的9%左右。他们仍然保存着自己民族独特的性格和情趣,继承着祖先的文化艺术遗产和某些传统风俗习惯。
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部落,是毛利人的基本社会组织。部落的首领称为“阿里基”(毛利语,意为酋长),负责处理公共事务,主持各种宗教仪式并兼任祭司,在战时是最高指挥官。毛利人喜爱文身。他们还擅长演讲,从小就教给孩子丰富的语言词汇,培养演讲的才能。孩子成人后,学习木刻、造舟、盖房、歌舞以及各种手艺,特别重视军事训练。他们酷爱雕刻,各种日常用品甚至在石头、木棍和兽骨做成的工具上,都要刻上精巧绮丽的花纹图案。
祠堂是毛利人祭祀祖先和每逢凯旋、喜庆、节日举行集会的场所,平时不准外人进入。堂内两侧及房檐屋角都刻着很多毛利人的祖先像,形象逼真,栩栩如生。毛利人非常好客,很讲究礼貌。在专门为来客组织的欢迎仪式中,男女老少,载歌载舞,还举行毛利人传统的最高敬礼——“碰鼻礼”,与客人鼻尖对鼻尖相碰两三次或更多次数,次数越多,时间越长,就说明礼遇越高,越受欢迎。这古老的风俗一直流传至今。
毛利人以能歌善舞而驰名遐迩。他们的歌舞主题鲜明,感情真挚,表演细腻。有的激昂慷慨,悲壮激烈;有的缠绵悱恻,诙谐活泼,充分体现了毛利人勤劳勇敢、乐观豪迈、刚毅倔强的民族性格。男性舞蹈以脸部的表情最为丰富,以吐舌头、瞪眼睛、做鬼脸来表现英俊、慓悍。女性舞蹈以手的抖动最为奇特:向前抖动表示天空,向下抖动表示草地,向胸前抖动表示拥抱……以此表现生活,抒发感情。音乐与舞蹈和谐统一,伴随着粗犷的“伟阿达”(号子)与吼叫声,具有浓郁的古老民族原始类型的艺术色彩,独特而新颖。毛利人的歌舞是世界文化艺术百花园中的一枝奇葩,散发着迷人的幽香。(附图片)
毛利歌舞。右上角为毛利人刻的木雕神像。


第7版()
专栏:国际影坛

泛非电影节记略
陈如英
两年一度的泛非电影节于今年2月5日—13日在上沃尔特首都瓦加杜古举行。来自非、亚、欧、美32个国家的170多名代表参加了这次电影盛会。
本届电影节共有20部非洲影片参加了比赛,是历届最多的一次。马里影片《风》获得最佳故事片奖,塞内加尔影片《贫民证书》获最佳短片奖;最佳编剧奖则给予了突尼斯影片《大地的阴影》。
1960年,上沃尔特摆脱了法国殖民统治。上沃尔特人民意识到,一个民族只有在经济上和文化上都得到解放,才能获得真正的解放。他们把法国人控制的电影业收归国有,成为非洲最早实行电影业国有化的国家。欧美影片商竟为此停止了向上沃尔特供片。广大的非洲电影工作者愤怒了,他们拿出自己的影片,免费供给上沃尔特电影院上映。
为了支持年轻的非洲电影事业的生存和发展,1969年,首届泛非电影节在瓦加杜古正式开幕。初期只是在电影节映出一些非洲国家影片,而现在已发展成为非洲电影竞赛的场所。在电影节的推动下,1979年,在瓦加杜古成立了非洲联合影片发行公司和制片公司,成为非洲电影业的中心。
非洲影片的主要特点是主题严肃、健康。大都反映非洲的社会现实、文化传统、生活面貌;也有一部分是反映同殖民主义斗争的历史。艺术上的独到之处是拍摄手法真实、自然。这,一方面是非洲导演的风格,另一方面也是客观条件所造成。由于缺少摄影棚和专业电影演员,大部分影片均采用实景拍摄,聘请业余演员或戏剧、舞蹈演员扮演,因此拍出来的影片给人以十分真实的感觉,表演也很自然,生活气息浓厚。值得一提的是马里影片《风》。导演苏雷马纳·西塞是非洲著名导演。该片描写了一对相爱的男女青年。男青年出身贫苦,女青年的父亲——当地的行政长官极力反对,不惜把男青年抓捕入狱。但这对青年挣脱家庭的束缚,双双投入学生运动。影片谴责了当前在婚姻上的门第观念。另外,反映非洲人民反对殖民主义和种族主义的摩洛哥影片《杀人狂》和塞内加尔影片《乔姆》,也都有很高的水准,获得好评。
为了表示对非洲电影事业和电影工作者的支持,并让非洲人民更好地了解中国,我国第一次派出代表参加了电影节的活动,选送了《飞燕曲》、《武星李连杰》两片参加会外映出,受到了当地观众和与会者的欢迎。映出时,观众济济一堂,情绪十分活跃,随着剧情的起伏,发出阵阵赞叹声。散场时,不少观众向我们祝贺。一些上沃尔特青年对我们说:“中国影片不仅故事动人,艺术质量高,而且富有教育意义。我们希望能在影院里经常看到人民中国的影片。”
我们相信,非洲的电影事业经过非洲电影工作者不懈的努力,将得到进一步发展,登上国际影坛。并希望不久的将来,我国广大观众能欣赏到非洲人自己摄制的影片。


