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5月1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斯蒂芬逊的远见
杨寿新
1814年英国人斯蒂芬逊制造出来一辆蒸汽机车,当时它同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其貌不扬,丑陋笨重,走得很慢,象个怪物。这时有人驾着一辆漂亮的马车,声称要和火车赛跑。火车开动后走得很慢,而且由于没装弹簧,车体震动得很厉害,把路基都震坏了,火车放出气来,声音也尖得吓人,把附近的牲口都吓得乱跑乱叫,引起农民的恐慌。马车骄傲地跑在前面,而火车却艰难地行驶着。于是有人跟他吵架,有人找他算帐……各种议论、讥笑一时迎面而来。
然而,斯蒂芬逊不愧为具有远见卓识的科学家,他没为一时失败而灰心,更未被嘲笑所压倒,他坚信火车一定能超过马车,并具有马车所无法媲美的前途。他以科学态度正视火车的缺陷,不断改进火车,使之臻于完善……
一百多年过去了。今天,马车仍然按着原来的速度转动着它的轮子,而火车却在飞速前进,时速达100公里,高速火车可达200公里。最近法国巴黎—里昂间试验的火车,时速竟达380公里,马车当然只能望尘莫及了。至于未来的火车更为惊人,正在研制的气垫列车,时速可达500公里,在真空管里行驶的列车,时速达600公里,而真空磁垫列车的最高时速更令人神往。
由此使我联想到社会主义制度,它刚脱胎而生,还很不完善。我们又没有经验,工作中犯了错误,再加上林彪、“四人帮”的严重破坏,以致社会主义优越性还不能充分发挥出来,犹如当年的第一辆火车。于是就有人怀疑、动摇,甚至丧失对社会主义的信念;焦急、埋怨、牢骚、消沉也随之而来。其实社会主义这辆“火车”有着灿烂的前程,但要它在短时间内就在各方面赶上发展了二三百年的资本主义那辆“马车”,怎么可能呢!社会主义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一经改进完善,就一定能飞跃前进;而资本主义那辆“马车”,尽管它现在还能吸引着一些人,但将会被远远抛在后边,最终送进历史博物馆。因此,我们需要的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议论、讥笑和责怪,而应象斯蒂芬逊对待第一辆火车所表现出的远见卓识和坚定信念,切切实实地总结经验教训,脚踏实地地认真研究如何改进和完善社会主义这辆“火车”。我们这辆“火车”赶超资本主义那辆“马车”,那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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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晨光短笛

棉衣情
北京广播学院 陈金堂
入伍四年,回家探亲,村头路口,来接我的乡亲,结队如龙。高大爷抢上来握住我的手,第一句话就是:“瞧,我穿上棉大衣了!”他快活得象个孩子。我看着他身上那件崭新的棉衣,不禁使我记起一件往事。
入伍前,我跟着父亲学了点缝纫。1971年临冬的一天,高大爷来到我家,小声对我说:“伢,我信得过你,请你给我做件棉袄。”我吃惊不已,因为在那年头,社员私人做棉袄很难。经过几次割资本主义尾巴,每人半分自留地也没收了,没处(也不准)种棉花;集体的棉花全部交给国家还完不成任务。高大爷家分配的棉花票,已经给他孙子做了棉袄,怎么他还有棉花?我问他棉花哪里来的,他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才悄悄说是秋天偷偷从“黑市”买回来的,几个月来东藏西塞,提心吊胆把它留到现在。现在要做棉袄,还是件担风险的事。
棉花,自然不敢送到国家轧花厂里去加工。只好由我来代替机器,用手工去掉棉籽。一个通宵,我没歇手,高大爷也没歇手。我把一粒粒棉籽拨掉,高大爷把一粒粒棉籽捡起来,珍藏到箱子里。针线活也只有在夜里做。我把缝纫机每一个部件滴上油,让它响声减小再减小。高大爷捏着煤油灯弯着腰左右转,照来照去没个停。
尽管这样,还是被人捉住了。第二天晚上,大队民兵营长带着武装基干民兵闯进来,把快要完工的棉袄拿走了。于是,大队“阶级斗争展览馆”里,出现了这件新实物。
高大爷失去了棉袄,还遭到一顿批。这年冬天冷得出奇,高大爷那从旧社会留下来的气管炎大发了……
乡亲们的欢声笑语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抬眼看去,许多人穿上了新棉袄,新大衣。他们的容颜告诉我:他们的生活大大好转了。
乡亲们簇拥着我往村里走去。一路上,高大爷还在津津乐道:“粉碎‘四人帮’后,农村经济政策落实下来,社员们的自留地又回来了,我把那时藏起来的棉籽撒下去,百十天一过,棉花丰收了。你看,那屁股坐得满的一块自留地的棉花,除做这一件新大衣,还卖给国家皮棉十二斤呢!”
