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6月1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副刊文选

尊老新风
林天庆
不久前,在福清县龙田公社东营大队看到一件十分感人的新事:这个大队的党支部,为老人办了一个“敬老会”,他们把一座两层楼的大队部让出来给“敬老会”作会址。根据“敬老会”章程,本大队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交三元入会基金,就成为会员,可以参加“敬老会”的活动。“敬老会”里有图书馆、说书场、电视厅等。入会的老人白天自由到那里去看书报、听说书、下象棋,还可聚集在一起促膝谈心。有时候他们还协助大队做一些工作,如教育青少年、宣传计划生育等,老人们心情舒畅,生活丰富多采。晚上,他们各自回家,与儿孙团聚,享天伦之乐。
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人与人的关系是金钱关系,老年人一旦失去了劳动、工作能力,就被视为包袱,是多余的人。老人得不到社会的关怀和照顾,孑然一身,孤独过日,真好比是风前残烛!在我们的社会里,象东营大队这样的例子是很多的,他们对老年人的关怀,象一股春风温暖老人的心,这也反映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我们这一代人,也都是从儿童长大的,我们都承受过上一辈人的爱护和教养之恩。可是,有的人一旦自立成人,便忘记了上一辈人对自己的好处,不但不知尊重、关心老人,而且对自己年老的父母不从精神上给以温暖、安慰,使老人消除年老孤独之感,在物质上也不关心老人,拿了薪水,只图自己享受,不给父母生活费,甚至还虐待老人。这样的人,有背于我们的社会道德,应该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
老一辈人是我们幸福生活的开路先锋。他们辛辛苦苦地为社会劳动、工作了几十年,贡献了自己的一切,到了晚年,他们丧失了劳动、工作能力,社会给他们以适当的照顾,让他们欢度晚年,也是完全合理的、应该的。在我们这个国家里,老年人还是宝贵的财富,他们有丰富的经验,有的还有不少专长,年轻人要继承他们的长处,学习他们的经验。老人们对新社会有深厚的感情,他们还想为后代多办几件好事。东营大队“敬老会”的老人写了这样一副对联:“白发爱春喜见桃李满园,丹心朝阳乐为四化出力”。表达了老人们对新社会的热爱和尽力为社会作贡献的心愿。
人总是要老的,今后每年都有一批干部、职工退休,我们要象东营大队那样,关心和照顾老年人,替老年人办一些具体的事情。我们要给后代树立良好的榜样,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中,要培养尊重老人、关心老人的社会公德,让中国人民尊敬老人的传统道德更加发扬光大。
(选自1982年5月15日《福建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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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泉水纯净
——记红河州委书记李孟北同志
白桦
1949年底,在红河左岸进行的滇南战役结束以后,我所在的野战部队就驻守在红河两岸了。解放初期我军所以能在很短时间之内立足边疆,并平息了由逃亡国外的反革命匪帮掀起的叛乱,最根本的原因是:解放军以英勇卓绝的斗争精神和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在红河各族人民的心目中塑造了自己的形象,使千千万万对我军毫无了解、甚至有很深误解的各民族人民和我们携起手来,组织起军民联防,民族与民族的联防,村寨与村寨的联防,巩固了边疆。虽然红河两岸的兄弟民族由于在旧中国受害、受骗很深,还是很快和我军建立了亲密无间的关系,这对于反革命匪帮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因为他们无隙可乘。但他们并不死心,无数次千方百计进行挑拨离间,造谣生事,结果,都无济于事。正象那时哈尼族民歌里唱的那样:
“泉水纯净,
一眼就能看清;
丢泥巴的乌鸦,气死你!
泉水就是不会浑!
你逃不脱了!
泉水照见了你的黑影……”
三十年后重回红河,战士和群众很多已经是新的一代人了,而且经历了十年动乱。他们心灵里的泉水还是那么纯净吗?毋庸讳言,不可避免地受到过严重的污染。但我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却同三十多年前一样,军民亲如骨肉,使我恍若重新回到了青年时代。红河地区的军民一谈到军民关系的进一步融洽,就很自然地以亲切的心情谈到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党委书记李孟北同志。李孟北同志在去年8月调来红河以后,就把军民关系当做党的一件大事来抓。他多次带领工作组,耐心听取军、政、民三方面的意见,号召地方干部大讲解放军进军云南、解放边疆的光荣历史;大讲解放军帮助边疆人民发展生产、建设家园的功绩;大讲解放军对越自卫还击战的胜利和守边御敌的艰辛。他自己带头讲,使广大干部群众充分认识到:“没有解放军,就没有祖国的安宁,四个现代化建设就是一句空话”。当军队和地方干部、群众发生矛盾的时候,李孟北同志首先要求地方干部、群众“要严以责己,宽以待人,自觉地维护人民军队的威望,象爱护眼珠一样爱护解放军。”同时也向地方干部、群众说明:“军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也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军民之间出现的问题是亲人之间的问题。有一次,李孟北同志听说某县长在某次会上,点名批评了一个驻军领导人,影响了军民团结,立即找这位县长谈心,严肃地批评了他的错误做法,责成他向驻军道歉。另一方面,他又以军分区第一政委的身份,号召边防部队保持优良传统,给群众多做好事,用实际行动来维护解放军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形象。各族人民群众很激动地反映说:“大军还是大军!”李孟北同志任职仅八个月,先后十六次走访驻军各部队,直至前沿。每次都和战士们说:“我们的工作没做好,对不起大家,希望同志们多给州党委提意见”。并且把党的三中全会以来的各项工农业政策在实施中取得的成绩,以及工作中有待改正的缺点,都原原本本地讲给干部战士听,使干部战士无后顾之忧,心情舒畅。李孟北同志经常告诫做具体工作的地方同志要体谅军队指战员的困难和艰辛,不要把对军队的供应看成是负担,如果我们在供应上缺这少那,只能说明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我们就要马上改进。他对边防部队的关心具体到蔬菜的种植和供应;投资发展养鱼业,使边防部队在不久的将来能经常吃到鲜鱼;调动人力物力帮助驻军修建住房;安排随军家属的就业和子女的就学……等等。他保证说:“凡是在州党委权限范围内能解决的问题,绝对不推、不拖。”
3月10日我带着和边防部队指战员一样的感激之情,在红河州首府个旧市一个招待所里访问了李孟北同志。李孟北同志身材魁梧、声音洪亮、直爽健谈,而且博学,尤其是他身着军装,一下就把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我们从文艺谈到红河的历史、地理、自然生态的破坏和补救措施,红河各民族的分布与生产、生活状况,——都是谈的他自己第一手的考察和认识。很快就谈到了军队。他说:“红河地区是个边境地区,部队当然多一些,部队多是大好事。想一想,三十余年来,解放军在边疆各项事业中做出了多么巨大的贡献!”他大声说:“我就是热爱解放军,因为红河广大人民群众热爱解放军!”仅仅这几句话,就使我兴奋和激动不已!一个党的边疆州委书记,经常到边防部队和人民群众中间去,他不是以冷漠的、实用的事务性的观点来思索和处理问题,而首先是深深理解了各族人民对解放军的情感,并把自己的情感融合到各族人民的情感中去,顺应民情,以坦荡的胸襟,理直气壮地全力维护边疆军民在长期生死与共的斗争中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使之永远纯净。我们不是也可以用早年那同一首哈尼族民歌来赞美州委书记、边防军和各族人民之间的关系吗!
“泉水纯净,
一眼就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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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答读者问?

