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4月2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欢迎鉴真和尚的真容回国
廖承志
鉴真和尚,是我国唐代献身于中日文化交流的伟人,他不畏风浪,经过千辛万苦,以致两目俱盲,终于成功渡海,到达日本。鉴真和尚在日本不仅宣扬佛学,还在沟通中日两国的文化上作了不少贡献。
我国唐代建筑,在千百年频经兵燹之余已所余无几了,但在日本奈良,还可看到整片唐式庙堂,那都是鉴真和尚留下的宝贵遗产。到现在,唐招提寺还是世界建筑学的一颗明珠。
我不懂佛学,我是唯物论者和无神论者。但是鉴真和尚这样一往无前,不惧险阻的精神,是非常值得我们佩服的。
现在,中日两国友好关系,正与日俱增,东京北京,都多了很多留学生。经济交流也日益频繁,人民的友好往来也越来越多了。这都是好事。
鉴真和尚的真容,快要到扬州小住,恐怕是千百年来未曾有的吧。
但愿我们中日两国从事于友好事业的人,都能学习鉴真和尚,不为私利,不为一时之需,而是把两国人民和民族的友好,千秋万代地延续下去,为亚洲和平大厦添上几片琉璃宝瓦! 〔为《鉴真大师像回国巡展纪念集》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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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蜜蜂礼赞
谷 方
蜜蜂一向以精巧而为人们所注目。然而,我更喜欢蜜蜂的勤劳。蜜蜂酿造一公斤蜂蜜,需要作二万到三万次飞行,采几百万以至一千多万朵花。一只蜜蜂的重量是零点一克。它一次采集的花蜜不能超过它的体重的一半,就是说,它飞出去一次,只能带回来零点零五克花蜜。它点点滴滴地采集,不厌烦,一丝不苟。
蜜蜂的一生是短暂的。一只蜜蜂一生平均采蜜一百到一百二十次。可是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每只外勤蜂每天则要作采集飞翔十来次。如果你去鲜花盛开的原野,你一定会看到采花的蜜蜂是多么繁忙。它急急地飞来,赶紧采集,然后又急急地飞去,生怕耽误一分一秒。
每只蜜蜂辛勤劳动的一生只能采集和酿造五到六克蜜。你不觉得它的贡献太少了吗?不。当它把蜂蜜贡献给人类的时候,它的精力也消耗完了。
而我们有的人只爱好蜂蜜的甜美,在欣赏甜美之余,甚至根本不曾想到这甜美是怎样得来的。同样,有的人想四化,盼四化,但怎样艰苦奋斗一心干四化,则思之不切,学之不深,问之不敏,干之不勤。有的人甚至得过且过,只想到自己吃得丰富一点,穿得考究一点,玩得痛快一点,至于四化建设,则对不起,没有放在心上。于是,我更感到蜜蜂艰苦奋斗精神的可贵,于是作了《蜜蜂礼赞》七绝一首,表示对这种用自己全部精力和生命造福人类的小生物的敬意:
不穿绫罗不羡仙,
千回万转志益坚。
采得百花成蜜后,
但留香甜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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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欺无名
郑克峰
瀑布是庐山的奇景之一,唐朝大诗人李白曾写过《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首绝句,气势雄伟,想象奇特,且浑厚中又有细腻,后人赞赏备至。
几十年后,一个并不出名的诗坛新手徐凝,面对“诗仙”的脍炙人口的绝唱而不却步,也写了一首《庐山瀑布》:“虚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暂息。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此诗一出,即得名诗人白居易的赏识。然而到了宋朝的苏东坡,却嗤之以鼻:“帝遣银河一派垂,古来惟有谪仙词。飞流溅沫知多少,不与徐凝洗恶诗。”苏氏在文学上的成就自然无可否认,他对文学的评论也每有精辟之见。但此次评论是否公允,值得探讨。
与“诗仙”相比,徐凝固为无名之辈,但白居易能为他喝采,可见徐诗至少也不见得面目丑恶。细读徐诗,首句确也写出瀑布的惊险而雄伟的气势。而第二句妙在写出了瀑布的“声”。一个“雷”字,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听见了从天而降的大瀑布发出的轰鸣。而这个“声”的描绘,却又是李诗中所缺少的,似可补李诗之不足。平心而论,李诗第二句是比较平常的。徐诗除了写“声”外,又以较大的气魄写了瀑布的“色”——如同“白练”那样直飞而下,将青青的山一分为二了。一“雷”一“白”一“青”,有声有色,可谓徐诗的佳处,瀑布也富有立体感了。
当然,总观李、徐两诗,毕竟李白更胜一筹。徐诗中的意境和想象,终究有受李诗启发之处。但如因无名之卒胆敢“班门弄斧”而不分青红皂白一记闷棍,也未免不合情理了。倘若苏东坡因个人的风格倾向于李白而偏爱李诗,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一味抑徐,则又是冲动之举了。长中有短,短中有长,这也是诗家屡见不鲜之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名家之作难免也有白璧微瑕;愚者万思亦有一得,无名之作有时也能珠玑映辉。李白大作,固称楷模,后辈跃试,虽有斧凿之痕,但亦不乏新意。对初生之犊,更宜侧重在激励而不应不屑一顾。对无名之作苛责求全、视如鸿毛,实是文坛不公之事,而一些很有生气但不成熟的作品也每每因此而被埋没。但愿当今文坛能力避此类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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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风物小志

今日法源寺
林蒙
鉴真大师像来京期间,将在宣武门外法源寺小住。
法源寺最早叫悯忠寺,是唐贞观年间太宗李世民征辽失利后,为整顿兵马,安定军心,悼念阵亡将士而兴建的。安史之乱时,史思明将它改为顺天寺。明代正统七年,改名为崇福寺。清代雍正十一年拨国库钱币大事修缮,更名为法源寺,一直沿用至今。
一千三百多年来,法源寺随修随毁,至清末已呈衰落景象。国民党统治时期,这里竟成了驻兵之处!解放后,为了满足全国佛教徒的要求,中国佛教协会在人民政府的支持下,于一九五五年拨出巨款,鸠工重修,将这座残破不堪的寺院修缮一新,作为中国佛学院的院址。佛学院开办十年,培养了三百多名佛学专业人才,受到国际佛教界的重视,先后有五大洲二十五个国家的朋友们前来参观访问。一九六三年十月,亚洲十一个国家的佛教徒会议也在法源寺召开,使千年古刹成了国际佛教界聚会的一个场所。可惜林彪、“四人帮”横行期间,法源寺又一次受到损坏,几乎成了一个居民杂聚的“大杂院”!
