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2月1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共产主义思想与实践琐谈

“渺茫”与“渺小”
黄胜平
最近,有位党员干部在谈到学习十二大文件的体会时,深有感触地说:“共产主义其实并不渺茫,而是我个人的思想渺小了。以渺小的个人主义来看伟大的共产主义,当然会感到渺茫……”这位同志的话是发人深省的。
共产主义是革命导师根据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得出的科学真理,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共产主义作为一种思想和运动,活生生地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对正在进行的共产主义运动,看得真真切切,对共产主义理想充满必胜的信心,绝无渺茫之感。而个人主义是剥削阶级的陈腐思想,它一切以个人利益为出发点,对个人利益以外的东西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比如,当前有一种人认为,共产主义好是好,就是我享受不到。(编者按:其实他们虽然享受不到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的幸福,却已经享受了共产主义社会初级阶段——社会主义的幸福,包括社会上很多共产主义者舍己为群给予他们的幸福。)看,他们就是以个人能不能享受到来看待共产主义的,这种人怎么能不对共产主义产生“渺茫”之感呢!
这使我想到,要真正解决信念问题,最要紧的,还是要用共产主义思想战胜个人主义思想,提高人们的思想境界,冲击个人主义的樊笼。想当年,我们的党刚刚诞生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无数共产党人,在同国内外敌人的长期斗争中,从来都是坚信革命一定胜利,而没有扳着手指头,打着个人的小算盘去斗争的。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心中装的都是党和人民的利益,而没有任何个人主义的东西。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只有扔掉个人主义的包袱,站在共产主义的高度,才能看清共产主义的宏伟目标,从而树立起坚强的革命信念。这时再回首看那自私而可怜的个人主义,必然更觉渺小,只不过犹如人们脚下的一抔黄土而已。
〔原载11月30日《无锡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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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嘤嘤求友声”
——访张天翼、忆蒋牧良
王志之
想不到我同张天翼同志见面的心愿,到去年才如愿以偿!
1930年春,我为了在北平创办四川中学回川募款,途经上海,因友人介绍,得识蒋牧良同志。虽一面之交,却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记得他略长于我,体格也比我高大。他的湖南话并不难懂,质朴诚恳的语调富有感染力。我们谈论时事,臧否人物,涉及的方面非常广泛:国家民族问题、文艺战线问题、社会问题、人生问题,我们都装满了一脑子这类的问题,经常在探索着,想得到正确的答案。我们有这种共同的“嗜好”,所以一见如故,孜孜不倦。我们的一切观点都不谋而合,从而结成了深厚的友谊。在那种黑暗的岁月里,多么需要志同道合的良朋益友啊!“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刚强如铁、热情似火的蒋牧良同志和我告别时满腔热情地告诉:“有个好朋友,你应该认识,明天领来给你介绍。”我问:“是谁?”他说:“张天翼。”
可惜的是,我在次日一早就匆匆离去。
1979年3月,我从长期的政治禁锢中获得解放,重见天日,就在这时,我读到《新文学史料》第五辑刊登的蒋子丹同志的文章,开头一句:“父亲离开我们六年多了”。原来,蒋牧良同志早已怀恨终天!文中说,省文联机关的一个“闯将”闯到蒋家,恶狠狠地下令让蒋牧良拿出那两部没出版的稿子。一部是《湖边风雨》,另一部是长篇《国防在后方》,共80多万字。那人挟起稿子扬长而去。蒋牧良“站在空箱子前,止不住老泪纵横,后来,他竟然蹲在地上,哀声痛哭起来。我从来没见父亲哭过,更不要说这样的痛哭,这是被挖肝摘肺的那种惨痛的号啕,素不相识的路人听了也要心碎的!”
“……在跟亲人告别的时候,他别的什么都没说,唯独郑重地提出这两部稿子,……他去世以后……当日抄没稿子的人还在,可那八十万字的手稿却一直没有下落!”牧良同志怀恨以没,我也在此表示沉痛的悼念和愤慨!
