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10月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烧旺民气的火炬
吕光光
象丽日经天,体坛燃起了“振兴中华火炬”!
在这支火炬下,它欢呼那些怀有真本领的优秀儿女登临,它激发为国争光大显身手的壮举,激励人们振兴中华自强不息的意志;它遵循新陈代谢的规律,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它将人们的心动员到竞赛的最前线,专注于创新成绩,开新纪录,促使思想升华……。
曾有人问英国名将威灵顿的滑铁卢之战大败拿破仑的奥秘。威灵顿称:事前在某次打篮球时,已见分晓。球场所露的端倪,可作为战场的朕兆。观诸井冈山时期的朱德总司令之爱好打篮球,堪与打击敌人的豪情并美:杀罢敌人,硝烟未散,征尘待洗,朱老总又龙腾虎跃于篮球场上。抗日时期贺龙同志领导的一二○师,仗打得好,球亦打得好。因之,士气固重要,民气尤重要。
在我国革命战争年代,说到打球,近乎传奇:有时没有球场,有时没有球篮,有时甚至没有皮球——而用破布包裹成一个球体。为什么精神的条件胜似物质的条件,说干就干了起来?显而易见:蔚为民气的创造精神,往往发轫于个人的志趣。朱老总、贺老总等酷爱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之外,还有其他高尚的个人爱好,譬如打球。正是因为崇高的共同理想并不排斥高尚的个人爱好,人们于是追求,执着,入迷,成癖;待到豪情勃发,斩关夺隘,斩将搴旗,雄风所向,我武维扬!战场如此,球场如此,各条战线亦复如此。
与民气互为表里的个人志趣,曾被视为集体主义的对立物,备受排斥、压制、批判,足见“左”之为害之烈。缺乏高尚的个人爱好,体坛未必群雄并起,各行各业未必群英荟萃,集体主义精神未必灿若银汉。每当个人的爱好沿着社会发展的方向,循着开发智力、培育品德、陶冶情操、增益文明的荒径而渐进,于是芳草萋萋,繁花灼灼,曲径通幽,升堂入室,势必踏进时代的先进行列,登上社会的卓异高峰,而使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为之生色。到这时,试看个人爱好之于国于民,为功为过,也就洞若观火了。人类倘无个人爱好,社会则无“各尽所能”可言。高尚的个人爱好,总是萌动着进取心,生发着事业心,砥砺着爱国心。崛起于国际体坛的我国许多运动员,都能以自己的亲身经历,验证党如何珍视自己的志趣,因势利导,作育成材,使之成为人类精神文明的创造者。
抑有甚者,打球不止是朱老总、贺老总的个人爱好;最可宝贵的,是反映我国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能够将自己高尚的爱好,推己及人,与群众打成一片,一改他人的精神面貌,民气为之丕变。有的饲马员、号兵、伙头军……,就曾经是他们的球友,统帅与士兵在战场上一起摸爬滚打,在球场上又一起争夺拚搏:球并欢声齐飞,心随竞技共跳,天趣盎然,人间生色,这是一幅何等热烈、何等壮观的“革命队伍行乐图”!在战士中,在运动员中,在亿万人民中,朱老总、贺老总负荷着强大的亲和力,凝聚力,为人民事业树立起了丰碑,甚至使小小的球场,也充满了磅礴的正气。
上下一心,各尽所能,健全领导,百花齐放,演为体坛的辩证法,遂使体育健儿的爱好,附丽于宏伟的社会主义事业。长照人心的“振兴中华火炬”,必将民气烧旺,使中华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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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晨光短笛

