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8月3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共产主义思想与实践琐谈

不可抗御的力量
舒展
记得我们年轻的时候,高尔基的早期作品对于当时的一些向往革命的青年,具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那时,最能打动我们的,莫过于关于丹柯那颗燃烧的心的故事(见巴金译:《高尔基短篇小说选·伊则吉尔老婆子》)。说的是,古时候有一个民族的人,全部被敌人赶进了原始森林,困难重重,死亡威胁着整个民族。
在这危难的关头,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勇士丹柯。他鼓舞并带领大家寻找出路。他披荆斩棘,率领着疲惫不堪的队伍艰难地行进。但是人群中怨气产生了,勇气消失了,气恼与怨恨向丹柯扑来。他们审问丹柯:“你领导我们,把我们弄得精疲力尽了,因此你就该死!”许多人应和着,想要处死他。丹柯为了表明自己信仰的力量,突然用手抓开自己的胸膛,掏出自己的心来,高高地举在头上。这心比太阳还亮,树林在奔跑的人群面前向两边分开。奋进的途中虽然也有人死亡,但人们却象着了魔似的跟着丹柯朝前冲。
这个民族终于回到了广袤的草原,而丹柯却倒下了。他骄傲地笑着,那颗赤热的心散裂开来,变成了许多的火星在人间闪亮。
这是一个以自我牺牲为快乐的先驱者的形象。这种近乎神话色彩的积极的浪漫主义故事之所以感人,因为丹柯的坚贞、勇气是以现实生活为根据的。
共产主义,从“一个幽灵”“在欧洲徘徊”,到成为“被欧洲的一切势力公认为一种势力”,经历了多少代丹柯的斗争。当它传到中国的时候,全中国的共产党员只有五十多名。第一次党的代表大会,只有十二名代表。六十一年过去了,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波澜壮阔地发展着,共产党已经成为拥有三千多万党员、领导着十亿人口建设社会主义的一支不可摧毁的核心力量。
毛泽东同志说过:“共产主义是不可抗御的!”
这已经为中国的共产主义运动的伟大实践所证明。六十一年来,我们党和人民,造就了多少活生生的丹柯呵!从李大钊到张志新,真是成千上万。他们那一颗颗赤热的心,点燃了人间的星火,使共产主义运动形成不可抗御的燎原之势。
我们的丹柯与小说中的丹柯,我们的人民与小说中的人群,毕竟大不相同。李大钊穿着灰色棉袍带领19名战友(其中还有革命的国民党人)从容地走上绞刑架时,作了最后的演说,其中最重要的一句是:“共产主义在中国终将胜利!”
张志新被“四人帮”抓进了监狱,1970年6月30日晚上,她借着微弱的灯光,把手纸裁成一个个小块,把板床上的紫檀色的油彩刮下来,用水润湿,涂在纸上,精心制作了一朵小红花。第二天,党的生日,她把这朵红花端端正正地戴在胸前。她不正是捧出了一颗丹柯的心吗?在狱中她读了37本马列和毛主席著作,写下了数十万言的心得笔记。她引经据典,认为几位老帅功勋卓著,得出了“老右不右,二月逆流不逆”的与数年后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决议》基本一致的科学结论。她常常在梦中呼喊:“党在哪里?党在哪里?”
这说明,我们的人民与丹柯领导的人群也是大不一样的。李大钊同志被捕之后,学生组织、教育界名流都曾多方设法营救。尤其是当时的北方铁路工人还组织了劫狱队。大钊同志认为这样做既冒险,又不会成功,通过党组织劝阻了这一行动。他生前写的《题蒋卫平遗像》,我想是可以当作怀念一切为人民牺牲的丹柯去读的:
“斯人气尚雄,江流自千古。
碧血几春花,零泪一抔土。
不闻叱咤声,但听呜咽水。
夜夜空江头,似有蛟龙起。”
中国丹柯的后代必定会使这条蛟龙飞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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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光的追求
——参观中南海
李秉直
我年轻时就听说中南海灯光,
它就闪亮在七棵槐柏之旁。
这灯光是长明的,白天继续从树叶中射放,
它发源于普照万物的太阳!
对光的追求,多少革命志士,
经过千山万水,从发青到发苍。
我很欣赏夸父追日的神话,
它反映了人类对光的追求……
今天,我何幸来到七棵槐柏之旁。
这七棵槐柏啊,忽化作七颗星光。
我也仿佛“乘风归去”,
一心向着目标直往……
这时,我也似乎在星际翱翔:
一会儿看织女,她的金梭已飞腾在工厂;
一会儿看牛郎,他的粮食已溢出了谷仓。
天河成了天路,来往的车灯象星星闪光。
这里不是天上!原是人间变化的联想。
水终归海,美丽的故事,使人久久难忘。
多少人爱坐在雪松荫地,从井冈说到延安,
光辉的路,象海水源远流长。
我年轻时就听说中南海灯光,
时晚了,还徘徊海边流连怅惘。
从七棵槐柏筛下来的光告诉我,该回去了,
这是光的启示,万物都要遵循规律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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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水龙吟(参观霍去病墓石)
蔡若虹

骠骑胯下轻骑,精灵化作千钧石。
凯旋战马,征鞍甫卸,不安于枥。
伏虎眈眈,卧牛喘喘,气吞朝夕。
这拟人形态,引人思绪:唯忠勇,能无敌。
遥想将军往日,问年华,早花时刻。
几声鼙鼓,旌旗人面,一般颜色。
黍麦亲朋,箪壶父老,梦中常客。
好军风,人与山河同在,立英雄国!

