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1月1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话说“敲门饭”
吕秀玉
周末晚上聊天,谈起天津某公司进货员下乡,要求队干部让他吃“敲门饭”,赶上什么吃什么。有人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拇指:“好,新鲜事!”他的话引起了我的深思。
吃“敲门饭”,其实并不是“新鲜事”。建国初期,许多干部下乡都是这么做的。当时,我们这里的群众流行着一首“打油诗”:“事先不把招呼打,饭时碰啥就吃啥;多双筷子多个碗,不是一家胜一家”。那时群众管干部饭,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荣誉。他们说,干部到俺家吃饭,一是说明了他们的肩膀不比俺高;二是俺有心里话愿意跟他们拉;三是他们说出话来俺信得过。出于这种心情,每当村里来了干部,群众都争先恐后地抢着叫家去吃饭。想想那时的干群关系,是何等的鱼水不可分!为什么事隔三十年以后,群众却把它看成了一件新鲜事了呢?这不能不使人想到,在我们队伍中,确实有一部分同志,做不到上述的三点,有的甚至根本不想去做。
某机关领导下去,人未出发,电话先行。到了基层,少则六菜一汤,啤酒尽尝,多者不必细说。有的干部下乡,本来距公社不过三四里路,事情早已办完,满可以赶回公社食堂吃饭,但他却偏偏无话找话,拖延时间,好象不在大队吃顿小灶,事情就永远办不完似的。
有人也许说:并不是我事先打招呼,而是人家事先做好饭菜,盛情难却呀!真是盛情难却吗?如果这个人“家”指的是个别人,这个盛情值得怀疑,倘是指群众,就有些“拉大旗作虎皮”。群众最厌恶吃吃喝喝,因为它败坏了我们党的优良作风,在干群之间垒起了一堵“隔心墙”。尽管有时也被迫盛情招待,却非出于真心。若论群众真心,吃“敲门饭”是他们最高兴的。
干部下乡是为工作,不是为吃喝。这个道理谁都说得出,但并非都能做得到。能否做得到,远远不在于吃饭的方式,是和我们干部队伍的作风紧密相联的。这样说,或许有人不同意:“不就是吃顿饭嘛,何必小题大作!”此言差矣!从当前揭露出的经济领域的犯罪事实看,许多人不就是从“贪吃”开始演变到“贪占”,又从“贪占”开始演变到“腐烂”的吗!
十二大通过的新党章要求党员,要“坚持党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利益服从党和人民的利益,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克己奉公,绝对不得假公济私,损公利私。”执行新党章要从一件一件的具体事上扎扎实实地做起,事无大小,一以贯之。“敲门饭”带来的新鲜感,将会在其它问题上引起新的新鲜感,这是我们事业兴旺的生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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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北极光
雷加
漠河人每年都能看见北极光,北极光多半出现在晴朗的天气里。
文献上记载:“极光是地球高层大气中的自然发光现象,北半球见到的叫北极光。极光的外貌千姿百态,象光幕,象光冕,有的象光斑、光带、光弧,也有的象光束、光柱;它的结构有的片状,有的线状,有的斑状;它的颜色或白,或绿,或蓝,或红,或紫,或杂色相间,绚丽无比,加上它变幻无定,无静无常,更易引起观察者种种遐想。”
前年北极光出现三次,一次出现在9时45分钟。气象站一位同志这样描述:“一开始,在地平线上升起一条光柱,白色,象是探照灯的余光。它逐渐蔓延,又随着出现一些小光柱。五分钟后,在视角十五度到二十度的地方,出现大片红光,又逐渐向两侧延伸,散成一个扇形。扇形上端红光,下角乳白色,光柱两侧也同时闪现蓝光,但以红光和白光为主。红光一会深些,一会浅些,白光却在不住地闪动,象一块抖动的幕布。这样持续二十分钟左右才消失。”
去年6月份又出现一次北极光。一位社员说的更为朴实。他说:“我看是一个火球,它是一个燃烧的火球,象是黄色粉末,慢慢散开,又带蓝色尾巴。它是一股气,米黄颜色,漫天散开,又象烟雾,所以带蓝色。它散的很慢,那天9点多钟,大家正在看电影,停下来看它,看了又看,后来火球缩小,又慢慢扩散,最后象蜡烛,熄了……。”
而我,什么也未看到。北极光不是每个短期客人都能看到的。我却看到了白夜。
夏至那天(注),这里不但落日极晚,又有漫长的黄昏。黄昏之长象是恋恋不去的情人,在大地上尽是留连,尽是蹒跚,又是回顾,又是企盼。这时,黑夜不知不觉来临了,刚一踮脚又过去了。这里的黑夜也不甚黑,它又和曙光相连。所以,当晚霞和曙光急于连成一片的时候,它就是白夜。
奇怪的是漠河人,对待白夜的态度极其平常。他们不过是说:“10点多钟我们还打篮球呢!”或是“副司令员来了,那么晚,还看得见表针在走!”或者“看了一场电影天就亮了。”
可是,我看到的白夜,却是十分诗意化的。
6点吃过晚饭,现在已是晚上9点多了,室外还是亮堂堂的;可是指导员已经利用这个时间跑了六趟,圆满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这样对我说:
“吃过晚饭以后,我首先布置明天的工作,然后到现场再去指导一下,看看他们做得怎样,因为今年的营建任务,要求质量好,标准高,任务多,拉的战线也长,又是菜窖,又是日照温室,连部地基,还有锄草,这些活要及时做,要全面铺开。
“首先我去菜地,检查下午锄草情况,按规定的面积锄完了没有,再是检查锄草的质量。
第二趟,我又到了一号高地,看看观察哨所墙抹得怎样了。一大早全连往山上运去了沙石和白灰。
回头我去看连部房屋地基,看看石头运到位置上没有,这一点很重要,运不到地方,影响工效,这是第三趟。
说到第四趟,那是菜窖,分配一个班干,任务是一天,一天任务一天完,因为工作多,劳力得精打细算,紧紧张张的好,紧凑点好。
再就是草场,那里在打马草,我们连有六匹马,一年需要六万斤草,我们的草场不大,不角角落落打干净,就生产不了六万斤,一冬天不够喂,要他们继续打,打的干干净净的。
最后我又跑到菜窖,这时已经8点40分了,看他们完成没有,不是不放心,他们完成的快,这是第四班,这个班战斗力强,尤其是会砌石头,从班长到战士,砌石头都砌得齐齐的,团结也好,班长作用发挥的好。全连养成这么个作风,完不成任务不吃饭,不睡觉,这是长期以来提出来的口号,完不成任务是可耻的,任务完成光荣,他们今天真的完成了。”
我按照习惯急急忙忙地记录他的话,很怕来不及,可是现在仍然白夜如昼。
这是我看见的白夜,多么丰富多采的白夜……
(注)漠河气象站记载:夏至那天,3时16分日出,20时34分日落,长达17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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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连载

