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1月2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深情的怀念
梅益
一直到现在,我还是时常怀着深深的敬意,怀念解放前在上海地下党领导下从事出版工作的同志们。他们那种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共产主义理想而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几十年来一直激励和鼓舞着我。
从1936年我编辑《文化导报》到1945年出版《消息》半周刊期间,除开中间有三年我到新四军淮南地区工作外,我一直和上海进步的出版界保持着经常的联系。在地下党领导下,同志们先后出版了几份报纸,许多期刊和书籍,为传播革命理论和党的政策,为宣传和支援抗日战争和人民解放战争做出了贡献。许多同志被捕坐牢,有的甚至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但是我们革命的出版事业从没有一天停止战斗。
这里我特别要提一下新知书店。大概是在1937年冬或1938年春,我开始和新知书店有了工作上的联系。在上海沦陷之后,所有书刊和报纸都停刊了,进步的书店开始向内地转移,好多作家先后离开了上海,有的到延安和后方,有的到武汉、桂林、广州,有的到香港、南洋,留在上海的不多。上海地下党决定重整旗鼓,开展宣传工作。当时上海只有一份报纸,就是汉奸办的《新申报》。为了利用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打破敌人的新闻封锁,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一份完全没有自己的声音的、全靠外文报刊的新闻、通讯和评论编成的、目的在向租界的中国人透露一些抗战消息和反日言论的报纸,开始在租界内出版。这就是《译报》。与此同时,我们还计划出版一些刊物,首先是宣传我们党在抗战时期的路线和政策的刊物。按照党的决定,我到法租界善钟路底蒲石路上的一个弄堂里去,我到了指定的那间房子,不象平常那样从后门进去,我敲着前面那黑漆大门。应声开门的是一个面色苍白,戴着黑眼镜,轻声细语的20岁上下的青年人,他就是新知书店留下来坚持工作、住在这个客堂间的王益同志。我们交换了情况和意见,决定把出版一份期刊的工作担负起来。几天后,我把从八路军办事处那里拿到的延安《解放日报》和《解放》周刊的一些剪报交给他,很快一份《时论丛刊》就创刊了。白区的出版工作者都是多面手,什么活都干。《时论丛刊》以及后来的《大陆》月刊和别的刊物,从发稿、编排、跑印厂、校对一直到发行、收款等,王益同志全包了,可能还有个别同志当他的助手,我已记不清楚。
我翻译的《对马》(也就是《日本海海战》)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最后都由新知书店出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从1938年就开始翻译,还没有译完,太平洋战争就爆发了。上海地下党为了隐蔽和保存力量,开始撤退部分党员,停止一部分工作,但新知书店还是留下少数同志坚持工作,《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别的一些书仍继续排印。有一次,一位老师傅搬运《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纸型,在过苏州河的时候被日帝的哨兵查获,因而当场被捕,关进监牢。在这样的情况下,三十几万字的还附有十几幅精美的铜板插图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是在半年多的时间内出版,不但在上海发行,还送到内地和根据地去。这是不简单的。
在地下搞革命出版工作,本身就是战斗。他们这些大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不为名,不为利,随时有被捕、杀头的危险,但这没有吓倒他们。他们一样有父母妻儿,但没有什么工资,更没有奖金,一本好书的出版就是他们得到的最高奖赏。白区的出版工作是白区文化战线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而白区文化战线反“围剿”的斗争和根据地军事战线反“围剿”的斗争一样,把武装到牙齿的强大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取得了伟大的胜利。这说明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的白区的文化工作者,包括出版工作者在内,是非常英勇的和不可战胜的,他们的业绩是党中央和毛主席早就充分肯定了的。他们蔑视强大的敌人,无所畏惧,为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和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艰苦奋斗,鞠躬尽瘁,这种精神永远值得中国出版工作者学习。


第8版()
专栏:


王怀让
《河南日报》一九八二年九月二十二日载:牡丹花被定为洛阳市市花。簇簇姚黄似金,丛丛魏紫如霞;洛阳牡丹哟——真个是国色染尽国家。株株白雪似银,朵朵朱砂如画;洛阳牡丹哟——果然是天香香满天下。春城无处不飞花,花荫中有多少文明的奇葩,汽车上,老人有得到座位的微笑,岗楼前,大嫂有寻回钱包的泪花……春色满园关不住,花丛里有多少模范人家:镜框里,嵌着父母红花般的奖状,墙壁上,挂着孩子奖状般的红花……春风相邀:来洛阳走一遭吧,花色会映红你的面颊——你会象花一般青春如火,你会象花一般神采焕发。蜂蝶挽留:在洛阳住几天吧,花香会催开你的心花——你会象花一般溶进晨曦,你会象花一般燃起晚霞。洛阳的市花哟,牡丹多美,多美的牡丹哟,洛阳市花;忽然,牡丹张开一万张嘴巴问我:什么是我们的国花?我从田野来,我是拖拉机,我从工厂来,我是马达,我从科研所来,我是计算机,我从边防线来,我是雷达——面对着发问的牡丹花,我也有一万张嘴,我回答:党已播下种子,人民挥汗浇灌,我们的国花是:正待开放的四个现
代化!


第8版()
专栏:

雨花石
池澄
寻寻觅觅
雨花石不全出自雨花台。
在南京的石子岗、菊花台,江北的青山、灵岩山、东龙山,都有它们散居的“村落”。大地上,一座座数十米高的山丘巍然屏立,一座山丘就象一座城堡。切开表土,整齐地排列着亿万钢铁战士,这不是雨花石,是砾石,它们其貌不扬,质地粗陋,色彩灰暗,甚至黑不溜啾,俗称“笨蛋”。但它们却是雨花石的几万年的伴侣,从遥远的上游,随着年复一年的一江春水,来到这里定居。砾石和雨花石的比例约十万比一,十万颗砾石,忠诚地保卫着一颗雨花石。
第一次找雨花石,几乎是碰到十万颗砾石,而没有寻觅到一颗雨花石。山村的乡亲对我说:“顶着雨来吧,雨越大越好。”
梅园石
我和两位挚友,走出南京梅园新邨三十号。他们俩边走边在争论,为了周总理曾经赏玩过的那一碗雨花石中的一颗雨花石。
“多绚丽的色彩呵,应该说是一抹很难一见的红得醉人的云霞。”
“不,那庄严、凝重、挺拔的图案,更象一座巍巍的山峰。”
我是共同目睹者之一,依从何论呢?欣赏雨花石本来就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之说,把雨花石上呈现的图象和各人自己的主观想象相结合,这是允许的。这是一抹红得醉人的云霞,这是一座庄严、凝重而挺拔的山峰,我为他们无可非议的比拟所信服,不能排斥其中一论。此刻,我想念起雨花石的主人,好象他正偕同邓大姐奔跑在雨花台绿色的山坡上,周总理别着左手,象捧着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在寻觅珍稀——寻觅一颗颗雨花石子,寻觅死难烈士的足迹,寻觅回荡在松林间的壮烈呼号,寻觅一滴一滴鲜红的血。
“月上东山”
这是一幅画。
乳白色重重叠叠的云层,漏出一洞蓝天,皓月高悬,下横一座黑色山头。天,湛蓝湛蓝的。云,似乎在悠悠飘动,很自然地烘托出板桥道情中所描绘的那种“蓦抬头月上东山”的意境。
这是一幅画,但不是一般纸上的画,而是一块雨花石上自然呈现的图象。加之石质晶莹,色彩绚丽,透明体和半透明体相互渗透,它比纸上绢上画的画更为迷人。
据行家说,这种雨花石叫“巧石”,世界上存在的东西,它都能“巧成”;又说动物巧石易得,风景巧石难寻,它需要多种因素的巧合。“月上东山”这块石头上的蓝天,为什么与自然界的月夜蓝天极为酷似,据科学分析,是在雨花石形成过程中透明的结晶体二氧化硅中注入了铜的元素,而这一稀微的铜,就象一滴蓝墨水落进碗里,又慢慢漾开了。
送你一枚雨花石
朋友,我要送你一枚雨花石。
这是普通的石子,这也是一幅画、一首诗。
这里有很多革命的传说——雨花台下,人们总是要去寻觅雨花石,其实,寻觅的是历史,是革命者的足印。
雨花石的美,是心灵的美!


