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3月7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革命的母范
贾冠赋
六十一年前,即一九一九年,鲁迅写过一篇文章,提出了“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的问题。他说:“我作这一篇文的本意,其实是想研究怎样改革家庭;……总而言之:只是革命要革到老子身上罢了。”“改革家庭”而要从“革老子的命”入手,那是因为“亲权重,父权更重”,妇女在家庭中还处于“从”的地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还要从子”。“怎样做母亲”的问题,自然也就无从提起。这并不是说,那时的母亲对子辈的发展不起影响,而是不象父亲的影响那样显著罢了。一遇孤儿寡母,母亲的决定性影响便显露出来。择邻教子的孟母对孟轲,刺字训子的岳母对岳飞,其影响都是明证。
现在不同了,“妇女顶半边天”。在家庭生活中,多是由妇女执掌着多半个天下,做母亲的对于子辈发展的影响力显然是增大了。这是中国革命给中国妇女地位带来的伟大变化之一。她们的社会责任自然也就加重。就对子女的教育和影响而言,现在“怎样做父亲”的问题,当然还存在,但“怎样做母亲”的问题,却应该大声的提出来了。
母范的作用历来是巨大的。中国革命的各个时期,都曾有过革命的母范。马本斋同志的母亲,即电影《回民支队》里的马母,是民族革命战争时期的革命母范,她为了坚定儿子的民族气节,用自己的牺牲作出了民族气节的榜样。江竹筠烈士即江姐,是人民解放战争时期的革命母范,她的遗书对后辈寄予了革命的期望,并用自己的牺牲作出了榜样。张志新烈士是社会主义革命时期的革命母范。在“四人帮”的牢狱里,她以深沉挚热的母爱,怀念着子女林林、彤彤,写信给他们的父亲:“希望你很好地抚养下一代”,教他们“要好好学习,锻炼身体。要改正‘没有坚持精神’的缺点”。但她“宁为真理灭九族”,决心“给孩子做出榜样”。不同时期的革命母范,都把母爱同对真理的追求、对人民利益的热爱完全结合在一起,当反革命的横逆使两者不可兼得时,她们就毅然地使母爱服从真理和人民的利益,并期望她们的子女们也这样做。她们重言教,更重身教,必要时,就用伟大的牺牲来作出榜样。
现在我们步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需要造就适应这种历史要求的下一代。我们的肩上有两副重担:一是几千年封建社会、百多年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和十多年林彪、“四人帮”遗留下来的因循重担;一是实现四个现代化,树立新的社会道德风尚的重担。这种新的历史时期的革命母范应当是什么样子,也就是“现在我们怎样做母亲”的问题。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大家来集思广益,也需要“半边天”们在实践中树立榜样。
鲁迅在总括“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这个问题时,写道:“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当考虑“我们现在怎样做母亲”的时候,首先要注意的是,万万不可再把因袭的重担压到孩子们身上去。要做革命的母范,首先自己要革命;对于那些灵魂受到严重污染的母亲来说,“革命”还要首先“革到老娘身上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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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连载

老舍的童年
舒乙整理
三姐出嫁的时候,母亲几乎晕过去。她偏爱三姐,因为三姐是她的右手,家中的一切事情都是她和三姐共同操办的,三姐支撑着半个家。母亲舍不得三姐,不忍割去这个右手。可是必须割,她不能为了自己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花轿来的时候,是阴历四月,天已很暖,母亲的手冰凉,脸极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着花轿抬走了她的右手。
后来,同住的姑姑也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了母亲,她的孤单是可以想象的。
那是头一次改用阳历,学校规定旧历的除夕必须回校去,不准请假,老舍四点多钟回到家,母亲正在家里发呆,并没有把“王羲之”取出来。吃过晚饭之后,老舍不得不说他今天必须回校,母亲愣了半天,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儿子送出了破街门,到了门口,由兜儿里掏出了几个铜子,说了四个字:“小子,拿着!”
老舍摸着口袋里的铜子,不知道花了多长的时间,才到了学校,街上的繁华景象和节日吵闹,他什么也没看见也没有听见,他的眼里装满了泪水,他的耳朵失去了知觉,他心痛,心痛他那可敬可爱而又可怜的妈妈。
到了学校,学监先生正在门口等他,告诉他:“你还回去吧!”
