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2月28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海外游踪

万绿丛中点点红
——瑞典森林村镇忆旅
朱清江
人们常说,每到一个新地方,一下间就能捕捉到最深的印象。若问我对瑞典的最突出的印象是什么,那末,我想说,是茫茫无边的林海,是群芳争妍的花圃。
头一个向我们招手的是瑞典北部的哈拉港。它座落在皮特河口,怀抱着明镜似的一湾绿水。那泛玉耀金的波纹上,漂荡着几点银色的游帆。港口的码头、库房、办公楼、铁路,都掩映在绿树丛中,不远处就是绿意深浓的森林。透过岸边参差错落的杂树,依稀可辨地散落着几间红顶小屋。看不见烟囱的黑雾,听不见机器的轰鸣。伴随着有节奏地拍打码头的海浪声,是无边的绿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多么深幽的绿色世界,多么宁静的林边小港啊!这使我蓦地想起了人们给予瑞典的一个可爱称号——“森林与湖泊之国”。要不是缆桩旁边晃动着两个带缆工的身影,我真有点怀疑我们进入了一座无人的古树林呢!
不久之后我们来到瑞典中部的阿维斯塔维克港。这是一个亦工亦农的乡村小镇,约有4,000人口。雾霭迷蒙处,一座现代化造纸厂隐现在树丛中。当我们漫步走进村里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望不断的花树和路旁一座座独立的乡村小院。地势起伏不平,小院错落有致。真个是:浓荫翠黛隐红瓦,花团锦簇映朱楼。可以看出,由于村里人对林木花草十分喜爱,这里简直成了一座“花的村镇”。
在一座平缓的半坡上,一家别致的小院吸住了我们的脚步:一圈修剪得很整齐的冬青篱障,围绕着一座红檐的两层小楼。白色的窗帘旁,吊着两盆吐下茸茸长须的金丝荷叶。门口台阶一边摆着一盆盛开的倒挂金钟,一条细毛黄狗正追逐着花间的彩蝶嬉戏。从篱门通向楼房的小路上铺着水泥方砖,连那半尺来宽的间距中也挤满茸茸嫩草。篱门两侧,一边栽着一株苹果,一边长着一丛樱桃,累累果实压得枝条拂地。红绿相映,象是晶亮的玛瑙镶在翡翠中。院内绿茵似的草坪上,按不同方位砌有各种形状的花池,里面绽开着玫瑰、君子兰、天竹葵、西番莲……不下十几种,红、黄、粉、白,争芳斗艳,竞放异彩;清风徐来,幽香沁人。正在院里晾晒衣服的女主人,热情地隔着冬青篱障,送过一捧草莓来,还殷勤地邀我们入室作客。只因天色已晚,我们婉言相谢了。
再往前走,一座座小院大致相似,但其中的花木却各有千秋。整个村庄道路整洁,林木婆娑,飘风起处,不见沙尘。劳动归来的人们,或修整围篱,或摘除凋谢的玫瑰花瓣,或手扶剪草机为草坪“理发”,饶有田园风趣。
在村边,造纸厂的一位工人正用木板营建新屋。初具规模的庭院里,已按主人的兴趣栽上果树和木本花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正细心地浇水呢!房屋尚未竣工,花木却已先栽。这里的人们对环境的美化是何等重视!主人兴致勃勃地对我们说:“有美的环境,才有真正的生活。连城里人都设法来农村建造别墅,我们生长在农村,为什么不尽情享受大自然的恩赐呢?”
