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2月2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令人神往的“戏德”
余时
我很爱读表演艺术家们谈演戏生活的文章,因为我相信实践者最聪明,他们多年积累的得失长短,常常会有一些精辟之见,这固然可以丰富我们整个表演艺术的美学水平,对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台下人也未必毫无启示。
三十年代初,俞振飞第一次与梅兰芳同台演出《游园惊梦》,他当时刚由业余转为职业演员,而梅兰芳已是全国闻名的大演员了。按照旧时梨园行的风习,俞振飞起初也只想在台上处处凑合“角儿”,作个“帮角儿的”。但出台之后,梅兰芳不抢戏,反而处处给他以帮衬,使他有充分余地施展表演才华,因此俞振飞先是“惊奇”于这位大演员的谦美,继而便解除了顾虑,“进入到愉快心醉的艺术创作中去了”。(见俞振飞:《兰芳同志——我们学习的典范》,《戏剧报》一九六一年十一月号)梅兰芳不愧是享一代盛誉的大艺术家,他不仅在舞台上向观众献出了自己全部的美,还能引领同台演员一起去创造那整体的美。他的艺术魅力无处不在,他的“戏德”高尚得很!
近日得读赵丹同志回忆电影《海魂》之作(见赵丹:《魂牵梦萦记〈海魂〉》,《十月》一九七九年第四期),其中谈到他与崔嵬同志的合作。有个镜头,本来剧本规定是赵丹的大侧面对着镜头,崔嵬是侧背影。可是赵丹以为从剧情出发,他俩应该调换位置,让崔嵬在镜头上露脸,自己向背。然而这位弃官从影的北方壮汉亦自有宽阔的胸怀,崔嵬一口咬定:“不行。只能照剧本写的演。”应该说,这是一对不抢镜头的典范。僵持不下,结果导演下令,听了赵丹的。这种真诚合作,相互谦让,相互衬托的精神,怎不令人神往!
这种“戏德”,自然是反映了艺术家们为人处世的修养和思想风格,也是他们政治素质的一种体现。但是,在他们的心目中又共同有着一个大局,即为戏剧事业出发,为剧本规定的情境出发,为塑造人物的性格出发。总之,为了完成集体大业而同心同德,贯彻始终。
台上创造了完美的人物性格,台下表现出优美的品质,可以说艺术家们都完成了各自塑造的美。一部戏,一个集体事业,大至一个国家,如果人们没有这种品格,而是只顾个人,不顾大局,你争我夺,离心离德,其后果只能是一事无成,前途堪忧。我赞美这些艺术家为全局而同心同德的精神状态,因想到,又岂能让它只限于红氍毹上和摄影棚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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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要关心孩子们的歌唱
毛华田
我的女儿在小学一年级学习。年前,她所在的小学举行了迎新联欢会。回到家中,她天真地对我说:“爸爸,今天二年级同学演唱了电影《甜蜜的事业》里面的插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这个节目最受欢迎了!”听到这话,在我脑海中立即回荡起这首歌曲优美动听的旋律,但同时也响起了这首歌曲中的几句歌词:“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并蒂的花儿竞相开放,比翼的鸟儿展翅飞翔……”这时,一个问号在我的脑海中出现了:让七、八岁的孩子演唱这样的歌曲合适吗?
这件事使我联想起不久前耳闻目睹的两件类似的事情:
一次是在去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我看见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围坐在路灯下,正在一边拍手一边唱电影《三笑》里的插曲:“叫一声二奶奶听我表一表,华安本是块好材料……”
另外一次是在去年九月一日的清晨,我骑车去上班。在街上,只见中小学生都正在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走向学校,迎接新学年第一天的到来。我想,如果这时能听到欢快的歌声或是雄壮的进行曲该有多好啊!可是,当我路过一所学校时,从校园里传出来的却是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面的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声音。
自然这几首歌都是好歌,但却不是适合孩子们唱的歌。
我建议,作曲家、音乐老师、幼儿园的阿姨、少先队辅导员以及家长同志们,都来关心孩子们的歌唱吧!让我们的孩子唱着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心爱的歌儿,更加健康地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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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舞台与银幕

春节上映哪些新影片?
