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8月2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探索者的襟怀
陈铁健
1927年,瞿秋白同志在编辑他的自选集——《瞿秋白论文集》时所写的《自序》中说:我这幼稚的马克思主义者之理论里,可以有许多没有成熟的,不甚正确的思想,然而我始终亟亟乎将我的成绩同着我的错误一齐汇集发表,正是要因此发展中国社会思想的自我批评——我们的著作是想要利于革命的实践的,而非想“藏诸名山,传诸后世”的。
中国共产党早期的革命家和理论家们,担负着在中国这样特殊的国度里探索革命道路的使命。他们要用刚刚学到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结合中国的实际,找出一条适合半封建半殖民地中国国情的革命道路。这个探索的过程包含着失败和胜利,再失败,再胜利。在这个过程中,每一个探索者的理论都不免包含着正确和偏颇,其活动都不免经历过成功和失误。在偏颇或失误的程度上,他们可能各有差异,但绝对不存在任何“天纵之圣”的神。这正如毛泽东同志曾经指出的:全世界自古以来,没有任何学问、任何东西是完全的,是再不向前发展的。
瞿秋白的《自序》说:“‘没有牛时迫得狗去耕田’,……秋白是马克思主义的小学生,从1923年回国之后直到1926年10月间病倒为止,一直在党的指导之下,努力做这种‘狗耕田’的工作。自己知道是不胜任的,然而应用马克思主义于中国国情的工作,不可一日或缓。”瞿秋白同志这些话表现了无产阶级先锋战士实事求是、追求真理的情操,表现了共产党人胸襟坦白、心地纯洁的品德。这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
摒除不良倾向,发扬优良传统,党就会永远前进,事业就会不断发展。今年春天,我们从一位中央领导同志为一家外国出版公司编辑出版的他的文集所写的序言中,重新看到了这种传统,看到了探索者的精神和革命家的襟怀。请看这一段话吧:
“近年以来中国经济、政治、文化各方面的发展,使得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如果今天再就本文集中的同样的题目讲话,我也许会讲得更加完备一些。但是,已经客观地存在着的历史,除了不断地加深对于它的认识、理解之外,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因此,我同意照讲话当时的样子全文编入文集,不做任何改动。如果有一天这些讲话失去重新阅读的价值,那就证明社会已经飞快地前进了。那有什么不好呢?”
这是何等博大的襟怀,又是何等坚定的信念!这种襟怀和信念,是建筑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论的基础上的,是只有无所畏惧的唯物主义者,只有勇于坚持真理的共产党人才具备的。
今天,我们又看到党的六中全会在总结历史经验的过程中,采取了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贯彻了批评和自我批评的精神,恢复和发扬了党的优良传统。它生动地表明,集合了一大批探索者的中国共产党的伟大,因而它所从事的伟大事业大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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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庆祝红军打胜仗〔木刻〕 兰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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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读新四军战史
——水龙吟二首
陈昊苏

华中百二山河,铁军无敌风雷迅。大江南北,长淮两岸,高歌东进。箪食壶浆,元元久盼,堂堂阵阵。喜三年开辟,红旗遍竖,新四军,多豪俊。
皖变铭心刻骨,彼元凶,萧墙构衅。黄山落泪,青江泣血,人天同愤。健儿七师,精兵九万,罡风重振。看擎天巨手,挥戈退日,雪英雄恨。

八年抗日凯歌,牺牲多少英和烈。吴头楚尾,江滨海甸,滔滔碧血。革命先锋,工农战士,志坚如铁。有壮怀忠悃,红心报国,以身殉,千秋业。
长忆江东转战,履艰危,奇冤终雪。中原坂荡,南天柱立,青松高洁。敌后荆榛,奇兵挺进,致胜方略。仰延安北斗,光辉指路,扫强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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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日历,洒着汗滴
峭岩
陈毅同志1958年使用过的台历,在6月6日这一张上,写满了工作事项(见附图)。上午……,下午……,A……,B……
洒着汗水的日历,留着陈毅的身影。他的一生是这样的辉煌而又充实——他是声名赫赫的元帅,他也是诗人;他出现在新四军的前线,他也爱看西山红叶;他是外交家,还是围棋手……他忙呵,工业会议开幕了,赶快去出席;外国友人今日来访,化工展览今天就绪,大小事一件件,从早晨排到星儿稀。
我浏览在台历前,久久不肯离去,仿佛看到,每张日历上都染着硝烟尘迹。梅岭的冬月雪白,赣南的夏月淫雨;黄桥的战鼓鸣号,陕北的车炮铁骑……,都印在每张日历,都闪过我的思绪。呵,革命老将的日历,光辉的革命史页,浸染着晶莹的汗滴——最后,它化成了披风斗雪傲霜寒的一枝青松!
