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2月28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献给团代会的歌

护士日记
南京红十字医院 金晓燕
这里,洁白、静谧,
是我耕耘着的一片神圣的土
地。
兄弟!垂危的兄弟,
窒息,呃住你的喉咙,
死亡,散布在你的周围
一片阴影。
我在这里!
我是与死神搏斗的精灵,
带来了氧气,
湿润的清风
轻轻吹动着你衰弱的肺叶,
睁开吧,恍惚无神的眼睛,
俯身,靠近你,
以我流动的眼波
告诉你,
——我在这里!
当疼痛的小虫顽固地噬咬
你孱弱的神经,
姐妹啊!
我在这里!
信赖我吧,
不仅仅信赖镇静、止痛剂,
也信赖我以真诚
而带给你的勇气!
这片神圣的土地,
洁白、静谧,
是一页护士日记,
今天,未来,
我宣告:
在我的领地
生命的颜色常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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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盆栽的仙人球
浙江台州地区 洪迪
你是被幽禁的古代武士?
失去了用武之地,
空挺着带刺的青剑。
尽管这儿有富裕的水和养料,
你仍然向往沙漠的贫瘠,
沙漠雄豪的空旷和灼热的风
烟。
一片雄心,一身本领,
怎能消磨在紫沙抟成的囹圄,
象一截朝暮锈烂的废铁?
不,悄悄地铸你绿色的剑,
蓦然,你勇猛地刺向星天,
满怀壮志绽开剑尖的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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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请坐吧,不要谢我
胡丰传
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我
给一位年轻的孕妇让座。
她望望我,蓦地
脸上泛起一层红的羞涩。
大概是因为
看我年岁轻轻,
脸上还有腼腆与羞涩。
谢过我,她终于坐下了,
若不坐下,座位只好空着……
我对她说,不必谢我!
我是个共青团员,
象初升的太阳,正熊熊地
燃烧着生命之火。
既然,祖国是个大家庭,
家庭里的人难道不应
我关心你,你体贴我,
共唱一支优美和谐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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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归船
孙武军
一切都在欢动,
海象风中的绸缎。
孩子们成了戏浪的鱼,
男人们站在船头,
提下筐筐明虾在海水中洗净,
姑娘们在谑笑着掌秤。
抛锚的船,
仍象黑马一样在跳腾,
从不远的地方,
载来一个小小的收成,
就会使这渔村,
忘却所有的艰辛!
而这沙滩上的一角,
有着辽阔而延伸的背景。
年轻的渔民走了,
留下几只仍在跳动的虾,
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留下波涛象希望一样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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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林海帆
铁道兵某部 刘宪宗
我是战士,我是共青团员,
我没有到过海边,
心中却翻卷着大海一样的波
澜,
因为绿色的兴安岭呵,
有时也象大海一样美丽壮观。
一片松柏连着一片松柏,
一列列火车在林海中时隐时
现,
一座林场接着一座林场,
一顶顶绿色的帐篷镶在林海
间。
我是战士,我是共青团员,
林场是林海中的岛屿,
火车是林海里的航船,
那发了白的帐篷呵,
就是我在林海中破浪前进的风
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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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神妙的舞台
——祝贺全国舞台美术展览会
曹禺
在中国的戏曲中,有这样一个词汇:“砌末”。大约就是指往日的舞台美术。传统戏曲中的布城、云片、水旗,大大小小的道具,都统称“砌末”。而旧时的检场人,也许就是最早的舞美工作吧。小的时候,我常常看戏,鲁迅文章中写到的社戏,我在北方也看过。关公是红脸,曹操是白脸,小丑则是瓦块;还有舞台上的“出将”、“入相”的帘幕和“守旧”我最初对于舞台美术的感觉,似乎就是这样得来的。
后来在大学时,我曾经读过英国著名戏剧家戈登·克雷的文章。应该说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最高的理想是,剧场要由一个集剧作、导演、舞美、表演乃至音乐于一身的超人来主宰。当演员的表演妨碍舞美的效果时,他情愿用一种服从舞台艺术的统一效果的“超傀儡”。我想,这种追求绝对统一的论点,即便在国外变幻无穷的舞台上,也是难以实现的。
今天,我们的舞台美术应当是什么样子呢?我想,它应当与戏剧、导演、演员融为一体,相得益彰。这个创造的过程,就是一个从无到有,然后又从有到无的过程。这就是说,真正好的舞台美术创作,使人沉浸于中,难以觉察,似乎消失在整个的戏剧演出艺术之中,然而它真正的生命正因此而焕发出来,达到感染与震撼人们心灵的境界。
最近在首都举行的全国舞台美术展览会正是展现了我国戏剧舞台上舞美工作者们这样的可喜可贵的努力。这个盛大的舞台美术展览会是中国戏剧史上空前的,也是别开生面的。把千百个舞台摆在人们的面前,显现了不同艺术家、不同剧种、不同剧目的不同风格,在有限的空间里表现无限的世界。这样的创造多么令人兴奋。真是神妙的舞台啊!
