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5月1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他是咱们社里人”
张汝林 郑晓天
一九五八年八月三十日,是个既晴朗又炎热的日子。下午两点左右,秦皇岛市北戴河区草厂大队的干部社员们,正在大队门前纳凉休息时,忽然,看到有人从中直休养所向这里走来。这是谁呢?走近了,人们高兴得几乎喊起来:刘少奇同志来啦!大队党支部副书记、大队长杨少洲快步迎了过来,双手攥着少奇同志的手,久久不愿松开。随后,其他在场的人也纷纷涌上前,争着同他握手,请他进屋休息。少奇同志笑着说他不休息啦,他是到合作社来参加劳动的。杨少洲等大队干部陪同他穿过村庄,跨过溪水,来到了座落在村西山膀上小口湾的白薯地。他立刻脱去上衣,蹲下来和社员们一起动手翻薯秧。他一面干活,一面和群众打招呼,问这问那,象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社员们看到他鬓边淌着汗水,几次催他休息,他却总是向大家解释说:“对我来说,干点体力活就是最好的休息。”直到大家都休息了,他才跟随大伙一块坐在地边,无拘无束地攀谈起来。他仔细地向干部社员询问生产状况和生活状况。听了回答以后,他谦逊地建议说:是不是可以修一座小水库,再搞一个水塔,把水引上山,让水浇地面积扩大?是不是可以发展一些林果,让社员吃一些,再卖一些?……社员们听着他的话,心头象掠过阵阵清风:少奇同志真是我们的贴心人啊!
下午五点左右,他从田野向村里走去时,路过社员蔡秀兰家。他大步走进屋子,见到了蔡秀兰年迈的母亲。他亲切地问老人“身体好”,拉着老人的手和她絮絮地谈家常;又来到院子里,高兴地同社员们在葫芦架下合影留念。接着,又访问了大队支委侯振庭家。
来到大队办公室以后,少奇同志一边休息,一边同社员们聊天。他说:“你们入社,我挺羡慕,也想入社!”话音刚落,屋子里立刻爆发出一阵掌声和笑声。杨少洲代表干部群众向他表示:草厂大队非常欢迎!同行的王光美同志也表示要入社,屋子里立刻又响起一阵欢声笑语。少奇同志说:“那好,我们全家一起入社吧!不过,你们入社有牲畜、土地,我没有。我家有一台收音机,作为入社股金吧,回京后给你们捎来。”他望望周围那一张张笑脸,接着说:“往后,我如果没有工夫,就让孩子们每年暑假来社里劳动。”这以后一连几年,少奇同志的几个孩子暑假都到这里来干活,同乡下孩子没什么两样。少奇同志又问社员一天劳动几小时,口粮和副食情况怎样,问得可细了。人们同他谈啊拉啊,真有一肚子说不完的知心话!
这年秋天,草厂大队获得了丰收。望着满场黄澄澄的五谷,遍野累累的果实,社员们又想起秋前入社的社员一家。该怎样让他们分享这丰收的喜悦呢?经过干部社员反复讨论,决定派杨少洲带上一些花生米和苹果到北京去汇报。
杨少洲来到少奇同志家里,一进会客室,少奇同志就迎了上来,一把拉住杨少洲的手,向他问好。他见杨少洲神情有点紧张,连连说:“随便谈吧!随便谈吧!”杨少洲拘谨地说:“我向您汇报来啦!”少奇同志为了消除紧张气氛,故意幽默地说:“我是你们的社员,怎么好说向我汇报呢?”一句话,把杨少洲说乐了。杨少洲把花生米和苹果递过来,少奇同志埋怨他不该带东西,不愿收。这时,杨少洲也打趣说:“你们是我们大队的社员,这是应得的一份啊!”少奇同志想了想,对王光美说:“好,以后开会时,送给同志们吃吧!”他还问草厂大队的粮食亩产多少,杨少洲作了回答。当时社会上已刮起浮夸风,他听了以后,沉思片刻,语重心长地说:“一定要说实话,不要说谎话,因为来自基层的一句假话,我们往往十次也查不清楚。”
叙谈了一阵,少奇同志有事不得不先走了。他请王光美同志好好招待他……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但是那些往事,至今草厂大队的人还记得很清楚。提起刘少奇同志,他们总是激动地说:“他是咱们社里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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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滇西花街
赵绍义
人们都知道广州是花城,然而,在我们祖国辽阔的土地上,花城不仅有广州。云南西部的保山也是一座花城。去年初夏,我有幸欣赏到滇西花城别具一格的风姿。