呵,面对我们的日历,再不能白白翻启,每一天都应当是一场战斗,向四化的高峰进击!想一想,我为祖国和人民做了些什么呢?
(照片由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供稿)
编者附记:今天是陈毅同志八十诞辰,我们发表陈昊苏同志的词和峭岩同志的短文,以表达对这位革命前辈的深切怀念。(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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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鲁迅喜爱龙舌兰
陈梦韶
鲁迅先生在厦门大学的时候,晚饭后,常到学校附近散步,看见到处都是龙舌兰。1926年10月12日,他写了一篇题为《藤野先生》的回忆文,就曾经这么说:“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
他对这种亚热带植物,常常表示其欣赏赞叹的心情。并曾对本地的学生说:“厦门大学只有一件值得骄傲的,就是在它的周围有这么丰富的宝物。你们闽南人真可自豪。倘在北京,这种植物(指龙舌兰)靠着满清皇帝的大力,也只能在所谓‘御苑’里,看见一两株”。因为他极爱惜这种植物,所以在他要离开厦门之前两星期,即1927年1月2日,特地坐在丛生的龙舌兰边的坟桌上,请厦门市“中国照像馆”老板郭水生,来为他拍了一张像。
鲁迅先生是喜爱龙舌兰的。从他平日的谈话中,知道他认为龙舌兰有三种特性:一、是坚韧。龙舌兰的叶的纤维,极坚韧,可以打绳索,可以做鱼网,都极耐用,不容易断。二、是能耐苦。它不论生在干旱的园地边,或生在硗瘠的山岗上,都能欣欣向荣,照常生长。三、是有威棱。它的叶的两旁,有锯齿形的刺,牛羊犬豕看了,都退避三舍,不敢去惹它。因此,农民常把它栽在园地周围,作为保卫谷物的屏藩。
除了上述这三种特性之外,还有它的壮美花茎,也极能吸引人。当时在紧靠厦门大学的南普陀两边山麓,长着整排的年老龙舌兰,每当秋海棠开花时际,它的二丈多高的花茎,也开了黄金色的花,在太阳底下闪烁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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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晨光短笛

海贝项链
陈秋影
去北戴河前夜,五岁的小侄女缠着要我回来时带样最好的东西给她。到了北戴河,又是登莲花峰,又是下海游泳,痛快地玩了几日,我几乎把小侄女的要求忘在脑后了。但当这一天,我来到鹰角崖下,看到摊贩们在遍地出售海贝制成的工艺品时,便马上想起了对小侄女的允诺。对!选一件精美的小玩艺儿带给她吧。选什么呢?我发现一个穿花布衫的十多岁的小姑娘手里,提着几串用小海贝穿成的项链,小海贝一颗颗很是匀净光滑,完全是天然的色泽,没有任何雕饰,显得可爱极了。这样东西小侄女肯定会喜欢的。我喜出望外,立刻从小姑娘手里买下一串。伙伴们在催促我去登鹰角亭了,我连忙付了钱,急急忙忙去追赶走远了的伙伴们。
在鹰角亭上,可以极目远眺阳光照耀下的广阔的海滩。退潮的海水在沙地上留下了一条条极为优美的曲线。从高处望下去,那些弯腰拾贝的人们的身影,显得很小很小,恰似这些曲线间一个个动人的音符。……正在我神思飞驰的时候,忽然感到什么人在拽我的衣角,回头看时,却是那个穿花布衫的卖海贝项链的小姑娘。
“阿姨,您刚才买的脖链儿,拿错了……把我挑出来的那串儿,买走了。”她说话很急,带着明显的冀东口音。“什么?我拿错你的东西了么?”我听不明白她说话的意思,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捋了捋额前汗湿的头发,露出一对小虎牙,天真地笑了:“清早上山,我摔了一跤,在大石头上硌坏了两串脖链儿。还没等我收起来,就让您挑走一串儿,我一想起这事儿,就急着忙着追您,找您。这不,还真让我追着了。”我从衣袋里掏出刚才买下的那串项链,仔细看了看,果然有几个小海贝已经掉了角,裂了缝,样子不那么可爱了。小姑娘举起另一串海贝项链,诚恳地说:“阿姨,给您换了这一串吧,刚才我仔细看了,个个儿螺壳都好!”