春节期间,文化部将在全国各省、市举办第三批向国庆三十周年献礼影片展览。这次展出的影片题材广泛,风格、样式比较多样,影片的思想性、艺术性都有所提高。
展出的故事片有十部。八一厂摄制的《归心似箭》,描写一九三九年冬,我东北抗联某部连长魏得胜,在战斗中与部队失散后,始终保持必胜的信心,历尽千难万险,不为金钱诱惑,不惧死亡威胁,战胜形形色色的敌人,并正确对待和处理革命与爱情的关系,毅然去找部队的故事。上影厂摄制的《啊!摇篮》,叙述延安保卫战时期,一支保育院队伍在战火中经受考验,一批儿童在革命摇篮里幸福成长的故事。北影厂摄制的《泪痕》,取材于农村生活。县委书记朱克实调到金县工作,深入群众、进行细致的调查研究,在群众的支持下,揭露了“四人帮”帮派篡党夺权的罪恶阴谋,使金县在新长征的里程中大踏步地前进。长影厂摄制的《苦难的心》,具有强烈的悲剧色彩。影片通过热爱祖国、献身祖国医学事业的著名胸外科专家罗秉真,被“四人帮”一伙迫害致死的悲惨命运,深刻揭露了“四人帮”残害知识分子的罪恶。此外,还有音乐故事片《北斗》
(上集,长影摄制),以华侨生活为题材的《海外赤子》(珠影摄制),少数民族题材的《向导》(新疆天山电影制片厂摄制),喜剧影片《瞧这一家子》
(北影摄制),以及反映科学家生活的《血与火的洗礼》(西影摄制)和《绿海天涯》(上影摄制)。
这次参加展出的美术片有《天才杂技演员》、《好猫咪咪》;纪录片有《为了孩子》、《漓江画童》、《相会在青岛》、《金凤凰飞进光棍堂》、《竹》、《英雄的广州》、《随县曾侯乙墓》;科教片有《玩具》、《生物进化》、《祖国的海洋》、《工厂防火》、《绿色净化器》等。〔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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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观众的话

“二十分钟音乐讲座”办得好
成志伟
不久前,我去观看中央歌剧舞剧院演出的世界著名歌剧《茶花女》,看到这个剧院搞了一个“二十分钟音乐讲座”,在每场戏开演前半小时,借剧场的休息厅举行,由该剧院乐队指挥向观众介绍《茶花女》的历史背景、思想内容和艺术特点,观众可以自由参加。这种做法,对引导广大观众,特别是青少年观众正确理解和欣赏外国古典戏剧作品,很有好处,值得提倡。
粉碎了林彪、“四人帮”的文化专制主义,不少外国戏剧和音乐、舞蹈作品又在我国舞台上公演了,这对开阔我国人民的眼界,借鉴外国的优秀艺术,促进我国社会主义文艺的繁荣发展,加强中外文化交流,都是十分必要的。但是,不少观众,尤其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在林彪、“四人帮”横行的十年中,很少接触外国文艺,对外国的古典作品,知道得更少。外国的文艺作品,固然有不少好东西值得我们吸取,但是,由于受到阶级和时代的局限,不可避免地也存在着程度不同的缺点甚至糟粕。
我们对外国文艺作品的态度,是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不能一股脑儿兼收并蓄。因此,如何引导青少年正确分析和对待外国文艺作品的思想内容,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工作。文艺评论家,各方面的专业、业余文艺工作者和教师、家长都应努力去做。此外,外国古典文艺作品的表现形式和艺术特点与我国作品有比较大的不同,一些见闻不广的青年往往看不懂,不会欣赏。介绍外国作品的艺术特点,帮助青少年看懂这些作品,进一步提高艺术鉴赏力,也是十分重要的。因此,类似这种通俗性的文艺讲座,不妨经常举办一些。当然,形式可以多种多样,内容也可有深有浅。不仅介绍外国的,我国的各种剧种的音乐、唱腔、流派特点和音乐、舞蹈、曲艺等等的基本知识,也都可以介绍,只要搞得生动活泼、通俗易懂,大家是会热烈欢迎的。这对普及文艺知识,提高人民群众的欣赏水平,无疑会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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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把文艺期刊办得精些好些
李全喜
粉碎“四人帮”以后,各地文艺期刊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反映了创作繁荣的大好形势。但同时也带来一个新的问题:有的刊物质量较差,有的稿件甚至粗制滥造,在读者中威信不高,销路不大。此种情况,我们希望有关方面加以注意。造成质量不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之一,是许多刊物的编者只注意“名家”,轻视“小卒”。名家的不少作品有份量、有影响、能吸引人。但是有的由于文债过多,应接不暇,难免拿出一些搪塞之作。而许多业余作者们虽然集中全部精力,耗费巨大劳动,好不容易写出一点作品,却大都因为“无名”,得不到编辑的重视,没有发表作品的地方。长此下去,不仅不利于发现人材、繁荣创作,刊物也势必由于缺乏新作,而变得老一套。其次,由于期刊办得过多,许多刊物稿源不甚丰富,南来北往,约稿困难,来稿质量不高,迫使编辑者降低要求,短中取长,以应出版之急。
