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3月18日人民日报 第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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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长崎散记
黄木
最近,我和几位同志去了一趟日本九州最西部的港口城市长崎。临行前,热情的主人来电话高兴地告诉我们,说长崎正下大雪,气温偏低,当天即可上山到附近的国立云仙公园游览和住宿。主人的用意是,提醒我们要带点御寒的衣裳,同时,也向我们通报一个好消息,因为在长崎,往往几年才有一次雪景。
东京到长崎约一个多小时,飞机破云而下,在大雪飞扬中降落在长崎机场。离开机场,我才发现机场四周被海水包围着,只有一条千米长桥和岸边连接。原来是十多年前将几个小岛削平填海,使之连成一片而形成的,真是别出心裁,这大概在世界上也是少有的。
车子沿着大村湾行进,穿过一道隧洞,前头豁然开朗,路旁的指示牌告诉人们,已经到了橘湾。宽阔的海面上,由近到远匀称地停泊着每艘载重二十万吨的十艘大油船,这就是日本著名的“海上储油库”。
由橘湾继续前进,不一会就到了云仙公园区。山路崎岖盘环,重峦叠嶂,林木繁茂,一场瑞雪使无尽的密林披上了新装。近看,玉树银花,层层朵朵。远眺,浑然一色,蔚为奇观。
当晚,我们投宿于小浜町的温泉旅馆——九州饭店。店主七条先生是一位七十开外的老人,对中国客人特别亲切,他不久前访问过中国,到过上海、西安等城市,所到之处都使他有一种亲近感。他对中医和中药很感兴趣。他拿出在中国购买的几种中药给我们看,并说不少人和他一样也买了一些中药回来,自己服用,或作为礼品赠送亲朋。一位搞贸易的同志证实,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喜欢服用中药。前年我国出口到日本的中药,约值一千三百万美元,去年一下猛增到两千五百万美元。前几天我听到藤山爱一郎先生说:他患腿疾,久治不愈。后来,一位名医给他针灸加服中药,疗效显著。
这位名医原来是个内科大夫,由于他中西医结合,取长补短,现在颇有声誉。
第二天,我们游览了长崎市。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长崎市的人口约有二十万,一颗原子弹,使无辜居民伤亡了三分之二。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几乎已看不到破坏的显著痕迹,人口已达到四十五万,各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人们对侵略战争造成的悲惨结局,记忆犹新。他们对当前的世界形势感到不安,强烈反对大小霸权主义者发动的侵略战争,热切希望世界的持久和平和安宁能够得到维护。
长崎人喜欢说,他们离中国最近,甚至说上海人能听到长崎的公鸡啼鸣。自古以来,长崎同我国的交往就很频繁和密切。在隋唐时期,日本的遣唐使和留学僧,不少人就是从这里启航到中国去的。到了明末清初,福建、江浙等沿海省份的人民大批来到长崎。据有关史料记载,最多时曾达到万人左右。十七世纪中国人建造的四个佛教寺院,数百年来香火不断,一直延续至今,这就是个最有说服力的见证。这些寺庙中保存得较完整,规模最大,从开山到现在都享有盛名的,要数圣寿山的崇福寺(也叫福州寺)。据有关历史文献说明,该寺建于一六三五年。一般认为,崇福寺的开山祖师,即第一代主持僧,来自福州的超然和尚,是明末遗老。他到日本时已六十三岁。日本自明治以来,即把崇福寺列为国家的重点建筑文物。寺内保存完整的两栋古建筑,更被列为日本国宝一级的文物加以保护。
崇福寺院内有一口大铁锅,是该寺第二代主持僧、中国和尚千呆于一六八一年时铸造的,重一千九百六十五斤,能煮米四石二斗,可供三千人一餐之用。可见当时这座寺庙的规模和兴旺情况。
长崎市内的中岛川上,有一座据说是日本最古的拱形双孔石桥,造型古雅,桥水相映成趣,象一副眼镜横架川上,故名之曰“眼镜桥”。它是长崎市内另一座古刹兴福寺(也叫南京寺)的开山僧、中国和尚如定禅师所建,距今有三百多年历史,是长崎市的名胜之一,也是日本政府指定保护的国家重要文物。
长崎的“唐人馆”,是七十年前侨居长崎的中国人集资兴建的。该馆在长崎的中国式建筑中虽是晚辈,但却后来居上。殿宇宏伟壮丽,布局协调得体,可以说是独具风格。馆内现设有中国绘画、书法和其它文物的展览室,有中国工艺美术品及土特产品小卖店,以及同时可以容纳千人的中式和日式餐厅。参观者不绝于途,据该馆负责人说,每年达四十万人次以上,最多的一年曾到过八十万人次。
在长崎期间,我们还有幸参加了以久保勘一知事为会长的长崎县日中亲善协议会为庆祝当地与中国通航一周年举行的中国语学习者讲演会。这样的活动,据说在县内还是第一次。有四百多人到会,都是中国语的学习者、爱好者或赞助者。登台讲演者共二十七人,有政府职员、教职人员、企业职工、学生、家庭主妇等。年龄最大的是一位七十三岁白发苍苍的老人。获得特别优秀奖的秋丸女士是一位三十七岁的主妇。通过这一活动,我们深深感到中日友好在长崎县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更对长崎人对我国人民的友好情谊有了切身的体会。(附图片)
兴福寺
唐人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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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埃及通讯

