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12月2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当说必说
高占祥
近日,读了几篇关于“说”的文章。其中,或主张言行一致,或强调多做少说,或告诫人们切勿“口惠而实不至”,我觉得全然在理。由此,想到另一个侧面,我也想说“说”。
《墨子闲诂》中有这样一则故事:
子禽问曰:“多言有益乎?”墨子曰:
“虾蟆蛙蝇,日夜而鸣,舌干擗,然而不听。今鹤鸡时夜而鸣,天下振动。多言何益?唯其言之时也。”
这是关于“说”的一段很精辟的议论。意思是说,话不在说的多少,而在说的当口上,也就是有钢要用在刃上的意思。假话、大话、空话讲得愈多,危害愈烈,自然不可。但事事尊口免开,也未必是好。谁知,现在“少说为佳”竟成了一些人的处世哲学。君不见,有人“文件画圈,开会溜边”,发言只讲“万无一失”的原则话;有人“是非面前不开口,遇到矛盾绕开走”;有人在歪风邪气面前,该说的不说,该顶的不顶,随波逐流,乐当“和事老”。此种现象出于我们共产党内,真真怪哉!
“言为心声”。言,往往是行动的先导。一事当前,离开必要的说话是不行的。革命者做演说,著文章,用“说”唤起群众,揭露敌人,开辟世界新天地。可见,“说”可以明理,可以去非,可以除恶,可以扬善,其作用可谓大矣。说和做应是知和行的统一。对于领导干部和宣传工作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就是做。对好人好事不宣扬、不支持、不树正气,就是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对坏人坏事不批评、不抵制、不刹歪风,就是渎于职守。
“好好先生”奉行的好人主义,是一种腐朽庸俗的作风,其“要义”是“言多必失”。那么,怕“失”什么呢?无非是怕说错了丢乌纱帽,搞坏了关系丢选票,伤了和气堵死了方便自己的“渠道”。借用“好好先生”自己的话说:“坚持原则是非多,碰着硬茬麻烦多,平平稳稳好处多”;“不说好,不说坏,谁也不见怪”。从这些话语中不难看出,好人主义的本质是利己主义。
在某种条件下,“好好先生”确实能得到一些个人好处;在某些喜欢息事宁人的人看来,他们也许还算是“好人”。但是,对于人民,对于革命事业,其好处又在哪里呢!其实,“好好先生”也并非象金人那样三缄其口。他们说与不说,说多说少,往往是以一己私利为转移。莫看“好好先生”对损害人民利益的事情泰然处之,但一遇到对己不利的事,便四处奔走,多方游说,吵吵闹闹,劲头可谓足矣!现在,就有那么一股“说情风”,当组织上要对违法乱纪的人进行处理时,便有“好好先生”跑出来“说情”,他们哪里是真正奉行“少说为佳”的原则呢?
在歪风邪气面前,真正的革命者应当敢于站出来讲话。当然,敢说决不等于胡说乱说。孔夫子讲:“敏于事而慎于言。”直言应产生于对事物的敏锐观察和缜密思考。我们主张敢说,同时也强调要讲究有根据的“说”。说话要区分场合,直言要注意方法。要言之在理,合乎实际,顾及客观效果。至于因思虑不周,说错一句半句,也不要紧,错了就改嘛!那种出以公心,敢于仗义执言的人,即使有些缺点,我以为也不可与那种少说为佳、明哲保身的“好好先生”同日而语!公心和私心之间判若鸿沟,是难以作比的。
讲了这么多,也是一种“说”,目的在于倡导一种敢想、敢说、敢碰硬的革命精神,一种勇于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优良作风,一种光明磊落、襟怀坦白的高尚品德。倘若此“说”对于破除好人主义能起一点作用的话,则此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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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知我者,毛主席!”
