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5月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重新处理孙晓泉案有感
朱天
报载:原中共杭州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市文化局党委书记、局长孙晓泉利用职权攫取大批珍贵字画文物案,杭州市委曾决定给予撤销职务、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这一决定登报后,群众反应强烈,普遍认为处理太轻。后来,杭州市委根据群众反应,对孙案重新查证和复议,决定开除孙晓泉党籍,并建议政法机关依法处理。
共产党内出了个孙晓泉这样的败类,是不足为怪的。今天,在我们的国家里,剥削阶级作为阶级已经消灭,但阶级斗争仍在一定范围内继续存在,孙晓泉案就是个活生生的证明。对此,我们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当然,孙晓泉并不代表共产党,这样的人毕竟是极个别的;而且,这样的人是党纪国法所不容的,一经查出,就要给予应得的处分。杭州市委曾经对孙晓泉作出撤销职务和留党察看的处分决定——虽然那个处理并不是恰如其分的,应该说也是在执行党的纪律,说明党绝不容许任何党员胡作非为。
但是,由于那个处理并不是恰如其分的,以至群众反应强烈,普遍认为处理太轻。如何对待群众的意见,严峻地考验了杭州市委。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从善如流,群众的意见提得对,就接受,就改正,坚持了实事求是的精神,发扬了群众路线的传统,表现出鲜明的共产党人的本色。从这里,我们看见了党的力量的源泉——大公无私,依靠群众,一切以人民的利益为指归;从这里,我们也看见了党的希望所在——十年内乱败坏了的党风,正在党中央的正确领导和人民群众的支持监督下,一步步地逐渐好转。广大群众对此案的处理反应强烈,正是关心党、爱护党、信任党的生动表现。如果群众态度冷漠,不管你处理不处理,也不管你如何处理,横竖与我不相干,何必多管闲事,那样的话,倒是值得深思了。
明代王鏊写过一篇《亲政》,那是写给当时的皇帝看的。文章中说:“《易》之《泰》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共产党跟人民群众的关系,根本不是从前那种君臣上下的关系;所以,这个比喻不恰当——任何比喻都是跛足的。但是,“交则泰,不交则否”的道理,还是很可以借鉴的;“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那些话,也是发人深省的。因此,杭州市委在处理孙案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跟人民群众的关系,是正常的,是可喜可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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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情满不冻泉
王宗仁
去年,我们从水乡江南应征入伍去帕米尔高原,来到喀喇昆仑山下,准备休整几天,适应适应再上山。一位“老高原”拍着我的肩,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说:“小伙子,趁这机会好好洗个澡,到了山上可就一年半载也难洗上澡了。”当时,我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帕米尔再艰苦还能没得澡洗?
上了山,我才明白了,这里洗澡确实很困难。你瞧吧,这座耸立在边境的雪山上,就孤零零地住着我们巡逻班的五个战士。周围是茫茫雪峰与冰川,滴水贵如油,哪有澡塘?离我们二百多里外的军分区大院倒是有很漂亮的浴室,可咱是八竿子够不着呀!
这地方是永冻层,大地终年冻得硬邦邦,即使到了盛夏,山顶仍然戴着“雪帽”,山腰依旧披着“冰甲”。所以,我们常开玩笑说,在帕米尔,粮食是敞开肚皮吃,水却是“计划供应”,每月初一、十五,送水车准时从百里外给哨所运水上山,如果遇上雪封山或者水车出麻搭,还要断水“闹水荒”,我们只得过起“一把炒面一把雪”的生活。
初夏的一天,军分区的吕司令员一步三喘地来到哨所看望我们,头一句话就说:“我是只喜鹊,给你们报喜来了!”
“什么喜事?”我们立即伸长耳朵,对着司令员收听。
他笑吟吟地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可以洗澡了!”
“洗澡?”我们把耳朵拨拉了又拨拉,总以为是听错了。
“对,洗澡!你们看,这不是——”
我们顺着司令员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山下冷不丁的出现了一间瓦蓝瓦蓝的新房,象故乡河湾的磨房,不算大,可是它立在这皑皑雪原上,格外醒目,就象碧草中的一朵红花一样清新。
啊,从哪儿飞来的浴室?