新中国成立以后三十多年来,舞台美术的发展很快,在一定意义上它推动了整个戏剧界的进步,提高了观众的审美能力、鉴赏能力,对全国人民美的教育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同时,舞台美术创造之精湛,细腻,深刻,启发了剧作者的写作愿望。我们为有这样一支雄厚的勤奋的舞美工作队伍而感到自豪。
勤奋,我想是每一个舞台美术工作者当之无愧的荣誉。为了一个戏,他们常常是寝食不安。要画多少张草图,做多少纸型,才能使自己满意;但拿出来与导演、演员商量,又需要不断地改动,甚至要把自己最得意的地方抹去,重新来过。这其间耗费多少心血和精力,是无从计算的。焦菊隐先生排《蔡文姬》、《武则天》时,舞美设计家画了几十张的草图,使那无声的造型的美,流动着音乐感、节奏感,创造出无声胜有声的艺术境界。而这样的劳动并不只是舞美设计家,所有的舞台工作者(包括灯光,服装,化装,效果,道具等)无不如此。
“砌末”已经进入博物馆了,但是在这个洋溢着想象力的展览会上,我们感受到传统的教益。这些舞台美术家们具有丰富的文化修养和基本功。他们研究中国的山水人物,练习素描、写生,借鉴外国的舞美艺术和先进技术;更加重要的是他们对生活的细微观察、体验。今天的成绩是人们一眼可以看到的,而看不见的朝朝暮暮的劳作,才是这个展览会最动人的地方。
有了交流才能更快地发展。全国舞美展览会也是个交流的大会。不仅国内的同行互相沟通,同时也使世界的同行们了解我们的面貌与进步。今年国际戏剧协会日本中心举办了“现代中国戏剧展望”的展览会及报告会,其中就包括舞台美术。我相信,我国优秀的舞美艺术将走向世界的舞台,成为人类文明财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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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两个“千里”
严明
华罗庚同志两下安徽,完成了对两淮煤炭资源的科学考察,不久前又第三次前往,在生产第一线办“坑口学习班”。他说:“我今年72岁了,我认为‘老骥’不仅要‘志在千里’,更要‘干在千里’。”并在行前赋诗述怀:“劳力劳心本一体,阶级对立出分歧,重新结合创新局,谁言共产不可期!”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是曹操的千古名句。但在过去,知识分子郁郁不得志者多,更何言志在千里呢!只有在共产主义运动中,知识分子才找到了驰骋的天地,实现了知识造福于人类的全部价值;而志在千里也随之成为老一辈知识分子的追求和抱负。然而,有志和有为是事业的两个不可或缺的侧面,又是相统一的理想与实践的具体体现。所以,这位老科学家于“志在千里”之后,又提出“干在千里”,颇有道理。
两个“千里”,其实也就是“志”与“行”的问题。汉末文学家孔融,《后汉书》说他“负其高气,志在靖难,而才疏意广,乞无成功。”“志大才疏”的成语源出于此。然而,细想起来,有些看上去抱负很大而一事无成的人,恐怕用“志空才疏”来形容更贴切些。如与孔融同一个朝代的那位立志“扫除天下”的陈蕃,懒到连庭院都不肯扫一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足见是个“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他那个“扫除天下”的志,与其说是“大”,毋宁说是“空”,何尝有实行的意思?这样的人是算不得有志的。
为共产主义奋斗的志向更不是空的,因为共产主义是科学的思想体系,同时又是一种社会实践。青年矿工李有其在2,500多天里干了3,062个工作日。有人觉得他“直冒傻气”,问他这样拚死拚活地干图个啥?李有其回答说:“图的是用血和汗支援国家建设!”这话讲得朴实,颇具“实干家”的特色。他如植棉模范吴吉昌以及焦裕禄、栾茀、赵春娥、蒋筑英、罗健夫等英雄模范人物,哪个不是以惊人的毅力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两年前,那位老科学家在另一首词中还写过:“实干、苦干、拚命干,党员本色。”实干、苦干、拚命干的人,如今正在不断地涌现,仅此一端,我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向“渺茫论”者反诘:谁言共产不可期!