第8版()
专栏:

“小鞋”总有穿不上的时候
韩玉芬
唐人有诗云:“一叶落知天下秋”。我看也不尽然,今年某地发生了旱情,落叶在立夏前就出现了,可以断定无望了吗?由于伏雨下得足,加上人们及时春种、夏播,如今大地依然充溢着喜气。社会主义建设也是如此,有一点曲折就动摇了信念,那不是唯物的态度。
前天,听一位同志在发牢骚:“干部都那个味,给他送十几斤豆油他也收下了。有什么希望?”这番话听得我既痛苦又不甘心。我们的干部里确实有追求物质享受、贪图份外之财的,他们给党的事业造成的损失却不是十几斤豆油所能计算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不正之风总归受到群众的抵制,我们的党也把它当作开创新局面必须解决的问题。不正之风不是凭着发牢骚就可以扭转,牢骚只会使人泄气。因为不管它如何“忧国忧民”,毕竟是消极的,倒不如化忧为干,脚踏实地地为党风、社会风气的根本好转做出些切实的努力。努力的人多了,空谈的人少了,解决问题的速度也就快了。比如山东省昌邑县有个叫戴汝泉的青年社员,他看到大队干部有吃请受贿的行为,就向报社与有关部门反映,上级妥善地处理了那件事之后,乡邻为之赞叹:“真有敢干的。”或曰,那不就是一个吃吃喝喝吗,说敢干有些过誉了。我倒觉得,不正之风的来头的大小是相对的,立足于本单位、本部门,有一桩反一桩,有多少反多少,这倒来得更扎实一些。前一段,有人在苍蝇老虎上大作文章,似乎打老虎才算够味,多少是有些偏颇的。且不说生活中的“老虎”毕竟少,倘
若见了苍蝇,不屑反或不敢反,所谓反不正之风岂不是一句空话了。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也要不尚清谈而尚务实。
自然,那牢骚满腹的,并非全是反不正之风中的“清谈派”。某些同志把问题看得太大,怕克服不了,或者有心干预不正之风,又怕“和者盖寡”。但隐在其间的是一个怕“穿小鞋”。然而,“穿小鞋”也不就是不正之风之一种吗?一遇不正之风就照反不误,坚持下去,“小鞋”总有穿不上的时候。因为,我们有社会主义制度撑腰,有党的支持和群众的一呼百应。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人们有话可以讲,有力气可以使。党的十二大
又提出了争取在五年内实现社会风气和党风的根本好转。不做旁观者,置身其间,努力作一些“扭转”的踏实工作,这是我们责无旁贷的。


第8版()
专栏:随感录

住房的风格
司马骏
住房紧,分房难,是目前城市中普遍存在的问题。这一方面是由于十年内乱欠帐太多,一方面也受某些不正之风的影响。为了解决其中的一些问题,中央和各地都对领导干部住房标准作了规定。应该说,标准是一个“杠杠”,只要不超过,无可非议。但是,对于同一个标准,也可以有两种不同的态度。一种是把方便让给别人,把困难留给自己。比如,河北省沧州行署的一位同志,主管机关分房工作,数百户人家的住房经他的手分了出去,留给自己的,却是一间只有30平方米的旧厕所,稍加改造就住了进去,一住就是十八年。与此相反,有的人不顾条件允许不允许,自己先达到标准再说。有的还采取各种手段千方百计地超过标准,而且还批评不得。
诚然,在生活待遇上,搞平均主义是不对的。但我们共产党人历来有个光荣传统: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是一个更重要的“标准”。战争年代,我们就是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赢得人民的信任与支持的。最近,中纪委要求各级党组织和全体党员动员起来,坚决刹住建房分房中的歪风,这也是争取五年内实现党风根本好转的一环。而这一条,特别值得一些主管思想政治工作和行政工作的领导干部认真对待。


第8版()
专栏:

霜叶红〔中国画〕  阳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