我望着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一粒粒细密的汗珠从她秀气的小鼻子尖上渗出来,那红扑扑汗涔涔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抱歉的笑意。我的心被深深地感动了。我想,等我回到北京,一定要对可爱的小侄女说:我带给你的,不单单是一串海贝项链,还有一个海滨小姑娘诚实淳朴的心意,它比任何东西都更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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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新书架

新四军故事集
记述新四军真实战斗业绩的大型故事集——《新四军故事集》,最近将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
故事集分为15章,共45万字。作者是新四军的一批老战士,他们从各个角度,各个侧面,记录了在八年抗战中,新四军军部及其所属七个师和浙东游击纵队的抗日健儿,活跃在苏、浙、皖、鄂、豫五省,转战于江淮河汉的英雄风貌。故事集从1959年成书到今年正式出版,经过了一个不断收集补充和修改整理的过程。新四军战史上著名的战役战斗,主要根据地的开辟和建设,著名将领和英雄人物的斗争业绩,抗日战争时期党的各项政策的贯彻实施,游击战的战略战术等,大致上都有了比较形象的反映。
杨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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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鲁迅刻版的《百喻经》正在重印
古平
南京金陵刻经处正在日夜赶印六十七年前由鲁迅先生捐资刻印的《百喻经》,纪念鲁迅先生诞辰一百周年。
《百喻经》是一位名叫求那毗地的印度和尚根据古印度高僧伽斯那撰记的一部佛经翻译成汉文的。求那毗地在南朝齐永明年间来中国传教时翻译了此书。
《百喻经》的内容是通过故事宣传佛教的宗教思想。号称百喻,实际只有98喻。这本宣扬佛法的书具有文学价值。正如鲁迅先生所说“言必及法,反多拘牵”,当作寓言来读,那些诙谐而生动的故事今天读来仍饶有兴味。
解放后,《百喻经》虽已由文学古籍出版社根据鲁迅先生断句的刻本,重新用铅字排印出版,但金陵刻经处雕版的《百喻经》仍受各地读者的欢迎。“文革”前,金陵刻经处每年总要应购者之需加印二、三百部。人们都将它作为纪念品珍藏着。
由清末居士杨仁山创办的金陵刻经处,在十年浩劫中备受摧残。近两年中随着宗教政策的落实得以逐步恢复。寄居海外的杨仁山的孙女杨步伟、孙女婿赵元任对先人遗业的恢复十分关怀,曾两次捐款支持刻经处的恢复。今年5月,赵元任又携三个女儿到南京参观了刻经处。
为了重新印行《百喻经》,金陵刻经处工作人员从十几万块凌乱不堪的经板中,大海捞针似的找出了《百喻经》的三十块雕版。《百喻经》卷末记载鲁迅捐资刻印此经的一块雕版,在“文化大革命”前已作为珍贵文物,赠送给上海鲁迅纪念馆收藏陈列。这次重新补刻了一块。重新印行的《百喻经》前面还加了一篇赵朴初撰写的“金陵刻经处重印经书因缘略记”,《百喻经》书名题签也是赵朴初书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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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螺号(外一首)
梁上泉人们握着螺号,只默想着它沉宏的声音;可曾忆起它原有的血肉,原有的生命?如果你想起了,你再吹,必然动情,那生命血肉都有了,成为你的一部分!一部分躯体一部分心!
赶海大潮涌来,他们急急走开;大潮退去,他们忙忙赶海。激溅的浪花,不会打湿脚背,轻易地拾得遗下的鱼鲜贝类,还对下次来的浪潮,夸耀收获的丰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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