我问他气管炎好了没有,他叫我侧耳听听:“有一点拉风箱的声音吗?穿上棉大衣,在医院治好了!”他仰头大笑,笑得那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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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三江侗家〔中国画〕 王文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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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军中新曲
张永枚
金黄的乡村一路是落霞夕照,神迷了下岗哨兵:金黄的远天金黄的云,金黄的流波金黄的岭,翠竹镀上金黄,芭蕉染上金黄,金牛金羊归鸣声声,金黄的禾田如金黄的天梯,收割机剪下了一束束黄金……整月的摸爬滚打,成年的守望巡行,这些死的危险生的劳顿,一齐消散于金黄的晚风……哨兵风趣地笑了:祖国啊!我领受了您给的奖金:金黄的边疆,金黄的乡村。
吻情与爱相碰的火星,热恋中并蒂的蕾铃……巡逻兵微视忙走开,枫红的俊脸笑盈盈——在服役的营中没有吻,在卫国的沙场没有吻,倒可能吻那烧灼的弹头,倒可能吻那霜冷的刀锋;但巡逻兵却喜滋滋地祝福:吻吧!如火眷恋的同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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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任继愈老师的一件小事
陆钦
任继愈教授是我终生难忘的一位老师。这要从两年前的一件往事说起。
我花费十多年的业余时间,写了一部五十万字的书稿《庄子译注》。我本来想请某同志提意见,不料这部稿子被转送到任继愈同志那里。我听到这个消息,揣想大概有几种可能:被婉言谢绝,迅速退回。如果这样,也不足怪。我和任老师素不相识,他是著名学者,年过六旬,重任在肩,身体欠佳,视力衰退。也许浏览一下,提些原则性意见。如果这样,我就满意。名师指教会激发我的钻研精神。或许审读个别篇章,提出具体意见。如果这样,我就会十分高兴。举一反三,我将根据这些意见订正其它篇章。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半年多杳无音信。大概石沉大海了?不料有一天,任老审阅稿子的亲笔意见寄来了。嚄!厚厚的一本稿纸,数十页,密密麻麻的字迹。面对这位学者的手迹,我心潮起伏。原来,不是婉言谢绝,而是热情扶植;不是浏览一下,而是详细审阅;不是仅看一章,而是斧正多篇。任老在百忙中审阅了《逍遥游》、《齐物论》、《养生主》、《人间世》、《天地》、《达生》、《则阳》、《天下》、《刻意》、《寓言》、《缮性》等篇。任老提出很多宝贵意见。如“科学性方面,为什么这样译而不那样译,应把根据写出来。”如“要注明出处”;“《庄子》有讹夺错简的问题,前人校勘成果要反映出来”;“有的译文有误,要进一步加工、改正”;“要把庄子汪洋恣肆的文风表现出来。注意韵味”,等等。任老订正了多处失误。平时,我为了弄清某个问题,有时跑了北京很多图书馆查阅资料,但仍然莫名其妙。而这次任老一指点,便豁然开朗。
我想,任老提这些宝贵意见,要消耗多少珍贵时光啊!如果利用这些时间作学术报告,定会使很多人受到教益;如果利用这些时间撰写文章,定会有多篇论文见于报刊;如果利用这些时间从事著述,定会又有新著问世;如果……这使我联想起鲁迅先生繁忙中在油灯下为一些陌生的文学青年批改文稿;华罗庚教授抽空审阅一些青年人的学术论文……。老一辈学者为了发展祖国的科学文化事业,对后代人付出了多少心血啊!每当我们想到这些,能不急起直追、刻苦攀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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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厂矿文艺不能丢
