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11月29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毛主席在农民家里作客
袁茂余
走进北京市郊区鱼池村张振同志的家,一眼便看见迎面墙上挂着一张镶在镜框里的醒目的照片。主人告诉我:这是三十年前毛主席来他家作客时留下的合影。我站在房中,久久凝视着这张6寸大小的合照,虽然年代久了,纸面有些发黄,但图像仍然那么明朗、清晰:毛主席站在草地上,上穿白衬衫,下穿灰色裤,脚穿一双圆口布鞋,捏着香烟的手微微抬起,面对群众微微笑着,好象正在和大家亲切聊天。张振一家呢?男人打着赤脚,女人有的抱着小孩,好象正被毛主席风趣的谈话吸引,一齐仰头看着毛主席笑,连那个席地坐在毛主席脚跟前的六七岁的光腚娃娃小海子,也仰起头望着毛主席笑……
1953年6月28日上午,晴空万里,一辆小轿车停在安定门外鱼池村口的马路边。张振当时正在临近马路的菜园里拔草,举头一望,只见小车里下来一个人,身着白衬衫,高大魁梧,正迈着稳健的步子朝他走来。他定睛一看,眼前一亮:“呵,这不是毛主席吗?毛主席到咱村来了!”
“你好!”主席笑着向他挥挥手,并指指菜园边那棵大槐树说:“在这儿歇歇凉。”
“好呵!”张振只说了两个字,激动得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好。
毛主席来到槐树下,坐在一个马莲墩上,点燃一根烟,抬头眺望远处的西山,好象在沉思着什么。张振于是迅速跑回村里,向大家报告了这一大喜讯。霎时,全村沸腾了,男女老少欢笑着从四面八方涌到这棵大槐树下,将主席团团围住,问好,握手。
鱼池村解放前很穷,有的靠到城里拉脚过活,有的靠讨饭度日。就说张振吧,解放前地无一垄,房无一间,日夜守在这片乱坟岗里给有钱人看坟,终年难得温饱,不得不经常拔些坟堆旁的野菜充饥,在寂寞孤苦中度过了三十年。今天,毛主席突然来到面前,叫他们如何不万分激动呢?
“毛主席,到村里坐坐吧。”“毛主席,上我家喝杯茶吧。”人们不断发出热情的邀请。主席慨然应诺,指着身旁的张振说:“好,就到你家看看去。”张振高兴极了,连说“好!好!”想到家里没有一点准备,赶忙抢先奔回家,冲他老伴那淑贞一个劲喊:“孩他娘,毛主席要到咱家来,快收拾一下,煮点水喝。”说完,又奔出屋子迎接主席去了。那淑贞正怀孕,一听毛主席要来她家作客,哪顾得收拾,一手抱个娃娃就奔出院子。抬头一看,毛主席刚好迎面走来,见到她,风趣地说:“嗬,你真行,一边一个,中间还一个。”这带点批评的诙谐语,立时把周围的人逗笑了。
毛主席缓步走进她家院子,见院子里晾有一床露棉的破被套,主席伸手摸一摸,捏一捏,问冬天盖这样的被子薄不薄?走进屋里,又伸手在炕上这按按,那摸摸,问冬天烧炕不烧炕,睡得暖不暖?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毛主席才转身坐到炕沿,一边抽烟一边问:家里几口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小孩上学没上学?庄稼长得好不好?当问到粮食够吃不够时,张振如实回答说:
“过去吃野菜,现在有吃的啦,不过还不大好,荒月还要吃些白菜团子。”
毛主席点点头,安慰他说:“不用急,生活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西墙上,挂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斯大林的四张小挂像。
毛主席凝神看了一会,抚摸着身边张振十三岁的小妹妹桂清的头,笑着指指墙上的像问:“是你买的吗?”桂清点点头。主席又问:“上学吗?”“上学。”“今天怎么没有去?”小姑娘因为过于兴奋紧张,一时忘了怎么回答,还是她嫂子淑贞替她回答了:“今天是星期天。”主席恍然笑了,小桂清笑了,全家人都笑了。
太阳越升越高,时近中午了,主席才告辞出来。在院前的草地上,主席回转身来和全家话别,又说了几句风趣的话,摄影师便趁机摄下了这张珍贵的照片。
接着,主席又走访了几个家庭,才离开鱼池村。临别时,全村人扶老携幼,都拥到村口来相送。
“毛主席,您一定要再来呵。”老人们依依不舍地说。
“毛主席,把照片给我们捎来呀。”孩子们喊。
毛主席回过头,慈祥地望着这群天真、稚气的孩子,笑了:“一定给你们捎来。”
一周之后,毛主席果真派人送来了照片,全村人闻讯涌到张振家里,争相传阅,人们再一次沉醉在幸福中。
三十年来,鱼池村人在社会主义的道路上虽然走过一些弯路,但总的说来,正如毛主席预见的那样:生活在一天一天好起来。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生产大发展,现在全村人均收入已达500元。很多农户盖了新房,有了电视机、洗衣机,有的还买了电冰箱……幸福中,人们对毛主席的怀念也更加深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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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老船长,他醒了
——赠美国友人艾德里安·林肯夫妇
朱子奇
船长,他醒了,那位倒在新大陆甲板上的老船长!