由于蒋牧良的介绍,得知张天翼同志是个值得结交的人;后来,留心阅读他的作品,感到天翼是个颇有风趣的人。给我的印象最深的是《大林和小林》,那种轻松的笔调,表现出来的人物情节,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我发现,天翼的特长,正是我的缺点。为了向他学习,我在一个时期内是天翼作品的热心的读者和推荐者。
1933年春,北方左联有个搞世界语的朝鲜同志金湛然,要编刊一套世界文学丛刊,我向他推荐张天翼,并写信给鲁迅,请其转告。鲁迅先生回信说:
“译张君小说,已托人转告,我看他一定可以的,由我看来,他的近作《仇恨》一篇颇好(在《现代》中),但看他自己怎么说罢。……”
事隔不久,鲁迅又来信并寄来天翼的小传,来信说:
“前函要张天翼君作小传并自选一篇小说,顷已得来信,所选为《面包线》,小传亦寄来,今附上,希转寄译者并告以篇名为荷。”
不久以后,金湛然和我先后离开北平,到察哈尔参加抗日同盟军。后来,抗日同盟军在错误路线指引下进入“战区”,在日伪军和国民党卖国贼何应钦的“中央军”的联合围攻、狂轰滥炸下全军覆没,我逃回北平;金湛然被日军俘虏。事隔一年以后,老金逃出虎口,潜回北平和我会面。这一年当中,老金的父亲兄长联袂前来找他,接他回去,他绕道上海回国时,曾约定要往访鲁迅,商量世界文学丛刊编辑出版事。鲁迅曾有信来,说未见金君来访。以后,也就音讯杳然了。
1980年秋,我同杨纤如同志一道往访天翼同志。我们握手致意,相见恨晚!五十年的怀念,虽如愿以偿,可是,当握着那只萎缩了的右手,注视着那欲言不能地嗫嚅而动的嘴唇,我不禁满怀悲怆,涌上心头。高山流水,贵在知音,我从饱含深情的目光里,望见天翼的心同我的心在一个节奏上跳动着。我们都为牧良的不幸遭遇而感到无限悲恸。唯望天翼加意治疗,早日康复,再接再厉,有惠儿童。赋诗一首,用抒怀感,望祈珍摄:
风云五十载,
嘤嘤求友声,
早慕天翼笔,
长怀牧良心,
古月与今月,
大林和小林,
古今同望月,
高山流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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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不是笑话
戴耕种
这件事本来比较曲折复杂,我将尽量把它写得简单些。
记得今年一月七日,上海的《文学报》发表了一篇消息,报道南方某省有一位“农民红学家”,是公社的饲养员,一向刻苦好学,特别喜欢读《红楼梦》,在搞好饲养工作的同时,他写了不少红学论文,其中有一篇要在《红楼梦学刊》一九八二年第一期上发表,还有一篇研究脂评的重点文章,要在中国红学会和国际红学会一九八三年联席会上宣读。消息传出,举国重视,一时大报、小报、日报、晚报,以至权威性的文艺理论刊物,都竞相转载,真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据初步统计,到国庆节前后,已经有一二十家报刊转载或摘发了这一消息,有的还发了专稿或报告文学。上海的另一家报纸,还把它作为重大消息,安排在头版头条,同时报道说,这位农民红学家已经是他所在地的人民代表了。我见到的最后一篇,是十月五日上海的又一家报纸编发的《报刊文摘》上,转载南方某省一家经济刊物的专题报道,题目叫《千里姻缘,工农一家》。报道说,报刊上宣传的农民红学家的事迹,深深感动了东北某地化工厂的一位年青姑娘。出于同样的爱好,她首先两次打电报向他求婚,但他都拒绝了。待接到第三封电报时,这位姑娘已经公私兼顾,从六千里外向农民红学家所在地进发,准备处理完公务,就解决她(他)们的终身大事。
当然,这些现在都已经成为往事,婚礼也早已举行过了。但是,由于联席会议迟迟不见召开,农民红学家的文章不见发表,这就理所当然地要使红学界的同志们产生疑问,以至在一九八二年(上海)全国《红楼梦》学术讨论会上,还需要中国《红楼梦》学会秘书处正式加以澄清。及至知道是一个假报道,人们也就必然要产生无穷的感慨了。因为中国红学会会址和《红楼梦学刊》编辑部都在北京,中国红学会与国际红学会(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学会)要在一九八三年举行联席会议,又并非一件简单的事,只要打一个电话就可以调查清楚。可惜的是,中国《红楼梦》学会和《红楼梦学刊》编辑部,始终不曾接待过这样的来访,而且据我了解,《红楼梦学刊》在发现这个问题后,在今年一月二十一日就曾写信给《文学报》的编辑同志,说明过并无此事。
报纸工作是一项严肃的工作,它要求所报道的每一个消息,每一项数字,都绝对准确,反对客里空,历来是我们的新闻传统,新闻界的绝大多数同志,都是这样严格要求自己,兢兢业业工作的。即使一时疏漏,编发了不完全符合事实的报道,也要及时更正,挽回影响。但是,也有少数同志,轻信传闻,不作调查,言过其实,结果就难免要作假报道。而有的报刊编辑部负责人,既不严格审查,及至发现问题,又因碍于名誉,不愿公开更正,这就必然会产生更为广泛的消极影响了。关于“农民红学家”的宣传,大概就属于这种情况。
