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2月30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1983年到了,世界各国人民在关心什么?
(续昨)墨西哥
墨西哥城的超级市场和百货商店打扮得金碧辉煌、光彩夺目。圣诞树挂着闪闪银花和彩灯,增添了欢乐和节日的气氛。然而,这里大多数人的脸都绷得很紧,很难看到笑容。人们正要花钱的时候,他们手里的比索又贬值了。
一位在银行任职的经济学家:墨西哥经济在多年持续高速发展之后一下落到今天这般地步,这是谁也想不到的。目前面临的危机对国家对人民都可以说是一场灾难。比索大跌,物价大涨,幅度之大在每个活着的墨西哥人记忆中从未有过。这一跌一涨,使国家的财富和人民的劳动所得都流到国际垄断资本和金融寡头的腰包里去了。因为所有这一切都是由于还不清的外债引起的。国际垄断资本和金融寡头拚命向发展中国家放债,然后左右它们的经济,看来这是一种在新形势下进行掠夺的策略。墨西哥的教训,值得其他发展中国家警惕。
一位作家:墨西哥经济开始只是由于“石油综合症”而引起“消化不良”,给世界性经济萧条的冷风一吹,又得了“重感冒”,加上机体内部丧失了抵抗力,发病之后又没对症下药及时治疗,以致病情越来越重,现在虽然不能说已病入膏肓,但要恢复元气决非短期能够实现。治表还需治本,在进行新的经济调整的同时,还应同国际垄断资本斗争和清理机体内部诸如贪污腐化等问题。
一位退休政府雇员:过去几十年,在动乱的拉丁美洲,墨西哥相对来说比较稳定。现在,这种稳定正经受着考验。在资本主义社会,政治不能决定经济,而经济则要影响政治。经济危机会带来各种社会问题。由于失业、失学和失去生活保障,一些人可能铤而走险。最近,在首都和其他城市里抢劫银行的案件不断发生,在濒临太平洋的马萨特兰市甚至出现了“现代海盗”。但是新总统如果能完全按照他在竞选时向选民许下的所有诺言办事,墨西哥就有希望,目前的危机和困难也能逐步度过。
阿根廷
阿根廷正处于由军人政权向文人政府过渡的时期。人们最关心的是两件大事:顺利实现国家的民主化进程,摆脱严重的经济危机。
一位退役的中校军官:我衷心地希望由军政府顺利地过渡到文人政权,这对国家对人民都有好处,在未来的政府中应有退役的军人参加,由军人、文人联合执政。根据多年的经验,这对社会的稳定和国家的健康发展将是有益的。
一位年轻记者:我最关心的是国家的前途。现在经济这么困难,局势又不稳定,真叫人担心。但愿平安地建立民主政权。
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工程系一位学生:我们很关心国家的民主进程,恢复文人政权是我们的共同愿望。
一位家庭妇女:牛肉价格这么涨,往后怎么生活呢?食品涨价象乘电梯,工资增加却象爬楼梯。过不了多久牛肉就会成为奢侈品了。
退休的小学女教师:我上小学的时候教科书上就写明,马尔维纳斯群岛属于阿根廷,后来被英国人强占去的。我几十年来也都是这么教育孩子们的,那是我国领土的一部分,我们将要世世代代为这一正义的事业斗争下去。
南斯拉夫
新年之际,南斯拉夫人普遍关心的是两大问题,一是如何维护欧洲与世界的和平,一是如何改善南斯拉夫的经济情况。
贝尔格莱德大学经济系教授斯托扬·诺瓦科维奇博士:现在世界经济形势极为不妙,看不到摆脱世界性经济危机的前景。美国、西欧的一些工业发达国家继续处于衰退状态,发展速度减慢,失业人数增加,国际贸易下降。今天世界上所有国家都想增加出口,同时减少进口,这不能不影响发展中国家,包括南斯拉夫的经济发展。经验证明,发达国家总要通过价格等手段将自己的困难转嫁给发展中国家。其次,第三世界国家负债加重,有些国家很难有清偿能力。南斯拉夫在外承包工程的三分之二在西德、伊拉克、利比亚,而现在这方面的活动也在减少。南斯拉夫1983年经济政策的主要方面是增加出口,但不能不考虑到国际经济关系对它的不利影响。
尽管如此,明年南斯拉夫的经济情况仍是乐观的。首先,现在从上到下都认识到,消费必须限制在实际生产的范围内,必须最大限度地依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资源和设备能力。还有,过去较多的人认为南斯拉夫只发展工业就够了,而对农业发展则不够重视。现在觉得,南斯拉夫发展农业大有潜力,可以使农业成为主要的出口部门。因此,计划明年农业生产将增长4.5%,超过工业生产增长率。