今朝,透过重重海雾,我仿佛见他站在岸边从容眺望。
他那被海风吹亮的船夫加船长的双眼,依然深邃闪光。
他那为烈火炼硬的话语,照样战鼓似的咚咚敲响。
“啊,难平静的心,心!心!
总是怦怦地在深处跳动。
当约翰·布斯们还在默默行凶,
当马丁·路德·金浴在血泊里悲痛。”
老船长,他醒了,那位永远是庄严又智勇的老船长!
此刻,飞登高山之巅,我瞧见他微笑着把掌舵的手高扬。
他胜利地安渡了一段暴风雨航程,钟声、号角声还在鸣响。
但是,我也看出船长的失望,他驾船向新的港口起锚远航。
“啊,孩子们载满友情,情!情!
向海洋彼岸安稳地航行。
亚美利加不要新旧奴隶主们,
亚美利加要的是真正的公正与和平。”
老船长哟,请允许我也跟着惠特曼如此把您呼唤!
呼唤醒来的船长渡海到北京,参加我们今晚的联欢。
迎接您和您的孩子们来访,我们不摇动彩旗和鲜花,
我们只有纯朴的知心话,只有清淡的中国米酒一盏。
啊,人民的意愿多么贴近,近!近!
在一条船上迎着风浪向前进。
不太平的太平洋总有一天会太平,
污染的战云定要被阵阵春风扫清!
〔附记〕:为欢迎美国故总统亚伯拉罕·林肯的后代艾德里安·林肯和他的夫人、作家安娜·林肯来访,我模仿惠特曼纪念林肯的诗《啊!船长!我的船长!》的格式,写了这首诗。今年是林肯颁布《解放黑奴宣言》一百二十一周年。主张国家统一是林肯的光辉思想,他有句名言:“分裂之家是不能持久的”。安娜·林肯女士这次来访要写一本新书《美丽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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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采药人(外两章)
朱述新
夕阳西下的时分,年轻的采药人下山了。
在崎岖的山路上,他轻快地走着,不时还跳跃几步,仿佛一点儿也不累,浑身还有的是劲儿。
其实,象往日一样,他在晨雾还没有消散的时候就上山了,上山、下谷,穿林、越涧,他一天没有空闲,那满满一背篓草药可以为他作证。
他来了,带着一身的扑鼻清香——花香、草香、药香;
他来了,背着满载的背篓,里面有甘草、茅根、桂花、竹叶,有种种外行人说不出名色的草药。
他熟悉这里的山山岭岭,他懂得草生草长、花时花序、药性药龄。
每当采到一棵稀有的草药,他总是连根带梢地仔细挖出来,捧在手上,久久地端详,细眉细眼的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
他爱山,山对他也总是慷慨的。
他爱药,心里都充满了药香。
他更爱人,治病治伤,送医送药,十里山乡谁不夸他!
高高的青山,出花、出果、出药材,也出人才哩!
看山人
他终年住在山里。
他没有家,青山就是他的家。老辈人说他是:“云妻鹤子,山精树魂。”
谁也说不清他的年纪。老辈人叫他“老山哥”,中年人叫他“老山伯”,年轻人称他“山神爷”。
过年的时候,县里林业局长去看他,给了他一副对子:
“如松如柏,如山如陂”。祝福他健康长寿。
关于他的传说可多着哩!
