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8月8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广岛行
卢云
我们从大阪乘新干线高速列车,来到濑户内海西岸的广岛。这里山青水碧,花木繁茂,是一座风光绮丽的花城。
广岛人最爱种的花是夹竹桃,最爱种的树是香樟树。广岛市议会议员山科美里先生是市绿化委员会委员长。他那热情而详尽的介绍使我们了解到,广岛人把夹竹桃定为市花,把香樟树定为市木,是有深刻含义的。
1945年8月6日,原子弹在广岛爆炸;三分钟后,城市西部又下了一场带有放射性物质的“黑雨”。从爆炸中心到半径两公里的地区内,所有建筑物几乎全部被毁,先后有20万居民丧失了生命。当时许多人传说在其后75年内,广岛将草木不生。假如真是那样,劫后余生的人们将如何生活下去呢?谁知没过多久,人们惊喜地发现,在秋雨湿润过的地方,开始长出了青草。这小小的青草给人们带来了生的希望。于是有人试种夹竹桃,结果也成活了。待到来年夏天,夹竹桃开出红色、白色的花朵。这是喜人的花朵,希望的花朵,它不仅开在枝头,也开在人们的心上。夹竹桃夏天开花,在原子弹爆炸纪念日前后,则是它的盛花期。它的美丽、壮观,唤起了人们重建家园的信心与活力。由于夹竹桃首先在原子弹烧焦的土地上开花,广岛市民特别珍惜喜爱它,称它为“广岛之花”。香樟树战前在广岛很多,国泰寺院内的一棵巨大的老樟树最负盛名,原子弹爆炸后它们大都化成灰烬。幸好,有几棵香樟还活着,很快恢复了生命力。这给人们进一步带来鼓舞,激励人们在废墟上重建家园。香樟树四季常青,象征着广岛的新生。广岛市处处种着那么多的夹竹桃,那么多的香樟树,正是凝聚着广岛市民的信心、力量和钟爱之情。
到广岛的第二天一早,我们到和平公园参拜原爆慰灵碑,献上一捧鲜花,向受难者表示深切悼念。我默念石碑上镌刻着的碑文:“安息吧,我们决不重犯错误!”陷入深深的思索。
之后,我们绕过护碑池,走过玫瑰花圃,来到位于慰灵碑后侧的儿童和平纪念碑前。这碑身是一枚弹头朝天的原子弹模型,顶端是一个站立着的少年塑像(见图)。他双手伸向蓝天,高高擎起一只纸鹤的模型。陪同参观的深崎敏之先生是广岛原子弹爆炸的目击人和幸存者。据他说,原子弹爆炸那一天,在距爆炸中心不很远的地方,有个名叫佐佐木贞子的女孩,当时年仅两岁,侥幸没有丧生,甚至没有受伤的症状。人们都以为她躲过了这场浩劫。但小姑娘长到12岁时,原子辐射引起的白血病夺走了她的生命。佐佐木贞子去世前,爱摺纸鹤。雪白的丹顶鹤是世界珍稀动物,在日本视为珍禽异鸟,是和平的象征。爱摺纸鹤,寄托了这个少女对和平的渴望和祈求。在她不幸夭折后,人们为了悼念她,就学她的样,用摺纸鹤来寄托哀思,祈祷和平。这儿童和平纪念碑,就是广岛学生和儿童联合会为了和平而奉献的一座纪念物。每年8月6日都在这公园广场上举行有20万人参加的慰灵式与和平祈祷集会,人们高唱《广岛和平之歌》。
接着,我从熊熊燃烧着的和平灯旁边走过。和平灯,位于慰灵碑的正后方,是一盏长明灯。它被称作神圣的火焰,是广岛市民为了和平而燃烧的希望之火。深崎敏之先生说,当世界上核武器消灭之时,这火焰将同时熄灭。我想,核武器果真能消灭得精光,将是多么大快人心的好事啊!但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又怎样呢?人们所看到的是,超级大国争霸越演越烈,核军备竞赛日趋加剧。
现在,我们来到公园尽头的元安川河畔,对岸有一座残留的建筑物。这儿便是当年原子弹爆炸的中心,原子弹就是在它上空600米处爆炸的。深崎敏之当年14岁,亲身经历了这场奇灾大难,又亲身参加了战后复兴工作。广岛市民度过了极其困难的时刻,又用他们勤劳的双手重新建起了一座新的都市。