下一步怎么办?
本报记者 邢象超
美国总统卡特最近再次强调,三月初美国在安理会表决关于反对以色列在阿拉伯土地上建立定居点的四六五提案时误投了赞成票,是由于通讯联络上的故障。可见这次“通讯故障”在美国国内外所引起的余波至今尚未平息。这在中东地区也是显而易见的。
最突出的是,以色列在安理会通过这个决议时,态度变得更加顽固起来。以色列的一名官员说:“我们的部长都是成年人,不会相信神话。”以色列的一名头面人物也公开对安理会和美国的立场进行了攻击。三月十日,以色列新上台的外交部长沙米尔当天就宣布了他对巴勒斯坦问题的“三不”方针:不回到一九六七年的边界,不同意成立巴勒斯坦国家,不同意耶路撒冷分治。这三条本来不是什么新东西。但在这时候,由新任外交部长正式宣布,实际上就公开表示了在巴勒斯坦自治问题上没有多少谈判余地可言。三月十一日,以色列当局又宣布“征用”耶路撒冷以东的大片土地。这是用实际行动再次表明以色列的顽固立场。
“通讯故障”事件,已引起了一些阿拉伯国家的谴责。埃及的态度是克制的。但有影响的《十月》周刊最近发表文章写道:美国现在的作法是“进一步,退一步”,“最近关于在联合国表决问题上的争吵,有损于世界对美国和它的总统的尊敬。”
现在,第十一轮关于巴勒斯坦自治问题的谈判即将在开罗举行,离谈判的最后限期五月二十六日只剩下两个月了。前十轮谈判,遇到了种种障碍,困难成堆。不仅如此,谈判的一方——以色列又在不断增设新的路障,谈判的正式伙伴美国由于国内、国外的种种牵制表现得欲进又退,举步艰难。谈判如何继续下去,实在是一大难题。更不用说如何取得预期的成果了。埃及报纸指出:“谁也不知道如何克服以色列在谈判道路上设置的障碍和制造的分歧。”这反映了人们对谈判前途的不安。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呢?
萨达特总统十四日接见以色列记者时说,如果到五月二十五日的最后限期时谈判仍无结果,“则将产生一种新的形势”。显然,埃及对今后的新形势是有考虑和准备的。当然,最近一个时期,中东形势也出现了一些有助于解决问题的变化。这就是西欧国家对巴勒斯坦问题的立场大大前进了一步。西欧国家的主张概括起来有以下几条:一、承认巴勒斯坦人民的自决权;二、以色列必须从一九六七年占领的土地上撤出;三、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必须得到承认,并参加自治谈判。这些主张符合中东人民的愿望,也有利于和平解决中东问题。据报道,西欧共同体国家已经制定了一个解决中东问题的方案,准备在埃、以、美三方谈判到期而仍无结果时提交有关各方。在西欧国家解决中东问题的努力中,法国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德斯坦总统访问中东所取得的成果,得到了称赞。人们注意到,就在德斯坦总统出访期间,埃及总理哈里勒在法国进行了为期五天的访问。他在答记者问时表示:埃及欢迎德斯坦总统的立场,但是,他还不知道德斯坦总统的设想是否考虑到戴维营协议。
美国的总统竞选目前正在紧张进行,近期内当然难望美国在巴勒斯坦问题上跨出多大的步子。然而,从苏联入侵阿富汗事件后的中东形势,特别是阿拉伯半岛的形势看,美国这种左右两难、欲进又退的尴尬立场恐怕是难为久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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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札记