说的显然有理。但我听来,却有点“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谁不热爱自己的家乡?谁不愿意美化自己的生活呢?记得五十年代里,我国农村不少地方也曾到处栽植花木果树,我的家乡就是一个鲜花盛开的村庄。实际上,养花、爱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我国人民素以酷爱自然风光、善于美化生活著称于世。古往今来,讴歌山水花木等大自然美景的绝妙诗词,难以计数,闻名于世的园林胜境,举不胜举。象浣花溪畔的杜甫草堂,西子湖滨的苏堤春晓,秀甲天下的桂林山水,幽雅谐趣的苏州园林,姹紫嫣红的广州花市等等,都是极好的例证。可惜的是,十年动乱,雨暴风狂,它们几乎都受到摧残。且喜“四人帮”垮台后,党中央发出了开展“五讲四美”活动和美化环境、植树造林的号召。东风化雨,百花待放。我想,善于美化生活的中国人民,定能在社会主义的神州大地上,培育出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
回国前,我们又作了一次长途观光。汽车,在瑞典中部的斯韦兰高原上奔驰,扑面而来的是层层林海绿涛。路两侧,腾跃着绿色的长龙。一株株挺拔的青松迎风摇曳,宛如一群群绿衣仙女翩翩起舞。蜿蜒起伏的公路盘山缭绕,时隐时现,象是仙女们身上的轻纱飘带。我们的车子则如缀在飘带上的一只小小的贝壳,一会儿被抛上绿浪的峰顶,一会儿被甩进林海的幽谷。两旁偶尔闪过的红檐村屋、尖顶教堂,以及移动在草地上的牛群,益发增添了瑞典的自然美。我们象是钻进了一个茫无涯际的绿色世界:淡绿的天空,墨绿的山岭,深绿的牧场,嫩绿的草坪,翠绿的枝叶,连树干上、石缝间也都长满了碧绿碧绿的青苔,漫山遍野就象铺着一层厚厚的绿绒毯。随着峰回路转,汽车穿行,阳光辉映,满眼的绿色变幻无穷。瑞典的山野,真象一只千姿百态的万花筒。
据说,瑞典这个国家到处都有茂密的森林和亮晶晶的湖泊。森林覆盖率达53%,平均每人拥有3公顷。湖泊总数有92,000多个。要是乘飞机低空俯瞰,纵横交错的河流串连着星罗棋布的湖泊,简直象一串串珍珠在绿海中闪烁……面对眼前的幽丽景色,想起瑞典人辛勤植树栽花的情景,我忽有所悟了:这无际的森林花草,并不都是天公的赐予,主要还是瑞典人用勤劳的双手去栽植,去浇灌,去维护才出现的呀!
汽车继续在绿浪中穿行,我长久地倚着车窗,贪婪地涉猎着森罗万象的山林景色。当我们收起未尽之兴,依恋地踏上归程时,面对满目芳菲的瑞典山林,我禁不住默默地在心头自语:“祝愿你更加碧绿,美丽的森林与湖泊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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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书窗

卡内蒂及其《迷惘》
戈夫
去年10月15日过午,西德慕尼黑汉塞尔出版社一片欢腾,大楼前兴高采烈的人群欢呼雀跃,有人甚至流下了眼泪。是什么使他们如此激动?原来,这个出版社是奥地利作家埃利亚斯·卡内蒂著作的忠实出版者,而卡内蒂刚被宣布获得1981年诺贝尔文学奖金。
正如诺贝尔文学奖从本世纪一开始就充满争议和引起不同反应一样,这次瑞典科学院决定把38万马克的奖金颁发给卡内蒂的消息公布以后,也使人们普遍感到惊讶,甚至有不少著名的作家和学者也为之皱起了眉头。的确,在全世界范围内,卡内蒂并非声名显赫的作家,中国读者对他也还陌生。在过去很长时间里,他几乎是默默无闻的。但随着岁月流逝,人们终于发现了他,并逐渐认识到他的作品的魅力。七十年代以来,他获得了一系列声誉颇高的文学奖金。从而,这个出生在保加利亚、长大在英国的小男孩,经历了坎坷的人生道路,终于成长为一个重要的德语作家。他是在维也纳完成他的学业并开始写作的。他的第一部、也是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迷惘》,就是在维也纳完成并于1935年出版的。1938年以后他流亡巴黎,定居伦敦,直到现在。卡内蒂写过政论集《大众与权势》和一些戏剧、散文集,以及自传《得救之舌》和《耳中火炬》等。《迷惘》是他最重要的文学著作。它探讨了孤独的追求者的精神世界及其显赫与不幸的曲折遭遇,被认为是一部象征性的富有教育意义的作品。
《迷惘》中的主人公彼得·基恩,是个著名的学者,醉心于汉学的研究。他厌恶人们的虚荣心和贪图享乐的本性,视富贵如浮云,不屑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公诸社会,因而摒弃公职,离群索居。他爱书成癖,藏书累万。但是,由于逐渐意识到与现实世界失去“正常”联系而陷入内心的恐惧,于是雇用了一个名叫苔莱泽的女管家。
不幸的是,苔莱泽浅薄轻浮,贪婪狠毒。她用尽心计骗取了基恩的信任与好感,并与他结为夫妻后,就撕去假面具,对基恩进行了心灵和肉体上的残酷折磨,甚至把基恩撵出他心爱的书斋,以便她与情人姘居。