如今,广岛是一座洋溢着和平气氛的旅游城市,每年接待数百万国内外游客。凡是来到这里的人,都要到和平公园一游。广岛,从明治维新初期,就开始向现代化城市发展,是一个教育发达的都市,战前享有“学都”的美名。今天,它仍然是日本西部的教育中心。所不同的是,教育内容变了。战前,它是以灌输军国主义教育为宗旨;今天,教育界许多有识之士却是注意把和平之花培植在少年儿童的心田里。历史,是一面色彩斑驳的镜子。日本国民从这面镜子的折光中,看到了军国主义穷兵黩武的结果,不是武运长久,而是给普通老百姓带来深重的灾难。这一页沾满生灵鲜血的历史,人们是绝不能忘却的。
“安息吧,我们决不重犯错误!”离开和平公园之后,慰灵碑上的这句话久久地萦回在我的脑际。我深切地知道,广岛人告慰原爆死难者的这一誓言,是对血的历史教训的深刻总结。当我握笔写此文的时候,从东京传来文部省在审定教科书中篡改军国主义侵华历史的消息。这是日本军国主义企图复活的一个重要信号。一切爱好和平的人民,对这种行径无不感到愤慨。为了让广岛的和平之花永远盛开,让当年的历史悲剧不再重演,人们啊,对军国主义的复活,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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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夜访自由神岛
陈有为
一个夏日的傍晚,我们在纽约曼哈顿南端巴特雷公园码头登上一艘白色的轮渡。在落日余辉里,轮渡从哈得孙河口向纽约湾驶去。
这时晚风轻拂,开阔的水面上碧波粼粼。西天的晚霞,把曼哈顿岛上的摩天楼群染成一片晶亮的彩色。船行20分钟,自由女神的雕像就出现在眼前了。
她身穿宽大的长袍,向南俯视着纽约湾的海面。右臂举起火炬伸向天空,左臂弯曲,手里握一块象征美国独立宣言的字牌。这座41米高的雕像,矗立在52米高的底座上。底座有个多角星形的台基,原是湾口一个百米见方的小岛上的炮台建筑。两百年前,美国人民为了接受法国人民赠送的这座雕像,才利用这个炮台原址,在它上面建起宽大敦实的雕像底座。
登上小岛,夜幕已经低垂。从树梢望过去,只见女神巨大的身影显现在繁星满天的夜空中。底座的灯光,把她映照得象一座淡青色的玉雕。从她帽沿窗孔中射出来的灯光,又好象在她头上缀了一串金黄色的珍珠。
我们乘电梯到底座顶端,又从女神雕像内部,攀着曲折回旋的狭梯一步步往上爬去。旋梯共171级,相当于12层楼高。为了游人方便,每过3节旋梯,都设有长凳供人小息。几分钟后,终于爬到女神的头顶上了。
这里有一圈密封的窗孔,共25个,每个约一米来高。向外远眺,看东边,有“钢铁巴比伦”之称的曼哈顿岛上高楼林立、灯火通明,西边新泽西州沿岸与之相比就逊色多了。南边的纽约湾一望无际,波光闪闪,北边的哈得孙河则迤逦伸向远方,隐没在夜空中。再看看女神头顶的内部,无论什么地方,那低矮的拱顶和圆周形墙壁,那浅绿色的窗框和楼梯扶手上,凡是能够用手触及之处,全是游客留下的姓名。有的涂写,有的刻划,有的墨黑,有的鲜红,有的粗,有的细。那人名国名又各不相同。有来自约旦的艾哈迈德、智利的费尔南德斯,也有日本的佐藤、西德的海因茨……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真没想到,这种在国内屡遭非议的“敝人到此一游”的煞风景恶癖,原来国外亦然,甚而过之。
从女神头顶下来,我们又到底座去参观设在里边的移民博物馆。自由神像与美国的移民历史是分不开的。可以说,移民是美国立国的基础。早在1886年自由神建立之前,就有大量移民从世界各地来到美国定居了。十九世纪下半叶和二十世纪初,更出现了移民的高潮。一船船的移民,从北欧、西欧、东欧蜂拥而至,此外也有许多中国人和亚洲人。这些移民,大都是为了逃避饥荒,逃避政治与宗教的迫害,或者受到拐骗,被当作奴隶劳工贩运过来。在他们踏上新大陆土地之前,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个被称为“伟大女性”的自由神。
