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8月1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关于“万金油”的牌号
宋志坚
前一段有人说“万金油”要不得,这一段又有人说“万金油”少不得,于是也有人感到无所适从。其实,说“要不得”的言之有理,说“少不得”的也是理所当然。这倒不是模棱两可,而是论者概念不一。
“万金油”之说,最初是有些从事管理工作和政工干部的自嘲。今天在这个部门工作,明天又调到那个部门,似乎哪里都适用,就象“万金油”,头痛抹头,脚痒抹脚。管理工作和政治工作有其共性,干部流动是正常的。如果“万金油”取意在此,那么这种牌号的“万金油”就大可不必自轻自贱。因为管理工作和政治工作并非任何人都能胜任,这些干部也需要经过长期的锻炼和培养。别的姑且不论,就精神而言,它需要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不计较个人得失,服从组织分配,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就才干而言,它应当是“知识杂交”的实际体现,不仅需要有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修养,也需要对自己工作部门的各种业务具有一定的常识。在此基础上,才能形成自己的组织能力和鼓动能力。就作用而言,它能促使各种力量的有机统一,保证社会机器的正常转动,岂是“万金油”的“清凉”而已,说是粘合剂,或润滑油,或许更为得当。因此,这种牌号的“万金油”是少不得的。
管理工作和政治工作没有硬性的指标,也不能机械地考核。在有事业心的同志看来,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学无止境,干也是干不完的。即使一天当作48小时也不会嫌多。想混饭吃的人看来,这是一只很好的饭碗,无所用心,浑浑噩噩,似乎也过得去。因而,有些人就靠一副官腔,几句套话,照本宣科,指手画脚,不但对业务知识一无所知,有的甚至连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常识也不甚了了。别人向他汇报工作,他模模糊糊,昏昏欲睡;他给别人作报告,别人也就给他一个同等的待遇。谁要批评他没有任何特长和进取心,他则嘻嘻以对:“咱是个万金油”。这种牌号的万金油确实是要不得的,因为它连起码的“清凉”作用也起不了。
任何比喻都是有缺陷的,“万金油”之说也不例外。将它比之前者,犹嫌不足;把它比作后者,却又过了一点。但既然人们习惯于这个隐语,那就不必另立名目,“万金油”就“万金油”吧!只是要注意区别“万金油”的牌号,顾及一点两面,不可一概而论。一概而论往往走向极端。多少年来,有些人把“外行领导内行”当作护身符,长期安于当外行,得过且过,不求进取,因而前一段有人提出“万金油”要不得,是有道理的。然而,有人却走向极端,以为所有未具专长的管理干部都是多余的,连政治工作本身也得“请君入瓮”。说“万金油少不得”,正是针对这种倾向提出的,也提得及时。但是,鉴于历史的教训,我们应当预防不学无术的“万金油”钻空子。而且,无论哪种干部越来越需要有专业知识,才能适应事业的发展要求,这也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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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书随笔

考绩琐议
徐超
要使我们的干部队伍适应四化建设的需要,就必须实行考绩制度。
所谓考绩(史书上又称考成、考课、考功、考察),是指古代在一定的期限内、按一定的标准考核官吏的工作成绩(政绩)的措施,以此鉴别官吏的功过善恶而决定升降赏罚。在我国历史上,有不少关于考绩的记载是可供今天借鉴的。
首先,对于考绩的重要性和作用,古人作过不少颇有见地的论述。东汉的唯物主义思想家王符在《潜夫论》中曾专章论述考绩一事。北宋范仲淹面对官吏过于冗滥的状况,主张官吏必须按时考核政绩,依其政绩的好坏分别升降。他的措施虽然没有解决当时社会的主要矛盾,但他已经认识到考绩对于缓和阶级矛盾、培养选拔贤明能干的官吏助政的重要性,是有一定价值的。
