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0月1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由影片《骆驼祥子》想起的
焦勇夫
彩色宽银幕影片《骆驼祥子》上映之后,受到了观众的普遍欢迎。照我看来,它确实是近年来影片生产中的佳作之一,称得起是一部可贵的艺术品。从它的受到普遍的欢迎中,我觉得某些人所作的似乎真正高超的艺术品,只有少数人能懂得,而多数人并不能领会的妄断,又被事实击得粉碎了。我想,仅仅这一点,对于作为人民艺术家的老舍先生来说就不能不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我提议电影界的朋友们不妨从《骆驼祥子》的编导中,探讨一下我们艺术创造的路子。
其实,《骆驼祥子》的编导经验也并没有什么奥秘,它不过是坚持走了一条老老实实的现实主义艺术创作之路。此片的编导凌子风同志为了保持和发扬老舍先生原作的魅力,不为时风所靡,坚持效法老舍先生正直无邪、忠于艺术的态度,沿着老舍先生的足迹,一步一步地走下来。他不为一种所谓这流那派的风潮所动摇,既没有无端拔高祥子和虎妞,借人物的嘴去发时髦的议论,更没有借他们之间不寻常的“恋爱”,以及他们的婚后生活,加些“现代化”的动作去招徕观众。他只是老老实实地把这样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故事搬上银幕,一板一眼,行云流水,不做作,不牵强,更无虚假。同老舍先生一样,子风同志所全力表现的,就是象祥子这样一个体魄健壮、腿脚勤快、忠厚老实的小伙子,在那个社会里凭着满身的力气,就硬是养不活自己。而且,同是拉洋车的小福子爹为着全家的活命,硬是逼着亲生女儿去卖淫……。你说,那个社会应不应该推翻?那个社会的统治者应不应该打倒?而这一切,编导者又都是通过真实的生活图画的呈现,让生活本身发言的方式来完成的。这也正是实践了老舍先生的信念,艺术只有真实才能感人,真中有善,真中有美,离开真实,就谈不上什么艺术创造。而正是这种真实才征服了观众的心。
我不是说此片完全不存在缺点,也并不主张墨守成法,而主张为了适应新的历史条件下电影艺术的发展,应该积极大胆地去创新。但是这种创新和发展也有一个走什么路子的问题。是完全撇开我们原有的优良传统、可贵的经验、坚实的基础,把这些统统都轻蔑地加以否定,而置我们的观众的要求于不顾,去专门拾人家的唾余来创新呢?还是在自己的坚实的基础上去学习、借鉴、吸收别人一切能为我所用的东西来丰富和发展我们自己?我们应当采取后一种态度。但有些影片的路子不对头,个别编导置正当的艺术追求于不顾,而热衷于脱离生活的胡编乱造,喜欢用一些庸俗不堪的调笑、三角追逐的“恋爱”、光怪陆离的豪华场景,以及一些轻歌曼舞、海外风光、异国情调之类来吊群众的胃口。有些国产影片在观众中的信誉不高,上座率下降,正是由这“假、浅、俗”造成的。
影片《骆驼祥子》的成功,再一次证明了现实主义的强大生命力。自然,时下已经有人对现实主义产生了怀疑,并且著书立说,声言中国的文学艺术只有走现代派的道路,才能得到发展。我却以为,由西方世界的精神空虚和苦闷而生出的现代派的五花八门,尽管花样繁多,但大多不过是稍荣即枯或昙花一现,所谓“头重脚轻根底浅”,少见多怪的人当作奇花异草,想搬来栽到我们这里,则是很难栽得活的。邓小平同志在党的十二大开幕词中说:“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我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走自己的道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就是我们总结长期历史经验得出的基本结论。”我想,我们的文学和电影也应该毫无例外地走自己的道路,决不能跟着外国时髦潮流,亦步亦趋。况且,听说国外的电影艺术,在玩了一通“新”把戏,闹了一圈各种“流”之后,又开始出现了现实主义的“回归”。但愿影片《骆驼祥子》的成功,也有助于端正某些人的电影艺术创作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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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勤于耕耘 勇于开拓
——喜听上海民族乐团音乐会
李焕之
正值党的十二大胜利闭幕、举国人民欢庆佳节之际,上海民族乐团给首都人民带来了丰富多采的音乐节目,使首都音乐舞台上增添了瑰丽的民族音乐之花。