我写的不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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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域外文谈

当代英国作家普里切特
申 奥
普里切特已八十二高龄,仍在从事文学创作。普里切特认为小说应植根于经验和细致的观察,但是必须在作家头脑中经过酝酿和加工,“只有艺术构思才能表达生活所揭示的意义”。他提倡写短篇小说,认为短篇小说“最适宜表现当代纷扰紧张的生活”。他强调要把小说中的人物写好,因为人是关键,一切故事和情节都从人产生。在他的小说中,往往人物众多,而且描写了各个阶层的人。
普里切特的代表作是小说《打开吾心之钥》,它鞭笞贵族富豪们赖账和欺压平民的行为,这在英国是常见的。书中的主人公弗拉塞是一个诚实的青年,他在小镇上经营一家面包房和一家咖啡店,有些人从他已故的父亲那里便已欠下他家很多债。当他去收这些陈账时,却遇到重重困难。其中最恶劣的一个欠债人是布拉克特夫人,她是本地的首富,但她耍尽花招,从大发雷霆到卖弄风情,拒不偿还欠账。布拉克特一家还经常驾驶汽车疯狂地相互追逐,弄得附近鸡犬不宁,四邻敢怒而不敢言。普里切特用对比的手法描绘了普通人民的善良纯朴,揭露了富人们的肮脏灵魂和厚颜无耻。
普里切特在他自己的作品中最喜爱的是小说《当我的姑娘回家》。书中主人公希尔达,连她婚后的名字也是一个谜,因为她多次结婚,丈夫中包括一个印度人和一个日本人。战后她回到伦敦时,报纸上大肆渲染她在日本战俘营中的经历。但希尔达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秘人物,人们不知道她的过去,也不知道她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从她面上的表情看好象任何事也没有发生过,又好象发生过很多事但每一件事的痕迹都被抹掉了。”
普里切特的名作还有小说《你邀请我吗?》、《坎贝威尔的美人》、《盲目的爱》和《堕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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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生活,在微笑
罗继仁
拍照·在公园你在公园里拍照,小小镜头摄下多少音容笑貌?让时间在这里留下美好的记忆,让岁月不在少女少男的额上筑巢。你生活的真正富有,不仅为了几片涂着奶油的面包。谁说这儿没有你的位置?你的青春在每张微笑的脸上燃烧……
缝鞋·在小巷小巷,留下多少人的步履,每天,你都忙着穿针引线。生活的海洋里也有卵石和暗礁,这儿,不是终点。也许,你的工作缺少点诗的色彩,但一根针线却牵着千百人的情感。你把力量缝进一双双脚底——为每个开拓者鼓劲、呐喊……
修车·在街头望着这一圈圈瘪了的轮胎,谁的心都象一片落潮的大海。焦躁,爬上每个人的眉头,只好停靠在这里,默默地等待。你用巧手和汗滴慰藉每个来者,多希望一下子为他们把劲鼓满。当人们从这里欣然离去——看,多少车轮在阳光下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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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晨 雪〔水印木刻〕
王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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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青松(外一首)
何晴波我爱你,有永远滴翠的生命,青松呀,你是诗的母亲。诗人就是你儿子的姓名,弹响你给他的绿色琴弦。你,给了儿子无尽的思念,他在多少深夜里醒着眼睛!
星 星星星,我爱你的沉默,又爱你永远不会沉默!你多象是会说话的眼睛,在夜空向我热情地召唤。我多么爱你笑得那么明朗,我要捕捉你晶莹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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