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0月2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馋与软
李家庄
劳改犯于天章流窜九个市、县,骗得了党、政、军部门几十个干部的信任和“协助”,诈骗国家财产28,000余元(见7月31日《人民日报》)。这件事,对我们有些干部来说,实在是很大的讽刺和羞辱。于天章取得这许多干部的信任和“支援”一个最主要的因素,那就是给有关的干部都送了礼——送了吃的、喝的、用的。因此,我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干部的嘴“哑”了,眼“瞎”了。“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软”。此话听来浅俗,实际上寓意满深。现实生活中不是常见类似情况吗?有人因为吃了人家,喝了人家,于是就昧着“良心”说话,有意抑善纵恶;有人因为吃了人家,就拿集体财产送人情;更有甚者,因为贪吃贪喝,认坏人为亲信,同流合污,一起挖社会主义墙脚,成为社会主义经济大厦的蛀虫和罪犯。于天章拉拢了那么多的干部诈骗国家财产一案,是有它一定代表性的。
也有另外一种情况,有人去东北地区公干,就顺便给领导带点人参、木耳,去西南地区出差,就设法捎几瓶贵州茅台和泸州大曲,上级好之,下级从之,心心相印,不必告人。为领导送吃喝者,慢慢成了某些领导的亲信,从而言听计从,有求必应,成批的组织介绍信随意开,社会关系随意拉。“进贡者必有远图”。有的人就是依凭上级的信任到处招摇诈骗,胡作非为,有的依凭组织介绍信和某个领导者的声望,在外边道德败坏,大发横财,甚至触犯了刑律,成了罪犯。直到这时某些领导才开始醒悟!
在我国当前经济情况下,贪吃、贪喝常常成为害人害己、坑害集体、坑害国家,以至违律犯法的媒介之一。国家干部,应该引为鉴戒。
要使我们摆脱同一切不良倾向作斗争时的软弱无力状况,首先要嘴头手头干净,凡是下级对上级的请吃、请喝、送礼,一概拒绝。否则,说话办事都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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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首都机场的夜晚
刘淑萍
朋友,也许你常常趴在窗台上,向神秘的星空遥望;也许你常常漫步在温柔的月光里,充满着一串串美妙的遐想。你肯定没有在星群里哼过歌。告诉你,朋友,我曾经陶醉在比天上银河更美丽更迷人的“星群”里,在五彩缤纷的光束里把未来的畅想曲弹奏。
一个春风和煦的傍晚,我同女伴刘琴在首都机场西跑道许可的方格水泥地上散步。
“瞧,”刘琴拉起我的手,“快看夕阳,多美呀!”
我向西方望去,起伏的燕山隐约可见,晚霞象山头燃起的火焰,群峰驮着半个落日。一架刚刚起飞的747客机留下一股淡淡的青烟,穿过视野,正向远方飞去。这真比加拿大著名摄影家约翰的艺术品还要美。我心中油然生起了对祖国河山,对航空事业无限热爱的激动感。
目送着那架渐渐消逝的银鹰,我想,它正飞向美洲,然后,再从旧金山的黄昏飞回北京的黎明。虽然,我们新中国的民航事业还很年轻,还存在着不少问题,但她生机勃勃,沐浴着阳光和春风。就象这高飞的航鹰一样,在广阔无垠的蓝天里展翅翱翔。想到这儿,一股甜滋滋的感觉从心底涌到脸上。
渐渐的,蓝蓝的天幕上,星星一闪一闪的眨眼了。
我们的眼前,脚旁,远处的滑行道,导航灯一刹那放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束,朦朦胧胧的大地上仿佛骤然间落下万颗星盏。不!比星盏更辉煌。瞧,那黄的比金子还灿烂,那蓝的多象透明的宝石。而那红的又让我想起刚才的夕阳、云霞。我蹲到一个紫罗兰一般颜色的灯前,孩子似的伸手小心地抹去灯上一层薄薄的尘土。若不是刘琴讥笑我:“你怎么变成小孩子了。”我会蹲在那儿忘记一切的。