王乃文 辛芳
“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委任令:兹委任载涛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司令部马政局顾问。主席毛泽东”。
这是1950年8月10日毛泽东主席签署的对载涛的任命状,也是载涛一生中最大的荣誉。从接到这个任命状的一天起,这位曾任过清朝宣统军咨府大臣、禁卫军训练大臣的王爷,一下子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使得载涛思绪万千,百感交集,心里很不平静。他高兴:“新中国诞生了,我载涛也新生了!”他也怀疑:“象我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当人民解放军的顾问?”他更纳闷:“我从来没有见过毛主席,他怎么会知道我载涛呢?”他不禁从内心深处赞叹:“毛主席伟大啊!知我者毛泽东也!”想着想着,这位末代王朝的亲贵大臣,竟激动得掉下眼泪,哭了起来。
载涛的哭,决不是悲,而是喜。他喜毛主席英明,真正化消极为积极,化陈腐为新生。他更喜新社会好,连自己这株枯木,也能逢春,获得了新的生命。他满腹心思,无从表达,最后对全家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报毛主席知遇之恩!”
晚上,他坐下来,恭恭敬敬地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倾诉他对毛主席的无限感激之情。
载涛在解放后有三件事是他最为激动的:一是接到毛主席的任命状;二是接到印有庄严国徽的一张大红请柬:“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九五七年国庆节,定于十月一日上午十时在天安门举行阅兵与群众游行大会。届时敬请光临。”如果说这两件事是他在政治上获得新生的标志,那么第三件事就是在生活上得到国家无微不至的照顾,使他感到新社会人与人之间的新型关系,感到了党和国家的温暖。
这也是五十年代初的事。
载涛骑自行车到几十里外的总后机关上班,被中央领导同志知道了。他们又吃惊,又担心:“这么大年纪,怎么能骑车跑那么远去上班呢?”
1952年12月13日,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部即致函载涛:
“载涛顾问:我们考虑到您年迈,每日在马政局工作恐有不支,为照顾您的健康,决定自即日起请您在家住宿,平时可不到局办公,遇有磋商事务时,当有马政局临时通知。特此,顺祝健康,并致敬礼。”
接到这封信后,载涛深感党和政府对他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不久,他又当上了全国政协委员,从此就开始在政协参加学习了。
一天,他正在开会。突然接到家里打来的一个电话:“北房东南角上塌了个大窟窿。你赶快回来设法修修吧!”载涛放下电话,回到会议桌旁,同志们关切地问他出了什么事?载涛风趣地说:“天不作美,房子塌了,我怎能修得起啊!”他向会议主持人请假,回家张罗修房去了。这件事被毛泽东主席知道了。在一次有教育界人士参加的座谈会上,毛主席说:“听说载涛生活不宽裕,房子坏了,没有钱修。从我的稿费中拿出二千元,给先生修房。”座谈会结束以后,毛主席这笔稿费,即由章士钊先生专程送到载涛家了。
载涛接到这笔钱,感动得说不出话,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半天,他对章士钊先生说:“非常感激毛主席对我的关怀!”
送走了章士钊先生,载涛的心情很不平静。他想:毛主席日理万机,终日筹划国家大事,怎么会知道我载涛家里的小事呢?毛主席真是英明伟大啊!“我载涛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尽力为人民干点事,以报答毛主席的恩情于万一。”他提笔疾书,第二次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表达他对毛主席的感激之情,也表达了他报效国家和人民的一片心意。
(原载《团结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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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苑拾零

老舍与抗战曲艺
宦迪
老舍从事曲艺创作,这与一支从北京流亡入川的曲艺队伍有关。1938年春,日寇侵华战火延烧京汉铁路沿线,并开始轰炸汉口。其时已流浪在汉口的曲艺零散艺人,为了要活下去,组织起来南下避难入川。这些艺人中,有相声演员欧少久,滑稽大鼓演员富少舫(即山药蛋),京音鼓富贵花、马俊卿,八角鼓单弦苏佩秋,山东大鼓董连枝,梨花大鼓秦如水等计二十余人。他们历尽艰辛,冬天到达重庆,组成“升平曲艺班子”。