第7版()
专栏:图片世界

东京新建的迪斯尼乐园
日本最大的游乐场——东京迪斯尼乐园于四月十五日正式对游客开放。该园位于东京近郊的千叶县浦安市,占地八十余公顷,是利用填海造地建成。园内有仿照英国维多利亚王朝时期建筑风格的“大市场”(商店街),有充满浪漫色彩的“原始森林”及“海盗世界”,有恍若童话世界的“梦幻之岛”和“宇宙岛”等,共三十二个活动站。预计每年可接待一千多万游客。(附图片)
东京迪斯尼乐园一角。     孙东民摄


第7版()
专栏:他山片石

沙漠喜见树常青
元济
在距离苏丹港大约三小时汽车行程的红海之滨边远山区,本是一片沙石连绵的不毛之地。可是近年来,人们却惊喜地发现,那里干旱的土地上长出了四季常青的树木。原来,这是苏丹植物学家在培植一种常绿灌木——藿藿芭树,取得了令人鼓舞的成果。
藿藿芭并非苏丹土生土长,而是远渡重洋、从墨西哥和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迁来的。1977年至1980年,在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援助下,苏丹从万里之遥引进藿藿芭树种,并在全国6个干旱和半干旱地区试种。这些地方的土质、海拔高度都不相同。有的是海拔3,000英尺以上的高寒沙漠地带,有的是气候炎热、每年降雨量不到4英寸的干旱地区。然而,这些地方试种的藿藿芭不仅都能成活,而且比原产地——墨西哥生长得快。在墨西哥,通常一棵植株每年只能长1英尺左右,但在苏丹种植5年以后,就长到7英尺了。
奇迹是怎样产生的呢?据科学家观察,藿藿芭灌木是一种适应力极强的植物,它的根扎得很深,其独特的主根竟长达100英尺,因而可吸取深土层中的水分。种植这种灌木只需在种下去时浇水,以后既不要浇水,也不需要施肥和除虫,非常适合降雨量少的干旱地区。
联合国粮农组织的一个代表团在苏丹考察后认为,大量种植藿藿芭树,能够有效地保护土地不受沙漠侵害,这对于面临沙漠化威胁的许多国家来说,无疑具有重大的意义。
藿藿芭树也是一种很有价值的经济作物。人工种植的藿藿芭灌木三、五年后就可收获种子。其种子大如花生,含油量甚高,用藿藿芭种子加工的油,用途颇广。它既可用作电动发动机的高级润滑油剂,又可调制价格昂贵的雪花膏、发油等化妆品,也能供烹调食用。藿藿芭种子现在一磅售价20美元。一英亩地的藿藿芭可长种子3,000磅,售价可达6万美元。
由于苏丹试种藿藿芭获得成功,现在有27个非洲和阿拉伯国家都在开始研究引进和试种这种常青树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