其次,在考绩的具体措施上,古代也有不少记载。比如有的朝代对考绩的期限作了具体规定:战国时“上计”(考绩方法)是一年一考,官吏“岁终奉其成功以效于君,当则可,不当则废。”(《荀子》),还有三年、六年一考的。
有的朝代还设立专门掌管考绩一事的机构,如汉武帝就把全国分为十三个监察区域并设刺史专管“省察治状,黜陟能否”之事(《汉书·百官公卿表》注引《汉官典职仪》)。宋代设置审官院(掌京官考课),考课院(掌州县官考课)(见《宋史·选举志六》)。这从组织上保证了考绩的实施。
各朝代还有一套适应当时形势需要的考绩的具体标准和方式。魏明帝令刘劭作都官考课72条(见《通典·选举三》)。唐代考课之法有“四善”、“二十七最”(见《新唐书·百官志一》)。建安末年,刘廙在《论治道表》中建议对官吏的黜陟应该以户口垦田的增减,“盗贼”发兴和人民逃亡多少为标准,他认为对官吏考课“皆当以事,不得依名”,受到曹操的赞许(见《三国志》卷二十一《魏书·刘廙传注》)。
作为封建统治阶级的代表人物,他们重视考绩问题自然是为了遴选对他们有用的人才,他们制定的考核标准,在组织上、方法上采取的相应措施,自然也都是根据当时的需要,无法搬用到今天来,但历来的事实都证明,考绩是相当有成效的,必不可少的。
我们作为执政党,完全应该而且完全可能做得高出他们千百倍。但是,长期以来,在人们头脑中形成了一个牢固的概念,就是学生升学、毕业要考试;学员期满要考试;职工定级晋级要考试,……唯独当干部的不要考试。由于只考民,不考官,致使有的干部不怕当不好只怕当不上、不患不才而患不升、不忧少德而忧少薪、不思效能于民而虑谋利于己,滥竽充数,无恃无恐(注:这里的“恃”指真才实学)。如果仍然让这些既不懂科学、又不学业务技术、更不愿讲民主的官僚主义者们来“领导”四化建设,会得出什么结果呢?那只能如古人所说的,“未能操刀,而使之割,其伤实多”。
如果我们至今还不能通过考绩称出千钧与铢两来、通过考绩分出真金与顽石来,那么,在这一点上,我们究竟比古人高明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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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无题有感
山根之石与山峰之石都懂得:彼此质地是一样的,只是所处的位置不同。上下凝聚,形成了一座巍峨的大山。
迷雾问采药姑娘:“咱们同样是山里生山里长,为啥我总攀不到你那样高?”姑娘说:“因为你脚下没有根底,轻飘飘的……”
(张斌)
精明强干的领导,总希望自己的部下都是干才。
只有“武大郎式”的人,才会象《武大郎开店》所描绘的那样:凡我属下,莫胜于我。
唱歌有跑腔的时候,演戏也常有露拙的地方……我觉得,只要不是有意敷衍,是不必喝倒彩的。
然而,常常有一些人以“挑眼”为乐。甚至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参与从事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这无论如何是不可取的。
(庚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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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晨光短笛

织春
石海
不久前,我从边防来到南京学习,接到战友来信说,他二哥要结婚了,要我抽暇去他家乡常州水乡农村看看,代他祝贺二哥的婚礼。这是件好事,距离也不远,于是,我按时来到了战友的家。
新郎白吉和他的长兄热情地接待了我。
我们来到新房。一进门,我就惊疑地“呀”了一声。不由人不惊疑啊!瞧,新娘就要进门,可新房除了一张空床外,空荡荡的竟一无所有。
“小白,你怎么马大哈呀?还不赶快准备,小心新娘一进屋就掐你个‘该死的’!”我打趣道。
“不怕。早准备好了哩!”新郎回答说。
我更诧异了,用手环指了一下空房间,“就这?!”
