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2月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在“没人看见”时
李百臻
4月15日《光明日报》载:安徽全椒县卫生局秘书黄雨亭秉公办事,不徇私情,有人送礼被他谢绝,送礼者说:“来时没人看见。”黄雨亭诚恳地解释:这不是有人看见没人看见的问题,共产党员为人民服务应当“施不图报”,该办的就要办,而且要办快、办好。送礼者见“没人看见”这理由也打动不了他的铁石心肠,只好把礼物带走了。
前些年,在某些人“阴一面、阳一面”的歪风中,有的就在“没人看见”时偷偷办坏事的。给黄雨亭同志送礼的人之所以特别说明“没人看见”,正是积十数年对社会风气的经验之谈。现在贯彻《准则》,加强党组织和群众对党的领导干部和党员的监督,但同时从正面大力提倡象黄雨亭同志这样,在没人看见时做好事,不做有损于党在群众中的威信的事,对改进党风来说,也是相辅相成的。
“没人看见”,自古以来就被营私舞弊者奉为至宝。古时候窃听器、录音带、红外摄影技术都尚未发明,要窥探“没人看见”的阴私,确使人伤脑筋。于是有的民族借助于人对上帝的虔诚,要“迷途的羔羊”“忏悔”;我们的祖先用的是“刑赏有所不及,褒贬有所弗恤者,则佛以因果劝人善”,依靠无所不知的老天爷和地狱里的轮回报应来作醒世之言。一些遵循封建道德规范的官僚和知识分子,能够在没人看见时不做坏事,也不过是从“天地不容”、“鬼神有知”、“不欺暗室”这方面去约束、克制自己的结果。《后汉书·杨震传》说:昌邑令王密“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用“暮夜无知者”的理由劝杨震接受。“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使“密愧而出”。且夫杨震说的“四知”中,“天”“神”也者,对于当今笃信无神论的人来说,不起丝毫作用;“我”与“子”只要密而不宣,便会绝对保险、万无一失。所以,十年动乱,道德沉沦,诸如此类的“劝人为善”,既失去了威慑力量,党纪国法又“有所不及”、“有所弗恤”,一些同志在“没人看见”和“有人看见”时的行为,终于大相径庭了。
黄雨亭同志不因没人看见而放宽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对于“没人看见”的“劝进”之言无动于衷,它既非对“冥冥之中,洞察秋毫”之类的恐惧,又并非出于对“没有不透风的墙”之类的顾虑。他表现的无产阶级先锋战士的浩然正气,是古今中外任何宗教信条无法比拟的,也使当代世界上最先进的侦破、监听、测谎技术相形见绌。它是中国共产党独有的巨大的精神力量,它正是刘少奇同志在《论共产党员的修养》中所说的:“即使在他个人独立工作、无人监督、有做各种坏事的可能的时候,他能够‘慎独’,不做任何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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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对手
重庆长安厂技校 王启泰
我的对手就是我的师傅。谁不知道这位饱经风霜的共产党员,是全厂闻名的“双革”能手,老先进。我呢?毛头小伙子,无名小卒!这样的对手赛,我心头怎能不虚?但是,还得作对手!
师傅把那部好车床给我,他用“老牙货”。
“我是师傅,不许再说了。你年轻,文化比我高,胜不过我,就不是我的徒弟!”师傅的话总是那么板上钉钉,不容争辩!
车头飞转,银光闪耀。我紧催“快马”,不敢稍懈。师傅呢?追得实在厉害,那“老牛”真象插了翅膀,使我心慌。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操作起来总不对劲,险些出了废品。冲锋号响马失前蹄,原因何在?可是我越着急,越发现不了它!弄得我大汗淋淋。
晚饭后,漫步在村头的石板路上,头昏脑胀,理不出个头绪。找师傅去!
师傅家的窗口亮着灯光。他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坐在那里,在想什么,画什么。是的,“老牛”够他伤脑筋的了,我不能再去打搅他。何况我们现在又是对手!
我转回车间守着车床,东摆西弄。问题在那里呢?