不容我们追问,吕司令员就赶着我们进了浴室——他跟同来的两位助理员替我们站岗。我们伸胳膊展腿地躺在热乎乎的水里,每个汗毛孔都是那么的爽心!那个美呀,就象暑天吃上了冰激凌一样舒服。
洗完澡,我们才弄清了这浴室的故事:
还在头年冬天,吕司令员不知怎么了解到了我们五个战士洗澡困难,当即追问管理部门,为什么长期不给解决。当管理人员摆了一大堆难处后,他说:“我们是两个鼻孔出气的活人,难道能叫尿给憋死?”
接着,吕司令员就深入到我们哨所附近的维吾尔族牧民中进行了一次“私访”,得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五十年代初期,这里曾有一眼热气腾腾的不冻泉。以后不知什么原因,泉水不见了。据有水文知识的老牧民分析,很可能是流入地下,变成了暗河。可是,具体流到那里去了,谁也说不上来……
这虽然是一个“无头案”,可吕司令员已经很满足了,他组织机关有关部门成立了个调查组,吸收提供线索的那个牧民参加,一起去捕捉跑了的不冻泉。
调查组在山上到处踏查,只要机关里没有脱不开身的工作,司令员准和大家一起干。他们走山串沟,访老问少,冰川上的每道裂缝都要研究,雪海里的每片洼地都要分析,就连山脚下的一朵雪莲花也能引起他们极大兴趣,琢磨上老半天……那是帕米尔高原上一个霞光四射的清晨,他们围着一丛绿铮铮的牧草,热烈地议论起来了。为什么遍地积雪,唯独这里浸水!为什么满山结冰,只有此地长草?……
吕司令员见大家七嘴八舌,争论不息,问号不断,就说:“是白馍馍还是窝窝头,揭开蒸笼见分晓。”
三把坎土曼,很快就掘出了一股清悠悠、烫乎乎的泉水。也许是它躲在地下年代久远,又闷又烦吧,此时,一流出地面,就欢蹦乱跳地满山跑起来,伸着长长的舌头,舔消了地上的积雪……
很快,山下就修起了一间浴室。
它的位置正好在四个单位的中轴上:东边是边防检查站,南边是昆仑气象台;北边是放牧点,西边是我们哨所。司令员说:“我们好不容易在这里修了个温泉浴池,要尽量提高它的使用价值,多让几个人洗上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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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日本文字改革概略
马巽
读2月12日《人民日报》载赵朴初先生《关于汉字简化问题的一些看法》一文,附注中提到“听说不久前(日本)又恢复了相当多的已经废置不用的汉字”,请容我略述其梗概。
去年3月23日,日本国语审议会向文部省申报了所拟订的《常用汉字表》(共1,945汉字),代替三十五年前公布施行的《当用汉字表》(共1,850汉字),于去年10月间公布施行,这对日本限制使用汉字是相当重要的改进。
汉字传到日本,经过一个时期,就成为上层社会的文字,以其不同于日本固有语言,很难普及。到平安朝时代(约公元800—1200年间),开始用汉字的读音表记日本固有语言的字音,进而限定一个汉字表记一个日本语音,逐渐形成为“平假名”(字母)。又为了要采用汉字词汇来丰富它的固有语言,就形成汉字和假名交杂的日语形式,直到现在。但由于汉字太多,对日本人民的负担过重。所以首先要限制汉字字数,简化汉字,统一字体及其音训(汉字的音读和训读)等等,以期减轻日本人民学习文字(国语)的重负。日本和我国一样,亦要求文字改革,日本国内对改革方法和步骤,众说纷纭,难以统一。亦有和我国一样主张废除方块汉字者。但目前还处在整理汉字、限制汉字的阶段。
日本的文字改革工作是属于文部省的职责。
这次由国语审议会申报文部大臣的《常用汉字表》是在《当用汉字表》及其相关各项规定的基础上,根据三十余年的经验和各方面的意见,经过细致地综合研究改订的。分本表与附表两部分。本表部分:列汉字共1,945字,将《当用汉字表》的1,850字作了增减,分四栏:一、汉字栏,汉字1,945字,按字音以五十音图顺序排列,采用中国明朝板活字字体,择注《康熙字典》的宋体字备考;二、音训栏,注明每字的音读与训读;三、例栏,列举词例;四、备考栏,注明例外读音及其他注意事项。附表部分列有假借字或成语难以按常规音训读出者有110词。