“死魂灵”的工厂
丁一薇
苏联《真理报》今年一月发表一篇文章,报道了以国家农业技术委员会副主席为首的苏联一伙大小官员如何弄虚作假、蒙混欺骗、伪造工厂、捞取资财。
一九七四年苏联国家农业技术委员会决定在列宁格勒附近盖一座发动机修配厂。根据设计规划,工厂应在两年内建成,投产后可以解决非黑土地带西北部的国营农场和集体农庄全部拖拉机发动机的检修任务。
但是,直到今年一月,那里却并没有什么工厂,看到的是一片用篱笆围起来的荒野土地,篱笆前孤零零地站着一位端着旧式步枪的老爷爷。从篱笆的缝隙往里看,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堆放着各种机器部件,一个个挖好的地基坑里又是碎砖,又是干裂的水泥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项工程一再拖延,到一九七七年那里还是麻雀成窝。于是,主管这一工程的负责人就来了个“无中生有”。
他们搞了一份假报告:“按照设计规划,一切修建工作全部完成,工厂已经可以交付使用……”。他们运用各种手腕使国家农业技术委员会的委员、各有关部门的负责人都在报告上签了字。
就这样,国家农技委员会就算接受了这个工厂。俄罗斯联邦共和国农技委员会的头头还正式发了命令:“西维尔发动机修配厂交付使用。它一年的生产能力是修理一万四千台拖拉机的发动机。”从此,这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工厂就被列入了国家统计报表,上级还批准了它的“生产任务”,报销了它的“实际亏损”,当然,这笔“亏损”报销的钱落入了谁的腰包,那是不言而喻了。
读了这篇报道后,不禁使人想起了果戈里的小说《死魂灵》。但是,在今天这个所谓“发达的社会主义国家”里,乞乞科夫不仅是一个,而是一伙人,并且都是执掌实权的人物。果戈里笔下的乞乞科夫,在这伙人面前或许也要甘拜下风、自叹不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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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考古

三千万年前人类祖先化石
美国人类学家最近发现了生活在三千万年前的一种象小类人猿的动物的化石。他们认为,这种动物是已知最古老的人类和类人猿的共同祖先。
这些珍贵的化石是在埃及开罗西南的撒哈拉沙漠中发现的。它同埃及的类人猿有联系。它的头骨容量约为三十立方厘米。雄性动物的犬齿大而尖,而雌性动物的犬齿则比较小。美国科学家认为,雄性动物长着发达的犬齿,是因为它们需要用它来争夺配偶和保护它们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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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考古

印度发现地下庙宇
印度考古学家在印度的古吉拉特邦发现了一座建于公元八世纪的地下庙宇。
在这座保存完整的庙宇里,最使人感兴趣的是二米高的湿婆等印度教神的青铜像和石刻像,以及许多动物的小雕像。古庙的石柱上,雕刻着很多民间传奇故事的生动场面。
在古庙里还发现了许多阿拉伯货币和公元前一世纪的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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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考古

世界最古老的石块建筑
马耳他岛上的一些神殿是目前世界上已发现的最古老的石块建筑,比埃及的金字塔还要早二、三百年。这是英国考古学家伦费鲁最近采用放射性炭测定年代的新技术对这些石块建筑进行探测,发现它们是公元前三千年,或更早几个世纪以前建筑的。这些神殿早在本世纪初就被发掘出来了,但当时并未受到重视。
这些神殿大小共十六座,其中最大的一座是“巨神之塔”。它的正面是用大块珊瑚石灰石建成的,高达八米,蔚为壮观。据伦费鲁估计,原来的建筑可能还要高一倍。一些神殿有螺旋线和各种动物浮雕等丰富的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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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考古

秘鲁发现古城堡遗址
在秘鲁利马省会发现了大约一千五百年前的一连串大面积的成套石头房间。
这些遗迹部分埋在地下,周围有高大墙壁,使人感到它是一个城墙。
石墙房间面积大小不等并涂有黑色、黄色和红色。房间内又分成隔室,有一些在地下深达六米并与大门相通,可通过楼梯到达大门。
一些成套房间有圆形的半地下楼房,有集中的总楼梯和通路楼梯。
该古迹是法国考古学家费德克·昂热尔和国立农业大学的一批考察者发现的。(附图片)
右图为考古工作者在土耳其亚希阿达地区修复一艘在爱琴海的七世纪的沉船上的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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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考古

捷发现八世纪古墓
在捷克斯洛伐克的斯洛伐克共和国南部位于多瑙河左岸的科马诺市附近发现二十八座八世纪下半叶的古墓。
新发现的古墓百分之九十都已被破坏,大部分贵重殉葬品被盗,而埋葬四岁小孩的一座坟墓却未遭破坏,他也是用活马殉葬的。在他的墓中发现金耳环、镀金腰带、长矛和镀金马具等贵重物品。
这些出土文物对研究八世纪时斯拉夫部族的社会政治关系提供了有价值的资料。(据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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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美国西行散记 五