南共联盟卢布尔雅那市代表会议主席约泽·斯莫莱:南斯拉夫积欠的外债,今年还本付息共达50多亿美元。外国有人断定,南斯拉夫这下子完了,定会向他们屈膝求助。可是,他们错了,我们硬是勒紧腰带,相互支援,偿还了一笔笔到期外债。明年需还的外债又是近50亿美元,将是比今年更困难的一年。但是,这一逼,反而好了,许多企业开始重视经营质量了,一些长期为国内市场生产的企业开始转向世界市场了,有的亏损企业也转亏为赢了。
瑞典
瑞典的上层人士和普通群众,普遍关心的是当前困难的经济形势和和平与安全问题。
经济学家埃里克·隆德卑格教授:我最关注的是当前整个世界动荡的政治和经济形势。这次出现的许多问题比三十年代危机时期的还难以解决。我是老凯恩斯主义学派,相信通货膨胀政策。令人遗憾的是,英、美等国推行的紧缩政策给许多国家造成了一系列不必要的困难。这一紧缩趋势继续发展下去,有导致金融危机的危险,那将使形势更加恶化。
社会学家、首相府顾问斯滕·约汉森教授:我最关心的是当前的经济形势和失业问题。失业是工业国家的一场灾难。失业使社会分配更加不合理。失业者精神上承受着很大的压抑,他们会感到被社会抛在一边。瑞典对困难户的社会救济率现在明显上升。失业和经济困难加剧了已有的各种社会问题。
政府采取大幅度的货币贬值措施以刺激出口工业。许多事例表明,贬值不是一项成功的措施,贬值引起通货膨胀达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
印刷工人赛普·西尼马:当前我最关心的是经济危机。许多人曾期待社民党重新上台后形势会有所好转,没想到新政府一上台就宣布克朗大贬值。贬值引起通货膨胀,使我们的实际生活水平下降。不少人感到失望,不知如何是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情况只会一天比一天糟。
和平与安全问题也是我比较关心的。外国潜艇不断侵犯我们的领水,甚至进到斯德哥尔摩海湾里来。瑞典的和平运动声势很大,但我不敢说,和平运动会成为一条真正的出路。然而,主张加强防务也好,致力于和平运动也好,它说明一个问题,人们都在以不同方式关心着和平与安全,害怕爆发核战争。
全国父母反对吸毒协会主席雷夫·贝干德:青少年吸毒是瑞典当前一大社会问题。这是千家万户有孩子的父母最操心的一件事。斯德哥尔摩有两千个家庭因有孩子吸毒而寻求帮助。瑞典全国目前有数万名青少年吸毒。吸毒是青少年走向犯罪道路的开始。他们没有钱买毒品,便行窃或打劫,有的女孩子甚至沦为娼妓。这些青少年多因父母失业、离婚和酗酒,但也有不少是由于好奇心和思想消沉而被引入歧途的。
比利时
我们以《你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为题走访了几位比利时人士,下面是他们的回答。
一位电车修理工:我认为,1982年人们最关心的是就业问题。越来越多的人失业带来了多方面的问题。其中问题最多、受打击最大的要算青年。失业威胁着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尚未工作的人担心将来找不到工作,已经工作的则怕失业降临到自己头上。青年们都忧心忡忡,看不到前途,精神受到很大的刺激。大批青年失业带来了很多的社会问题:青年犯罪、离婚率越来越高、吸毒的人也不断增加。有些人要成家立业,但口袋里又没钱,于是在形形色色广告的吸引下便去赊购东西,结果欠下不少的债。我所认识的人中有不少是负债度日的。然而,一旦失业,欠下的债就无法偿还,其结果是,要么冒进监狱的风险,要么倾家荡产,夫妻分道扬镳。
一位老年妇女:经济危机给妇女带来的痛苦很大,特别是那些没有工作的妇女,她们经济上不能独立,常有人被丈夫抛弃。物价上涨,收入减少,给家庭生活造成不少困难。有的人家无法继续供子女上学,而孩子退学后又找不到工作。我们没有孩子,原来还感到遗憾,但现在看来,这反而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如果有孩子,我们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他们的前途又会怎样呢?
一位退休外交官:我最担心的也是失业问题。我认为70%的比利时人都为此而担心。因为我们养老金的来源主要是在业人员每月按工资比例交的捐助金(企业也交一定数量)。如果失业问题越来越严重,在业人员相应减少,那么交纳捐助金的人就势必减少,长此下去,几年后,政府因为再也没钱发放养老金而决定取消它时,我们该怎么办呢?
