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8月22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对日本侵略罪行的严正谴责
——泰戈尔1938年给日本诗人野口的两封信
三十年代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侵略中国和其他亚洲国家的血腥战争,激起世界人民的强烈义愤,也遭到了印度著名诗人、文豪泰戈尔的严词谴责。曾与泰戈尔交往的日本诗人野口米次郎(1875—1947)曾两次写信给泰戈尔,为侵华日军的罪行辩解,受到泰戈尔的有力驳斥。泰戈尔这两封复信原载1938年9、10月份的印度报纸,后曾被中国和亚洲一些国家的报刊译载。这两封充满正义之声的复函,在一定意义上说也是日本军国主义永远洗刷不了的侵略罪行的纪录。今天,日本一些人妄图篡改历史,再走军国主义老路,只能激起各国人民更加强烈的新的愤慨。 ——编者野口先生:
接读来信,深为惊讶。无论是信的情调抑或内容,同我在阅读你的作品时使我感到敬佩的、以及和你个人接触时使我感到爱慕的那种日本精神都不相协调。想起来令人悲伤的是,那些纠集在一起的军国主义者们的狂热,有时竟会无可挽救地压倒卓有创见的艺术家,而且使真正的理智力量把它的尊严和真诚拿出来奉献给黑暗的战神。
在谴责法西斯意大利宰割阿比西尼亚这件事情上,你似乎是同我的意见一致的,可是你对屠杀几千万中国人一事却作不同的判断。但判断一件事物一定要根据原则。无论作多少专门的辩解也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即日本以学自西方的一切最残酷的方法对中国人发动了一场掠夺战争,践踏了作为文明基础的一切道德原则。你声称日本有特殊的情况,却忘记了军事情况总是特殊的,忘记了嗜杀成性的军阀总以为他们的暴行有其独特的正当理由。
人类虽然遭到许多失败,但还是相信一个基本的社会道德结构。因此,当你说到那种“虽然可怕,但为了在亚洲大陆建立一个伟大的新世界而必然要采取的手段”——我想,这意味着把轰炸中国的妇女儿童和毁灭古代的庙宇和学校作为为了亚洲而拯救中国的一种手段——时,你是在为人类开辟一条生活道路,而这条道路甚至在兽类中也不是无法避免的。当然不应该用于东方,尽管东方偶有偏离正道的时候。你是在骷髅的塔顶上建立你的亚洲概念。正如你正确指出的,我是相信亚洲的使命的。但我做梦也没想到可以把这种使命同那种或许可以使帖木儿感到心满意足的行动等同起来。当我在日本演讲反对“西方化”的时候,我曾经把欧洲一些国家所培植起来的掠夺成性的帝国主义,同形成亚洲及其他文明的伟大文化传统和睦邻观念作过对比。“亚洲人的亚洲”这个理论,具有我不愿接受的那种范围较小的欧洲的一切特点,但不具有使我们跨越政治派别的障碍而团结起来的那种广阔的人道精神。
最近我看到东京一位政治家所发表的谈话,他说,日本同意大利和德国的军事联盟是出于“崇高的精神和道义”,而“没有物质方面的考虑”。这真是可笑。但是艺术家和思想家们竟能同如此奇怪的感情相呼应,把炫耀武力称为勇敢精神,却并不是可笑的事。即使在战争狂热最高涨的时代,西方也没有缺乏过伟大的人物。他们能够在战争的喧嚣中大声疾呼,用人类的名义公然反抗他们本国的战争贩子。我仍然相信,日本也有这样的人物,虽然我们不能在报上听到他们的呼声,因为这些报纸被迫做着军阀的传声筒,否则便不能存在。
世界大战后一位伟大的法国作家所说的“知识分子的背叛”,正是我们时代的一个危险症状。你曾说到日本贫苦人民默默的牺牲和受难,并且得意洋洋地说这种痛苦的牺牲正被利用来出动大炮去侵犯邻人的家园。既然贵国许多知识分子抱有这种看法,贵国政府让他们“自由”表示意见,就不足为奇了。我希望他们能享受自由。在我看来,为了“对未来的生活美景”进行沉思冥想而享受一点乐趣,因而放弃这样的自由而钻进“蜗牛壳里”去,似乎是没有必要的举动。把艺术家的职责和他的道德良知这样分离开来,我是无法苟同的。由于支持一个从事于毁灭生活中一切显著基础的政府而受到特殊宠爱,又同时用一种逃避现实的哲学来推卸任何直接责任,在我看来,这正是现代知识分子背叛人类的另一确实征候。
我知道,贵国人民总有一天会从迷梦中彻底醒悟过来,经过几个世纪的艰苦努力以后,他们将会清除被日本本国横行霸道的军阀所毁灭的日本文明的废墟,他们也将认识到,对华侵略战争同日本武士道对内在精神的毁灭相比,后者之严重性是不可比拟的。在模仿来的、带有浓厚西方色彩的日本军国主义面前,中国的立场则显示出一种固有的高尚的道德精神。心胸旷达的日本思想家冈仓,曾经叫我放心,他说中国人是伟大的。今天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深刻地了解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满怀热情。