摩挲千古犹新,峥嵘哪是寻常物。
将军气魄,健儿神采,艺人心血。
百里旌旗,万家锣鼓,一堂碑碣。
借刀锤斧凿,融和汇合,留形象,传衣钵。
长发儿郎轻薄,惯低头,自卑贫绌。
不观经史,不求根本,不知荣辱。
淡漠忘怀,精神财富,祖先风骨。
任颟顸,怎见高原处处,有黄金窟! (一九八二年三月下旬在西安旅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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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爱美与爱花
舒恩禹
花是美的使者,爱美的人都很爱花。特别是随着人民生活的逐步改善,爱种点花的人也更多起来,他们用花来美化生活,陶冶性情,益寿延年。有心人,还能从花身上悟出哲理。
爱美的人诚然是爱花的,但爱花的人未必都美——未必心灵美。有些时候,我常听到偷花的消息,而且愈稀少愈名贵的,被窃的愈多,这里当然有为了卖钱的,但确有不少是拿回家去“美化”生活的。
最近听到这样一件事:一辆载满米兰花的列车停在杭州南星桥火车站,列车检查工人发现车门破损,便主动前去修理,押运人员一口回绝不让修。一问,原来他们一路过来,几度遭到名为修车实为拿花的事。结果,车门照样破着,花却“修”去不少。杭州车辆段的工人明白理由后,便讲清修好车辆、保证运输安全是铁路工人的本分,至于车内的花,再美好也决不摘一片叶子。经再三解释,押运的同志终于同意修车。为了保证列车正点运行,工人们争分夺秒,挥汗如雨,及时修好了车门,这下感动了押运人员,为表谢意和敬意,他们主动提出要赠送几盆花,参加抢修的列检工人却没有一个人收下的。列车开动了,带走米兰花浓郁的芳香,也带去了比米兰更香更美的精神。
同是在米兰花前,两种态度竟是这样的不同。前者,占据了美好的花,却失去心灵的美;后者,虽然没有得到花的美,而灵魂却散发出比花更美好的芳香。有人说,自己生活得美一点是实的,精神美不美是虚的。这种极端利己主义实在太丑!用丑恶的手段攫取的美的东西,并不能掩饰行为的丑,也不能美化心灵的恶,而且“美”景也不会长。我们从几位列检工人身上,应该悟出一条道理:美好的生活,只能用美好的精神去指导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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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飘香的香溪
舒瑜
我的家乡有一条小河,它的名字叫香溪。
香溪从幽静的山谷流来。清澈的溪水里,倒映着青山、白云,晃动着树姿、人影。乡亲们常说,香溪的水比山泉还香甜。相传王昭君幼时常在溪边洗涤香帕,所以取名叫香溪。我们这些满身泥土气的孩子,常常跑到溪边,脱下衣服,煞有介事地在水里抖动,然后将衣摊在岸边的卵石上,闻闻究竟有没有染上香气。我们的学校也在溪边。清晨,我和同学们常常站在溪边迎风头读诗文;入夜,我们坐在沙滩上,谈论着未来和理想。
后来,我长大了,离开了香溪河畔,但一直还惦记着:香溪水是否还是那么香甜?今年4月下旬,我回到离别十多年的家乡。在香溪下船以后,乘车直奔兴山县城——高阳镇。
一股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飘进车窗。啊!过去长满野花野草、连绵数十里的香溪两岸,布满了青翠欲滴的柑桔树。累累果实如千万盏小灯笼,金灿灿,红彤彤,压弯了墨绿的枝头。我不禁想起小时读过的苏轼的诗句:“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我又仿佛看见两千多年前的屈原大夫,依傍“读书洞”壁,奋笔疾书《橘颂》诗篇的情景。
清脆的喇叭声打断了我的遐想。洒满阳光的公路上,一辆辆满载夏橙的汽车,在欢快地飞奔。蘑菇似的树冠下,一群群身穿花衣的姑娘正忙着采摘夏橙。我下了车,侧着身子,拨开低垂的枝条,来到了桔林深处。采摘组长小王跑过来了,这是个梳着小辫,身材窈窕的姑娘,一双澄清流动的眼睛,就象碧绿晶莹的香溪水,明亮而温柔。她当场摘下一个夏橙请我尝尝。这夏橙果真名不虚传:果形端正圆润,果皮光滑鲜艳,果肉细嫩晶莹,果汁清甜爽口。小王指着一筐筐夏橙,眉飞色舞地告诉我:“在1980年全国夏橙鉴评会上,咱们兴山的303号夏橙拿了冠军呢!”另一个姑娘从树丛中伸出头来,飞来一串话:“别忘了,还有另一项冠军呢!没种柑桔时,咱们忙一天只值七分钱。自从建起了桔园,如今咱们一天工分值一元七角,全县第一!”说完,又钻进繁茂的枝叶中去了。
微风吹来,蓬蓬树冠象一团团绿云,奔腾舒展。欢声笑语撒满了香溪两岸,桔林橙园荡漾着一阵阵悦耳的歌声:香溪水,水流长,串串红灯挂山乡。香溪水,水流香,坡坡金桔吐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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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敌机夜袭
黄炎培
江城怒沸千家火,
山月寒轰万壑雷。
老许吾身亲战阵,
广驱物命返尘埃。
深岩鐍穴惊波动,
磐石飞霄压屋来。
一刹那前谁更忆,
撑云金碧尽楼台。
此为黄炎培先生1945年写给我的一首旧作,盖系1939年至1940年之间,日本帝国主义对重庆大轰炸之纪实。无数中国人民的生命财产毁于日本帝国主义的狂轰滥炸之下。这一段记忆犹新的历史,绝非日本一小撮军国主义分子妄图抹煞得了的。
尹瘦石附记(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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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去延安(油画) 崔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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