清晨太阳还没有露出它红艳艳的脸蛋,周围十里、几十里的人们就从四面八方涌来赶花街了。他们用平板车拉着花,手推车推着花,竹筐挑着花,有的甚至用手端着花,使寂静的保山街喧闹起来。待到太阳大放光明时,保山街已成了一个百花盛开的大花园,成了名副其实的花街了!看吧,大而绚丽的是很难看到的“一现”的昙花,洁白似雪的是玉兰,黄澄澄的是金桔,富丽堂皇的是牡丹,还有米兰、茉莉、金钟、紫罗兰、玫瑰、茶花等数不清的品种。几里长街,人如海,花如潮。到处弥漫着馥郁的芳香,到处闪动着五彩缤纷的颜色。
保山人民有养花的传统,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养花。旧社会养花是为了卖钱度日。现在不同了。保山近年来农业搞得不错,人民生活有了不少提高,谁也不需要靠卖花生活。如今的花街,是花的交流,花的展览,是美好生活的象征。幸福的生活使越来越多的老人养花、赏花。年轻人也爱花,他们把未来想象得象花一样美。
在花街上,我认识了一位老花农。他有六十多岁的样子,身体结实,精神矍铄。在他正热情地给顾客介绍各种花的特性和养法的时候,我挤到他的花摊前,欣赏那几盆含苞待放的缅桂花。不久,我们就攀谈上了。他叫王坝生,这名字很有云南的特点。云南人称山谷间的盆地,叫“坝子”。他祖籍是山区,妈妈到保山坝子讨饭生的他,所以起名叫坝生。王坝生十岁就开始养花。旧社会,他没有地,也没有固定的职业,靠养花卖点钱度日。解放后,王坝生参加了工作,不用靠养花度日了。但他喜爱这种又香又美的劳动,从没放弃过业余养花。如今他退休了,养花的兴致更浓。他大大小小养了三百多盆花,日日精心培养浇灌,千方百计让花在端午节前开放,好使保山的花街增色。那天,我三次见到王坝生。他一直守在花摊前,总是那么笑容满面,兴致盎然,显示出对新生活充满热爱。从他身上,我得到了这样的启示:劳动人民最爱美,他们是人世间一切美的事物的创造者。
我爱广州的花市,也爱保山的花街。我相信随着建设的发展,花市和花街将会越来越兴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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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刘少奇同志在人民中间 〔版画〕
韦 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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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舍生取义”理当然
柳丝
读了哈尔滨市刑警侯培生与歹徒英勇搏击、光荣负伤的事迹,感奋之余,不禁忆起刘少奇同志的谆谆教诲:“‘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在必要的时候,对于多数共产党员来说,是被视为当然的事情。”侯培生同志不正是这样的吗!
舍生取义,语出《孟子·告子上》:“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少奇同志在引述“舍生取义”一语时,特地更新了内容:“为党、为阶级、为民族解放,为人类解放和社会的发展,为最大多数人民的最大利益而牺牲,那就是最值得、最应该的。”这样的“舍生取义”,有什么错?然而,在少奇同志横遭诬陷时,“舍生取义”竟成了他所谓宣扬孔孟之道的“罪证”,这句成语也因此遭到株连,以至人们至今提及它仍感到怯生生的,足见其恶果之深!
正气受抑,邪风必然应运而生。十几年来,明哲保身,见义不为,竟被一些人奉为信条,那个眼看着侯培生和歹徒搏斗却抽身躲开的姜世友就是其中的一个。生命诚然可贵,可贵之处,也正在于它的意义。象侯培生那样的勇士的生命是闪光的;而贪生怕死、见死不救的姜世友,纵然用别人的鲜血换来了自己一时的安妥,那样保存下来的一身好骨架,又有什么价值呢?亡命徒在我们的社会里不过是一小撮,他们之所以猖獗横行,气焰嚣张,原因之一,就是象侯培生那样的人还不够多,姜世友等辈却还不少。
其实,舍生取义,见义勇为,是尽人皆知的大道理。难能而可贵之处,在于能否言行一致,身体力行。有的共产党员在入党志愿书上恐怕也会写上“为人民献身”之类的字句,然而有人并没有真正那样去做。如今,我们每个立志要做合格的共产党员的同志应当想一想,问一问:假如我参加了自卫还击战,敌寇的枪眼正喷射着火舌;假如我乘上公共汽车,歹徒的三棱刀正滴着鲜血……我能否“舍生取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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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温故知新录

