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0月9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这样的会风好
葛琼
有同志说:会风是党风的一种表现。这话很有道理。
9月22日上午,鲁迅诞生一百周年纪念委员会举行全体委员会议。8时半,纪念委员会秘书长陈荒煤同志就来到会场。不到9时,纪念委员会主任委员邓颖超同志也提前到会。她和部分委员亲切地谈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座,宣布会议开始。她说这次会议有两个议程,一是由秘书长作报告,二是请委员们讨论。随后,秘书长作了扼要的、有准备的工作汇报。汇报毕,邓颖超同志请委员们讨论。她自己首先对纪念活动提了具体意见,也对委员们提出了希望和要求。一位委员作了简短发言。过了一会儿,邓颖超同志问:“还有意见没有?”会上没有人再要求发言。她就宣布:“没有意见就散会,开短会!”这时是上午9时45分。会虽短,却解决了问题。
这个会议的会风好,很有一些值得提倡的地方。
第一是会议主持人准时到会。开会,应该有雷厉风行的作风,规定什么时候开会,就什么时候到会,所有与会者、包括主持会议的领导人都不能例外。8点开会9点来,寅时开会卯时到,这种松松垮垮、懒懒散散的恶习应该纠正。不顾与会者等候多时,主持人自己姗姗来迟的作风也要克服。领导带好头,不仅是有群众观点的表现,而且有利于同与会者一起,形成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好作风。
第二是报告人作有准备的发言。无论开什么会,都要讲求成效,讲求质量。会前必须作好充分准备。会前不作准备,会上信口开河,漫无边际地谈山海经,使与会者不得要领,就很难研究和解决问题。我们应当提倡:领导者要做有准备的报告(应该自己动手,而不劳秘书代办)。
第三是说短话,开短会。上述会议时间很短,总共不到一小时,话多则长,话少则短,不拖拉,不耗时间。我们很需要这种作风。现在大家任务很重,事情很多,要通过开各种会议,讨论问题,研究问题。但不能把过多的时间,用在会议上。会议,因其内容不同,有的需要长,有的需要短。但无论如何,都应该尽可能力求短些,更短些。鲁迅讲话、写文章,就主张尽可能短。我们应当学习鲁迅,也应当提倡:宁可把长会缩成短会,决不将短会拉成长会!
提倡好的会风,纠正不良的会风,应该是整顿党风中的一个不容忽视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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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车过雷庄
东燕
以往乘火车旅行,对雷庄车站几乎从未留意过。自从读到李大钊同志在1917年5月写的《旅行日记》,方对这个夹于滦县与古冶之间的小站倍加注意起来。
雷庄车站是京山铁路线上的一个小站。然而,它在六十多年前竟引得我们的伟大革命先驱那样激动不已:“天将破晓,过雷庄,猛忆此为辛亥滦州革命失败之地,白亚雨先生、王金铭、施从云二队官及其他诸烈士,均于此地就义焉。余推窗北望,但见丘山起伏,晓雾迷蒙,山田叠翠,状若缀锦,更无何等遗迹之可凭吊者。他日崇德纪功,应于此处建一祠宇,或数铜像,以表彰之……”(《旅行日记》)情真语切,今日读之仍若观其景,如闻其声。
辛亥年滦州(今河北滦县)爆发的革命,在武昌起义掀起的巨澜中,也许只能算作一朵浪花,但它却放射出了无比璀璨的光华。从永平秋操前,被称为“士官三杰”的吴禄贞、张绍曾、蓝天蔚三位新军将领,密谋假仗真打,借军事演习之机歼灭皇家禁卫军,进而攻取京师;到张绍曾将军拥一师劲旅虎踞滦州,扣截西运军火列车,起草立宪十二条迫使清朝皇廷颁布,足够令满清的王公大臣胆寒心惊、惧之万分的了。最后终有三营新军官兵举起义旗,宣布滦州独立,成立了北方革命军政府。尽管这个军政府只存在了两天,却在辛亥革命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滦州起义部队是在乘火车西进天津途中,在雷庄车站遭遇埋伏的。经过一夜激战,由于寡不敌众,绝大多数官兵战死沙场。起义的领导者、组织者,北方革命军政府都督王金铭和总司令施从云就义时,神态从容,谈笑自若;革命军参谋长白亚雨(“亚”亦写作“雅”)当时并未战死雷庄,是冲出重围后在古冶车站被捕遇害的。白亚雨是李大钊正在就读的天津北洋法政专门学校的史地教员,为李大钊同志很崇敬的革命党人。临刑前,他气宇轩昂,视死如归,慷慨高歌共和大好,表现了对革命必定成功的坚定信念。