你忠实的
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
1938年9月于孟加拉
圣蒂尼克坦野口先生:
谢谢你不厌其烦地再次来信。你仍然认为值得费心来说服我赞同你的主张,这使我感到荣幸。看来,我们彼此想说服对方都是徒劳的,因为你相信日本有无可否认的权利胁迫其他亚洲国家同意贵国政府的政策,而我却没有你这种信念,我认为那种主张有权把他国人民的权利与幸福作为本国祭坛牺牲品的爱国主义,将危及任何伟大文明的基础,而不会使它得到加强,但我这种信念却受到你的嘲笑。
如果我的话失之尖刻,务请原宥。但请你相信,促使我写这封信的原因,是出于悲伤和羞愧,而不是由于忿怒。我深深感到痛苦,这并不是因为中国遭受苦难的报道打击了我的心灵,而是因为我再也不能骄傲地指出一个伟大的日本的范例了。诚然,任何其他地方也没有建树起较好的楷模,而西方的所谓文明民族,也已证明是同样野蛮,甚至是更“不堪信赖”。如果你叫我去向这些人请教,我是无话可说的。而我倒愿意能够叫他们来向你请教。
你抱怨说,中国人“不诚实”,所以在散布恶意宣传,而日本人“诚实”,所以沉默寡言。我的朋友,你可知道,善良和崇高的行为是最好的宣传。如果是你们有这样的行为,你就无须惧怕你们的受害者的“诡计”了。假如在贵国人民中没有对穷人的剥削,工人们都感到受到了公正的待遇,你们也就不必恐惧共产主义这个魔怪了。
假如你能使中国人民确信,贵国军队轰炸他们的城市,使他们的妇女儿童成为无家可归的乞丐,只不过是使他们受到一种仁慈的待遇,最后还能“拯救”他们的国家,那你也没有必要再来说服我,让我信服贵国的崇高目的了。你对那些焚烧自己的城市和艺术宝藏(也许还轰炸他们本国公民),以便诽谤贵国士兵的“道德败坏的人”所感到的正当义愤,不禁使我想起当拿破仑进入一片荒凉的莫斯科,看着宫殿在火焰中焚烧时所产生的那种堂堂皇皇的忿怒。你是诗人,至少我可以期望你想象到,一个民族必然是出于非人类所能忍受的绝望,才会甘愿把自己多少年甚至多少世纪创造出来的成就付之一炬。
即使作为一名地道的国家主义者,你能真正相信血淋淋的尸体堆积成山,和炸毁、焚烧了的城市废墟日益扩大,会更易于促使你们两国人民握手提携永久亲善吗?被夺去了打击能力的残废者,就是倒下,但要他忘记如何成为残废的,那我就必须要求他是位天使。
祝愿我所爱的贵国人民不会胜利,但能悔悟。
你忠实的
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
1938年10月于孟加拉圣蒂尼克坦(任鸣皋译)(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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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只缘身在自然中
——幽趣无穷的美国约瑟米提国家公园
柳尚华
跨过旧金山的海湾大桥,汽车在加利福尼亚州东去的高速公路上奔驰。美国国家公园局的康维先生亲自驾车送我们去约瑟米提国家公园参观,此行确是令人难忘的。
约瑟米提国家公园是美国著名的国家公园之一,面积3,100多平方公里。它不同于人工建造的城市公园,而以大自然的天然景观为主。1860年,林肯总统签署文告,宣布将约瑟米提山谷及南边一片红杉巨树林“作为公共游乐消遣之用,永远不得转让。”
当夕阳把最后一片余辉抹在山梁上时,我们的汽车进入了公园内一个古老的驿站。这里森林茂密,溪水淙淙。一座座一两层木结构的旅馆,分散地隐没于树林之中,宁静幽丽。我放下行装,拉开后门坐到窗外草地的椅子上。抬头一看,十米之外,两只野鹿正悠然自在地吃草,还不时竖起耳朵朝我张望。这山林野趣,使我旅途的劳顿顿时消失。我拿起一撮草朝它们走去,两只野鹿不但毫不惊慌,反而引颈舔食,真是逗人喜爱。而此刻,身披翠蓝羽毛的小鸟,也叫着唱着飞落到草地上,好象有意趋前欢迎远方的来客。翌日清晨,当我打开房门时,不禁倍感惊奇:两只浣熊,正在门口觅食。大门一开,它们就拱着嘴想进房里来作客。