英国
英国的天空是阴天多,晴天少。人们对明天的展望也是黯淡的居多。各种民意测验表明,英国人最关心的是失业问题,其次是物价、住房、犯罪等。人们说,就象英国菜中少不了炸土豆一样,失业已成为英国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职员金·康纳:虽说失业的大部分是刚出中学校门或是没有专门学识的人,但我儿子是念经济的,他大学毕业后已整整失业了3年。他并不想挑拣,但就是没有工作。地铁涨价后,上下班交通费大大增加。这里的生活太悬殊了。有人在股票交易所一天赚上500万镑。而我们邻街有个人为了养家,白天黑夜兼了5份工作,才45岁就累死了。
布莱顿市的青年保罗·波特威:现在英国每8个劳动力中有1个闲着,年青人毕业后工作很不好找。我们一些同学跑职业介绍所都跑腻了,有时几百人甚至上千人争一个职位。连参加了政府举办的就业训练也不能保证找得到工作。我们有的同学整天用看电视、闲逛来消磨时间,我想还是应该到处闯闯看。但是这里人们瞧不起我们年青人,不理会我们。
一位中产阶级知识分子:保守党政府会选择最有利的时机进行大选。虽然也有过在明年或后年的4月举行大选的不同说法,但是较大可能仍是明年10月。到时哪个党会上台还很难说。保守党有可能。工党目前四分五裂,没有起色。但是谁知道呢?政局变化很快,健忘的选民转得也快。有一点是肯定的,谁上台也解决不了现在的经济难题。每天听说这里那里倒闭、裁员的消息,心中很不好受。连我们这些有工作的也觉得过意不去,象是我们抢了别人的饭碗似的。现在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职业是否可靠。不管报上怎么说,英国的经济情况明年不会有什么好转,失业人数肯定还要上升。
加拿大
加拿大建国115年以来,战火从未波及,人民过惯了和平生活,近年来随着整个西方世界经济衰退,加拿大经济也进入战后最萧条时期。
一位大学教授:我关心的是尽快恢复经济,以保持社会的繁荣与安定。现在教授们也面临着裁减问题。我所在的大学准备裁减两名教授,我们全体教授联名向校方提出,可以降低我们的薪水,但不要裁减人员。失业目前威胁着社会的各行各业。
一位女大学生:我最关心的是不要发生战争。我反对加拿大卷入超级大国间的军备竞赛。我们不需要原子弹和巡航导弹,应当把发展武器的钱用于发展教育事业,向学生提供更多的奖学金。
一位大学毕业生:我最关心的是找工作。我是学社会学的,从卡尔顿大学毕业有一年了,一直找不到工作,现在只好打零工。和我一起毕业的学计算机专业的几个同学也一样找不到工作。圣诞节前,我还得去多伦多跑一趟,看那里能否找到工作。
家具商库马尔: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买房子。目前渥太华房价下跌,是买房的好时机,但向银行借钱的利率高达11%左右。所以尽管联邦政府可以提供3,000元补贴,买房仍然不是一件容易事。
美国
美国正在经历三十年代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经济危机。普通人最关心的是失业问题。
“世界观察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布鲁斯·斯托克斯:多数美国人是怀着不安的心情来迎接1983年的。长期延续的经济衰退和黯淡的经济前景,创纪录的高失业率和不断增加的企业倒闭,使美国人民不能不为他们的未来感到担忧。当前美国普通人最关心的问题是,新的一年将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
我的父母过去当医生,现在退休了,生活还是富裕的。他们住在宾夕法尼亚州匹茨堡附近的伯脱勒镇,过去是个相当繁荣的城镇。可是最近他们来信说:镇上不少工厂商店接连关闭了,很多居民离开老家到外地去找工作,整个市镇好象正在慢慢死去。美国经济的出路何在,看来很多经济学家都是没有把握的。
失业建筑工人杰姆斯·多林:我原来在华盛顿的一个工地工作,10月8日刚刚被解雇。我有10年工龄,可以领失业补助,不过收入减少了一半。我家只有我和女儿两口人,目前生活可以勉强维持。我正在千方百计地找工作,可是现在招工的企业很少……
失业工人佩利·里昂:我原来在一家旅馆当侍者,三年前受了伤,被解雇了,以后一直找不到工作。我单身一人,就混着活下去,可是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几个月前,我因为长期付不起房租而被房东赶出来了,成了一个流浪汉。我还要找工作,不过看来是没有指望的。据说今年冬季气候特别冷,我不知道在街头生活怎么能熬得下去。
