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9月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像册的故事
——忆我的爸爸董必武
董楚青
我们家的人都不大喜爱照相,所以家里的照片也不多,像册也没有几本象样的。翻开像册,里面的照片也大多没有贴,像册成了相片夹子。本来,妈妈也曾多次唠叨要把照片整理一下,买相角回来把照片贴起来。但是,一直拖到“文化大革命”中期,这事才由哥哥揽下来,把照片贴上像册。
记得我上中学那阵,家里还只有两本很旧的像册。小时候我很喜欢看照片,看到照片上不熟悉的人或陌生的环境,我总爱问爸爸:这是谁呀?这是在哪儿呀?爸爸呢,只要他记得起来的,都一一回答我,还叮嘱我在相片背面写上拍照的时间、地点,免得时间隔久了又忘记。
像册里收存爸爸最早的照片,是许多人见过的爸爸头戴瓜皮帽的那一张。这张照片还是爸爸的老同学翻拍了送给爸爸的。妈妈的最早照片,大概是生下我之后不久,抱着我和哥哥一起照的那一张。这也是我最早的一张照片了。照片中,也有爸爸在第二次国共合作时期和国民党高级官员会后留影的几张照片,只是当时我对照片的人物、历史背景并没有加以考究。
“文化大革命”中,我们家从中南海搬到了六部口内居住。1968年夏末秋初的一天,妈妈在地上铺开地毡钉被子,做入冬的准备。我在一旁帮助着妈妈。这是一床大红底上撒着几朵黄花的被面,很有喜气。我和妈妈一边穿针引线,一边闲扯。这时爸爸走进来说:“你们在做什么呢?就听见你们的嘴巴子说个不停。”我仰着头对爸爸说:“爸爸,你看这被面好看不好看?”爸爸不经意地看一眼被子,说:“妈妈说好看不?妈妈说好看就是好看。”——自弟弟两次无故被抓走之后,妈妈常常唉声叹气地不高兴,所以爸爸有时特意逗一逗妈妈。妈妈笑笑说:“好看。”爸爸站在一旁,目光随着妈妈抽针送线的手一起一落。我说:“爸爸,这是妈妈特意为你们俩做的。”我故意把话头打住。爸爸摇了摇头:“我们盖这么红的被子做什么?”我忍不住笑起来:“这是你们的结婚纪念呀!”爸爸双手插腰,哈哈地笑着,转身走了。妈妈的脸上也荡开了笑纹,但很快敛住,转了话题:“楚青,听说外边又传要广泛抄家了,你想想看,我们家里还有什么不值得留的东西吗?”
当时哥哥在外地工作,弟弟被关押着,家里只有爸爸、妈妈和我。此外,就是几位工作人员了。不消说,有的同志也受到当时社会思潮的影响。其中一位思想颇为“革命”的同志,自离开爸爸调到别处工作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坐一坐了。而其他在爸爸身边工作过的同志,只要有空闲,总常常到我们家来转一转、看一看的。这位“革命”同志为了显示他的“革命”精神,曾和爸爸吵了一架。那是“四个伟大”正脍炙人口的时候,我们家挂的一幅毛主席像下,也出现了林彪手迹的“四个伟大”。“四个伟大”十六个字刚刚挂上去的那天傍晚,爸爸领我在前院散步(“文革”开始后我们便被限制在小院子里散步了),看到影壁上新挂起来的“四个伟大”,爸爸就对那位同志说:“我看‘导师’就可以了。‘伟大导师’这已经包涵了其它‘三个伟大’的意思。我们称马克思、恩格斯,也只是称导师嘛……”。我觉得爸爸说得有道理,所以也点头赞同。这可激怒了那位“革命”同志,他力竭声嘶地喊着“捍卫”的话。爸爸试图说服他,但他以粗大的声音压倒了爸爸。爸爸也激动了,断然说:“用一个‘伟大导师’就好了,如果有人来盘问,就说是我讲的!”后来事实证明,“四个伟大”的提法受到了毛主席的批评。当然,毛主席不一定知道爸爸与这位“革命”同志争吵的事,但我想倒是验证了“条条道路通罗马”的格言。