“徙宅忘妻”及其甚者
曹思彬
翻阅李贽的《史纲评要》卷十八“唐纪”,有一段记载:
魏征曰:“昔鲁哀公谓孔子曰:‘人有好
忘者,徙宅而忘其妻。’孔子曰:‘又有甚
者,桀、纣乃忘其身。’”
上曰:“然。朕与公辈宜戮力相辅,免
为人所笑也。”
魏征引用“徙宅忘妻”的故事,是很有启发性的,使唐太宗听了,不得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要把国家搞好。
“徙宅忘妻”是个可笑的成语,二千多年前就有了,以后用来讥讽善忘的人。在现实生活中,迁居而忘记搬老婆的,是不会有的,但善忘的人却比比皆是。孔子答复鲁哀公的话,也很有意思。夏桀、商纣是古代的暴君,骄横荒淫,落得个杀身之祸,确实比“徙宅忘妻”更甚。
今天,有些领导干部身居要职,无视党纪国法,作了一些不得人心的事,原因也是善忘。忘记了什么呢?这正是毛主席早在《反对自由主义》中指出的:“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


第8版()
专栏:闻者足戒

“光荣退休”
卫 平
下午,在全矿职工大会上,朱矿长宣布了一条制度:为了安全起见,职工的家属到矿内澡堂洗澡,要持有澡票方可入内。
就在这条制度宣布生效的当天,有两个儿童,说说笑笑来到了矿门口。
看守门岗的赵师傅一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个孩子之中一个年龄较大的说:“我爸爸当矿长,我到矿里去洗个澡还不行?”
“没有澡票不行!这是你爸爸亲口宣布的制度。”
此事发生后的第三天,年龄不满五十的赵师傅就被宣布“光荣退休”了。其理由:体弱多病、耳聋眼花。


第8版()
专栏:闻者足戒

书记下乡
郑当风
公社党委办公室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秘书老李急忙拿起电话。耳机里传来话声:“县委书记今天上午到你社检查多种经营工作,中午在你们那里吃饭。”
于是,秘书忙去告诉炊事员老张准备几道菜。
公社党委书记到食堂看了看午饭安排的情况,很不满意地说:“鱼,武昌鱼!书记是为武昌鱼而来的。我估计他最近要来,因为前几天在县委召开的多种经营会议上,他问咱社武昌鱼的生长情况,我告诉他,再过几天好出塘上市了,请他来看看。”
秘书“噢!”地一声,醒悟过来了,立即叫公务员到养武昌鱼的大队去要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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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少奇爷爷,原谅我吧!
吴民卓原谅我这“文革牌”的娃娃。以前,我对您是那样陌生,免不了跟着说过不少错话。因为从我呀呀学语开始,听到的只有对您的谩骂,从我懂事的那一天起,看到的全是丑化您的漫画。您饱经腥风血雨的抽打,度过了十多个含冤的冬夏,而我随着岁月的流逝,盲从中绽开出不解的疙瘩。为什么千错万错全都怪您?难道您的神通真有那么大!?为什么许多老干部一提到您,总是痛苦地一言不发?为了对您准确、公正的评价,必须再作一次广泛的调查,我要感谢正直的长辈们,如实地将历史的真相向我描画:在安源罢工的斗争中,我爷爷原来是您的部下,难怪他一直冒险珍藏着您送给他御寒的那件衣褂。在白区地下党的组织中,介绍奶奶入党的是您老人家,怪不得那次我直呼您的名字,她责怪分不清凤凰和乌鸦!呵,您的一生是这样伟大,怎不叫野心家们切齿咬牙,不把您打入十八层地狱,他们又怎撼动社会主义大厦!?明白了这个朴实的道理,我内疚的心情更难以抒发,可恨那帮豺狼趁我年幼无知,在我灵魂上留下深深的伤疤。今天,当我回想动乱中虚度的年华,愤恨的血液立即涨红双颊,面向大海,我轻轻地呼喊——“少奇爷爷,原谅我,原谅我吧!”
〔原载《少年文艺》第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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