说他见山则喜,离山则忧,出了山就象丢了魂儿。可一进山呢,能对山石说话,跟草木谈心,对着山花唱曲曲儿;
说他能懂禽言兽语,鸟儿跟他解闷,山羊跟他谈心,小兔子也肯偎他睡一大觉,连熊瞎子见了他还要作个揖呢!
说是有一年起了山火,他奋身去扑,自己也成了个火人儿,还在拚命扑火,正好一场山雨倾盆似的浇了下来,浇灭了山火,也把他淋成了个水人儿。他一摸下巴,胡子没了,笑道:“嘿,又年轻了十岁!”
我长大了,离开了家乡,想起家乡的山水,就想起他。他还那样壮实吗?愿家乡的山水与他同在!
养蜂人
在山林里,在野地上,在草莽间,在花丛中,搭个简陋的窝棚就住下来了,你们辛勤的养蜂人。
照护着蜂箱,观察着蜂群,防备着侵扰,白天戴一顶草帽,晚间提一盏马灯,没明没夜里忙碌着,你们辛勤的养蜂人。
吃一个干馍,就一口咸菜,喝一碗山泉,唱一曲山歌,栉风沐雨,茹苦含辛,快乐地劳动着,你们辛勤的养蜂人。
你们寻觅着鲜花盛开的地方,你们追赶着百花盛开的季节,迁徙,奔波,为着放蜂,为着采蜜,你们辛勤的养蜂人!
你们付出多少辛勤,就收获多少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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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做一个敢“碰硬”的“卒子”
曾昭伟
“‘官’违纪,敢碰;友违纪,敢揭;亲违纪,敢处。”这是一位党的纪检干部给自己提出的三条守则。这三条立得好,可谓实打实的敢“碰硬”。
近来,“碰硬”一词,已成为端正党风的热门话题。许多同志包括领导同志从实践中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要实现党风的根本好转,必须敢于“碰硬”。所谓“碰硬”,即对于搞歪门邪道的人,违犯党纪的人,不论是领导机关、权势人物,还是“关系人”、亲密者,都能撕破脸皮,无所畏惧,秉公查处。然而,要做到这点颇不容易。有的人谈起纠正不正之风时,调子唱得蛮高,可是一碰上有点“硬度”的人和事,就象“银样镴枪头”一样,软了下来。可见“碰硬”,本身就要有一定的硬度。软绵绵,蔫呼呼,是不能够上阵的。
全国精神文明标兵朱伯儒说:“我的职位不高,不过是一个‘卒子’,但遇到不正之风,我这个‘卒子’还是能别一别马腿。”不正之风在朱伯儒面前之所以刮不起来,就因为他这个“卒子”自身硬得很。
斯大林说:共产党人“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特殊材料理应有特殊的硬度。每一个共产党员应该象朱伯儒同志那样,对不正之风都来别一别“马腿”,做一个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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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烟台
宁宇丁字形的芝罘岛,是胶东,抛向渤海湾的一只铁锚。烟台,锚身上的环扣,黛色的南山三面环抱,红的楼、绿的楼依山而起,新建的华侨饭店,似一页白帆在葡萄山上飞飘。海边仍有法式建筑小巷,半圆的窗、拱形的门、倾斜的
顶,让人回味到二三十年代,巴黎香水发霉的味道;我愿从这街巷穿出,阔步北大街,看三十年,垂柳依依,随风袅袅,车水马龙,好一派新的风貌……向北眺望,所有的,街头巷口激动大海的蔚蓝,闪烁盈盈媚眼,勾你魂,引你魄,去吧!洗涤夏季的酷热,起伏的微波,透明的清凉,消失了人世间的烦恼……黄昏从远海踏波而来,夜色登上长堤一级级石阶,礁岛成一墨玉,溶化沉没烟波中,崆峒岛与烟台山,灯塔的光亮一闪一闪——石凳上,有谈情说爱的情侣,海波间,有传心达意的信号……烟台港,碇泊的锚链、缆绳与码头交
谈,桅林的旗帜拍打咸风的亲昵,谈远海、谈风暴、谈八十年代
外贸……烟台,你的城徽,是铁——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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