在美国,对于野生动物是加以保护的,人们也养成了爱护野生动物的习惯。在繁华的纽约街头,我们就曾看到活泼的松鼠在道旁的树上爬上爬下;华盛顿的草坪上,成群鸽子自由跳跃飞翔;波士顿的海边,许多海鸥站在船舷、甲板上,任你随意拍照。在美国的国家公园,成群的麋鹿,讨食的狗熊,奔跑的羚羊,以及各种飞禽等,已经构成公园特色的一种景观了。
约瑟米提公园巨大的冷杉、红杉、松树、柏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当游览汽车驶进古木参天的地段时,好象已时近黄昏。一忽儿出现小块疏林草地,一忽儿又豁然开朗。在美国的国家公园内,一切植物听任其自然生长,严禁砍伐。一些巨树老了倒下,或在暴风中被刮断,人们就让它们留在原处。正由于受到严格保护,各个国家公园大都保持着美丽的自然景色。因冰川运动而造成的约瑟米提山谷,两边都是陡岩峭壁。高山上的雪水流到壁缘,飞泻而下,形成壮观的瀑布,其中以“新娘面纱”瀑布最为出名。枯水的秋季,一小股雪水从180多米高的悬崖上跌落下来,在阳光照射下,呈现彩虹般的色彩。遇轻风吹拂,真象一块瑰丽的面纱在壁空上飘荡。登上南壁顶部举目远眺,约瑟米提山谷美景尽收眼底,确是令人心旷神怡。此刻公园管理人员乘兴给我们介绍了冰川运动的情况和它造成的奇特地貌。我们在游览中不知不觉学到了一些地质科学知识。原来,重视科学知识的普及,这也是美国国家公园的特点之一。
在幽静的山谷,我们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原来是一小队游览者正兴致勃勃地走马观光呢。这种游览形式,对美国人是很有吸引力的。他们天天乘坐小汽车,厌倦极了,到国家公园来策马疾驰,当然是很惬意的。约瑟米提公园有个很大的马厩,养马400匹供游客租用。还有一些旅游者,喜欢登山、爬崖。在“大队长崖”近千米高的峭壁下,我们用望远镜细细寻找,终于发现两个爬崖小组正奋力向上攀登。要登上这突兀陡峭的长崖,通常需花三天两夜时间。晚上,他们就用网床将身体挂在崖壁上休息。
在公园森林内,散布着许多帐篷,大小不同,颜色各异,这就是游客的露营地。从春到秋,特别是夏天假日,许多家庭离开城市,到国家公园或市郊的露营地休息。这种回到大自然中去的兴致,在工业发达的西方,正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出来。(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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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法国的“狗害”关崇恩
在养狗之风盛行的西方国家,关于狗们的奇闻怪事层出不穷。富贵人家的爱犬,享受着平民们无法比拟的奢侈生活。不少绅士、淑女对狗一往情深,视狗为至爱亲朋。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艾伦·卡切尔曾经作过一个这样的统计:美国40%的养狗者为狗庆生日,33%的养狗者与狗同床共寝,60%的养狗者把其狗的照片放在票夹里。美国如此,法国也不例外。在法国,近年来,狗的数量成倍地增长,总数已达900多万只,按人口计算居世界首位。而且狗的“地位”也日益提高,被看作与人差不多。各大城市的街道、花园或其他游乐场所,人狗相伴,信步闲游,几乎到处可见。
“养狗风”的蔓延有其社会原因和历史原因,人们对此众说不一,这里姑且不论。但养狗给社会带来的灾害却日益引起人们的注意。今年5月初出版的法国《观点》周刊发表的一组文章列举大量事实证明,养狗,在法国已成为一种社会公害。
大批的狗上街,难免随地便溺,这就使狗粪成灾,影响市容卫生。去年3月,巴黎市曾以“请列举巴黎不卫生的主要原因”为题进行民意测验,结果表明,狗被列为影响巴黎卫生的首因。人们对狗粪成灾极为不满,一位商人说:“人们走的不是人行道,而是狗粪道。我每天早晨进店之前不得不洗澡”。据估计,巴黎居民区的狗每天排出粪尿成百上千吨,其中有20吨要排在人行道和散步场所。在尼斯、里昂、马赛、南特等城市同样是狗粪成灾,市民怨声载道。
尽管狗们受到主人宠爱,但仍是兽性难改。狗伤人的事故不断发生,危及人们的生命安全。据统计,法国每年被狗咬伤的人数高达50万。仅1979年,邮电部门发生被狗咬伤的事故就有3,400起,损失工作日1万个。