多少年来,矗立在纽约港口的这座铜雕,一直被传诵为移民的希望之星。它碑座上那首犹太女诗人拉扎鲁斯的长诗写道:“把这些无家可归、流离颠沛的人交给我吧,我在这金色的大门口高举着明灯!”但人们可曾想到那些中国和亚洲移民们尝过的辛酸和苦楚吗?如果以为移民人人都能在此实现淘金美梦的话,那就请看看这里的一幅幅照片和一行行字句吧!要知道,当年的华人移民,象猪仔一样被用船押到美国,遭受过多少的刁难和凌辱。他们有的受到苛刻的盘问,有的光着身子蹲在班房里挨饿。移民当局查问的内容包括:“汝村有小街否?有几个炮楼,几间书馆,前边何村,后边何山?”还要查问祖宗三代详细情况,令人难以回答。有一首华人移民留下来的诗写道:
可恨番奴不奉公,
频施苛例逞英雄,
凌虐华侨兼背约,
百般专制验钩虫。
还有一首是:
今日为冬末,
明日是春分;
交替二年景,
愁煞木栖人。
所谓“木栖人”,是被关在木牢房里的华人囚犯的自称。可以想见,这些黄种同胞兄弟们当年远渡重洋踏上这块土地时,尽管抬头看到的是高举“自由”火炬的女神,但他们心里浮起的念头和躯体所受的痛苦,是与自由毫不相干的。
走到室外,凉意阵阵袭来,夜渐渐地深了。人们重登轮渡,怀着不尽的游兴踏上归途。可我内心的感觉似乎和来时不大一样了。时针已近11点,对岸的不夜之城仍是一片灯火辉煌,巨大的自由神像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而在我脑际萦回不去的,却是那一张张不幸的、神情迷惘的、本世纪初的骨肉同胞们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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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中日画家笔下再现的惨痛史实
日本著名国家丸木位里、丸木俊夫妇于1975年创作的《南京大屠杀图》是一组艺术巨构。作者以淋漓的笔墨倾注了自己鲜明的爱憎,揭露了当年日本侵略者在南京疯狂屠杀几十万中国人的血腥罪行,通过真实的艺术形象大声疾呼地告诫人们:这样的惨剧绝对不能重演!《南京大屠杀图》是丸木夫妇继《原子弹爆炸图》组画之后创作的。1970年他们带着组画《原子弹爆炸图》访问美国时,加州工学院的一位教授曾表示,要扛着这幅画在美国各地展览。
不久前,我国著名女画家周思聪创作了一幅以揭露日本军国主义侵华罪行的主题的画:《王道乐土》,这是组画《矿工图》之一。作者经过深入采访,以日本侵略者占领我国东北时期辽源煤矿工人的悲惨遭遇为素材,再现了日本侵略者残害我矿工及家属的触目惊心的情景,揭穿了日本侵略者建立的所谓“王道乐土”,实质上是惨绝人寰的殖民统治。正如日本《每日新闻》7月14日刊登这幅画时发表的通讯中所描述的:“在要把画面撕裂的铁丝网后面,在挂着太阳旗的煤矿里”,“戴着战斗帽的日本兵盯着这一边,象是对观众也要进行恫吓。”并指出:《矿工图》“控诉了日本军国主义的罪行。”
当丸木夫妇得知周思聪创作《王道乐土》的消息后,感到非常高兴,并且表示:等到周思聪的组画完成以后,“要扛着它走遍日本,就象美国人扛着我们的《原子弹爆炸图》走遍美国一样”。
历史无情,铁的事实不容篡改。如今,当一小撮军国主义分子企图篡改日本侵华历史的时候,中日两国画家笔下再现的史实,也是对他们的一个有力的抨击。(附图片)
上两图为《南京大屠杀图》(局部)
左图为《王道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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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卡瓦酒趣谈
在风光如画的西南太平洋岛国斐济和西萨摩亚,人们保持着一种古老的传统习惯——喝卡瓦酒。