值得告慰这些英魂的是,在他们以身殉国一个多月后,中国历史上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就永远结束了。
岁月流逝,而今车过雷庄,当年先烈洒血捐躯的刑场已是工厂林立,新舍群群,封建王朝统治下的残暴败象早已不见了踪影。今天,在重振中华的壮歌声中,牺牲在清王朝最后几颗枪弹下的这几位革命英雄是可以笑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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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革命文物

镇南关占领纪念品
中国革命博物馆 周永珍
为推翻腐朽的清王朝,孙中山先生选择了粤、桂、滇诸省为革命策源地,仅在1906—1908年的两年时间,在三省的边防地区就发动了六次武装起义。
1907年7月,同盟会员王和顺等人,受孙中山先生指示,到广西钦州、防城地区发动武装起义,因军火不济、寡不敌众而失败。起义的精锐部队数百人退入钦州附近的十万大山暂避,待机再起。自桂北发动起义不成,孙中山先生遂主张由南面发动,并责成同盟会员黄明堂赴镇南关(今名友谊关)发动起义。12月1日,黄明堂率领镇南关附近的那模村乡勇八十多人,向当地会党首领借了枪械,绕道关背后偷袭,一举占领了镇南、镇中、镇北三座炮台。2日,孙中山先生在河内得到起义胜利的消息,立即率黄兴、胡汉民、汪精卫、张翼枢和日本友人池亨吉、法国炮兵大尉狄氏等人一行,乘越西铁路赴战地,当晚即手持火炬登上了镇南关。但起义部队炮旧枪少,且以百数十人面对周围几千人的清兵阵地,势必难守。欲招十万大山之钦州精锐之众,又因道远,一时不能赶来支援。遂决定孙中山先生等一行仍下山,回河内谋接济,黄明堂率众坚持数日待援。起义军继续战到7日,子弹告罄,随之放弃炮台,退入安南燕子大山。
日本友人池亨吉离安南返日本时,孙中山先生将登镇南关战地时所戴之制帽相赠,以为纪念(见附图)。并在帽里签字:“镇南关占领纪念 高野”(高野是孙中山的化名)。(附图片)
孙中山先生〔雕塑〕王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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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连载

吴老的故事
王宗柏
有勇有谋
同盟会在各地举行的武装起义失败后,许多革命党人在愤慨之中,亟谋刺杀清朝官吏,作为报复,一时暗杀之风盛行。同盟会为此特地设立了一个专管暗杀的机构,由方君瑛(女)负责,吴玉章、黄复生、喻云纪等参加。当时他们谋杀的对象是:把守长江口的两江总督端方、把守珠江的水师提督李准和清政府的最高掌权者——摄政王载沣。
1909年夏,他们谋炸端方不成。接着,汪精卫也从香港来信要炸弹,说他要去炸李准。吴玉章本来就对暗杀不太赞成,又对汪精卫的此举抱有疑虑,就回信说:“征诸历史,各国革命失败时,则暗杀之风必盛。诚以志士仁人,见大势已去,惟有一死以报国。其志可嘉,其行亦可悯矣。今我革命非无希望,敌人正造谣说革命必归失败,以图涣散我革命之人心。……如果兄也随我党勇壮之士去实行暗杀,即令有成,也徒使敌人造谣,志士灰心,党也受莫大损失。弟不赞成此举,故不能寄药品来。”汪接信后又给吴玉章来信,说“弟素鲜恒德”,但“望即赐寄各物。”吴玉章等见汪一再要求,便给他寄了些炸弹去。可是汪接到炸弹后,终于没有敢去进行暗杀。
以后,吴玉章等又集中力量刺杀载沣。由喻云纪、黄复生赴北京组织机关,吴玉章留日本负责购置器材和筹措经费。喻、黄到北京后,开了一个守真照相馆作掩护,就回日本取炸药。其时,汪精卫也赶到北京来要参与此事。1910年4月的一个晚上,喻、黄把一个威力强大的炸弹放在什刹海摄政王府附近的小石桥下,等待载沣路过时把他炸死。但当安电线时,发现电线短了几尺,只得收拾重来。这时摄政王府的大门开处,有打灯笼的人出来。他们怕被人发现,只好让炸弹埋在土里,等第二天晚上再干。不料,炸弹被敌人取走,并逮捕了黄复生和汪精卫。汪从此为世人所知。其实,这次暗杀的组织者是吴玉章,实行者是喻云纪和黄复生。
吴玉章为营救黄、汪,赶赴北京,住在他姐夫家中,图谋劫狱等事。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仍无头绪。他姐夫见他行迹可疑,又知他是革命党人,怕惹事出祸,便买好车票,骗他上车,一直把他送到上海。
吴玉章到上海后,就同熊克武等去香港,共同筹划广州起义的事。会议决定吴玉章仍然负责到日本购运军火。
