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9月12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胜利闭幕时,全场长时间热烈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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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班
——记十二大代表、北京市怀柔县一渡河大队党支部书记刘宗杰
本报记者 金凤
漆黑的深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象从天上倒灌下来似的。
全国农业劳动模范、北京市怀柔县北宅公社一渡河大队党支部书记刘宗杰在睡梦中被雨声惊醒。他猛地翻身下炕,打开大门,飞步直奔三渡河弯新修的截流。河水正在一个劲地猛涨,风声,雨声,夹杂着水声,宛如几百头猛兽咆哮着,似乎要吞掉周围丰收在望的庄稼和在熟睡中的村庄。他跳到闸上,用尽全身力气,关住闸门。截流以下的水势马上平缓了。河水驯服地在他们新修的三米多高的护河坝间回旋着前进。庄稼和村庄都保住了。刘宗杰吁了口气,又到牲口棚、猪场和六个库房看了一遍。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十二点钟。
第二天清早四点多钟,今年48岁、身体壮实的刘宗杰又在田间巡视了。昨夜一场暴雨,不少地块的玉米已经倒伏。他马上和大队长一起召集生产队长,布置社员赶快扶起倒伏的玉米。他和社员在一起战斗着,半天功夫,一渡河大队倒伏的玉米已经枝秆挺拔地站在田地里了。
大队长张永田笑着说:“多亏宗杰昨夜关了闸门。他的为人处事,真象他大哥——去世的老支书啊!”
决心接班
刘宗杰的大哥宗悦,如果活着,今年该是61岁了。抗日战争的烽火刚起,16岁的宗悦便参加了八路军。他所在的老十团在长城内外抗击日寇,使敌军闻风丧胆。解放战争时,他担任了县大队长,同国民党军队继续作战,保卫家乡。1951年,以二等残废回到家乡,带领全村的父老兄弟艰苦奋战,逐步改变了穷困面貌。一渡河农林牧副全面发展,成为北京郊区的一面红旗。他也光荣地成为全国农业劳动模范和三届人大的代表。刘宗杰的二哥宗海,精明能干,是一渡河的大队长。刘宗杰钻研技术,埋头苦干,是副大队长兼林业队队长。兄弟三个一心扑在集体上,在怀柔县和北京郊区是相当有点名气的啊!
不料,一场横祸从天而降。赫赫有名的聂元梓派人控制了这个大队,挑动武斗。他们三兄弟和全家惨遭迫害。大哥和七十多岁的老父亲被迫害死了,他的老妈妈双眼哭瞎。他的脖子挂上七八十斤重的大钢板,四次被打得昏死过去。他二哥被打断肋骨。更可恶的是那些“造反派”还掘了他家的祖坟,硬逼他们把亲人的骨头敲碎,扔到滚滚东流的怀九河里……。
一渡河的班子散了,产量减了(从60多万斤减到40多万斤),果树砍了,奶牛杀了,猪场垮了,社员穷了(人均分配从160元下降到90元),集体空了。“文革”前工作一向先进的一渡河,“文革”中工作组八进八出,竟成为有名的“后进单位”!
在这样的一场浩劫过后,县委又动员他重新出来当干部,接班子。当时,他的双目失明的老妈妈斩钉截铁地说:“你决不能再当干部!咱家子孙后代也不能当!”
“当干部是要担风险,有时还要付出牺牲。可我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不能怕牺牲自己”,他懂得妈妈的心意,耐心地劝说着老人家,“妈,您还记得吧?我大哥攻城时中了敌人的枪弹,晃了两晃没有倒下,咬紧牙关,带着队伍又冲上去,终于取得了胜利。没有我大哥这种不怕死的精神,没有千千万万牺牲了的烈士,咱们国家能有今天吗?‘文化大革命’中,咱全家是吃了苦头。可这笔帐要记到林彪、‘四人帮’身上。如今,党要我出来挑这副担子,我是组织里的人,得听党的话啊!”
老妈妈想通了,可妻子张玉珍实在不愿意丈夫再当干部。她沉着脸说着气话:“你就不看看现在队里是啥家底?这会儿出来当干部,不是明摆着要显眼吗?”
“这我知道!!”
“知道啥?如今,家底让他们折腾光了。一百多户倒有多一半不是亏粮就是欠款……”玉珍连珠炮似地数落着。
宗杰说:“正因为咱村折腾得太苦了,组织上才要咱出来干。过去一渡河由穷变富,是咱大哥领着大伙干出来的!我也要踩着大哥的脚印走!”
张玉珍不吭声了,她明白刘家弟兄的脾气,只要是党决定他们干的事,九条牛也难拉得转!