对于革命者来说,知行统一,体现着高度的觉悟。所以,“干在千里”,不仅着眼一个“干”字,更强调了“干”的方向:在通向共产主义的大道上,“象负千斤,蚁负粒米”,用各自的工作,为新时期总任务的实现作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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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副刊征求读者意见小启
一九八三年即将到来。为了总结工作,提高副刊质量,在新的一年里能够有较显著的进步,为宣传十二大精神、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作出更多的贡献,我们衷心欢迎读者对副刊的稿件、栏目、版面编排等提出批评、要求和建议。
一、你比较喜欢读哪些文章,不喜欢读哪些文章?二、你对副刊的杂文、散文、诗歌、美术作品及其它方面的稿件的评价如何?希望作哪些改进?
三、你对副刊现有的
一些栏目如“晨光短笛”、
“群言录”、“副刊文选”、“答读者问”、“风物小志”、“文史小品”、“域外文谈”、“论语说文”及其它栏目有何意见?你希望增加或减少哪些栏目?
四、对副刊版面安排、设计等方面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来信请寄北京人民日报文艺部副刊组收。
副刊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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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白色的音符
解放军某部 晓桦
雪花,绿色的……
是要给新春发一万封请帖吗?是要为斑斓多彩的季节涂一层底色吗?雪花轻盈地、梦一般静谧地飘落着,飘落着,悄悄潜进大地裸露的胸脯,小河紧阖的眸子,树林灰褐的躯干……
哦,雪花,可是你把春色注进万物,带给世间的一切?你多情而执着地拂扬着、融化着……于是,大地便有了一缕鹅黄,树林便有了一丝淡青,小河便有了一汪清亮。
轻盈的、梦一般静谧的雪花,在我的哨位缠绕着,吻湿我草绿的军衣,是来给我添几分新绿吧?你渗进了我心的沃野,我知道,那上面也抽出一枚枚嫩绿的新芽。
夜,雪花落在我的枕边,把我的梦染上一片醉人的绿色。
严寒,三颗燃烧的火炭
在苍茫的草原上,移动着三个下哨的士兵。是天穹太高了?是雪原太大了?我们都变小了,变矮了,只剩下半个人。
严寒贪婪地吸尽了天地间的一切温热。呵出的雾气还未消散,就被吞噬了,凝作一颗颗沉甸甸的雪尘。滚烫的话语还未落地,就被卷走了,冻成垂在树梢的冰凌。
骄横的、肆虐的严寒哟,你能熄灭我们心中灼人的情思吗?你能收走士兵用头颅顶着的、用胸膛撑着的火炭般燃烧的鲜红吗?
我们三个年轻的士兵,从中原、从南国那暖融融、热烘烘的土地,走进这片白茫茫的雪原。我们原本是一小株树木。在这遥远的北方,在这严寒冻住的边防线,我们用爱与乡思,烧着青春和生命,化作了燃烧的火炭。
哦!中原的土炕上,该回旋起烤得能点着的笑声;江南的炉灶里,该跳动出多少拨动烧炊人眼帘的亮光;钢城的铁水,该更加欢快地沸腾……
风雪中的红豆
这就是红豆吗?这就是生在南国的红豆吗?这就是无数相思的人们梦魂中宝石般闪烁的红豆吗?真想不到,我竟在北疆这漫漫风雪摇撼的哨所中认识了你。
我的手心里,我们全班的手心里,都托着一颗红豆,班长为什么要从遥远的家乡,给远镇边关的士兵带这样的礼物呢?
一颗心。一团亮得象玛瑙、纯得象火的恋情……
哦!谁的心里没有一片浸透感情的丰沃的土壤呵!在每个士兵湿润的、温热的心田,都该种下一颗红豆。


第8版()
专栏:

初春(舞台美术设计) 陈子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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