首都机场的夜晚如此的美。我似乎第一次发现了这航空港的奥秘,兴奋地向四周循望。此刻,眼前的一切让人想到了苍穹中神秘的殿堂,深海里美丽的龙宫。北面,一排排导航灯红、黄、蓝间或连成一片,象是黑色大地上盛开的朵朵鲜花;西边杨林梢上,挑着夜空撒下的缀着金星的蓝纱,春风一吹,宛如舞蹈一般;南方,食品公司、邮局的霓虹灯、立交桥下的臂式路灯交融相映,似是一条染了色的飞龙;东侧,现代化候机大楼那鲜红醒目的“北京”两字,以及客机坪上来往的车辆,绘着我们自己和外国航徽的庞大客机,还有半空中浩月一般的灯塔,使人情不自禁地沉醉在未来美好的憧憬里。
我想起1977年刚刚来到民航,也曾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在这里散步。那个时候,我只看到一个正在筹建中的候机楼的大概轮廓。上夜班的建筑工人们在裸露的钢梁里穿梭奔忙,飞溅的电焊花映照出一张张严肃认真的面孔。天车吊着建筑器材上下移动,哨声夹着呯呯叭叭的锤声,加上偶尔响起的夯声。而这东跑道,还堆积着砂石,没有铺平的土坑打着桩子。我想:“啥时候,才能看见一座现代化的候机楼呀?”
温柔的春风吹起我额头的一缕发丝,把一阵幽香的春意捧到了我的嘴边。我凝视着童话般的大地,凝视着深邃的星空,遥想着我们民航事业的美好未来,竟忘记了同伴的存在。
刘琴突然问我:“你说这些导航灯象什么,你喜欢它们吗?”
“当然,”我脱口而出,“不仅喜欢,而且热爱。因为它们在我的心里不仅仅是导航灯,而且是鲜花,是夜明珠,喷放着馨香,闪耀着异彩。它们就象分布在祖国各地的机场、航站、导航点一样为安全飞行忠实地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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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小说与伦理——小说杂谈
孙犁
幼时读《红楼梦》,读到贾政笞挞贾宝玉,贾母和贾政的一段对话,不知为什么,总是很受感动,眼睛湿润润的。按说,贾政和贾母,都不是我喜爱的人物,为什么他们的对话,竟引起我的同情呢?后来才知道,这是传统伦理观念的影响,我虽在幼年,这种观念已经在头脑里生根了。
这是母子之间或父子之间的伦理。《红楼梦》里,薛宝钗劝说薛蟠的那一段,也很感动人,这是兄妹之间的伦理。王熙凤和平儿睡下以后,念道贾琏在路途上的事,写得也很动人,这是夫妻之间的伦理。读起来也是动人的。
当然,《红楼梦》中,除了正面的伦理描写,也写了伦理的反面。写得也是很生动的。伦理也随时代变化,我们就不一一说明了。
总之,小说既是写社会,写家庭,写人情,就离不开伦理的描写。而《红楼梦》写得最好,最感人。
前些年,我们的小说,很少写伦理,因为主要是强调阶级性,反对人性论。近年来,可以写人情、人性了,但在小说中也很少见伦理描写。特别是少见父子、兄弟、朋友之间的伦理描写。关于男女的描写倒是不少,但多偏重性爱,也很难说是中国传统的夫妻间的伦理。
一九八一年十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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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连载

吴老的故事
王宗柏
严于律己
1927年10月,吴玉章和其他同志到了莫斯科。他进了中山大学(后改为中国共产主义劳动大学)中国问题研究院,刘伯承进了伏龙芝军事学院。第二年8月,林伯渠由日本辗转到了莫斯科,也进入研究院。
1928年,何叔衡、徐特立、叶剑英等同志去莫斯科,参加党的第六次代表大会,大会后,他们都留下学习。吴玉章也是“六大”代表,因病正在黑海休养,未能参加大会。学校专为这些年龄较大,革命斗争经验比较丰富的中国学员设立了特别班(高级班)。吴玉章、林伯渠参加了这个班的学习。他们研究马列主义、总结中国革命的经验和教训;他们还学习军事知识,参加军事操练。由于大家刻苦努力、学习成绩优异,吴玉章等还得到学校的优等评语,成为学习马列主义的优等生。
1930年10月,特别班毕业了。一些同志回国参加武装斗争,吴玉章等被派到海参崴远东工人列宁主义学校担任教学工作。远东出版局约请吴玉章编写一本中文教科书。当时,他除了教学之外,还忙于抗日宣传,四处募捐,支援国内的抗日斗争等,因而在编写书的时候,缺少系统研究问题的时间,只仓促摘录了斯大林的一些言论,选编了别人的一些文章,自己也写了几篇,编辑成书。