“四害”一除,万象更新。去年六月,中国佛教协会为了奉迎鉴真大师像回国巡展,又一次大加修缮,并对多数殿堂重新进行了布置。
规模宏大的法源寺共有七进六院,建筑面积为六千四百多平方米。尽管现在的建筑多为明建清修,但经过这次整修,依然呈现出殿阁庄严、金碧交映的景象。寺内除塑了许多尊神佛外,还陈列着寺藏唐、辽碑记经幢等文物。从这些现存古碑碣遗物中,可以简略了解法源寺千百年来建筑演变兴衰的概况。这里还陈列有“房山石经展览”。房山云居寺石刻大藏经,是我国古代石刻艺术的宝库。自隋唐起至明代止,绵历千载,共有石经一万四千余条。这里展出的石经拓片,是历代所刻的代表作品,反映了我国自隋唐以来劳动人民石刻艺术的成就。第七进的藏经阁内,上层供着三世佛,藏有两部明版大藏经,底层即将供奉鉴真大师塑像。
法源寺原是一座花木茂盛的古寺,唐松宋柏,丁香牡丹,布局得体,古雅幽静。相传清代中叶,每逢寺内丁香花盛开之时,文人们常来这里举行“丁香大会”,互相吟诗作画,留下了不少与这座古庙有关的唱酬之作。遗憾的是,年深月久,沧海桑田,再加上十年浩劫,如今寺内古老的花木已所剩无几了。这次大修中,园林方面也精心作了安排,种植了七叶树、龙爪槐、文冠果等名贵树木,并在大雄宝殿和悯忠台等庭院里栽种了二百多株紫、白丁香,较好地恢复了原有的特色。和风吹来,这些树木的枝叶频频点头,好象也在欢迎远方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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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晴窗随笔》的启示
金 葵
《文汇报》一月三日,刊载了叶圣陶《晴窗随笔》之一《德智体三育》一文,读后又接读了附在文后的作者的《晴窗随笔》小引,很受感动。
《晴窗随笔》小引说到:自己近年来因病,“稍稍用心就不得安眠”,“但是做不到什么都不想,有时想的还不少”,由于记忆力差,“想到写随笔”。又因为视力衰退,看书报必须“眼镜和放大镜并用”。而写些什么就不能两镜并用了,只好随写随用两镜检查。“还得靠阳光”,现在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如果晴明,才能写得成。因此,自己的随笔叫做《晴窗随笔》。
这段小引,感人至深。叶老执笔,有我们想象不到的困难。而他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广大青少年,是为了祖国的四化建设和光辉未来。他日常耳闻目睹,心情激动,时有“想头”,为了扬正纠偏等,他不得不拿起笔来,发表自己的心声,期望于人们有所裨益。这种对人民、对四化的强烈责任感,促使他坚韧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去……
叶老的这篇《德智体三育》(仅是“之一”),一如既往,写的贴切在理,丝丝入扣而又平易近人,是璞玉般的好文章。这样的佳品他当然不是为写而写出来的,而是缘于事,动于情,自然执笔成文的。我想,这可以说是写出好文章的一个“诀窍”吧。我们现在有的作者(包括笔者在内),有时出于一种狭隘的心理(例如为了炫耀自己,显示个人名声),不作切实的努力和下刻苦的功夫,只是为写而写。这样,怎能写好呢?这里,我想起清代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表示很欣赏这样的意见:“诗、以言我之情也,故我欲为则为之,我不欲为则不为。……今之人,欲借此以见博学,竞名声,则误矣!”这些话是很有见地的。
而今,我们从叶老《晴窗随笔》的写作中,不是能得到多方面的启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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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莲花座下是清波
〔外一首〕
北京热电厂 顾绍康我爱那条通往波斯的丝绸之路,也爱那幅连结东邻的密密海图;鉴真大师的心头高悬罗盘,怕什么樯折桅倾,怒涛似虎……悠悠岁月呵,鼓满那意志的风帆,向往着友邻,船头从未逆返半步!莫道船舷上饱尝了海水的苦涩,酷咸的海风,又夺去一双明目……鉴真长老归故国,莲花座下是清波,该有多少肺腑之言向后人倾吐?昔日的航道已化作友谊的长桥,风高浪急,隔不断两个连心的民族。
永铭的碑文荣睿呵,故都奈良的清泉喂你长大,母亲的岚山,又挥手送你出海远航;荣睿哟,你正在神州沃土安睡,不朽碑文,永铭在十亿颗心上……荣睿呵,多少年你常把故乡凝望,今日的岚山装扮得更加令人神往;荣睿哟,更喜望眼前的雨后长江,她荡涤了千年苦难,正催帆远航!长老呵,你当年挥桨搏浪的海口,再不是孤帆独影,更添得万千气象;阔别千载的鉴真已经亲返故里,趁春宵月夜,你们该一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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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法源寺内藏经阁 沈 进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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