1978年2月,一渡河大队党支部的60多名共产党员,一致选举宗杰当了党支部书记。全村800多社员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个新的班子身上了。
他们果然不负众望。就在这一年,在党支部带领下,60多名党员象60多名冲锋陷阵的战士,和广大社员一起,甩开膀子大干。夏收一季收了40多万斤麦子,赶上“文革”中的全年产量。年底总产96万斤粮食,卖给国家10万斤余粮。人均分配140元,口粮每人510斤。这一来,一渡河的生产缓过来了,社员的人心定了,都说这个班子是“争气班子”,“顺心班子”。
从“带”字入手
刘宗杰接手当支部书记,给自己也给支部成员定下一个方针:充分发挥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从“带”字入手,带头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带头抵制不正之风,带头搞好班子的团结,带头联系群众,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改变一渡河大队的面貌。
前些年,那个坏头头成天指手划脚不劳动,却每天起五更就放大喇叭吆喝社员下地。喊完了,他们回家睡大觉。群众腻味透了,怎能好好生产?
宗杰当支部书记,哪里活脏、活重,是关键农活,他就出现在哪里。每天出工,他总比社员先到。夏天割荆条沤肥,别人一天打七八百斤,他一天打1,200斤。别人背100多斤荆梢下山,他要背二百二三十斤。冬天挖河漕,河面结着一层薄冰,他二话不说,穿个裤衩,光着脚就下水。社员也纷纷跟着下了水。这是他大哥留下的好传统啊!
宗杰的行动是无声的语言。党支委和大队干部都这样办,他们每年参加劳动都在300天左右。
这些年,宗杰看到社会上和党内的某些不正之风,他气愤而且痛心。他和干部规定几条:不吃请,不受礼,不陪客吃饭,不请客送礼,这也是他大哥在世时留下的好规矩。
“文革”中,那个坏头头吃喝成风。逢年过节,求他办事,吃吃喝喝不算,一位外出施工的社员摔死了,他还借办丧事之机,到人家去吃喝!
宗杰一上台,马上刹住这股吃喝风。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盖房子,打地基,社员请吃,他和大队、生产队干部一概不去。
他的大女儿前年结婚。结婚前,不少人老打听哪天办喜事,他总也不说。等到他家宰了一头大肥猪,大家认定他家要办喜事了,公社、大队、生产队干部和全村社员纷纷前来送礼,有送被面、床单的,有送烟、酒和“添箱钱”的,但他统统给挡回去了,还给大伙讲清不送礼、不受礼、婚事新办的道理。
宗杰不光不吃请,不受礼,还从来不陪外来干部吃饭。无论来了打井队和农机工人,无论上级来了那位干部,饭菜端在桌上,他却走了。这也是他大哥留下的作风。
一渡河大队的团结气氛越来越浓。“文革”中,“四人帮”挑动群众斗群众,你斗我,我斗你,一渡河成了“一盘散沙”。宗杰一家受迫害最深。但他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宽阔胸怀,带头搞好班子的团结,带头团结群众,特别是团结反对过自己反对错了的人一起工作。
原党支部的一名委员曾经批斗过刘宗杰。宗杰一上台,他的精神压力很大,单等着“挨整”和“清洗”。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宗杰不但同意他当新的支委,还摆出他不少优点,说服大家一致推选他重新担任党支部委员。他很受感动,认真把分工的工作做得很好。
社员王宝成曾经当过红卫兵队长,批斗刘家三兄弟时是一员干将。宗杰当了支部书记,王宝成心想:“这回没咱的好了,净等着穿小鞋吧”。他家需要盖房,几次出门想到宗杰家去问问能不能批准盖房,走着走着,就折回了。
最后,还是他妻子鼓起勇气对宗杰说了。宗杰回答得很干脆:“你回去听话吧。”
第二天,他就在支委会和大队管委会上研究了这件事,批准了给王宝成盖房的房基地。王宝成热泪盈眶了。
宗杰这种不计较个人恩怨、一心为公的共产主义高贵品德,一渡河的干部、社员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一个曾经反对过他的社员说:“宗杰这个人,走得端,立得正,心胸宽得没法量。我算是服了他啦。”
在历史征途中留下脚印
对于这样的人才和班子,群众从心眼里拥护和感到痛快。他们干起活来顺心了,党支部指到哪里,大伙干到哪里。
一渡河大队富裕起来了。1981年粮食亩产1,421斤,社员口粮600斤,人均分配250元。他们买了两辆汽车,一台大型脱粒机,一台中型面粉机,一台旋转犁,还买了一架电影放映机。大队每星期平均放两次电影。90%以上的社员家中有了电视机。这个小小山村七八十岁的老大爷、老大娘足不出户,就能坐在炕上看“小电影”啦。
光荣地当选为党的第十二次代表大会的代表,刘宗杰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他不禁又一次想到了他的大哥。这几年的工作,他是在党的指引下,沿着他大哥、一个优秀的老共产党员开拓的道路,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过来的。我们党领导的新中国的建设和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譬如万里长征。他的大哥和千千万万杰出的共产党员已经在万里长征中跨出了一步,两步,但不幸在途中离开了我们。留下的人们就将接力奋战,继续前进。
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开始了。但愿我们每一个共产党员,都象刘宗杰那样在共产主义事业的新长征中,做一个接力赛的优秀战士,在历史的征途中留下自己光荣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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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耀邦邓小平同志在大会休息室里亲切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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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李先念同志在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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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紫阳同志在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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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们在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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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们在投票。(本版照片均为新华社记者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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