访好莱坞
本报记者 张彦
好莱坞,在地图上只是一个地名,而且只是洛杉矶市小小的一个区。但是,在人们心目中,它却是一个影响及于全世界的“电影王国”。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脑子里不断重现一部又一部曾经脍炙人口的好莱坞优秀影片:《摩登时代》、《大独裁者》、《居里夫人》、《翠堤春晓》、《西线无战事》……我想象这里一定是辉煌的艺术中心。可是,在访问好莱坞之后,我却不能不万分感慨。这里给我留下的主要印象,似乎并不是艺术,而是金钱。
三十年代、四十年代好莱坞的黄金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些很有艺术成就的导演和演员,老的老,死的死了。象米高梅、华纳兄弟、二十世纪福斯、派拉蒙等等赫赫有名的大制片公司,纷纷走上了下坡路。大多数都不能不改为多种经营,电影反而降于次要地位。以出卡通影片闻名世界的华尔特狄士奈公司,如今大部分收入靠经营狄士奈乐园。环球影片公司的布景现场,现在已成为旅游参观项目之一,每天吸引着大量来自各地的影迷。你只要花几块钱,就可以坐上它的游览车亲临你所熟悉的电影场面,发现拍电影的秘密。
在好莱坞引人怀旧的地方不少。电影明星蜡像博物馆是其中之一,那里展出的是著名演员在著名影片中的一些镜头。你可以看到《淘金记》里的卓别林满身是雪,拄着手杖走进木屋来的神态,也可以看到《乱世佳人》里的男主角克拉克盖博和女主角费文丽相会的情景。
回忆往事,陡增对眼前现实的惋惜。好莱坞电影何以会一蹶不振?我从这里得到的答案是:电视挤垮了电影。这有一定道理。因为美国的电视自五十年代发展到现在,已经是家家有电视机,全国各地大大小小有七八百个发射台,整天播映节目,天天放电影和各种连台戏的娱乐节目。目前,除了周末或者热门新片,电影院的上座率达到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就算不错的了。
在争夺战中,电影公司采取不向电视台提供新片的对策,但收效不大。于是,它们一度利用宽银幕、立体声、豪华的场面和布景来取胜。后来,它们又应用新技术制作一系列的“太空电影”,如科学幻想片《星球大战》、《星球旅程》等等。连在儿童中颇有影响的连环画中的《超人》,也变成真人上了银幕。但是,即使如此,仍然抵挡不住电视的攻势。有的干脆投降,自己也改拍电视影片。
对于电影和电视的老板们来说,竞争的主要标志只有一个:票房价值。什么能赚钱就拍什么。于是,美国的电影电视片子都充斥着色情、凶杀、殴斗、抢劫、犯罪、吸毒之类的镜头,以致激起了为下一代担忧的父母们和教师们的强烈抗议。政府也不能不按级规定,哪些儿童可看,哪些不可以看。但是实际作用甚微。
究竟应该怎样看今天的美国电影?我在好莱坞访问四十年代以主演优秀影片《居里夫人》和《鸳梦重温》出名的老演员葛莉亚嘉逊时,向她提出了这个问题。她的回答是:“一个影片,一场戏剧,应该使观众在离开剧院时感到比他入场时更好一些,更高兴,更坚强,得到了慰藉,受到了鼓舞。现在电影里的犯罪太多了,堕落也太多了。这也许是艺术反映了现实,道德标准在演变。电影制片厂成了世界上的大生意。艺术有时在模仿现实,但现实有时也在模仿艺术。”
这话说出了一定真理。美国的电影电视正是美国社会的一面镜子,反映着高度发展的物质文明与极度空虚的精神世界之间的尖锐矛盾。但是,不少镜头里经过集中和加工反映出来的带有毒素的形象,反过来对这个社会起了怎样的腐蚀作用,这是一个尤其严重的问题。
当然,在美国电影和电视界,确有一部分艺术家们在为改变这种现状而严肃地工作。虽然他们目前的力量还不够大,但他们的劳动果实却已深受广大观众的欢迎。比如反映美国黑人悲惨历史的电视影片《根》就曾风靡一时。这部长达十四小时连续七个晚上在电视播映的片子,居然达到了一九七七年电视收看率最高水平。反映人民反对美国侵越战争的电影《归来》,也受到普遍赞赏。这种成果正在鼓舞着一些有责任感的电影工作者。(附图片)
今日好莱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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