音乐会演出的节目,琳琅满目,新作品与传统曲目都有着多样的品种、风格与题材,真是果实累累,这说明上海民族乐团有着厚实的艺术积累。在十年内乱期间,他们被强行解散,但自1978年恢复以来,他们重整旗鼓,仅仅四年多的时间里,依靠原有的艺术骨干力量,大力开拓,培养新生力量,恢复保留节目,发掘、整理传统曲目,并组织团内外创作力量写出不少新作品,这样,他们又迈开大步前进了。
一个优秀的音乐演出团体要有自己的艺术特色,要形成自己独创的艺术风貌。这一点,上海民族乐团是比较突出的。他们地处江南鱼米之乡,在优美丰厚的江南传统音乐哺育下,使他们形成了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艺术风貌。譬如俞逊发的笛子独奏,显然是南派笛子的性格。《秋湖月夜》这首新作,意境清新,那甘美、淳厚而婉转低回的笛音,使听众有如置身于迷人的湖光水色之中,它的美与北派笛曲迥异;同时在创作手法上,很好地运用了江南民间乐曲的旋法与曲调发展的传统特色,而不用那种“慢快慢”的简单三部曲式;笛子的低音区也运用得好,那流畅、淳厚的旋律,显出了江南竹笛艺术的魅力。俞逊发在演奏赵松庭编曲的《三五七》时,表现出演奏者很好地掌握了传统吹奏技巧,气息与气口都能运用自如。
从上海民族乐团音乐会演出中,也可以看出他们在发掘与继承传统方面是做了大量工作的,特别从独奏者的曲目上,传统曲目占有较大的比重。不论是龚一的古琴或是闵惠芬的二胡,王昌元的古筝或是汤良兴的琵琶,他们有的是以传统曲目为主,同时也努力创作新曲目,也有的是着力演奏近代乐坛上的经典作品,如华彦钧与刘天华的作品。音乐传统是音乐文化的历史长河。我们的祖先创造了光辉灿烂的古代音乐文化,我们的劳动人民也保存发展着世代相传的浩如烟海的民间音乐,这丰富的艺术财富,应该在民族音乐团体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我们民族音乐工作者有责任让我国广大人民群众经常欣赏到美好的传统音乐和优秀的民间歌曲,尤其是让青年人更多地了解我国传统音乐艺术,以激发我们民族自信心与民族自豪感,培养对古典与民间音乐的爱好,提高鉴赏水平。
对传统曲目予以现代人的艺术处理也是很有意义的,正如对民族乐器进行改良一样。他们的古琴与乐队《潇湘水云》一曲,是比较出色的,瞿春泉的编曲是成功的。对这首七百年前的著名琴曲,在尊重原曲的艺术内容与特点上,用现代民族管弦乐队更好地烘托出音乐的深邃意境与爱国主义的情怀,是值得赞赏的。
当然,强调继承传统的重要性并不丝毫降低创作新的民族音乐作品的必要性。上海民族乐团在大力创作新作品方面,成绩也是比较突出的。
我觉得近年来民族器乐音乐有着可喜的发展,由于乐器改革的逐步完善,演奏技巧的显著提高,乐队编成也日臻丰满,这些同作曲家的广泛的创作实践正在相互成为前进的有利因素。我们兴奋地看到,民族音乐事业正在生机盎然地向前迈进。正当全国人民热烈响应党的十二大号召,为“全面开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局面”而努力奋斗的时候,民族音乐事业也必将出现一个兴旺发展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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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彩石子
王晓廉
离兴凯湖老远,便听见轰隆隆的涛声。灰黄的暮色里,风推着滚滚浪波,如一排排野马从远处扑向岸边沙滩,反反复复,无止无休。随着浪潮的冲击,一层层金黄色的细沙、彩色的石子,随水纹线自然排列岸边,比人工摆得还整齐。
我们同行的几个人踩着柔软的沙滩徜徉。大片的黑云涌塞在湖的上空,晚霞只在云的空隙里露出抹抹桔红。浩瀚的兴凯湖白日能见到的地平线模糊了,湖水显得更加空旷。湖上飞翔的鸥鸟不见了,如织的游人不见了,只有那艘锚在滩上的木船,一半浸在水中,被浪潮击出“嘭嘭”单调的声音。
这时,远远见两个弱小的身影在湖滩上匆匆忙碌着。待走近时我才看清楚,原来是两个小姑娘,一个穿着粉花裙子绿上衣,光着脚丫,用锹把散落的彩石子归拢到一起;另一个穿着红衣红裤则用锹往筐里装归拢好的彩石子。待满了,她俩用扁担抬着满是石子的大筐,一摇一晃向湖岗的石子堆走去。沙滩上留下了两行歪歪斜斜的脚印。
“小姑娘,几岁了?”待她俩卸下石子回来时,我问。
“我十二岁,妹妹九岁。”穿花裙、扎小辫的姐姐说。
“弄这么多石子干啥用呢?”我好奇了。
“卖给工程队盖大楼呗!”这次是个子略高的妹妹回答:
“一大堆……不,是一立方八元多钱呢!”