在冷酷无情的打击下陷入迷惘与痛苦之中的基恩,孤苦无告。为了弄回他心爱的图书,竟又轻信了狡诈的菲舍尔勒的花言巧语,把骗子引为至友。结果,基恩不但遭到苔莱泽及其情夫的毒打,并被诬为精神失常,而被苔莱泽禁闭起来。菲舍尔勒也乘此机会,对这个老实的读书人进行了最后的洗劫。
最后,基恩的弟弟——一个巴黎精神病医生的到来,才使情势急转直下。他弟弟与基恩相反,交游甚广,阅历很深,而且处世精明,手段圆滑。他利用各种社会关系,赶走了苔莱泽等一帮坏蛋,恢复了基恩安静的学者生活,又回巴黎去了。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却使基恩更加迷惘了。他大惑不解,真的陷入了某种癫狂境地,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再遭厄运。终于,在一次白日梦魇之后,他把藏书全部堆积起来,自己坐在上面,象焚烧异教徒那样,在烈焰中与书同归于尽……
卡内蒂在《迷惘》中塑造了一些典型人物和一幅罕见的过渡式的世界图象。小说充满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令人悚然生畏的幽默。人们从中可以看到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个可怕缩影:是非混淆,人妖颠倒;正直的人安分守己却蒙受污辱和损害,邪恶者狠毒凶残却得心应手、飞黄腾达。于是乎不少人被迫学会圆滑混世和随俗浮沉。一个老实人的幸与不幸,似乎完全依赖于他所厌恶的社会关系。基恩的悲惨结局,是一个愤世嫉俗、洁身自好的知识分子,对外界加于他的迫害的无能为力的抗议。——也许,这就是《迷惘》对资本主义社会所进行的剖析的深刻社会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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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绿色之国”的植树节
“绿色之国”,这是人们赋予日本的又一称号。每年春季,一到植树节,日本各地都要举行隆重、简朴的庆典。与会者每人先植树一株,天皇和皇后每年也毫无例外地出席庆祝典礼,并亲自植树。为了使日本列岛绿上添翠,除植树节外,日本还举行绿化周和绿化运动月,许多地方每周还有半小时种草种花的制度。对于这些绿化活动,举国上下,男女老少往往都争先恐后地参加。
由于历史上自然灾害频繁,国土狭窄,日本人对发展林业十分重视,甚至到了“爱树成癖”的地步。特别是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的森林遭到严重破坏,因此,战后日本政府更加大力推行绿化运动。从1950年起,每年都举行植树节活动,还先后制订了“森林法”、“林业基本法”等法律,推进和保障林业的发展。
今天的日本,几乎到处可见郁郁葱葱的林木。昔日的荒山变为茂密的林区,许多城镇绿树掩映、花草繁茂,乡村更为林木所围绕。现在日本森林覆盖率已达到68%,跃居世界的前列。植树造林不仅发展了林业,大大减少了水旱灾害,有利于农牧业发展,而且还净化了空气,减少了工业污染,美化了自然环境。
黎红旗 胡馨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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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诺贝尔奖金点滴
诺贝尔奖金是用瑞典化学家、发明家艾尔弗雷德·诺贝尔(一八三三——一八九六)的部分遗产作为基金创立的。分设物理学、化学、生理学与医学、文学、和平事业五种奖,一九六八年增设经济学奖。
一九○一年十二月十日,即诺贝尔逝世五周年纪念日,首次颁发了科学奖金和文学奖金。自一九○一年至一九八一年的八十年中,全世界共有五百一十九人和机构获奖。
原籍波兰的法国物理学家居里夫人,美国化学家、物理学家利纳斯·鲍林,美国物理学家约翰·巴丁,英国生物化学家弗雷德里克·桑洛,瑞典诗人艾里克·埃克塞尔·哈尔菲尔特曾先后两次获得诺贝尔奖金。
第一个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金的人是德国物理学家威廉·康拉德·伦琴,因他发现X射线。第一个获得医学奖的人是德国微生物学家贝林。最早获得诺贝尔奖金的女科学家是物理学家居里夫人。最年轻的获奖者是英国布拉格教授,他二十五岁时获得一九一五年物理学奖。文学奖最年轻的获奖人是英国的吉卜林,时年四十二岁。和平奖最年轻的获奖人是一九六四年获奖的马丁·路德·金博士,时年三十五岁。而最年长的获奖者是美国纽约的劳斯教授,一九六六年他获奖时已八十七岁了。 爱中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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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域外杂谈