文艺期刊是否也应该贯彻“调整、改革、整顿、提高”八字方针的精神?不要只追求数量,要着重提高质量,宁肯少些,但要精些、好些。不要以人取文,也不要因人废文,名家、“小卒”作为作者,在文章面前应该人人平等。如果条件不具备,就少办些新刊物,以防止分散有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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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写在《清宫外史》重新上演的时候
杨村彬
八十年代第一春,《清宫外史》在北京和上海两地同时重新上演了。感奋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为向四化进军中的祖国有所奉献。
北京,是我的生身之地,是我度过童年、成长和受教育的古老的城市,我对北京有着非凡的感情。抗日战争爆发后我离开故乡,在四川写《清宫外史》,是受到当时时势的激发,也发自对北京的怀念。这个剧本曾在各地演出,包括解放后在北京,也有不只一个剧团演出过。但我自己导演的演出在北京舞台上演,这还是第一次。
我也要向上海的观众致意:上海,这是我从一九四六年起就定居了三十多年的城市,是我度过中年走向老年的所在。从“冒险家的乐园”到成为工业、科学技术、外贸的基地,我是和你一道,一步步走过来的。在这里,我尝过贫病交加的辛酸,我也享受过在大马路上舞秧歌的欢快。我在这里被关过十年“牛棚”,也在你的舞台上导演过不少台演出。我是在你们这些观众的哺育下成长的。这次向你们奉献的这台演出,虽是早年的旧作,却经过多年磨练,不少同志为它付出巨大的劳动,增添光彩,希望在艺术欣赏上能给你们一些满足,那就是我们文艺工作者的最大愉快。
重新上演《清宫外史》,意味着对林彪、“四人帮”的控诉、批判。林彪、“四人帮”篡党夺权,首先是从文艺下手的。在他们乱箭齐发的毒箭中,有一箭是奇文《爱国主义还是卖国主义》。这篇奇文,以批判影片《清宫秘史》为名,实则是打击我们敬爱的一位革命前辈。莫名其妙的是,这篇怪论最后笔锋一转,把《清宫外史》和《清宫秘史》混为一谈。这样张冠李戴,就使全国凡是上演过《清宫外史》的团体和个人都遭到迫害。在他们的字典里,“爱国”和“卖国”两个词汇完全颠倒使用了。
重新上演《清宫外史》,也还意味着是粉碎“四人帮”之后,鼓励艺术家贯彻双百方针,努力进行题材、体裁、风格、流派诸方面的积极探索。
《清宫外史》的演出,涉及如何通过艺术欣赏来达到提高人们精神境界的问题。艺术首先必须是艺术,而任何动人的艺术都是一定深刻思想的体现,这二者是不可割裂的。这戏涉及历史和史诗的联系和区别的问题,在这点上,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上所说的“诗人的职责不在于描述已发生的事,而在于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即按照可然律或必然律可能发生的事。”至今仍有参考价值。这戏涉及历史人物评价和典型人物塑造问题,我力求使历史人物真相和塑造典型相互为用,不管什么人,首先是个人,而不是某种概念的传声筒,黑格尔老人所阐明的“这一个”仍然是坚实的出发点。这戏涉及话剧语言的艺术,如何提高语言质量问题,在这点上,我永远铭记周总理的教导和期望,在大力提高语言艺术水平上有所钻研,至少包括语言的时代感、性格化、动作性和音乐性几个问题。当然,并不是说,所有这些问题,《清宫外史》都已解决或做得很好了,何况艺术创作贵在创新,没有一成不变的万应药方。我只是说,《清宫外史》接触了这些问题,可以引起更深入的探讨、钻研。
周总理曾经三度看过这个戏的演出,第一次在抗日战争时的重庆,第二次是一九四六年在上海,第三次是解放后在北京中南海。每次看后都给予鼓励和支持。今天我们重演这台戏,怎能不深深怀念我们敬爱的周总理!至于上演的现实意义,今天看来,历史剧不过在“温故知新”,而顽固保守和革新前进的斗争,恐怕到共产主义社会也还不能绝迹。这个戏接触的历史离我们不远,仅仅在百年前。今天,当我们大力实现四个现代化时,对照这段历史,就更明白这出戏,在清除封建流毒上,也许还有点借鉴的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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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小梅写字〔版画〕 温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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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从小爱科学 申沛农 剪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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