我和比较文学
季羡林
问:什么是比较文学?您为什么要研究比较文学?
答:我在大学里读的是西洋文学。毕业后,因为找不到适当的工作,滥竽充数,在高中教了一年国文。随后出国,开始学习梵文、巴利文、吐火罗文等等。回国以后,又由于种种原因,原来的研究工作,难以进行,我又东抓西抓,翻译过德国短篇小说和古代印度戏剧、大史诗、寓言童话集等等,也写过有关中印关系、印度历史、印度古代语言和佛教以及吐火罗文的文章。总之,我从一开始就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杂家”。现在,年届古稀,我忽然又对比较文学发生了兴趣,作了一些宣传鼓动的工作。难道我认为自己“杂”得还不够吗?我为什么又这样做呢?
对我们来说,比较文学是一个既古老又新鲜的学科。什么是比较文学?顾名思义,比较文学就是把不同国家的文学拿来加以比较。这可以说是狭义的比较文学。广义的比较文学是把文学同其他学科来比较,包括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甚至自然科学在内。这样一来,比较的范围似乎宽广无边、无所不包,事实上,有的学者也对此提出不同的意见,甚至以国别为基础,形成了不同的学派。比如美国学派与法国学派,前者似乎倾向于广义而后者则倾向于狭义,到现在还得不到一致的意见。
仅拿一国文学同另一个或许多国文学的比较研究来说,也存在着重点不同的争论。有的学者着重于直接影响的探索。他们认为这样比较切实可靠。有的学者又侧重平行发展的研究,不是直接影响,而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在文艺创作和文艺理论方面不谋而合。
我不想对比较文学下完整的定义,也不想陷于这些争论之中。我对此一无能力,也无兴趣。我在这里只想谈一谈我自己对研究比较文学意义的了解。
大家都承认,有比较才能有鉴别。比较能开拓我们的视野,提高我们的分析能力。我们都有这样的经验:如果我们只了解观察一种事物,我们的视野就受到限制,思路就容易僵化。只有把或多或少有某些类似之处或某些联系的事物摆在一起,加以观察,加以对比,我们才能够发现各个事物的优缺点,对我们自己比较熟悉的事物才能作出正确的评价:什么应该保留,什么应该扬弃,什么应该改进,什么应该补充,一目了然,毫无滞碍。
比较当然不限于文学,其他学科也同样可以比较,比如历史、文化、政治、经济、哲学、宗教、雕塑、绘画等等,无一不可以比较,无一不应该比较,而一经比较,必然会产生有益的效果。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现在全国人民正讨论宪法草案,如果能讲点比较宪法学,我们就更能理解我们宪法比其他一些国家的宪法优越之处,这样会更能增强我们建设社会主义国家,进行四个现代化的决心。
比较当然也要受到限制,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加以比较。佛爷同头发就无从比较。我上面说的,只有类似的或者相近的才能比较,就是这个意思。许多国内的学人和国外的朋友早就提出了建立一个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想法。这个想法也是不错的。究竟建立起一个什么样的中国学派,现在还无法臆测。现在的问题是起步走。对比较文学有兴趣的同志们同心协力,认真进行一些工作,到了一定的阶段,水到渠成,中国学派自然会带着自己的特点,出现于世界比较文学之林,为这门学科增添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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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新书架