“师傅,你?……”一个清脆的声音把我惊动了。原来是一位白衣女战士巡回到我的身旁来了。我连忙起身摇手:“谢谢,我没有病,真的。”打手势请她不必去开药箱。她怎么能医得了我的病?师傅才能对症下药啊!
高压水银路灯把宽阔的柏油路面照得如同白昼。我又来到了师傅家门前。那丛茂密的夹竹桃的花朵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娇艳,花树旁那个方石桌正好被路灯照射着。晚上这里经常是交流技术、议论“双革”的热闹场地。这时,一片寂静。师傅呢?师傅家的灯光已经全熄了。一看手表,啊,十二点了。虽然师傅是有求必应、不知疲倦的人,但我不能深更半夜再去惊动他。他的确太累了。
天不亮我就往车间走。一跨进车间大门,远远望见有人在开动我的车床。谁?正是我的师傅!身边还有他的“双革”老连手。我大步跨上去。
师傅关了车,用棉纱揩着他那粗硬的油手,一颗汗珠从眉梢滴到脸颊上。他笑得脸上一条条皱纹都隆起了,活象一朵盛开的花。
“这下包你睡得着了”,师傅指指他的连手,“胡子大伯用废料给你改个新夹具,质量保证,产量加番。”胡子大伯含笑用他那一辈子握锉刀鎯头的肥壮手指习惯地摸了一下胡茬,点燃香烟,狠狠抽了一口:“莫把功劳都记到我头上!”
望着那两双并无倦意的眼睛里的红丝,我双眼湿润,心里热辣辣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傅看出了我的心思,嘿嘿地笑了:“对手是战友,一同向前走,一心搞四化,一起来加油嘛!”
原来我那问题一出,师傅就看在眼里。晚上,他找我,我找他,找到两岔去了。遇着这类事,师傅总觉着是火烧到了自己的眉头,一刻也安静不了。他找到老连手奋战通宵,职工食堂的炊事员将热气腾腾的花卷、番茄鸡蛋汤送到面前,他们都没顾上吃。
师傅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放开他那洪钟般的喉咙说:“我的徒弟我晓得,肩头是淬了火的!你尽管加鞭,我不会落后的,放心!”
朝阳出山,霞光万道。车间门口的光荣榜被染得金灿灿的。榜上师傅的名字似乎也闪着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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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为啥向下面摊款?
虹山
某县企业主管部门无视财经纪律,擅自购置小汽车一辆。有了小汽车,自然要以车代步,不论长途短途,外出必得小汽车送迎。车跑需要钱陪着。行政经费毕竟有限得很,怎么办呢?部门领导决定向所属企业摊派。理由是:领导机关用车是为下面办事的。仅今年上半年他们就向所属的三家公司摊派小汽车“活动”费五千多元。其实,向下面摊派的事不止一端,什么会议费、参观费、“请客送礼”费等等,凡不合法的不宜公开入帐的开支,只要上面开张“代垫费用”的条子,下面就得如数付款。去年,这个企业主管部门向所属三家公司摊派会议费一万多元,今年一季度又向所属公司、厂摊派参观费、会议费等项开支一万多元。
在这些企业主管部门领导人的眼里,下属单位是他们的万能金库,视企业自主权如草芥,更把国家财经纪律当作耳旁风。这种现象是该彻底消除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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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关于科技命名别用古字
〔信稿摘录〕
本报八月五日八版刊登了《科技命名最好别用古字》(郑林曦作)以后,收到一些来信来稿,对此有不同意见。现在分类摘录如下:
赞同的意见——
“我的家住在长江岸边。一九八○年我国第一次捕捉到一只活‘白鱀豚’的地方——湖南省城陵矶对岸就是我的家。其实,我们早已见过那种动物,并且称它‘江猪子’。当地群众都是用‘江猪’的名字来称呼这种稀有动物的。然而科学家却给它取名叫‘白鱀豚’。我们认为这既脱离群众,又不符合事实。本来群众给它取名叫‘白江猪’,弃而不用,谓之脱离群众;鱀属鱼科,而这种动物不属鱼类,此谓之不符合事实。因此,今后科技命名,要深入调查,倾听群众意见,最好采用已公认的名称,不采用古名,或生造新名。”
(湖北监利县广播站 王树林)
“(对郑文)我颇有同感,并补充一点旁证。我出生于长江下游的南通市,少年时就知道长江里有江猪。……等到科学家们极力推崇白鱀豚后,……我才弄明白这个宝贝就是家乡的江猪。……”
(河南新乡 闵俊昌)
反对的意见——
