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5月2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连载

访日寄怀
于伶
一、在友情暖流中出国门
一九八○年二月二十五日,北京的早春之晨,还是相当寒冷。可是我们的心情都是非常炽热的。这不仅因为我们中国戏剧家代表团中间,除了译员小夏,都是第一次到日本;而是因为我们是代表着希望发展与加强中日友好的中国人民和中国戏剧界,去访问、参观、学习与交流中日两国的演剧艺术,拜访与问候日中文协与日本戏剧界的各位老朋友,以及两国关系正常化以来的广大的新朋友,这使得我们不能不激动而且有点紧张。
除此以外,还有如下一些原因:
去年,当我们素所尊敬的日中文化交流协会理事长中岛健藏先生还健在的时候,就邀请中国派遣中国戏剧家代表团去访问日本,而今我们启程的时刻,中岛先生却已经不幸与世长辞。想着我们将见不到这位为日中友好尽心尽力的长者时,我们能不满怀怅惘?
使我们激动的还有日本戏剧老前辈的文章所代表的无数双戏剧同道们向我们招呼的热情的手。日中文协常任理事、著名的俳优座代表千田是也,早在二月一日的《日中文化交流》刊物上,发表了欢迎文章。他喜悦地说:中国戏剧家代表团访日,“不能不使我们日本从事话剧的人有一种形容不出的亲切感”。他说从一九六二年中国第一次戏剧家代表团访日以来,迄今十八年了。现在好容易盼到“有朋自中国来,不亦乐乎!”……“现在‘四人帮’及其党徒,早已败溃。中国戏剧界又趋正常化,回归到以前的多样化与大活跃,呈现蓬蓬勃勃气象,……能与作为戏剧界尖兵的各位促膝谈心,真是幸福无量。”
我们正是在这样友情的暖流中出国的。到达东京的第三天,《日中文化交流》刊物上,发表了文协常任理事、我们尊敬的著名演员杉村春子的文章:中国话剧界诸君老说“日本的话剧是我们的哥哥”,“说哥哥亦好,弟弟亦好,总之相互亲密,有如兄弟,则是事实。”接着列举了我国话剧界郭沫若、欧阳予倩、田汉、夏衍诸位前辈,和曹禺、杜宣、凤子等等与日本戏剧的关系,以及观看筑地小剧场时代话剧方面的情况。她又说她们一九六○年联合访华演出时,中国方面的欢迎与合作,这次代表团中的朱琳曾给她演的《女的一生》台词同声配音等等。她说:“多年来我们好容易把日中两国话剧界的友谊培育起来,我们应有把这种友谊传至下一代的义务……同时相信在八十年代我们一定会打开一条日中戏剧交流的大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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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人参姑娘
韩静霆
在长白山的密林里,见到的尽是新鲜有趣的事:横斜的老树上,长满了嫩白的蘑菇,刚伸手去摘,却惊动了狡黠的小松鼠。踮着脚尖轻轻走着,怕打扰溪边饮水的花鹿,不留神,头碰着树梢,山鸡便擦着衣袖扑簌簌飞过……眼尖的人,说不定还会寻到山参哩!长白山不是人参的家乡么?美丽的人参姑娘啊,你在哪一片草叶底下躲藏着,酣睡着呢?!
我随着向导老孔爷走着,看着,寻思着。突然,老孔爷停住了脚步,默默地望着一颗松树出神。那松树暗紫色的躯干上有五道深深的斧痕。老孔爷寿眉抖动,对我说:“这是块宝地,出过参哩。”
“您在这儿起过参?”我忙问。
老孔爷摇摇头:“早先年,挖参不易。餐风饮露不说,喂了老虎是常事。运气好,挖到参,人参有几品叶,挖参人总要在参苗旁边的树干上,砍上几斧。”
我“噢”了一声:“是留个纪念吧?”