“对呀!”白吉见我意外的神情,思忖了一下,悟了过来,笑道,“啊,对了,难怪你奇怪,我还没告诉你呐。如今,在我们这地方结婚,男方只要准备一间新房、一个床架就行了,其它一应东西,女方都会抬来的。”
白长兄见我不解的异样,拍了拍我的肩:“别怔了,是真的!”他笑了笑道,“说来也是,要在几年前,这事谁听说过?那时候,社员养个鸡,种棵瓜,都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要割掉。弄得家家叮当响的,买个块把钱的东西都难有着落。如今好了,政策一放宽,家庭副业又搞起来了,妇女们、姑娘们,又织起了传统的花边。”
听这一说,我初到水乡的一些镜头蓦地从眼前蹦了出来:
碧波荡漾,垂柳轻拂。划行的船头上,姑娘们在挑花边……
阡陌连片,笑声引人,田头休息时,妇女们在挑花边……
竹影里,树荫下,院墙内,石礅上,四、五岁的小女孩们在学挑花边……
到处有人飞针走线,到处有人在挑花边;真是织筒随身带,有闲挑起来。有人说这也是水乡一景,新奇、雅致,一点也不为过。
白长兄继续说道:“她们的手巧极了。一年下来,光织花边换来的钱,哪个巧手不是几百上千的!出嫁时,姑娘们不但不要彩礼,而且都想显显自己的手段,长长自己自力更生的志气,嫁妆全由自己操办。时间不长,这事竟无形中成了一条不成文的乡约。这下子,新郎只要有间房,有张床,老婆就可以跳进屋罗!”
正说着,门外忽然有人喊道:“新娘子来了!”紧接着,鞭炮响了,锣鼓闹了,唢呐鸣了。霎时间,村子里溢满了喜气!
我们走出新房,新郎马上被人拥扯着接新娘去了。我登上一个高台阶,向前望去,呵呀!在一片闹哄哄的人丛中,一溜送嫁的人马好红火哟!前面,披花戴纱的新娘撑着红伞,后面,姑娘和小伙子们捉对儿抬着红柜、红箱、红红绿绿锦被,人人咧着红嘴唇,个个荡着红笑脸,吹打嘻闹、喜气无比地向新房拥去。
这真是一次别开生面的婚礼!临走时,新娘送我一块手帕,手帕上挑有一个“春”字。呀,“春”!春从手中出,春从心中生!是党的政策的和煦春风拂荡水乡,水乡织女才成为织春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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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照例”风
李回春
某厂新车间即将竣工,为购置150台风扇,多次派人到局里催批。厂方为职工劳动保护,据理力争;局方为国节流,振振有词。在几次“再研究”之后,只批了“同意购买100台”。我因熟悉双方的经办人,问及此事。局方说:“我知道他们照例会多报的。所以扣除了一部分。”厂方说:“我知道他们照例要克,所以多报了一部分”。
通知开会也是这样。明明8点开始可以了,偏通知7点半甚至7 点。因为通知者知道大家照例要迟到的;与会者呢,也非到8点不来,他们也知道开会时间照例有“提前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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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闻者足戒

“两家乐”
河北平山县 郭五堂
有一次,我乘公共汽车返回县城。半路上,停着一辆装满煤炭的大卡车。卡车上,一个农民正在往下铲煤。车下,司机手里提着鼓鼓囊囊的袋子,还有几个捧着花生、鸡蛋和核桃篮子的人围着他,好象在作什么买卖似的。这是怎么回事呢?同车一位公社干部笑了笑说:“货换货,两家乐嘛!”
原来,从去年起,公路上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某些运煤炭的卡车司机欣然受“礼”,然后,把公家的煤炭“回敬”给对方。有时,司机得到二、三斤花生,送出去的却是几百斤上等煤炭。
这样的“两家乐”,乐了个人,坑了国家,实在使人乐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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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泉(外一首)
董耀章叮咚!叮咚!风摇花影,水荡波动。静悄悄,静悄悄,静得连花瓣落地能听清。清粼粼,清粼粼,清得透出水底的石纹。叮咚!叮咚!斑斓璀璨,明晰晶莹。亮晶晶,亮晶晶,亮得映出日月的光明。秀丽丽,秀丽丽,秀得象少女的纱巾。叮咚!叮咚!霞霓飘逸,波纹闪动。轻悠悠,轻悠悠,轻得如仙姑的衣裙。美丝丝,美丝丝,美得象迷人的乡音。
天池天池水,云中镜,诗一般动情哟,画一样美。白帆织裙帷,旗点湖心醉,双桨摇得水花碎。鹅游欢,鱼戏水,稻飘香,白藕肥。姑娘的笑声天上来,小伙的歌儿云中坠。天池水啊浪打浪,邀来公社采莲队,五业俱兴人心旺,富了社员富了队,
一船鱼虾一船藕,月儿弯弯挂上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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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绣 郑云峰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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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高枕无忧 江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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