“一九七三年前后,国内于长江下游(南京)发现了一具‘白鱀豚’,但一时叫不出合适的名称。此时有些外国学者夸口说,这种动物是他(们)在本世纪首先于洞庭湖发现的,中国人从前根本就不知道它。因此,应以他(外国人)的名字命名。为此,南京师范学院生物系周开亚等同志,在该校中文系有关教师的协助下,好不容易从我国的古籍中寻找到了这种生物的名字。汉朝初年,我国学者就知道这种生物叫‘鱀’,这说明某些外国学者的说法是无知的,起码是自大了一些。郑文中有些提法也是不在道理的。……鲸鱼就不是鱼,但人们多少年来就这么称呼它,有什么不好呢?鱼字旁与水中生活是密切联系着的。至于笔画多、难字也不成为一个严格的理由。……‘白鱀豚’又名‘淡水海豚’,它与鲸是一类。如起名‘江白猪’,既显得太俗,又无学术意味。”(南京大学施志远)
“命名应尽量采用简化字,我非常赞成。……但具体到‘白鱀豚’的命名,以‘鱀’代替‘既’,虽然笔画因此增多,却也更鲜明地具有水生动物的含义,在定性上贴切得多。……‘白鱀豚’的命名很好。‘白’说明颜色浅淡,是‘以色命名’;‘鱀’表明水生动物,又‘以音命名’;‘豚’则‘以形命名’。整个名字清雅形象”。
(北京内燃机学院 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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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狗咬耗子”随想
郭庆晨
“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这句话竟被一些人用来咒骂那些见义勇为、为民除害的同志。对这句话很值得重新研究一番。
狗的职责虽然是“司户”,但决不能因此而不许狗咬耗子。狗能不忍耗子作虐而奋力向前,是可贵的。当着狗咬耗子的时候,不是痛恨那耗子之可恶,而是指责狗不守本分,实在是善恶不辨,好坏不分了。
逮耗子,是猫的天职和本分。猫能尽职尽责,则鼠害不兴,也就不存在“狗咬耗子”一说了。遗憾的是,有的猫不会抓耗子,有的猫不敢抓耗子,使得耗子无所忌惮,恣意横行。耗子过街之时,狗也前来助猫一臂之力,不能说是多此一举吧!
指责“狗咬耗子”是多管闲事的态度是不足取的,还颇有助鼠之嫌。应该受到谴责的,倒是那些不尽责任的猫和不管“闲事”的狗以及说这种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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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燕山秋(外二首)
刘兰松一幅彩色浑厚的油画,横铺在广阔的宇宙。一座偌大的酿造厂,已把塞外的野味酿就。不信吗?快来走走。乍进燕山,象喝了一瓶醇酒。进了山沟小岔,象穿过玛瑙胡同珍珠楼。深深吸一口气呵,准把你的肺腑都甜透……
苹果熟了苹果熟了,苹果熟了,醉红了燕山,香透了滦河。连那山涧的涓涓溪流呵,也泛起一层香甜的泡沫。大雁要归南国,中途却在这里降落。金翅鸟要亮歌喉,先飞到这儿将音质润色。
栗子一颗颗,一颗颗,似南国的红豆,如北国的玉石。饱含着多少希冀,蕴藏着多少相思。呵!是你,是你哟,搭起了一座彩色的长桥,横跨在天下友人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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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送别〔版画〕 王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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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陲
庞壮国落叶松抖动着绛色的小针,柞树林闪耀出迷醉的红晕,霜草荡起了红云般的潮浪,朝霞暮霭似烧荒大火在翻滚。秋风吹红了千里边陲,象红透的山葡萄芬芳阵阵。五花草原飞过火红的头巾,那是姑娘正放牧欢腾的鹿群。黄金的诗章有千行万行,优美的交响曲摇着我的心。秋风吹红了千里边陲,比红透的玛瑙石还要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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