广西大华化工厂 林松
近年来,社会上的文艺活动丰富多采,生机勃勃。但是,厂矿企业的文艺活动却没有相应跟上。
就拿我们厂来说吧,过去厂里组织有业余文艺宣传队、业余美术小组等,经常创作和演出丰富多采的文艺节目,创作并展出职工喜闻乐见的美术作品,表扬好人好事,批评不良倾向。这不但丰富了职工的文化生活,而且对抓好职工的思想教育、发展生产也有一定的促进作用。然而,近年来,厂里忽视职工业余文艺活动的开展,以致部分职工觉得工厂建在山区,远离城镇,没有大影院、大剧场及其他娱乐场所,文化生活单调呆板,不安心在此工作。同时,正当的文艺活动不开展,也使一些歪风邪气有了可乘之机。
厂矿企业的文艺不能丢。山区的单位是如此,城里的单位也是如此。因为,单凭剧团、电影放映队等等,是远远不能满足人们精神上的需要的。因此,我希望厂矿企业重视对文艺工作的领导,在加强政治思想工作、搞好工业生产的同时,组织职工开展业余文艺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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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中国文学作品在泰国
陈忆村
早在拉玛二世时期(公元1809—1824年),泰国就开始翻译介绍中国的史籍和古典文学作品。据不完全的材料,一百多年来,被翻译介绍到泰国的中国作品有:《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封神榜》、《说岳》、《万花楼》、《英烈传》、《包龙图公案》、《水浒》、《西游记》、《聊斋志异》、《红楼梦》、《金瓶梅》等。这些作品的泰文译本在泰国流传很广,人们对一些著作中的生动故事和人物十分熟悉,经常在言谈中加以引述。一些政界人士在议会辩论时,也常旁征博引中国的史籍和古典著作。最早译成泰文的《三国演义》,更是家喻户晓。1914年泰国文学学会把这部译作评为优秀小说,泰国教育部把它定为中学的作文范本。
泰国文艺界也很重视翻译介绍中国的现代文学作品,特别是鲁迅的著作。1952年泰作家勒察·班差猜第一次翻译出版鲁迅的《阿Q正传》,立即轰动了整个泰国文坛,泰文译本在短期内即被抢购一空。到1958年,《阿Q正传》泰文译本连续翻印了四次,仍然供不应求。接着,鲁迅的《狂人日记》、《祝福》、《故乡》、《伤逝》、《药》和《一件小事》,陆续被翻译成泰文,在泰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泰艺术家还把《祝福》改编为泰话剧在曼谷上演。泰著名作家古腊·赛巴立和其他作家,都写了高度评价鲁迅作品的长篇文章,指出:鲁迅的道路是泰国文学家的道路,鲁迅作品泰译本的出版,不仅给泰文坛增色不少,而且对泰文艺界起了积极巨大的推动作用。泰知识分子开始重视鲁迅作品的思想内容和艺术风格,并进而研究五四运动对中国文学创作所产生的影响,以及泰文艺界如何从中汲取经验和营养。作家松·帕勒蓬的文章写道:“鲁迅是中国和世界的伟大作家、思想家和革命家,他的伟大,不管他的朋友或敌人都是承认的”。文章还说:“鲁迅死了,但是,他的灵魂没有死,他的声音没有消失,而仍然回荡在那些生活在黑暗国土上的被压迫和被剥削的人们的耳际。”
此后,中国其他著名作家的作品相继被翻译介绍到泰国。去年底访泰时,我曾向一些泰文艺界人士询问最近泰国翻译介绍中国文学作品的情况,并抽空逛了曼谷几家大的泰文书店,看到书架上陈列着《红楼梦》、《三国演义》、茅盾短篇小说集和巴金的《家》的泰文译本。真是感到亲切和由衷的高兴。茅盾短篇小说集收入《春蚕》、《秋收》、《残冬》和《林家铺子》四个短篇。茅盾的《白杨礼赞》和《一个文学青年的梦》,早在泰文杂志社译载过。此外,老舍的《骆驼祥子》、《月牙儿》、《柳家大院》、《两兄弟》,郭沫若的《奔流》,巴金的《死去的太阳》和华山的《鸡毛信》,也都被译成了泰文。据悉,杨沫的《青春之歌》已译成泰文现正在排印中,不久将与读者见面。《民意报》的一位专栏作家还正在翻译巴金的爱情三部曲——《雾》《雨》《电》。这些作品的翻译介绍,必将进一步促进中泰两国的文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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