妈妈重新提出外间关于抄家的传闻,引起了我的警觉。我想到了爸爸在国共合作时期那几张照片,就说:“那些有国民党党旗的照片可能碍眼吧?”妈妈抬头看了看我一本正经的脸,喃喃地说:“那是历史呐……”我愤慨了:“嘿,要是承认历史,党内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叛徒、特务呀?!”妈妈叹了口气,折叠好被子,收拾好针线。随后,妈妈便到房里把像本抱了出来。我和妈妈便又坐在地毡上,翻查起照片来,并且一下子就搜到了“嫌疑犯”。爸爸这时甩着胳臂走了过来,指着清检出来的照片问:“找这些照片干什么?”我仰视着爸爸,说:“烧呗。听说又要抄家啦,这几张照片可能会被误会呢!”爸爸冷冷一笑:“这千真万确是历史啊!”我把照片一张一张摊开,又慢慢收拢,艰难地“开导”爸爸:“难道为了几张旧照片让人家打倒,还牵连照片上的人吗?!”爸爸抖了抖肩膀,冷冷一笑:“照片上还有主席呐!”他顿了顿,又说:“好,烧就烧吧。照片本来是为着留念的,既然不需要留念了,留它何用……”爸爸走开了,我却有些凄然。妈妈催促我说:“快去烧吧。看到烧完了再走。”我走到锅炉房,打开炉门,把照片扔进了火里。照片在炉火中曲卷,发黑,燃烧。我又用大通条把纸灰挑开来,纸灰便翻飞着、升腾着。有的纸灰落在炉边发黑的地方,还在一闪一闪地亮着,似乎又获得了生命“涅槃”了。我也因此获得了一种安全感,为爸爸,为妈妈,也为照片上的不知名的人……
这件事已过去十多个年头了。按道理,我应该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把它忘却了。但是不然,我内心感到不安。尤其是打倒“四人帮”后,我格外觉得自己目光短浅。我做了一件懊悔莫及的事!
(按:此文节选自《忆我的爸爸董必武》一书,该书即将由广东花城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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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分担天下兴亡
王崇义
曾三同志《七十五岁退居第二线感言》的诗,一下子把我吸引住了,越读越觉得有味。它象一篇自传,记叙了革命前辈“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的英雄业绩,它又象一块凸透镜,集中了曾老闪光的思想情操,给人教育,使人感奋。
是的,进“课堂”、“会场”是一种幸福,这是容易理解的,但在曾老看来,坐“密室”、“牢房”,走“草地”,也是一种幸福,是心甘情愿的。这是一种多么崇高的幸福观啊。
曾老七十五岁了,当他回首往事时,是无愧于时代的。但他并不因此而满足,退居第二线是“退出”革命吗?不,他是在培育新一代,是要将革命的接力棒传下去,他是在新的岗位上继续战斗,虽“退”犹进。
经常听到有人说“幸福”,但什么是人生的幸福,回答又是那样的不同。现在,经济利益原则撞进了我们的生活,有些人被金钱弄花了眼,金钱占据了他大脑中颇大的一块位置,好象除了钱以外,再没有可以关心的事了。这种人把幸福与金钱等同起来,忘却了自己的责任,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有的人生活上得到了一些满足,就享起“清福”来了,工作马马虎虎,能拖就拖,能推就推。年纪不大,思想已经老化了。有些青年受了些“现代化”生活的宣传,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觉,想“美”的东西多,想困难与牺牲少。殊不知“美”的、“甜”的东西是伴随着“酸”的、“苦”的东西而存在的。因此,当遭到一些挫折、失败、甚至打击的时候,他们就屈服了,退却了。
这些同志不正该从曾老的诗中得到宝贵的精神食粮吗?
由于自然规律的作用,老一辈总要不断的退居第二线。重要的问题在这里——现正身居第一线的人们,我们该如何做?