他们目睹日寇的侵略行径,无不义愤填膺,纷纷编演宣传抗日节目,唤起民众,反对投降。其时在渝的老舍先生,对这批北京来的桑梓亲人,极为关怀,常与常任侠(当时文协诗歌组副组长,艾青是组长)等到升平书场看演出,有一次听梨花大鼓艺人董莲枝唱《剑阁闻铃》,老舍先生还即兴写了一首诗:
轻寒乍暖未分明,柳盼春阴花盼晴。
听罢扬州断肠曲,江南三月雨无声。
一天晚上,老舍先生到升平剧场观看演出,听了欧少久的相声《打白狼》,笑料虽然充足,但把参加抗战打狼,说成是做梦,最后连家中坛罐器皿也给打烂了。这显然有损于宣传抗战的严肃主题。老舍先生指出了节目中存在的问题及演出中应注意的事项。富少舫与欧少久便恳请老舍先生为班子写点节目。不过三两日,老舍先生便亲自为升平曲艺班送来了自己创作的很多段子:有山东大鼓《芦沟晓月》,相声《芦沟桥战役》,《樱花会议》,《欧战风云》,《中秋月饼》等共有十数段。艺人们利用曲艺灵活简单不受演出场地限制的有利条件,剧场戏院、茶楼酒榭、街头会馆,随处演唱,由于演出剧目多有宣传抗日内容,反映了中国人民的心声,因而引起强烈的反响,大后方人民誉此为“抗战曲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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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漫笔

练点“推功”
这题目很有点武林气味。其实,“推”既非借气、掌之力,“功”也非“功夫”之“功”。秦基伟同志最近著文说,朱德同志生前有一种“推功”风格,即人家把功劳归给他,他就把功劳推出去。题目本此。
朱德同志的“推功”有“下推”与“上推”两种。
“下推”推给人民群众;“上推”推给党的领袖。“要问天下是谁打下来的?这份功劳应该归在谁身上?那我就要说:这个天下是全党同志和群众一起打下来的,这份功劳应该首先归在人民大众身上,而在我们党方面则应首先归在毛泽东同志身上。”朱德同志这句话可以说是集“下推”与“上推”之大成。
特别值得深思的是,当时有些老同志地位低于他,年龄轻于他,但他能以战略家的眼光、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博大胸襟由衷地对他们备加推崇。这一“推”,对需要几代人为之奋斗的革命事业来说,无异也是一种巨大的推动力。李百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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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漫笔

免害·被害·除害
鲁迅先生曾说过,有些老实人,他们“捧”某些人,倒不是有什么坏心,“大概是不过想免害”。由此看来,有些人送礼、说好话,往往出于无奈。在《血,总是热的!》这部电影中,有个青年女工宋巧珍,妈妈瘫痪了,白天需人照顾,可车间主任偏偏给她安排白班。这明明是强人所难,可巧珍没有办法,只好用自己微薄的工资买了两斤毛线送给车间主任。没想到竟遭到主任的冷酷申斥,受到主任妻子的一句讥笑:
“哼,两斤混纺毛线,还有脸拿来送人!”
巧珍送礼是为“免害”,然却“被害”:自己受了不正之风的污染,又遭人讥辱。后来,还是群众奋起抵制不正之风,才为巧珍去了一块心病。
如今,为“免害”而送礼的尚有人在,也有人因此求得苟安。但这是一种悲哀。最好的办法是奋起抵制不正之风,才能从根本上“免害”。 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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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韶山,我想再看看你(外一首)
张鹤
穿过历史的风云,
韶山,我想再看看你。
看看明净的蓝天
怎样衬托你的绿水青山;
看看那所老屋
在花木掩映中何等朴素自
然。
韶山,我想看看你,
老屋温暖的檐下
可有乳燕呢喃?
屋前清澈的塘边
可有伢儿戏水?
山坡上那座普通的土坟
可有新编的花环?
韶山,我想看看你,
焕然一新的陈列室,
怎样昭示领袖的斗争实践?
革命的风云、集体的智慧,
又怎样培育常青的真理之
树?
哦,韶山,
今天,你不再有人为的仙云缭
绕,
不再有虚幻的玄光,
一切都那么真切、亲近,
谁不感到阵阵新风扑面?
呵,韶山,
我真想再看看你……
走在绿荫里
无论,无论我们走到那里,
那里总有他垂下的绿荫。
绿荫如盖,绿荫似云。
每一根遒劲的枝条
都在挥洒图画,
千万张婆娑的叶片
交织着春的神韵。
烈日下耕耘,
绿荫给我们送来轻风、芳
芬,
我们神清志爽。
去开垦新的处女地;
绿荫为我们拂去热汗、沙
尘,
向新的高度进军。
我们仰望绿荫,
怎能不追忆起创业艰辛?
怎能不回想起雾满茂林……
无论,无论我们走到那里,
那里总有他垂下的浓密的绿
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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