在日本购买军火过程中,吴玉章遇到过多次危险。有一次,正在下雨,他手执雨伞,脚穿木屐,两腋下各拴子弹一千发,外穿“和服”,行走起来很不方便。不巧,他刚走到街上,偏偏碰上一个警察在前面。他便故意慢行,与他拉开一定距离。好容易走了半里多路,右侧横街又出来一个警察,走在他的后面,把他夹在中间。这时他真是提心吊胆,但又不敢稍露惊慌。他镇静地照常行走,大约走了一里之后,才趁势转到别的街道,把他们甩开了,安全到达了目的地。另一次,他购得了一批军火,谁知装军火的皮箱被横滨车站扣押。他与陈策赶到横滨,千方百计把箱子取了出来。
当时日本的一位名士曾赞叹地说:“吴玉章胆大心细,有勇有谋。”
吴玉章在完成购运军火的任务后,即赶赴广州参加起义。他到达广州时,起义已经失败,只得返回香港。起义失败后,人们风传吴玉章牺牲,把他算作烈士,其实他并没有参加这次起义。 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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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海滩抒怀
恩铭

大海能容得下千山万壑,却容不了一点点枯枝败叶。看,波浪的巨手,把一束束烂草,一片片腐叶,无情地甩到沙滩……
沙粒
在海底,你为海兽鱼类筑窝,使成群的生灵过着舒适的生活;海浪把你推到海岸,你又为游人铺垫温暖的浴场沙滩;纵然有一天人们把你运到陆地,你也要用自己的躯体为人类筑起高楼大厦……
隐礁
海潮来了,你隐没在海里;海潮退了,又浮现在海面。
变幻莫测的隐礁呀,你比露出水面的礁石更狡猾,更危险。要知道,当你隐没时,无辜的小船靠近你,就要遭殃……
晨曦
你孕育在海底,你从黑暗中走来。所以,你跃出海面,显得更加博大、圣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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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林一叶

文艺作品中的秋瑾
吴泰昌
清政府杀害秋瑾,实在是干了一件大蠢事。如火上泼油,使革命的火苗愈益炽旺。范文澜在《女革命家秋瑾》一文中说:“不知道秋瑾的人都因此知道了秋瑾,不懂得革命的人也因此受到了革命的教育。”
秋瑾是中国近代史上妇女为革命献出头颅的第一个人。她从一个封建阶级家庭妇女,迅速成长为一名坚强的民主革命战士,她的一生具有高度的典型意义,文艺作品着意表现她,讴歌她,也就很自然的了。
1907年6月秋瑾遇害,痛悼的诗词象雪片似的出现。上海《文娱报》成月在头版刊登征集追悼秋瑾作品的广告,如1907年9月8日“追悼秋瑾广征著作启”:“敬求诗界男女同胞竞锡佳章,无论祭文、挽联、诔词、铭赞,邮寄上海英租界广西路宝安里浦东同人会谢企石收,限中秋截止,揭晓从速,酬教从优,如赐传奇或剧本或短篇小说,则更欢迎……”《文娱报》在当时是一张影响不大的小报,对秋瑾的热情尚如此,可想一斑。当时各报刊披露的悼念秋瑾的诗词,由于报刊的散佚和当年未曾辑集,难以精确统计。据见到的,许多革命名人、文人都有所作。如秋瑾的义姐吴芝瑛、柳亚子、宁太一均有。秋瑾本人的诗词,也大量刊出,1907年王芷馥编辑出版了《秋瑾诗词》,收秋瑾诗词各一卷,诗87首,词37阕。
值得记述的是,秋瑾遇害当年,出现了一个追念秋瑾的短篇小说:无生著的《轩亭复活记》,初刊在1907年的《女子世界》增刊上。文言体。写秋瑾复生的故事,小说通过神话(其中不免有荒诞)的表现方式,在想象中寄托了人们思念秋瑾的强烈感情。1908年还有哀民作的短篇小说《轩亭恨》,通智社刊,是写秋瑾生平传记的。值得一读的要算辛亥革命那年改良小说社刊印的《六月霜》(静观子著),十二回,作者同情秋瑾溢于言辞,演其生平事迹时有不少想象创造。明显有小说虚构的特点。传奇杂剧方面,最早有吴梅的《轩亭秋杂剧》,谱秋瑾殉难事,《小说林》本,1907年刊;龙禅居士著的《碧血碑杂剧》,《小说林》本,1908年刊,谱吴芝瑛营葬秋瑾事;《鉴湖女侠传奇》(湘灵子著),上洋小说支卖社刊,别题《中华第一女杰轩亭冤传奇》及《秋瑾含冤传奇》,八出,有自叙;《六月霜传奇》(古越嬴宗季女著),改良小说社本,1907年刊,谱秋瑾遇难事,是小说《六月霜》别种。
辛亥革命后,内容涉及秋瑾的小说,当推鲁迅的《药》,这篇杰作表现了作者对秋瑾女士的深厚革命情谊,深刻地挖掘了秋瑾被害——辛亥革命失败的一个严重教训:脱离群众。三十年代中期,夏衍写了话剧《秋瑾传》。五十年代初,周恩来同志曾建议将《秋瑾传》拍成电影,柯灵改编的电影剧本《秋瑾传》出世多年了,不知何故至今还未搬上银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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