别看许多狗经常摇尾乞怜,貌似温驯安详,其实,它们或喜或怒,难免狂呼乱叫。而且,“一犬吠影,百犬吠声”,爱起哄乃是狗的特性。这么多的狗每日叫声不绝,自然引起噪音污染,使周围的人感到烦恼、愤慨。巴黎的一位房客抱怨说:“在我住的楼房,一位主人总是把他的两只狗锁在房间里,狗日夜地狂吠,令人难以忍受。”法国阿威尼翁一个有生理缺陷的人因受狗吠之害,患了精神抑郁症。
养狗对社会财力、物力的浪费,更是惊人。法国人每年为喂养狗、猫、鸟等家养动物需花费300亿法郎,其中仅用于养狗的就占160亿法郎。养狗费包括食品费(140亿)、购狗费(8亿)、护理费(5亿)、杂费(项圈、服装等共5亿),此外还有保险费、卫生费、住院费等。法国每年销售幼狗80万只,其中有60万只需进口。
狗给社会造成的影响日益引起人们的不满。居民中分成“亲狗派”和“反狗派”,有时还为狗发生冲突。各级政府也对狗害的发展感到不安,并进行干预。马赛市议会曾决定禁止狗进入市内的各个公园,但引起了一场风波,禁令很难实现。巴黎为清除总长达2,500公里人行道上的狗粪,曾想出种种措施,但至今收效甚微。巴黎市还制定了罚款条例,如狗不带项圈或绳索罚款40法郎;狗随地便溺罚款160法郎……。但执行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因为,狗的主人不少是当地有钱有势的人物,养狗已成为他们生活中的需要。狗仗人势,罚狗必伤其主。可见,想要消除狗害,确属困难重重,这大概也是西方国家社会病态难以消除的一个反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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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阿拉伯人名与宗教
阿拉伯国家几乎都把伊斯兰教定为国教(黎巴嫩除外),因此阿拉伯人的名字往往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
穆罕默德是伊斯兰教的创始人,被奉为安拉的使者。伊斯兰教的信徒们为了崇敬他,在自己一长串的名字中,往往要带上穆罕默德这个神圣的名字。伊斯兰教历史上的圣贤和先知,还有易卜拉欣、阿里、伊斯梅尔、欧麦尔等人,他们的名字也为众多教徒们所采用。通常阿拉伯人的名字由三个部分组成,即本人名、父名、祖父名。如“穆罕默德·马基德·艾哈迈德”,表示自己的名字是穆罕默德,父亲为马基德,祖父为艾哈迈德。有趣的是,有些阿拉伯人的名字干脆称为“某某人的父亲”、“某某人的儿子”。例如“阿布·马立克”这个名字中的“阿布”在阿拉伯文中为父亲的意思,因此,这个名字的意思即是“马立克的父亲”。有些穆斯林为了崇敬真主,愿作安拉的奴仆,于是就把
“安拉的奴仆”取为自己的名字,这就是“阿卜杜勒”这个常见名字的原意和由来。
除了阿拉伯国家以外,其他一些国家和地区,也有不少居民信奉伊斯兰教,他们也广泛使用这些具有宗教色彩的阿拉伯文名字。我国新疆地区是穆斯林比较集中的地方,有不少人的名字同宗教也有关系。
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些穆斯林的长串名字前加上一个“哈吉”的称呼,以表示本人是有幸去麦加圣地朝觐过的穆斯林。这在穆斯林的一生中是足以自豪的事。
·顾正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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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外胜迹

壮丽的缅甸寺塔
清风徐来,风铃叮当,在佛塔林立的广场上,人们信步闲游,鸽子寻食不惊。这是举世闻名的仰光大金塔旁小塔群广场上的特有情景。大金塔矗立在茵雅湖畔,已有两千多年历史,素为东南亚佛教徒朝拜圣地。佛塔高326英尺,底座周长1,400多英尺,塔顶用黄金铸成,上面镶着许多红、蓝宝石,显得金碧辉煌,年复一年吸引着无数游人。
精美壮丽的寺塔,是缅甸传统建筑艺术的精华。除仰光外,曼德勒有著名的千塔寺;历史名城蒲甘,因寺塔众多,号称“万塔之城”。这些建筑物风格独特,里面的佛像、浮雕形象逼真、技艺精巧,显示了缅甸人民的艺术创造才能。
·凡文·


第7版()
专栏:

方龙 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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