噢,我想起路过农场场部时,曾见过那刚盖起来的少年宫大楼。那水磨石墙面,在阳光的照耀下,珠光宝气,五彩斑斓,美丽极了。我以为是采用的什么进口的高级建筑材料,听小姐妹俩一说,才知道那美丽的水磨石,用的就是这兴凯湖天然五彩石。谁会想到万顷一碧的兴凯湖不但蕴藏着数之不尽的鱼虾珠贝,还生产美丽特殊的建筑装饰材料呢?
小姐姐见我对彩石子发生了兴趣,便捧起一把递给我瞧,骄傲地说:“兴凯湖的彩石子是个宝哩,不但美丽多彩,也大小均匀,坚固耐用,连省城盖大楼都到这儿订购呢?听奶奶讲,以前兴凯湖滩光有沙子,天上的九仙女来湖里洗澡,不小心把头发上的首饰碰落在湖里,才变成这许多五颜六色的彩石子的。现在,湖边的不少人家都靠拣彩石子卖钱富裕起来了。”说着,小姐妹俩操起铁锹,又忙了起来。
兴凯湖的性格真怪,平静时绿水盈盈,波平如镜,稍有风吹便浊浪排空,卷起千堆雪,听那犹如万马奔腾的震耳欲聋的轰轰隆隆潮涌,真有点令胆小的人战栗。可小姐妹俩却毫不在乎,一边忙着一边告诉我们:风浪大,才能将湖底花岗岩层打碎,把磨得圆圆的彩石子卷上湖滩,若不抢着拾,就会埋进沙里,不好弄了。
我打趣地问:“这大堆彩石子卖了钱,准能买两件花裙子哩?”谁知小姐妹听了竟咯咯地笑出声来:“我们卖了钱可不是自己花的。总场盖的少年宫内部装修没有资金了,我们利用假期拣彩石子卖的钱,是捐献给少年宫的!”
夜色浓了,兴凯湖的风涛大了。只见一排又一排浪潮涌上沙滩,留下一层层更加美丽的彩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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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随感录
有个朋友,揭发某“关系户”借卖木料,向有关单位索贿的问题。这理应受到赞扬,却遭到了一些人的指责:“当初分木料也有你的份儿,现在却揭发人家,纯系过河拆桥。”
那“桥”究竟该不该拆呢?该拆。因为,那“桥”的基是“私”,板是“礼”,桥墩也是用酒肉混凝铸成。此“桥”架于“关系户”之间,成为不正之风通行的一个孔道。
有些单位或个人,曾靠“桥”得过一些“实惠”。拆“桥”似乎不够人情。其实,那些所谓的“实惠”,都不是来自正路,而是在损害国家利益的基础上得到的。所以,不过此河的要拆“桥”,过了河的也要悟而拆“桥”,特别是那些亲手架“桥”的人,更要大胆站出来,拆它一个彻底。 (闻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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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信念
陈茂欣
记得在我羸弱的童年,
日子过得黄连般凄苦;
茫茫黑夜,漫漫迷雾,
沉重的三座大山肩上背负。
坚毅的母亲常对我说:
黑夜过去就是天亮,
穷苦人自有穷苦人的路。
果然红旗插上巍峨的城楼,
早春的街头一片欢呼。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歌声发自如炽的肺腑。
记得在那风雨的年代,
挫折和困难使祖国几尝痛苦;
赫赫邪逆,狰狰面目,
蚍蜉想撼动社会主义大树。
刚正的母亲常对我说:
滚滚车轮绝不会倒转,
任谁也休想把历史拦阻!
人民终于赢得了胜利,
党为我们开辟了新的道路。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歌声催出我两行滚热的泪珠。
双手托出一个收获的金秋,
眼前呈现一个灿烂的宏图,
党又树起了一座里程丰碑,
时代召唤战士开创崭新征途。
亲爱的母亲常对我说:
共产主义事业有党的指引,
毕生的追求有红旗带路,
坚定的信念是铁铸钢浇,
老一代革命家的期望决不辜负。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让这歌声唱出最高昂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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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喂小羊 (油画) 栗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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