巴金《创作回忆录》出版
由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出版的巴金《创作回忆录》,已经问世。
本书包括十一篇创作回忆录,是作者从一九七八年至一九八○年前后两年多的时间陆续撰写的,真实、细腻地记述了作者在不同时期所写作品的具体情景与实践经验,及主要作品的写作、发表、出版以及修改的具体过程。此外,书前还录有作者《文学生活五十年》一文,介绍与总结了作家自己五十年文学生涯的概况。
本书是研究巴金及其作品的较为珍贵的材料。
(杨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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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工厂抒情诗(二首)
聂鑫森
进刀之歌
我是一个车工,
我渴望不停息地进刀,
刀尖上,匆匆卷过时间的波流,
太阳和月亮,沿着刀棱的走向
奔跑。
我锋芒毕露,执着而又骄傲。
刀的角度,
就是我认识世界的角度,
就是我走向生活的角度。
那块小小的合金钢,结晶着
我的意志和风貌,
在热风里,在火光里,
我和我的刀汗淋淋地闪耀!
我把我的生命,交给了
每一颗螺钉、每一根丝杆……
在铁青色的处女地上,
创造着春天的色彩和欢笑。
我的理想是不断地开拓、
不断地进刀!
向着布满铁蒺藜的丛莽,进刀!
向着险峻的关隘,进刀!
向着纷乱的思绪,进刀!
向着纠缠不清的困难,进刀!
尽管每一刀,那么沉重,
我从痛苦中寻找流淌欢乐的大道,
寻找光亮,寻找强者的力量,
寻找一个个美的月夕花朝!
加油之歌
厂门边那个小小的天地,
关不住我的联想。
我把一腔情感,
灌进那密封的油箱。
长长的输油管,连着
飞驰的渴望,
我用燃烧的力,
回答那几声焦躁的笛响。
我理解奔跑后的疲惫,
我懂得滞停时的忧伤。
小小的火花塞,
能使道路欢乐地振荡。
车辙使我生命的轨迹,
伸延向深远和宽广;
轮子把我花瓣似的联想,
抖落在春天纵横交错的琴弦上
……


第8版()
专栏:

文明礼貌新花开(剪纸) 梁根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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