老舍好象没有走就又到了家,母亲仍是呆呆地坐在屋里,对着一支点燃了的红蜡烛。看见小儿子进了屋,她脸上有了笑容。
母亲拿出了一个细草纸包:“给你买的杂拌儿,刚才一忙,也忘了给你。”
母子这一夜,早早地躺下了,可是谁也睡不着,听着别人家放的鞭炮,送走了除夕。
从此以后,老舍对过年变得最冷淡,每逢过年,他哪儿也不去,自己早早地关上了门,什么也不想吃,连酒也不喝。在床上,他把耳朵用被窝蒙上,连别人的鞭炮也不愿意听,他老看见过去的苦境和自己的母亲。
不过,他自己成了家之后,每逢过年他总是要包饺子吃,他说:“自己包的饺子最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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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志在蓝天〔年画〕 李秉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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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革命文物

人老心红的女模范
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文沧
“人民的母亲”(见图),这面奖旗是战争年代授予范大娘的。范大娘是山东省日照县附町村人,一九四六年入党。解放战争时期,她虽已年过半百,但人老心红,对革命事业忠心耿耿,无论是在支援前线工作中,在动员参军参战运动中,还是在土地改革运动中,以及解放以后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中,范大娘都是遇事走在前。她有三个儿子,长子范崇士和次子范崇相先后于一九四五年、一九四六年为革命光荣地献出了生命。接着范大娘又毅然把自己最小的儿子范崇任送上了战场,并动员本村四名青年也参加了解放军。人民群众亲切地称她为“人民的母亲”。她曾经在一九四七年、一九五六、五七年先后在县召开的英模大会上被评为特等功臣、老模范和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上边这面奖旗,就是她在一九四七年滨海支前司令部、政治部和日照县评功委员会在山子河村召开的群英大会上荣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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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油菜花香
禹舜
我顺着一条田间大道到一个先进大队去采访。雨后初晴,大道上潮湿的泥土软绵绵的。飞燕在头顶上翱翔,一程又一程地送着我,一直把我送到一块黄橙橙的油菜田边。
一群妇女躬着身子,正在田里间苗。她们在花中劳动,谈论的也是花。有的说今年的油菜花开得整齐,有的说今年的油菜花香得更浓。一个姑娘伸了伸腰,喜孜孜地说:“咳,油菜花开得这样旺,是因为有好当家人颜支书啊!”
“蠢妹子!这不是谁个人的功劳,是党的路线正,方向明呀!”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一直在埋头劳动。说完,她冲着“蠢妹子”笑笑,穿过花丛,朝一栋红砖瓦屋走去了。呀,她不正是我要找的大队支部书记颜秀兰吗?
我认识颜秀兰是二十六年前的事。那时我在整修洞庭湖的一个指挥所里工作。有一天,指挥所的干部正开会,屋外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我出去一问,原来是一对新婚夫妇争着要参加治湖。女的叫颜秀兰。她胀红着脸,气鼓鼓地指着身边一个憨厚的青年男子对我说:“这是我男人。他瞒着我到工地来治湖。今天我来换他回去,他不依。同志,你给评评理吧!难道建设新农村就没有妇女的份?!”那时,党和政府动员治湖,各村各社,父子争上、兄弟争上的事多得很,我在工地上调解过好几起了。于是,我按照以往的经验劝说她,可是左说右说不顶用。她的道理横直是一条:整修洞庭湖,这是为人民造福,不能没有妇女参加。弄得我也没得办法,只好对她男人说:“你俩自己商量吧,工地上也不是绝对不要妇女……”话没完,颜秀兰连连拍手:“对!就是这话。”她满脸带笑地回头望着自己的男人,好象在说,我到底胜利了!工程结束时,她被评为治湖模范,加入了党的组织。
多年不见,她的相貌我已认不太真了,可是她那火辣辣的脾性,还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一面回想着往事,一面往那栋红砖瓦屋——大队部走去。
走到院子里,瞅见颜秀兰背着我,正在搅拌化肥。我轻轻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来,先是睁圆眼睛呆呆地望了我好一阵,随后就象放鞭炮似的说开了:“你不是老于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呀!哎,一眨眼二十多年没见你了。”她一边倒茶,一边问这问那,那快嘴快舌的谈吐,麻麻利利的动作,仍然不减当年。
她拉扯着我,要我到她家里去看看。一路上,她告诉我:家里四个人,儿子在公社排灌站开电动机,女儿嫁到了邻近一个公社,老伴是大队的拖拉机手。说到老伴,她凑近我神秘地说:“这老头呀,还是从前那脾气,老是绊手绊脚的。”我弄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说:“就是不支持我的工作呀!”