每逢迎接嘉宾或是欢庆节日、盛典时,村民们就要举行卡瓦酒仪式。在四面通风的接待室里,宾主盘腿坐在草席上,对面放着木雕的卡瓦酒圆盘,由村里“马他伊”(族长)的未嫁女儿调制卡瓦酒:在盘子里放入用胡椒属植物卡瓦树根切成的丝,舀入凉水,双手用力搓揉。搓揉片刻,添一次水,继续搓揉。添水数次后,把卡瓦丝捞出,卡瓦酒就做好了。
接着,向嘉宾依次献饮。客人双手接过用椰子壳盛着的卡瓦酒,先用食指稍蘸一点弹向席上,然后一饮而尽。饮酒时还有歌舞助兴,洋溢着欢乐气氛。
卡瓦酒颜色灰暗,味道麻涩,外来人初饮时很不习惯,但当地人却嗜之成瘾。据说,常饮卡瓦酒能健肾脏、降血压。卡瓦酒虽称酒而没有酒精成分,却具有麻醉药的一些特性。所以,喝过量后,会使人困倦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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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春燕“正点”归
“似曾相识燕归来。”人们早已发现候鸟燕子能在第二年返回故地重入旧巢。动物学家研究证明,燕子有惊人的记忆力,老燕回巢率为47%,头年幼燕则为16%。
一百多年来,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南部一个名叫圣胡安·卡比斯特莱诺的小城镇南飞过冬的燕子,总是在第二年3月19日准时飞返原地,这个小镇由此出了名。
与往年一样,今年3月中旬,大批旅游者、科研工作者,云集卡比斯特莱诺,前来观察这个不寻常的现象。3月19日天还不亮,人们就架好了电视摄象机、电影机、照相机,盯着手表耐心等候。黎明时刻,人们屏住呼吸注视着远方。奇迹出现了:天亮120分钟后,成千的燕子象正点的班机和火车一样,从它们9,000公里以外的阿根廷避寒处,飞抵圣胡安·卡比斯特莱诺。这时,古老的教堂钟声齐鸣,人群欢呼高歌……。动物学家们正在进一步探索,连飞机、火车有时都晚点的今天,为什么燕子能在长途跋涉之后正点重返旧巢?
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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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牛津”、“剑桥”的来历
牛津和剑桥是英格兰两座非常古老的城市,距伦敦不到一百公里。两市因分别拥有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而驰名于世。两所大学均有七百多年历史,出过许多著名的科学家、文学家和诗人,如牛顿、达尔文、米尔顿、拜伦、雪莱等。也出过不少政治家,英国前首相希思和现任首相撒切尔夫人,印度总理甘地夫人等,都曾在牛津大学上学。
早在公元前四十三年,古罗马士兵就驻扎在剑河边,后来还在河上建起一座大桥。这样,河名和桥加在一起,就构成剑桥这一地名。我国著名诗人徐志摩二十年代初期曾在剑桥大学学习,并把“剑桥”译为“康桥”,写过《我所知道的康桥》这一名篇。
牛津市的历史虽比剑桥稍晚,但公元七世纪已有人在那里居住。到公元九一二年,它已成为英格兰的一个要地。“津”,意为渡口。泰晤士河和柴威尔河在此会合,当时河水不深,用牛拉车即可涉水而过,牛津由此得名。
现在两地河流依然,原来的桥和牛车涉水过河的痕迹早已消失。但牛津和剑桥却越来越多地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来访者和游客。
张第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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