巴尔的摩市机械工人汤姆·罗宾逊:我们厂一共400名职工。由于订货越来越少,已经有30名工人被解雇,50名工人降级使用。更多的工人被迫减少工作时间,有的工作三周离休一周,有的工作一周离休一周,这样工资也就减少了四分之一或一半。上个星期,我也被列入了减少工时的名单。我今年40岁,17岁开始做工,1963年开始到这个工厂,已经有近20年的工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糟糕的局面。如果明年订货不能增加,工厂就可能关闭。我们夫妇两人都工作,有两个女儿,情况不算最困难。有些同事被减少工时后日子已经十分艰难,如果失了业就更难过下去了。
哥伦比亚公园社区大学的应届毕业生杰利·里特尔:我念的是两年制大学,毕业后本想再上正规大学继续念两年拿一个学位,可是学费太贵,家里供不起,只好算了。但是,找工作也不容易。我主修心理卫生,如果能找到一个比最低工资稍高一点的职位,就算是幸运的了。
弗吉尼亚州里士满市小餐馆的老板华莱士·勃勒斯:我的餐馆在里士满市的旧区,顾客主要是普通工人,过去生意一直不错。这一段时间来,很多工人失业了,很多工人实际收入降低了,餐馆的顾客大大减少。依旧来用餐的也精打细算,舍不得花钱。餐馆今年的营业额比去年减少了25%。据我知道,里士满有的餐馆因为赔本而歇业了。我采取紧缩开支的办法,餐馆还能勉强维持。但是如果明年经济情况不好转,前途就很难说了。
堪萨斯州兰县农民乔·汉克斯:连续几年丰收,粮价不断下跌。但是燃料、化肥、农药价格却在上涨,生产成本一年比一年高。我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结果却是赔本。我当了几十年农民,底子厚,还可以维持。一些底子薄的农庄维持不下去,只好宣告破产。
联合国
本届联大虽非风平浪静,但也没有惊涛骇浪。尽管人们对联合国未能发挥更大作用表示不满,一些人士仍对联合国寄予希望。
主管新闻宣传部的联合国副秘书长明石康:联合国不是联邦政府,也不是世界政府,而是政府间的国际组织。尽管联合国不可能解决所有重大国际问题,但联合国仍然在一些问题上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联合国已经在64个国家和地区设立了新闻中心,联合国将进一步加强同各国新闻媒介的合作,包括后年将在北京举行新闻圆桌会议和出版《联合国纪事》杂志中文版,以宣传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工作情况,增进世界各国人民的相互了解和合作。
“77国集团”主席、孟加拉国驻联合国副代表法鲁克·苏巴汉:大多数国家代表在本届联大一般性辩论发言中,强烈要求尽快举行全球谈判,来共商解决面临的世界经济危机。为了推动全球谈判早日举行,“77国集团”曾采取了许多重要措施。但由于某一大国制造障碍,致使全球谈判至今迟迟未能举行。我们现在处在经济大灾难的边缘,希望工业化国家能认识到举行全球谈判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希望美国能采取灵活态度,同我们磋商我们提出的方案。
南斯拉夫驻联合国代表伊格纳·戈罗布:不结盟运动的宗旨和联合国宪章是完全一致的,联合国绝大多数会员国又是不结盟运动成员。因此,我们不希望联合国受到挫折。联合国是世界上唯一最大的国际组织,我们主张加强联合国的职能,把各种重大国际问题拿到联合国来讨论和解决。不能认为联合国处于危机之中,而是目前国际政治经济关系和制度存在着危机。所有国家应为克服联合国目前存在的困难做出贡献。
《基督教科学箴言报》驻联合国外交记者路易斯·维茨尼查:对联合国不应有过高要求,也不应持悲观或否定态度。过去37年,世界上曾发生过许多严重事件和危机,如果没有联合国,局势将变得更加恶化和危险。联合国之所以不能发挥更大作用,那是因为大国之间的矛盾和斗争,使联合国在一些重大问题上难于有所作为。
签署《联合国海洋法》,是联合国的一大成就。尽管有些国家拒绝签署,但它终将成为一部很重要的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国际法,没有签署的国家也必须遵守。
(本报记者周必忠、陈泊微、孙东民、王荣久、杨群、史宗星、陈积昌、周国铭、俞成秀、林皎明、柯月霖、李红、鲍世绍、马世琨、姚春涛、管彦忠、李志明、黄炳钧、刘绪民、林军、姚立、梁丽娟、许德迁、马海亮、袁先禄、张亮、陈忆村、洪蓝联合报道。王维新插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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