我们要珍视这光荣的岗位,珍惜这宝贵的时间!当我们走过了新长征中的“雪山”、“草地”,摧毁了前进道路上的一个个“牢房”以后,我们也一定会赢得胜利,而尝到人生最大的幸福。
“生于伟大时代,分担天下兴亡”。曾三同志的诗激励着我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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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共产主义思想与实践琐谈·
做些踏实的工作
尤明
外地几位来沪出差、探亲的同志到我家,我问他们对上海有什么观感?几位不约而同地首先提到上海的公共厕所。他们说,前几年到上海最作难的是上厕所。一位女同志讲,那年她到上海,上街买东西、办事情,差一点被“憋死”,本打算逛半天街,可是出来不到两个钟头,只得赶回招待所。这次来,看到上海最大的变化之一,就是马路上公共厕所多了,上厕所方便了。光热闹的南京东路两旁就新增了六、七座新颖美观、清洁卫生的公共厕所。上海的人民政府给群众办了一件大好事啊!
我于是由厕所联想到“政绩”。我们的干部是搞社会主义的,是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一切对人民负责,作为自己的根本宗旨的。检查这个宗旨执行得如何,就要看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履行职责的实绩如何。不是凭他自己说了些什么,或别人为他吹了些什么,而是要凭他在履行岗位责任时做了些什么,取得了哪些实实在在的受到群众称道的政绩。——象上海的新建公厕,我看就是群众称道的政绩之一,愿类似这样实实在在的政绩更多些。《尚书》上有句话,叫“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用“考绩”的办法来鉴别人才优劣,优者升进,劣者降免。自然,封建统治者讲的人才优劣、升降的标准是以能否维护其统治出发的。但是“三年考绩”还有点借鉴意义,可以“古为今用”。我想,能不能把“三年考绩”的办法运用于我们的干部考核制度中?从中央到地方,从部委办、区县局一级的领导干部,到工厂、企业、机关、学校,乃至区的街道办事处的中下级干部,都来个“三年考绩”。看看你在自己岗位责任范围内三年之中究竟干了些什么实绩:大到推进四化建设,改变本单位、本部门的面貌;小到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诸如修桥铺路、增设商业网点。须知,解决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的问题,并非和社会主义及共产主义的实践无关。比如说,街道办事处主任吧,如果能把他自己所管辖的大街小巷的“脏乱差”较短时间治理好,并持之以恒,我看就是个为社会主义现代化作贡献、为共产主义大厦铺砖添瓦的好干部,应当奖励、晋升;如果整日无所用心,连自己眼皮底下的几条街道的“脏乱差”都治理不好,资格再老也不能大用。这样,也可以使那些玩忽职守、不负责任的干部感到混不下去,从而改弦易辙、振奋起来。
毛泽东同志说过:“任何一种东西,必须能使人民群众得到真实的利益,才是好的东西。”我们所说的群众称道的政绩,就是这种“使人民群众得到真实的利益”的“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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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愿化作风帆
——献给敬爱的党
万忆萱
我永远也忘不了你,
——气势磅礴的长江!
忘不了你一泻千里,
奔腾呼啸的,
伟大形象。
撞到暗礁,
你溅起千堆雪;
经遇险滩,
你激起万重浪;
永不停歇、永不止步,
一浪追过一浪!
你容不得半点杂质,
淘沙涤石,
是沙石,卷入江底,
弃污去垢;
是草芥,抛向岸旁!
你那浩淼绵亘的巨流,
永远通体碧透清亮,
即使是乌云蔽日,
也闪着粼粼的波光。
从你宽厚的胸膛里,
发出那么洪亮的声响,
犹如裂石碎金,
铿锵在无际的苍穹;
酷似千军万马,
呐喊在辽远的疆场。
使弱者惊心动魄,
使强者斗志昂扬,
是战歌,是鼙鼓,
催得人心发热,
迸射出难以估计的力量!
正是由于有了你呵,
三峡的峰峦才那么——
峭拔、峻伟、青翠;
正是由于有了你呵,
两岸的树木才那么——
蓊郁、葱茏、茁壮;
正是由于有了你呵,
崖畔的鲜花才那么——
娇美、艳丽、芬芳!
——你是生命的摇篮
母亲般的江……
我永远也忘不了你,
——奔腾豪迈的长江!
忘不了你源远流长,
一浪高过一浪的,
战斗形象。
我真愿化作风帆,
变作桅樯,
在你博大的怀抱里,
永远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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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欢呼党的十二大胜利召开(宣传画) 马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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