我说:“恩爱夫妻嘛,他还不是为了你。”
颜秀兰听了说:“你别往他脸上贴金,他才不是为了我哩。就说种油菜吧,去年冬天我们党支部研究,要闯闯种油菜的新路,分工叫我来抓。我男人却对我说:‘不行!你搞试验,准会象上次学开拖拉机那样,没日没夜的。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身体要紧呀’。”
“后来你一定说服了他。”我说。
她笑眯眯地点着头:“去年我们种的油菜试验田,产量比大田高一倍。今年我们已经大面积推广。他还不是连声说好。”
说话间,一股一股油菜花的香味沁人心脾,放眼望去,一望无涯的田地里,简直是金灿灿一片……,啊,老颜真是个好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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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煤海女兵
禾波这不是美丽的梦境,不是神话般的传闻,这是在深邃的矿井底下,远离地面的地壳底层。在那晶莹的灯光下,在那奔腾的煤流附近,我看见你们庄严地工作,啊,煤海中战斗的女兵。谁说妇女不能下井?谁说妇女不会掘进?请听听风锤的怒吼,看看顽石怎样被炸成碎粉?煤啊,地下的太阳,煤啊,温暖的新春,为了保证人民的生活,到处都需要煤炭供应。而你们,煤海的女兵啊,你们的品德象煤一样坚贞,你们的胸怀象煤一样光明,你们的性格象煤一样热情。每一罐煤车里面,都装着你们对人民的忠诚,那燃烧着的熊熊煤火,正象征着你们艳丽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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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曹继堂 木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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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温故知新录

取经送宝的黄道婆
王义山
黄道婆是元代女纺织技术家。她二十来岁时,由于受不了公婆的虐待,勇敢地从家乡松江乌泥泾镇(今上海县华泾镇)逃了出来,搭海船漂泊到了海南岛的崖州(今广东崖县)。当时崖州的棉纺织技术比内地先进。黄道婆虚心向黎族姐妹学习纺织技术,没有多久,就成了一个棉纺织能手。
她在崖州过了约摸三十年,又毅然搭海船回到了故乡。她首先在乌泥泾镇传播带回来的先进纺织工具和技术,同时还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加以创造革新,只一、二年工夫,上海、苏杭一带便普遍传开了她的纺织法,乌泥泾这个向来“民不食给”的小镇,也出现了“家户殷实”的繁荣景况。因此,她死后获得了人民公葬和立祠纪念的荣誉。
今天,我们需要成千上万个象黄道婆那样的革新家和传经人。全国新长征突击手标兵叶慧英说得好:一台布机织不出社会主义现代化,大家一起实现优质高产,就能为四化作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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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舞台与银幕

纪念“三八”七十周年电影周
全国妇联和文化部决定,自三月八日至十四日,在全国各省、市、自治区的人民政府所在地城市举办《纪念“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七十周年电影周》。放映三部国产新故事片、一部复映片、两部纪录片。它们是:北京电影制片厂摄制的,通过一个公社女社员田嫂的命运反映了粉碎“四人帮”前后,在我国农村党的政策从被破坏到恢复落实的彩色故事片《柳暗花明》。该片由陈登科等编剧,郭维导演。长春电影制片厂摄制的,描写我国女排健儿茁壮成长的彩色故事片《排球之花》。该片由陆建华编剧并导演。西安电影制片厂和昆明电影制片厂联合摄制的,反映全国解放初期,我人民解放军在云南边境,发现一群被国民党残匪和反动土司逼上“梁山”的年轻哈尼族姑娘,并帮助她们和反动派斗争的彩色故事片《黑面人》。该片编剧是赵东辉、吴双,导演是张景隆、史大千。另外还有一部复映故事片《乘风破浪》。这部彩色影片是江南电影制片厂摄制的,反映三个年轻姑娘,如何顽强地学习驾驶技术,成为我国第一代女轮船驾驶员的故事。
放映的两部纪录片
是《为了孩子》和《漓江画童》。 吴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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