神头的水
罗继长
神头,归山西朔县管辖,地处山西北部,也就是历史上杨家将镇守的三关之一的雁门关外,俗称雁北或塞外。
神头虽然地处雁门关外,却没有民歌里唱的“雁门关外野人家,不养蚕桑不种麻”的那种荒漠野旷的味儿。相反,这里是树木葱茏,花草繁盛,到处都是青圪灵灵的,充满着一种欣欣向荣的生气。这是为什么?原因很简单,这里水多。如果说济南是泉城,百泉竞茂,那么,神头完全可以同它媲美。仔细考来,这里的泉子也不下百十来眼,可以称为泉乡。如果说绍兴是水乡,出门是水,那么,神头也完全可以与它匹敌,泉子、海子、池塘、水港、河流,到处都是,可以说是塞上水乡。
听说,这一带地方古时候是一片汪洋大海,由于地壳的运动,才使沧海变桑田,出现了山岭和田园。据说洪涛山以至神头镇村子的下面,是一片汪洋,这片汪洋,就是古时候的那个海洋。1964年那阵儿,勘探平朔露天煤矿的勘探队,为了弄清这一带的水源资料,曾架起钻机,在源子河的河床上干了一钻。这一钻下去可是了不得,竟牵出了一条银色的水龙来。那水龙咆哮着,喷涌而出,高达数十丈,直冲云霄,宛若一根透明的水晶柱,在阳光下放射出斑斓夺目的光彩。那幅图景,真是雄伟壮观极了!神头镇的村头上,有一个面积约十来亩地的人们称之为“神头海”的泉子,水色碧蓝,终年盈池,冬暖夏凉。它,可能就是地下海留在地面,以窥视人间秘密的一只奇特的眼睛吧!
神头的水,有8个流量,过去,用过多少呢?就是那几座小磨坊,就是那几座什么二级三级电灌站,就是附近农村打的机井,等等,等等,统统加起来,能用多一点水啊!那么,水哪里去了呢?流走了!
如今可是不一样了,神头的水,成了建设光明的伟大事业的主要力量。
神头如今已有了一座装机容量为55万千瓦的大型火力发电厂,就目前规模来说,在全国数第十一位。已经建成投产的55万千瓦工程,是分一、二两期完成的。从去年4月份开始,又正在紧张地进行第三期工程。第三期工程的装机容量是80万千瓦,比一、二期的总量还要大。三期工程完成后,神头第一电站的工程就全部竣工了。但是,工程并没有完,按照规划,还要接着建第二站和第三站。第二站的装机容量比第一站更大,为240万千瓦。到那时,神头将成为驰名中外的电力城。
目前正在电建工地组织施工的一位工程师说,等第二站建成,总容量将达到375万千瓦。为什么国家确定在这里建设大型坑口电站呢?因为一是有水,二是有煤。水和煤,是火力发电必备的条件。到二站建成后,水的用量也只是2.5个流量,水源是富富有余的。煤呢?更不用说,附近一带社办煤矿星罗棋布,产量很大。举世闻名的大同煤矿,乘火车也只是一个多小时之遥。
以往的神头,是静谧的,完全是一派农村风光。而今,静谧的气氛和农村的风光已经失去了。神头电厂高耸的厂房,冲天的烟囱,架在空中的远去的高压电缆,构成了一幅幅崭新的画面。泉流的旋律,蛙鼓的节奏,甚至风的神威,都被轰轰然响着的汽轮发电机的声音压下去了。蔚蓝色的天空,也在改变着颜色,常常被从那高达二十几米的巨型烟囱上冒出的黑烟白气所遮掩,变得灰蒙蒙的。以往只在地上漫游的神头水,而今也见了新的世面,它们在管道里流通着,在锅炉里滚沸着,又在冷却塔上喷降着。我最欣赏它们在冷却塔上的丰姿。在这里,它们一反过去娴静的性格,竟然象夏天的暴雨,从塔上朝池里猛洒着,散发着蒙蒙的雾气!这是时代赋予它们的新性格。
“改革”的春风吹到了神头……


第8版()
专栏:

《美学初鸣集》序
李泽厚
不知道别人也完全同我一样否?我来美国已经一年多了,工作不闲,生活习惯,也有很好很好的朋友。这里自然环境特别优美。我经常漫步湖边,欣赏那各种各样的早霞落日、冬冻春波。除了建筑物和风帆样式给人不同的感觉外,我似乎又回到了中国。自然犹相似耳,唯文化各殊。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在这里尽管一切顺利,我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因之就非常喜欢阅读国内来信,也盼望朋友们常有信来,讲点什么重要或不重要的事情。打开信箱,看到有中文信件时,心里总荡漾着一种格外的喜悦。我知道我顾恋着什么,但过去从未想到会这么强烈,是那样一种滋味。
不过,我的朋友们却偏偏不来信或很少来信,来信也常是短短几行而已。我知道他们极忙,现在正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大家干劲十足,时间抓得紧,那有工夫顾及我呢?然而,这仍然使我觉得气闷甚至气恼,有时想将来如何报复他们一下才好。于是,当今天意外地收到李丕显同志的信,要我为他的书作序时,我觉得特别的高兴,就一口答应了,并且即刻就写。
照理,我不会这么痛快。我会犹豫的。在国内,大半我会拒绝。因为至少我应自觉避嫌。我和丕显同志相识时间不长,平常来往甚少,但他这本书中的好些文章却大都是支持、赞同我的美学看法并批评别人的。“君子和而不同”,我若为此书作序,岂不有点违背圣人之道,大大有些“集团”或“集团的主观意识”之类的危险吗?提起“集团”,不寒而栗,尽管我也知道大凡说别人如何如何者,大抵自己有此心病,大可一笑置之。不过很可能由于半辈子受到的攻击已经够多了,看到这些东西就有点条件反射,脑子发胀。所谓攻击云云,当然不是指与朱、蔡诸位的学术争论,也并不指过去那种正式的批判斗争,而是指那些不明不白、似有似无,好象非常严重而又模模糊糊、当面“你好我好”、背后又暗枪暗箭的各种新旧武器,真是品种丰富,花样繁多……,这确乎比那种斗争会可怕得多。我读鲁迅的书,近来发现世上许多事情真有点“何其相似乃尔”,发现改变人原来真大不易。但同时也激发与之奋斗的决心。可能这很有点唐吉诃德,因为自己经常就被这种意想不到的枪、箭射得晕头转向……。言归正传,我如今为此书作序,岂不又授人以口实,反而连累丕显同志吗?例如,丕显同志是否会因我写序也犯上“集团的主观意识”了呢?但如今在海外,这一切毕竟有些淡漠,那些射击也暂无切肤之痛。
也是为了追求真理,了解情况,我来到了这异域殊方。窗外下着小雨,已渐黄昏,北京应正好是侵晨。小雨似乎总带来春天的滋味,那么柔润和甜美。这里一位美学教授曾告诉我,他正在撰写自然美的专著。我不知道他如何写法。我想,他那美国专门家的欣赏和我这有着一番空想又兼半腹牢骚的中国游子的欣赏,大概并不完全一致吧。自然美的欣赏是有不同种类和层次的,的确需要各种专著来分析研究。所以,尽管遭人反对,我仍然坚持审美心理的研究与美的本质的研究至少是同样重要的,美学不能完全等同或仅仅归结为哲学认识论。丕显同志这些文章过去读过一些,但毕竟记不太清了,但我记得,他在研究审美心理和美的本质这两方面都开了个很好的头。我希望他继续努力,多读些哲学和现代心理学、文化人类学的书,多思考,作出更多成绩来。
1983年3月于威斯康星—麦迪荪
(本报略有删节)


第8版()
专栏:

我们去采种
刘先琴队旗、团旗在山谷里飘动,那是我们去采种,歌声、笑声在田野上回荡,那是我们去采种……大西北在呼唤着青春,当年,她和我们一样年轻,祖国母亲在盼望腾飞,要快把她身上的伤疤抚平。于是,我们去采种,搜集一粒粒金色的果实。于是,我们去采种,捡回一个个绿色的生命。草,能让地下的潜力苏醒,树,能使天上的风雨聚拢,曾被历史遗忘的自然规律,本来就是这样朴素易懂。于是,理想也变得具体,具体到每条山沟,每道岩缝,于是,誓言也变得实在,实在得要用手拾,要用秤称!采种哟,让贺兰山四季苍翠,敕勒川上,牛羊象白云一样滚
动,采种哟,让丝绸之路开满鲜花,嘉峪关外,树海会锁住千年沙
龙……也许,到那个时候,皱纹已爬满我们的额头,可大西北的山山水水,却永远漂亮年轻;也许,到那个时候,我们已是步履蹒跚,可祖国母亲的双翼,正鼓满奋飞的东风。那时,我们再回忆采种,幸福,要在心里流动,虽然是一颗一粒的积累,历史永远记住这伟绩丰功。呵,快去采种,让花儿象我们的旗帜把荒山映
红,呵,快去采种,让大地象我们的声音一样年轻……


第8版()
专栏:大地漫笔

闲言语
近读《文史知识》,见有老作家俞平伯一文,题为《白石〈秋宵吟〉与〈清真词〉之关系》。在报上看见广告时,以为这会是一篇洋洋洒洒的大论文。急急买来翻开一看,只见仅有一张表,将姜白石词从周清真词的许多断句中“借”来的意境、字面、结构……一一对比,而作者的话只不过几十个字。
近来比较文学研究之风大盛,这点材料,加以铺展,万言长文是不难下笔立就的。
近来揭露文坛抄袭之风亦甚盛。姜白石是有名的词人,难道也干这营生么?作者说,“夫白石摹拟清真,如《暗香》结句之于《六丑》,即为显著之例。此篇尤甚,竟似集句。……评家每云白石清空,亦漫谈耳。”这又为拜倒于白石“清空”的词论家揭去了眼罩。
这张表难道是容易作的么?它是反复熟读了两家专集,又经过仔细斟酌、筛选才制出的。这大概需要多少年的积累。
作者为什么不将这写为一篇长文呢?回答是“录以表格,似省却多少闲言语也。”
这话说得好极了。如果我们认真扫荡一番“闲言语”,那就不知要节约多少人力物力,提高多少效率,去掉多少歪风,……对四个现代化的贡献将是难以估量的。
沈道映


第8版()
专栏:

天水一抹〔摄影〕杨 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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