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2月1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为《茶花女》说几句
张权
我怀着喜悦的心情,观看了中央歌剧舞剧院复排演出的世界著名歌剧《茶花女》。二十多年前曾参加演出的我,如今虽已从剧中演员转换成观众,但我的感情却随着剧中人的复杂感情而起伏,眼中含着激动的泪花,进入角色。女主人公薇奥列塔一生悲惨的遭遇,给予我很深的艺术感染。我看到她初遇阿芒,得到他真挚的爱情时,表现出的又怀疑又幸福的复杂心情;当她被那个虚伪、残酷的资产阶级化身的乔治·阿芒所欺压,要她牺牲一切时,我做为一个忠实的观众进入剧中,几乎要替她向老阿芒呼喊:“滚出去吧,你这个虚伪的人!”可是我们可怜的女主角,却没有力量挣脱当时社会的虚伪枷锁,无情的社会迫使她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走向死亡。
《茶花女》能够在世界文学艺术宝库中占有重要地位,不仅是由于作品精湛的艺术结构,也由于它的社会意义。
万恶的“四人帮”不仅把《茶花女》打成毒草,连当年参加演出的演员也身遭迫害。现在我终于看到《茶花女》重新上演;看到年轻演员们已经成长起来;老演员愈加熟练仍葆艺术青春,新、老演员的共同努力,使《茶花女》这朵艺术之花重放光彩,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激情。祝愿他们,今后把世界上更多的艺术之花,移植到我们社会主义的百花园里,让它成长、盛开。


第8版()
专栏:

含蓄的美
——电影欣赏随笔
韩尚义
最近看了新片《绿海天涯》,其中写植物学家南林失去妻子敏淑以后,他的学生周芳作为助手和他一起共同研究热带雨林。周芳对这位几乎把整个生命献给植物学的老师是敬之深、爱之切。一天,周芳在草棚内备课,南林进来看到这个用功的女弟子心中暗喜。周芳告诉他:“先生,我讲完这一课就要走了,上级调我去筹建高山植物研究所,但我的本意,不愿意失去向先生学习的机会……。”南林却回答她:“噢!高山植物是要研究的”。周芳失望地自言自语:“先生脑子里总只是花花草草……”南林转眼看到周芳去给窗前的米子兰浇水,(这米子兰是敏淑生前为南林栽培的,是戏中一件主要道具)南林问:“你也喜欢米子兰?”“我是给先生准备的,知道你喜欢……”。于是南林似有所悟地补上一句:“周芳,我这里也非常需要你……”。戏点到此为止,师生感情的趋势将会怎样发展,那言外之意留给观众去想吧。这里我们感谢导演在原剧本上增加了“先生脑子里总只是花花草草”这一句话,语意双关地表达了周芳的心情,隐然有弦外之音。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讲:“隐以复意为功,秀以卓绝为巧”。文艺作品贵在含蓄,才能“秘响旁通,伏采潜发”,使欣赏者犹如吃橄榄,味在酸咸之外。
影片《啊!摇篮》,在结尾时保育员念完孩子们的姓名,家长一个个把孩子领走时,旅长萧汉平触景生情,若有所失,他一个人寂寞地向人群外走去。这一切李楠已看在眼里,忽然又看见亮亮站在树下正在用红赛璐珞片在看她。这时,李楠呼唤亮亮。亮亮扑过来叫她“妈妈!”李楠随即指指河边的萧汉平,轻轻地对亮亮说:“叫他爸爸。”亮亮高兴地奔过去大叫一声“爸爸!”萧汉平激动地搂住亮亮,深切的幸福感从心底涌起……。这里我们也要感谢导演,因为导演在影片古长城口增加了一场戏——萧汉平发现亮亮的妈牺牲了,心里很难过,他问亮亮:“我做你爸爸好吗?”亮亮天真地回答“我要问问妈妈”。因为前面有了这个细节,再与后面这场结尾前后一联,我们立刻意识到萧汉平和李楠将结合成为幸福的一对,为在烽火战斗中经受了考验的一对结成革命伴侣而高兴。
夏衍同志说过:“电影要去掉直、露、多、粗的毛病。”那么,正是由于导演同志们在含蓄隐秀方面的努力,使这两场戏颇耐人寻味,给观众增添了美的享受。(附图片)
彩色故事片《绿海天涯》(舒适导演,上影摄制)一镜头:植物学家南林对傣族姑娘小依香说:“你会有花统裙的,就象花一样美丽”。


第8版()
专栏:

黄桥镇的群众文化活动
芮德法
春节前夕,我来到了江苏省泰兴县的黄桥镇。这里是当年新四军同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顽固派进行斗争的老根据地。现在这个镇的群众文化生活很活跃。文化站的三位同志,把黑板报办得图文并茂,引人入胜,开辟了包括生活小常识在内的许多栏目。图书阅览室里,藏有近两千册书籍,一张张桌子旁围坐着借阅书报的热心读者。晚上,书场里座无虚席,三百余位听众听得津津有味。为了让广大群众欢度春节,文化站还组织镇上的业余美术爱好者,绘制了中堂画轴和条幅,其中有《松鹤延年》、《五谷丰登》等民族色彩浓郁的画幅,它是专为群众举办婚事等喜庆活动,进行布置而准备的。负责群众文艺演出活动的同志正在精心刻写钢板,印制《黄桥文艺》专辑,准备分发到周围的公社和工厂、机关、学校等单位的业余文艺宣传队去,让他们在春节期间为群众演唱。
泰兴县的东进中学,战争年代曾经是新四军东进苏北指挥部驻地;教学楼前的一片开阔地,曾经是陈毅、粟裕、陶勇等同志召开黄桥决战祝捷大会的会址。这个学校的教师们经常组织学生参观革命旧址,向学生们讲述革命前辈英勇战斗的光辉事迹,进行革命传统教育。
夜晚,我来到黄桥镇电器厂的工人俱乐部,这里正在举行一场故事晚会。业余故事员田德仁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他还是最可爱的人》。这是老田根据报纸上的报道改编的。说的是无锡市印染厂图案设计室副主任郑挺,身残志不移,坚持学习绘画艺术,最后终于成了一位出色的花布图案设计师的动人事迹。黄桥镇上,象老田这样热心的故事员还有许多位,他们经常在工厂、农村、学校、街道巡回演出,受到群众的欢迎。
从电器厂出来,我又到了印刷厂。远远就听到工人俱乐部里传出一阵阵悦耳动听的音乐声。原来,厂业余宣传队正在举行民歌演唱会。演唱的正是《黄桥烧饼歌》、《黄桥新生》、《不是四老爹(指新四军)来,乡下人哪里敢上街》等革命歌曲。这一支支欢快、雄壮、豪放,有浓郁地方色彩的歌曲,鼓舞和激励着人们继承光荣革命传统,在四化建设中争取更大胜利。在这个镇上,象这样具有一定演出水平的宣传队,不下三十个。每逢盛大的节假日,他们就到街头巷尾、或者附近公社去演出,很受群众欢迎。今年春节期间,各厂矿、机关的俱乐部活动内容将更加丰富多采,花灯、花船、花担、踩高跷、打莲湘、拉洋片等等多年未搞而又深受群众喜爱的传统活动都将开展起来。如今他们正忙着挖掘整理革命历史歌曲,为民歌曲调填写新词。春节期间,这儿必将呈现一派歌如潮、人如海的欢腾景象。


第8版()
专栏:舞台与银幕

《胭脂》即将开拍
香港长城影业公司和浙江电影制片厂联合拍摄的彩色宽银幕古装故事片《胭脂》,经过两厂人员的紧张努力,摄制准备工作已大体就绪,预计二月底即可开拍。该片剧本由魏峨、双戈根据蒲松龄《聊斋志异》中同名小说改编,导演是“长城”的金沙和吴佩蓉。主要角色胭脂由浙江歌舞团的青年演员朱碧云扮演;吴南岱由浙江越剧团的张志明担任;鄂秋隼由长城演员江南饰演;长城另一演员平凡将扮演施愚山。外景在苏州、杭州、绍兴等风景区拍摄。 (浙)