“不。这是告诉后人,这儿许会有参籽落土,多少年后说不定会长出参来。”
这儿果真藏着宝参吗?我忙在草丛间寻觅。老孔爷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起来:“这儿捡蘑菇的,采榛子的,打山牲口的,踩出了路,哪会有宝参留给你采?”说着,他神秘地眨眨眼睛:“传说人参是有仙气儿的呢,说不准早变成个漂亮的小媳妇儿,跑下山去喽。”
老孔爷的话使我想起了一些关于人参姑娘的神话。那密林深处忽隐忽现的小路上,似乎真闪动着一个少女的轻盈美丽的身影。
这样想着,不觉已走出幽暗深邃的密林。灿烂的阳光突然洒满我一身。朝前望去,嘿,漫坡盈谷,是一排遮荫棚儿,是正忙得欢天喜地的人们,有老工人,有小伙子,还有许多年轻姑娘。原来这是人参培植场,那一排排的棚子,就是参棚。老孔爷告诉我,人参这东西生性娇嫩,播了种,催了芽,或隔三年,或隔五载,参根儿长胖了,才能移栽。移栽时,选出壮实的参苗,挖好地槽儿,耙细畦土,盖上通风透光的遮荫棚儿,让参苗睡得舒舒服服,才能养出漂漂亮亮的人参。这中间,旱涝冷热都得小心,还得防备山牲口来扒吃。一朝播种,少则六年,多则十二年才可收获。
我不由地叹息了一声,为了培植人参,长白山人花费了几许心血,抛洒了多少汗水啊!老孔爷拍拍我的肩:“别叹气。人参姑娘不已经在这里安家落户了么!”说罢,他喜得眉毛眼睛挤到一块儿,转身同身边的姑娘逗笑:“喂,闺女,几时喝你的喜酒呀?”
那姑娘羞得脸蛋儿潮红,低下头,不答话,只吃吃地笑个不住。
“你呢?也保密吗?”老孔爷一转脸,又对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姑娘说。
“到时候准请你吃喜糖。”这姑娘大方,说完,她撒娇地一扭脸跑掉了,一路留下“咯咯”的笑声。
老孔爷告诉我:不久,参场顶少有十几对青年要办喜事,喜酒可有的喝呢!这些可爱的闺女大多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
姑娘们的花衣衫在山谷里闪动,银铃般的歌声笑语,伴随着轻风,送得很远。我突然觉得,她们就是人参姑娘呵!她们为了让人们活得更健康,更愉快,正辛勤地劳动着,为栽培人参贡献出自己的青春。
哦,虽然我赶不上喝姑娘们的喜酒,我的心儿也已经甜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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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战友回来〔雕塑〕 庞乃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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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美术欣赏

谈漆画艺术的特色
战眉
《福建漆画艺术展览》在北京开幕后,已受到广大观众的赞赏。但漆画是怎样绘制的呢?
漆画就是用漆器工艺技法创作的绘画,由于材料工具的特异,它的特点和趣味亦有异于其他画种。漆画是在传统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个年轻画种。从漆器的技法来说,是有古老传统的。解放后在党和政府的扶持下,我国漆器工艺更是蓬勃发展。福建是主要产区之一,福建漆画是从福州脱胎漆工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是先用生漆和瓦灰用脱胎工艺技法在木板上磨制成为光而平的底板,再用适量透明漆调入研细的色脑形成色漆,而后用色漆在底板上层层加以细心描绘,有时或加以打磨,有时根据题材不同巧妙地应用各种金、银、螺钿、蛋壳等材料在底板上嵌、填、雕、镂、晕金构成各种画面。最后再罩上透明漆,用细瓦灰与生油推光而制作成,表面有宝石般明亮的色泽,这就是漆画的特色。
在漆画的创作过程中,为了主题和意境的表达,往往要运用各种技法和多种材料。如王和举的组画《九歌》,每一幅画面的布局、结构、装饰、设色都不雷同,充分发挥了各种材料的艺术效果,富有古代东方的艺术美。老艺人盛继昌的作品《三岔口》、《花卉》、《金龙》等,继承了传统的晕金法,用叠晕、彩晕等多种技法描出疏密和节奏的线形凹凸,有着浓厚的民间装饰风味。又如廖国宁的《养鸡能手》、黄匡白的《竹林深处》(见附图)使用蛋壳镶嵌出人物和飞禽的形态。吴川的《夜空》用螺钿嵌填的大雁飞翔在夜空,正是由于材料的特殊而产生了令人神往的艺术魅力。当然,漆画在表现力方面,既有长处,也不可避免有其局限性,经验丰富的作者往往可以在创作中发扬材料工具之所长而避其所短,创作出各种佳作来。
漆画还是个年轻的画种,它具有旺盛的生命力,不但能应用在日常生活领域中,而且还可以制成气势磅礴的壁画与建筑艺术结合起来。衷心祝漆画艺术这朵奇葩在“双百”方针指引下,开放得更加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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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温故知新录

受贿前后
良志
唐人李肇的《唐国史补》中,记了裴佶讲的一件事:裴佶的姑夫在朝做官,有次他退朝回来,对裴佶连连感叹:崔昭到处行贿收买人心。这样下去,天下怎能不乱?