除上述改进之外,在施行精神上还有重大改进。《当用汉字表》“要求”把它作为法令、公文、报刊、杂志、广播等一般社会生活中使用汉字的准则,而《常用汉字表》把“要求”改为“希望”,在施行上没有强制要求,赋与很大的灵活性。这样的改变,形似倒退,其实,毋宁说是由于充分认识到前进道路上的阻力,力求不脱离实际,采取了不轻率、不冒进的慎重态度。我认为这种实事求是的精神我们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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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活水(外一首)
陈咏华
水,我要为破冰而生的水,
献出长虹般的赞美。
不唱江河新波涌,
我要这样赞美水——
是儿童脸蛋上桃红的色彩,
是老人眼角笑出的热泪,
是幸福的少男少女
清澈的眼波闪动的光辉。
是厂矿繁忙车如流,
是乡村活跃鱼摇尾,
是运动场上波澜起,
是哨所军刀夜露坠。
是公园鲜花泉边开,
是婆娑春柳湖上垂,
是山中新林云里站,
是海里风帆浪中追。
是雪山情深恋草地,
是井冈意浓想延水,
是中南海的碧波清且亮,
清亮在亿万心坎内。
希望已经变活力,
活力正在血中沸,
自有源头活水在,
人间到处都有美!
江边
山斜月更圆,
水平江倍宽,
傍山依水新娘船。
送行的姐妹围一圈,
好似繁花闹江畔,
山月浸得江水暖。
莫道舟轻嫁妆少,
满船载江南。
未曾过江先一笑,
带走江南春一半。
正听得江北歌声传——
江南新花昨夜开,
江北香风清晨鲜。
隔岸春风不会远,
不会远,
绿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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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小站上的小事
张曹龙
八达岭西面不远的山凹里,坐落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火车站——西拨子。
初春的一天下午,小站里发生了一件平常的小事。
磅秤前,站着一位军人,他要求托运两箱医用X光胶片。
小站啊,你实在太小。虽然站在纸箱前面的两位老师傅都已经年过半百,但他们生平还是第一次办理这种物品。
“这胶片易燃吗?”他们相互询问着,随后搬来了规则翻阅。可书上对这种胶片却只字未提。“请示上级车站!”
电话接到南口货运室,回答干脆极了:胶片、胶卷都一样,全是易燃品,不能托运!
军人的鼻子上沁出了汗珠,显然他着急了。他连说带比划地向老师傅们解释,告诉他们醋酸片基与硝酸片基的根本区别,甚至他还用开水和汽油来比喻,说明两种东西虽然都是液体,但从化学性质上不能等同看待。
究竟老师傅听懂了多少,人们无从了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被军人的情绪感化了。
粗糙的手第二次拿起电话听筒。
康庄车站货运室的电话铃响了。可是,康庄的回答并不比南口多一丝希望。
军人沮丧了,他知道路规和军规有着同样的威严,他哑口无言地站在那里。
“唉,您别急,别急!我们站小啊,太小!从没办过,没办过!我们要向国家负责,也要向旅客负责,都得负责!”老师傅的话虽然重复,却充满了安慰。
路,还是老人走得多。老师傅们看着包装箱,终于合计出了办法。
电话听筒被第三次拿起,电流在几百里的干线上掠过,通到了胶片的产地——保定。
“保定车站货运室吗?请回答……”
“……这是安全胶片,可以托运!”
小事的结尾充满了喜悦,充满了歌颂!
哦!小站,你小得多象机器上的一颗螺钉。在祖国的运行图上有多少这样的小站,它们,联成了祖国的动脉。
(选自1982年4月13日《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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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初夏(木刻) 乐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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