第8版()
专栏:涉艺偶拾

“谁说我是外行”
王朝闻
讽刺与幽默,是两个内涵不同的概念。但两者有差别也有联系,两者的联系不可割裂。《人民日报》漫画增刊《讽刺与幽默》今年第一期刊登的古代笑话,很有幽默感,象棉里包针,讽刺作用并不轻微。
一人丧母,偶食红米饭。一腐儒以为非居丧者所宜,谓“红,喜色也。”或反问之曰:“然则食白米饭者皆有丧耶?”
看来这段笑话的作者,唯恐读者不完全明白“腐儒”所持的理由的可笑,所以才在全文的重要位置,这么来了一句“反问”。我却觉得,即使不读这句有力的反问,也能体察上文对于教条主义所持态度。关于颜色的象征性与有礼与无礼的论断自身,客观上就是一种自我讽刺。不管这个笑话是不是虚构的,只要实际生活里还存在着教条主义和形而上学地看问题的事实,这样的讽刺就既不过时,也很尖锐。
这样说来,讽刺与幽默是不是可以等同?不。在同一期“增刊”里,那一幅漫画《书的魅力》,作者对书迷虽也开了个玩笑——他俩所坐的条凳翻了身也未觉察,但这无损于作者的基本态度——对于求知者的专心致志的态度的表扬。以表扬为基本内容的作品,这样开个小小的玩笑,较之没有幽默感的单纯歌颂更有趣一些。另一幅同样是表扬努力学习的漫画《春到校园》,作者苦心经营的构思,虽然显得有点吃力,对画里的人物并未开什么玩笑,看起来觉得颇有趣味。但是这样的漫画,就思想方面的威力而论,较之同期“增刊”那些以讽刺为特殊内容,也很有幽默感的作品,例如《谁说我是外行》,似乎要弱一些。
后者画中那个男人,是不是在代替他的老婆带孩子,这一点无关紧要。有趣的是:他手中的襁褓头朝下,他对于婴儿为什么越哭越厉害的问题,根本不去管他,只瞪着大眼睛,好象在反问:“谁说我是外行?”这样的情节可能完全属于虚构,世上未必真有连这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角色。但就他那愚蠢和顽固的态度所代表的思想作风来说,这样的形象很有现实的典型性,现实生活里的确还存在着这种甘居外行的聪明人。倘若他们看了这样的漫画感到有趣,笑得很开心之后,有助于动摇他那不承认自己是外行的自信。这样的漫画和“增刊”同期发表的其他漫画,例如讽刺心中无数的瞎指挥的《方好?圆好?》,例如讽刺工作不求实效的形式主义的《装——完了》,对于自作聪明的人来说,这样的作品是一种良药。当然,好心和好报不是随处一致的。作者希望有人看了这样的漫画而引起自省,但对方却要在自动对号入座时抱怨漫画家同他过不去,这种结果总不免会有的。好在倘若对方要问作者或编者,说你想干什么?作品自身可以作出这究竟是为什么的回答。
许多漫画表明:某些习见常闻的现象所代表的丑恶,一经作者的发现、选择和包括虚构的改造加工,形象可能具备深刻的思想内容,有助于扫清不利于四化的思想障碍。批评与表扬既然是互相结合的,那么,把讽刺与幽默结合在一起的《谁说我是外行》,它们在思想战线上的力量和作用,是不可能被直接的表扬所能代替的。


第8版()
专栏:

春光〔木刻〕 董其中


第8版()
专栏:舞台与银幕

浙江地方戏剧创作繁荣
浙江戏剧舞台上出现了一批地方戏创作剧目。构思新颖的越剧现代戏《花落花开》,运用了不同流派的唱腔,受到观众好评。婺剧小戏《桃子风波》、姚剧小戏《错进错出》和越剧《三千三》等,热情地歌颂了社会主义道德风尚,讽刺和批评了旧思想、坏习气。这些小戏情趣横溢,很有生活气息。八场古装甬剧《三篙恨》,是根据流传在浙江余姚一带的民间传说、由著名剧作家胡小孩与谢枋、天方三人合作写成的。根据鲁迅先生名著改编的绍剧《阿Q正传》,则出自一位青年剧作者之笔,都受到了戏剧界人士和观众的赞扬。 
(据新华社)


第8版()
专栏:观众的话

给观众思考的余地
戴亚新
一月十二日的《人民日报》第八版上《细节要交代清楚》一文说,影片《生活的颤音》里,由于郑长河没有回答其妻是为什么离婚的这个细节,使“观众感到别扭,影响了郑长河这个人物”。对此,我不能表示苟同。
我认为:细节固然应当交代清楚,但应该是需要的就交代,可以略去的也不必赘述。这样能使语言更精炼,主题更集中,又给观众留有思考的余地。这部影片正是力图这样作的。
为什么离婚?观众会从郑长河这个人物的性格,所处的环境来看,答案是不言自明的。郑长河是一个因反对“四人帮”而受到迫害的青年,而现实生活中又存在不少由于丈夫受迫害,妻子怕受牵连而离婚的事,所以观众对郑长河妻子离婚的原因是不难理解的。当徐珊珊向郑长河表示自己也喜爱音乐,对他说:“我们会有共同语言的。”郑长河却反问:“爱音乐就会有共同语言吗?”这句反问徐的话,具有很深的潜台词。它告诉人们:光是在某种事物上有共同的爱好是不够的,只有思想上、政治上的一致,才能同舟共济,生死相伴。


返回顶部