和与战
 东生
三、风云莫测
送走了毛泽东,蒋介石在花园里踱起方步,不时从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冷笑。原来,他二十天内三次电邀毛泽东“惠临陪都”、“共定大计”,只是想拉起和平的大旗欺骗人民,掩盖战争的准备。起初,他猜想毛泽东不敢来,可借此反诬我党“拒绝和平”,想不到:“哼,来了!”然后,他以种种借口,把毛泽东“拖”在重庆四十三天,一面加紧调兵遣将。
其实,我党中央早已看透了蒋介石的心理,定下了一条方针:力争和,准备打。和,真心诚意;打,毫不含胡。日寇一投降,蒋介石就密令阎锡山勾结日伪军向我进攻。刘伯承、邓小平同志从延安回到山西,立即指挥我军三万一千名健儿,在上党地区消灭阎军十三个师共三万五千人。著名的“上党战役”,给了蒋介石当头棒喝。但是,他的头脑并没有清醒。他集中百万大军,南自广东,北至察绥,向各个解放区发动进攻。我军信守协定,顾全大局,节节退让。国民党军却步步进逼,残害人民。从江南解放区撤退的我军战士们,怀着满腔悲愤,一边走,一边唱着歌:“倘和我们过不去,不要伤害老百姓……”听着这令人心碎的歌声,送行的乡亲们纷纷奔上前去,和战士们抱头痛哭,紧紧拉着亲人的手:“同志啊!你们千万不能走,不能走呀……”人民的子弟兵走了,含着眼泪,依依不舍。鱼肉人民的国民党军队来了,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在奋起自卫的同时,我党一次次呼吁和平,从而越来越得人心。在各方面强大的压力下,蒋介石终于接受我党建议,被迫下令停火。
战争的阴云,又被和平的阳光驱散了。1946年1月10日,毛主席向我党政军颁发停战令,内称:“中国和平民主新阶段,即将从此开始”。经过激烈的争论,政治协商会议通过决议,确定了民主与团结的方针,要在全国实行国家民主化。喜讯传开,群情振奋。天空又变得晴朗了。2月1日,中共中央向党内发出指示,说和平民主建设的新阶段“已经到来了”。同一天,刘少奇同志作了时局问题的报告。他根据中央指示精神,说明“从此中国就走上和平民主建设的新阶段”。可见,我党代表人民的愿望,顺应历史的潮流,要求和平民主之心是何等真诚而急切啊!
但是,庆祝政协成功的鞭炮还在噼啪作响,彩霞就被狂风吹散了。在国民党二中全会上,法西斯派压倒了民主派,推翻了政协决议。不久,蒋介石发表演说,公开撕毁东北停战协议和政协决议,重新向全国宣布内战和独裁。延安《解放日报》社论《驳蒋介石》,警告法西斯反动派,如果“非要反动到底决不甘心,那么,中国人民已经知道应该怎么正确对付的了”。蒋介石被驳得体无完肤,又在“哼!哼!”地冷笑了。
中国啊,向何处去?是走向和平,还是走向战争?尽管风云变幻,难以预卜,但党中央始终不渝地力争和、准备打,因而成竹在胸,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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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诗二首
端木蕻良