正当此时,门人来报:崔昭前来谒见。他余怒未息,耽搁好久,才勉强出来会客。见面后没说多少话,转眼便一反前态,命人让茶、请饭、喂马……
此公为什么前倨而后恭呢?原来崔昭一上来就向他“进贡”了上千匹丝绸!
如果只是在贿未及自身的时候,才“汹汹然”反对行贿;而一旦自身蒙其贿,也就随波逐流,这能算好品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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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闻者足戒

霎时变脸
齐海
小王和女朋友约好了去看电影,来找车间主任请假。
“不行!”主任一听就火了,
“上班时间看电影?那生产任务还完成不完成了?”
“哎——”小王急了,忙从兜里掏出一张电影票,追了上去:
“丁主任,今天演的是内部片,听说在咱们地区就演三场,这是最后一场了。我知道您也是个电影迷,所以,特意多弄了一张……”
“你呀——”丁主任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接过电影票,悄声叮嘱道:
“以后再有这种事,别跟那黑老鸹似的扯着脖子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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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要有点“吃亏”精神
李庚辰
两副担子,一轻一重,该选哪一担。晋级加薪,两个名额,三个人差不多,谁下来?……生活中,到处都有这类事情,人人都会遇到这种问题。怎么对待?怎么处理?
早在四十年前,刘少奇同志在《作一个好的党员,建设一个好的党》中已给我们作出了明确的回答。他说,“那些埋头苦干的党员,那些艰苦工作,不怕困难,不怕危险的党员,那些一心一意为了党与人类解放而坚决斗的党员,那些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党员,是我们的好党员。虽然在某些个人享受上,他们暂时吃一点亏,然而他们是,或者最后是,为我们大家及群众所信任,所尊敬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最值得的。”回答得可说是好而又好!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我们的广大党员也正是这样身体力行的。
可是,到了那个“史无前例”的年代,经林彪、“四人帮”变戏法那么一变,这段话竟变成了“吃小亏占大便宜”,资产阶级的“投机取巧”。于是乎,大批特批,“批倒批臭”。从此“吃亏”精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吃亏”。直到今天,有些人,别说让他吃苦在前,不怕危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就是让他和大家一般无二,他也觉得吃亏,非得吃个“尖碗”,占点便宜,晚上才睡得着。
然而,如果大家都不吃亏会怎么样呢?记得恩格斯说过,即使是两个人组成的社会,如果没有一个人有点吃亏精神(“老祖宗”谓之“妥协”),这个社会也是难以存在的。请想想看:蔺相如如果不吃亏,非要和廉颇“对着干”,那结果会怎么样?老黄盖如果不吃亏,不肯撅着屁股让周瑜揍一顿,那曹操八十万大军如何破法?同样,我们的革命前辈如果没有刘少奇同志所提倡的那种吃亏精神,大家都不去赴汤蹈火,抛头颅洒热血,恐怕也就没有我们今天的新中国。在团结起来搞四化的今天,我们大家如果仍然没有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见困难就上、见“好处”就让的吃亏精神,那么,安定团结、四化建设,恐怕就难矣哉了。还是刘少奇同志说得好:“虽然他们在某些个人享受上或者暂时讨了一点便宜,然而他们是,或者最后是,为我们大家及群众所不信任所反对的。也就是说,他们最不值得。”记住他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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