带彩色的呐喊
华英
在美国,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位先生驾车来到一个陌生的街区,只见眼前“马路”空阔,路上行人稀少,正好放胆疾驶,不料一座高楼迎面撞来。若非此公眼明手快,紧急刹车,定已车毁人亡,酿成大祸。原来,那“马路”不是别的,而是大楼正面墙上一幅巨型壁画。画技之高超,竟使人一时真假莫辨。
可是,这种维妙维肖的图画,不登“大雅之堂”,而置身于街道两旁建筑物上,被称为“马路艺术”。它脱胎于通常的商业广告,并藉美国习惯法中的“广告权”而得以生存和传播,但其规模、形式和内容却早已超出了广告的范围。可以说,这是一种颇具群众性的“现代壁画”。在芝加哥、纽约、洛杉矶、旧金山等大城市,到处可以见到它的踪迹,感到它的影响。
其实,“马路艺术”并非单纯的艺术活动。最初,它是作为对现代城市畸形发展的抗议而出现的。如所周知,美国许多城市地价昂贵,建筑多向高空发展,而且式样单调,挤迫不堪,素有“钢筋混凝土森林”之称。人们难得见到绿树鲜花,难得呼吸新鲜空气。生活在灰色阴影中的普通美国人,对此十分不满,却又苦于无权参与城市规划的决策。愤慨之余,有人想起所谓“人人皆有广告权”,便拿起画笔,“向钢筋混凝土挑战”。这儿画一泓清泉、一滩草地,那儿描几丛鲜花、数株绿树。尽管画中释放不出新鲜氧气,但是,它们那明丽的色彩,倒也令人赏心悦目,感到聊胜于无。人们借此还抒发了要求改变环境的愿望和呼声,稍稍“行使”了从官方途径无法得到的“参与城市改造”的权利。如此这般,“马路艺术”便日渐兴旺起来。今天,当你漫步街头,既可看到方方小品,也可看到数层楼高、数十米长的巨构大作;既可看到写实的风景画,也可看到装饰性图案、肖像以至连环画;既可以看到抽象的现代派创作,也可看到古典名画的复制品画等等,真是五光十色,琳琅满目。其作者,固然有专业画家,更多的,却是业余美术爱好者。倘从内容和动机看,除了美化生活环境外,其中有的还直接反映了美国社会的矛盾,特别是种族间的矛盾和冲突。
在印第安人、黑人、华人、墨西哥人、波多黎各人等少数民族聚居的街区,你更可以看到许多富有民族色彩的壁画。他们起着宣扬民族传统、加强内部团结、对抗种族歧视的作用。自然,“马路艺术”中也包含着消极的东西,那又自当别论了。
对“马路艺术”如何评价?美国各阶层态度不一。反对者指责它“污染环境”、有碍市容,尤其担心它影响社会安定,甚至可能造成“社会与民族的分裂”。拥护者则认为,“马路艺术”起码有三个好处,一是能美化环境,二是使艺术下到民间,三是为人们提供了一个直接表达情绪的场所。议论纷纭,莫衷一是。但无论如何,“马路艺术”反映了美国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正象一位美国青年所说的那样:人们可以从中听到普通美国人的“带彩色的呐喊”,其中有愤懑,有探索,有追求,也有希望。
就象画饼焉能充饥一样,“马路艺术”的斑斓色彩,终究也如镜花水月,只能给人聊慰于一时。美国的“富有”和先进科技早已能使人类涉足月亮、遨游太空,但它的社会制度,却保证不了它的城市平民享受到足够的阳光、新鲜空气和大自然的绿色。这难道不也是这个国家精神匮乏的一个小小侧面的写照吗!
(附图片)
壁上林园聊胜无。生活在“钢筋混凝土森林”中的普通美国人,难得见到自然景色,只能小憩在彩笔绘成的“壁上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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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图片世界

悉尼掠影
蔚蓝的海面、白色的游艇、碧绿的花园、林立的高楼,构成一幅多采多姿的现代化城市美景。悉尼,这个位于南太平洋之滨的澳大利亚最大城市,以其特有的风韵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大洲的游客。这里风光旖旎,气候宜人。市中心为港湾所环绕,街道附近就是海滩,一座拱型大铁桥横跨南北两岸,巍峨壮观。
谁能想到,直到十八世纪,悉尼还是放逐犯人的荒凉之地。那时,狭窄的帐篷,矮小的陋屋,聚居着愁容满面的囚犯,一片凄凉景象。如今,悉尼已成为澳洲最繁华的商业与文化中心,也是名扬世界的优良港口。居民达300万,约占澳大利亚全国人口五分之一。市内有著名的植物园和博物馆。驰名于世的悉尼大歌剧院就座落在港湾边的小半岛上。不论乘飞机俯瞰还是坐游艇观光,人们的视线都会被它那洁白耀目、形若贝壳,又象迎风飘扬着的几张巨帆的独特建筑造型所吸引。这座建筑艺术杰作于1973年竣工,内分音乐、歌剧等四个大厅,音响及视线效果均被认为是世界第一流的。它也被视为悉尼市的文化中心。 ·逸寒·
(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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