卖花桥过是松江,
鲈鱼莼菜水有香。
红楼相望无冷雨,
登高不再九回肠。
访青浦“大观园”途中作

重九登高楼上楼,
万家灯火眼底收。
持螯应记潇湘咏,
绿醒红酣酒中筹。
重九画家刘旦宅招饮


第8版()
专栏:大地漫笔

打算盘
算盘是不能不打的。
尽管帐面上花团锦簇,仓库里却塞满滞销的废品,这可怎么得了。因此要狠抓经济效益。
上面不打大算盘,下面就打小算盘,“干不干,二斤半”,于是“大锅饭”的现象出现了。不过,心安理得、津津有味地吃着“大锅饭”的决不是多数,不能过多责难这些打小算盘者。
算盘不可不打,但也不可乱打。我们在小学里就学过,不同质的东西是不能胡乱加在一起的。三只猫加五只老鼠算是八只什么东西呢?这种逻辑上的混乱在术语上就称之为“混帐”。
常读到这样的新闻:到国外去研究、学习、工作的某些同志拒绝了洋人的“高薪”聘用,毅然返国了。这当然是一个中国人应有的爱国心的表现,但似乎不宜作为一种崇高的品德过度宣扬。
“因为卫国和经商不同,值得与否,并不是第一着也。”这话鲁迅早已说过了。
朱慧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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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漫笔

关系学
演员与观众之间也有关系学,但不是通常被贬责的所谓“关系学”。
欣赏演员在舞台、银幕上的表演,要入迷,要进得去,要有充沛的热情,要有丰富的联想。观众被迷住了,就成为“傻子”——艺术欣赏中的“痴梦”。真正的“戏迷”、“影迷”,才能真正享受到艺术的美,才能不断提高自己的欣赏趣味和欣赏能力。
台下的演员不是欣赏对象,正象马路上、商店里、剧场里的人们不是欣赏的对象一样。台下的演员也是普通人,过的也是普通人的生活。赵大家结婚了,钱二家离婚了,孙三家打架了,李四家生孩子了,这类事放在普通人身上,顶多引起他家中或亲戚朋友的关注。然而,要是放在演员身上,就会成为特种新闻远传千万里,不管美的丑的,谈起来津津有味,比谈起他们创造的艺术形象更有兴致。
离开演员的艺术创造而追踪他们的个人生活,是离开艺术欣赏的低级趣味,是缺乏正确的欣赏能力和欣赏趣味的表现。这种缺陷,恰恰没有引起某些出版物的正确对待,反而利用它成为招徕之道。
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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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归来的歌〔摄影〕   韦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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