这本书出版后,有人提出书的内容有些错误。吴玉章听说后,认真进行检查,果然发现摘录的斯大林言论有的不完整,选编别人的文章和自己的文章中也有些差错。于是,他足足用了半个月时间,重新学习马、恩、列、斯的有关理论,深入研究书中涉及的问题。然后,他给党支部写了声明书,把别人指出的错误和自己认识到的错误一一列出,并对错误的来源加以检讨,同时表明自己要对此事负全部责任。最后,他要求党给他严重的处分。
在党支部大会上,吴玉章诚恳地检查了自己学习不够和作事轻率的错误,再次要求党给以严重的处分。会上,许多同志说他对党忠实坦白,敢于承认错误,勇于改正错误,处分应从轻。最后,林伯渠同志发言说:“我认为不必给以处分。党之所以给党员以处分,是希望他成为一个好党员。现在吴玉章同志自动地作到了这点,只须作一决议,指出他的错误,嘉许他对待错误的正确态度,最后希望他加深理论研究,来完成他愿和错误理论作斗争的任务,就够了。”
大家一致同意林伯渠的提议。会后,同志们不但没有因为吴玉章犯过错误而轻视他,反而更加信任和尊重他,认为他这种勇于改正错误,严于责己的精神,堪作党员的模范。?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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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绿色的山野(外一首)
关登瀛绿呀绿,雨水洗过的山野——一潭绿。条条堤堰浮着绿,片片梯田铺满绿,行行果树涂着绿,累累果子挂着绿——绿的伞,绿的蘑菇,绿的帐篷,绿的帘子;从山野流出的山泉,也象一个孩子,丁冬丁冬,唱着绿色的歌曲。山野象个绿篮子,那道浓重的彩虹,象要把它提起,挂在明净的天空里。
雨后的树雨后的树,结满水珠,阳光一照,象挂满珍珠。风一吹,掉在地上,我忙去捡呀,挂在布娃娃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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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艺新书

《台湾爱国怀乡诗词选》
成一
时事出版社最近出版了《台湾爱国怀乡诗词选》。本选集是从三十多年来台湾和海外出版物中精选117首新旧体诗词汇编而成。作者包括不同籍贯、职业和艺术流派,具有代表性的各方人士。题材多样而各具特色,有的向往祖国大陆;有的苦盼落叶归根;有的怀想故乡山水;有的思念亲属故友;有的悲愤国家分裂。这些诗词反映了海峡两岸亿万人民的共同心声:亲人要团聚,民族要团结,祖国要统一。选集的封面由名家题字、设计。卷首刊有序言,文内附有木刻插图。
时事出版社近期还将出版《望君早归——台湾小说选》和《月是故乡明——台湾散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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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艺新书

文史知识性的刊物《今昔谈》
庄后录
河南中州书画社出版的《今昔谈》双月刊,是一个通俗化的、文史知识性、趣味性的刊物。它通过广泛传播文史知识,提高广大读者的知识素养。刊物辟有:作家介绍、文坛掌故、诗话、词话、曲话、语言随笔、今古奇闻、风俗谈、说古道今、古鉴录、革命英烈、世界史趣谈、名人勤奋录、青年之友、中州胜览、河南风貌、古籍刍议等栏目。创刊号刊有赵景深、姚雪垠、郑逸梅、刘叶秋等人的文章。
这个雅俗共赏的随笔刊物,将以新的面目出现在读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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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雨后〔中国画〕 黄天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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